邪神的話依舊冰涼，緩慢，如同三九天冰層下的河水，慢慢的流淌。
但夾雜在其中，細微的生機，趙仇的耳朵牢牢的捕捉到了。
“呼……呼……大人，……有用……我還有用？”趙仇死狗一般攤在地上，殺意，仇恨，恥辱在一線生機麵前，徹底的不值一文。
“嗬嗬嗬……哈哈哈哈”邪神第一次在趙仇麵前露出了情緒，嘲笑，無情的嘲笑。
趙仇連咬牙的勇氣都沒有，下體被搞爛後，咬牙切齒，發狠用力都會牽扯到傷口，閹割果然是去掉雄性血性，最好的辦法。
雷發獠牙麵具傳來邪神的笑聲後，再也沒了聲音，趙仇的身體緩緩離地，恍若被看不見的擔架抬離了地麵。
“的確，你還有一點用……”趙仇迷迷糊糊的在地下廣場上飄動，從邪神的聲音裏，趙仇聽不出這個強大敵人的想法。
密探的訓練中，有綁住眼睛，感覺環境這一項，原本是為了和小心翼翼的目標打交道，蒙眼坐車，依然能辯明路線。
如今派上了用場，趙仇感覺到自己被雷發獠牙麵具，拉扯著，飄出了金子塔廢墟，飄到了浮雕廣場。
“到了。這個‘大限祭壇’，就是你最後的機會……”
趙仇漂浮在空中，仰麵朝天，背後陰冷的風，自下往上，吹過趙仇的後背。
這是那口枯井，浮雕上，成千上萬人血祭後，召喚妖刀怪物的那口枯井。
結果多了一把聖槍跑出來的枯井。
自己和劍兒，和石巧巧一起發現的那口枯井。
趙仇思緒變幻，身體卻突然下墜，黑暗空中，閃著亮光的雷發獠牙麵具，越來越小，越來越高。
四周一黑，隻有一個圓圓的畫麵還有光亮。
趙仇被扔進了枯井之中。
枯井裏有什麽？這是趙仇最先有的反應。
他是想把重傷的我，摔死嗎？這是趙仇發現第一個反應完畢，自己依舊沒有落地後，反應出了第二個想法。
不被摔死，也許就是抓住這個機會，需要麵對的第一個考驗。
趙仇想太多了，邪神根本忘記了這回事，或者摔死趙仇也是他可以接受的結果。
碰！嘩啦。
趙仇感覺到嘴裏噴出的熱血湧入了鼻子，熱熱的好嗆。
巴掌大的圓形井口，也消失在他的眼前。
趙仇徑直被摔暈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趙仇睜開了眼睛，巴掌大的枯井口，就像一輪月亮，懸掛在頭頂上。
趙仇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抬頭看去，井口外已經沒有那張恐怖麵具的影子。
手臂一用力，竟然有力氣抬起了手掌，放在額頭上。
體內的功力不知為何，竟然回複了大半。
九死一生，趙仇沒有歡呼雀躍，顫抖著摸向自己的下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淒厲的慘嚎，跟疼痛無關。
悲憤的嚎叫，震動了井底的空氣，無數隻眼睛，突然亮起，配上宛若圓月的井口，夏日的夜空，出現在，這地下世界，幽深的枯井中！
“噢噢噢噢噢噢！”趙仇由慘嚎直接變腔，驚恐的喊叫起來。
“呀呀呀！……”
“哇哇哇！……”
“哦哦哦哦哦哦哦！”……各式各樣的人身，跟著趙仇怪叫起來。
人影，無數的眼睛後麵，有無數的人影晃動！
趙仇閉嘴，唰的一聲跳了起來，運起恢複了不少的功力。
卻是夾著腿，姿勢古怪。
“小子……媽的別鬼叫了！”一雙眼睛後傳來斥責的聲音：“被活人嚇到，一群白癡死鬼！”
無數雙眼睛同時閉眼，消失在井底的黑暗中，隻留下發聲斥責的那雙眼睛。
眼睛越來越近，眼睛後的人影也漸漸清晰。
一個和上麵廣場浮雕人物，衣著打扮，一模一樣的人，走到了趙仇的麵前。
人，用來血祭的枯井下竟然有人，趙仇一時間莫名驚詫，連防禦招式也鬆懈了下來。
“怎麽了，萬年後的族人，對待辛苦治療了三天的救命恩人，對待遠祖，就是這樣的態度嗎？”
救命恩人？治療？遠祖？
趙仇的腦袋飛速的轉動，然後當著麵色蒼白的古裝怪人，脫掉了褲子。
“能治嗎？能治嗎？”趙仇猛的撲向對方。
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麽步伐輕功，趙仇撲了個空。
靠近了怪人站立的地方，趙仇看清了井底的形勢，池塘大小的空間裏，沒有一滴水，也沒有一個人，那些多如繁星的眼睛，竟然在枯井的井壁裏，再次睜開！
“沒用的，沒有進入‘大限祭壇’的東西，是無法恢複的！”怪人在後麵拍拍趙仇的肩膀。
幹枯的井底上，竟然隻有趙仇和怪人兩個人的影子。
趙仇希望破滅，還是沒有感謝救命恩人的意思，運足功力，趙仇向頭頂上的井口躍去。
這樣的高度，難不過任何一個修習過輕功的高手。
當趙仇向上飛躍了足足十幾丈高度後，發現巴掌大的井口，還是巴掌大，腳下的怪人已經便得螞蟻般大小後，趙仇發現，枯井你的古怪，絕對不止，怪人，怪眼，那麽簡單。
“怎麽出去？你有辦法出去嗎？”趙仇落地，濺起井底碎片，深紅色，和井壁的顏色一模一樣。
怪人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趙仇看著他和萬年前浮雕上人物，一模一樣的打扮，突然閉嘴。
“大限祭壇，是……是什麽？”趙仇一屁股坐在深紅色的井底，怪人露出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
“封印……嗯，一個有些不一樣的封印，準確說，更像是妖族神刀的刀鞘！”
一個要不斷用人血，用活人祭祀來溫養妖刀的刀鞘。
趙仇恍然大悟，枯海邊的人骨，頭顱大道，原來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你……你們……”趙仇發現，開始談話後，枯井壁上無數的眼睛也再度睜開。
“我們……”怪人再度笑了：“對我們也是當年被選作祭祀妖刀的勇士！”
“祭祀？”趙仇瞪大了眼睛。
“嗬嗬，你是說為什麽我們沒有和其它祭品一樣，身首異處，化為你體內的冤魂功力，對吧！”
趙仇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睛。
“我們運氣不好，被推入‘大限祭壇’後還有一口氣。”
趙仇用恍然大悟的口氣接腔道：“大限祭壇，沒有帶入的東西無法恢複，帶入的東西……”
“對！一定能恢複，而且永遠存在！”怪人笑了，笑得十分苦澀，永遠存在，在一口枯井裏存在了一萬年，顯然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趙仇盤腿運功，三分之一的冤魂功力，讓站在一旁笑眯眯觀察的怪人，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驚訝之後，趙仇對著枯井井壁一陣拳腳強攻，讓怪人又哭笑不得。
“當年，我也和你一樣。”這樣的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趙仇把枯井裏的一切東西都攻擊了一輪後，雙掌齊出，轟在了怪人的胸口上。
怪**叫一聲，化作一雙鬼火似的眼睛，飛回了井壁裏。
“果然……你們根本不是什麽萬年前的妖族勇士！”趙仇嘴上的胡子茬，漸漸消失，看起來青一塊白一塊。
“嘻嘻嘻嘻……”井壁上無數的眼睛同時眨動，就像奧運會上的閃光燈。
“一個……騙不了你！”
兩雙眼睛離開井壁，幻化出兩人人形，麵孔一模一樣，衣服也是浮雕上的裝束，一個款型。
“兩個……你打得過嗎？”
話音剛落，兩個人形，再次爆成渣。
趙仇被閹割後，對身體的掌控，對冤魂功力的控製，上了好幾個台階。
而且雲雪的模樣也越來越模糊。
兩雙鬼火眼睛進入井壁前，趙仇調動功力卻沒能留下它們，用手也抓不住。
果然，井壁裏的笑聲再度出現，跳出來挑戰趙仇的怪人也變成了三個。
這樣搞下去，會不會一次出來上百個，把水塘大小的枯井底給站滿？
趙仇停下攻擊：“說吧，你們到底是什麽玩意兒？要幹什麽？”
“嘻嘻嘻……”井壁裏的眼睛們繼續笑。
“這就不玩兒了？趙仇……主人！”三個站在井底的怪人齊聲說道。
同時，趙仇感覺到體內的冤魂力量，整齊的脈動了一次。
筋脈裏活像被灌入了外麵的水流，一下子脹痛不已。
“你們是，我體內的冤魂？”趙仇臉色都變了，任憑誰發現自己體內寄居了外物，都會十分不舒服，更何況，是有人的意識，而且還成千上萬！
“嘻嘻嘻嘻……”無數的眼睛發出一個整齊的聲音：“主人真聰明，我們的確是你吸收在體內的冤魂。”
脹痛消失，冤魂力量又變得溫順而服從，和一般的功力，沒什麽兩樣。
“不過，主人隻說對了一半，我們是你體內的冤魂，卻不在你體內。”
“……”趙仇聽不懂，臉色陰沉下來。
“主人被扔下‘大限祭壇’前，使用了奇怪的**吧！”
趙仇點點頭，被雷發獠牙麵具，丟垃圾一般，丟入枯井的那一刻，趙仇本能的啟動了救過他幾次的《混沌周期》。玩命的啟動了十幾次，幾乎達到了，不被摔死，也會走火入魔的程度。
“那個**把原本隻是冤魂的我們強化了，然後落入了一切都永遠不會變化的‘大限祭壇’……”
趙仇大概理解了意思，再次點頭。
石巧巧就是脊骨幽魂修煉出意識的妖物，趙仇《混沌周期》陽增，讓體內殘留的功力瞬間達到了產生意識的程度，然後被“大限祭壇”給固定了下來。
和石巧巧不同，石巧巧是枯骨吸收炎黃墓靈氣修煉出意識，相當於石猴出世，新生命誕生。
而趙仇體內的冤魂卻是實實在在的人類的靈魂，被活生生殘殺後，怨氣過重，無法升天，殘留在炎黃墓裏。
與其說是新產生意識，還不如說是恢複了本來的意識。
“所以，你們想殺掉我這個主人，恢複自由？”趙仇的聲音也比原來尖細了一些，他自己還沒覺察到。
“不，……”
“不不，……”
“不不不，……”無數聲音響起，同時否定趙仇的推測，聽起來像是從井壁裏的眼睛群裏傳出，又像是從趙仇丹田裏向外發音。
趙仇眼前一花，似乎見到了千軍萬馬，身作萬年前勇士裝備的無數士兵，統統向他跪倒！
“確認了主人的想法……”
“確認了主人的血脈……”
“我們妖族勇士，願意臣服祭司部落的血脈傳人，……向背叛妖族的聖女報複，破壞她的邪惡計劃！”
漆黑的幻境裏，無數勇士的效忠，讓趙仇狂笑起來，仿佛自己不是被困在地底的枯井裏，而是在廣闊的校場上，點兵出將，活脫脫一個大元帥。
“哈哈哈，兒郎們，隨我征戰天下，創立不世功勳！先同我一起把那個雷發麵具後麵的人，碎屍萬段！哈哈哈”
趙仇的笑聲戛然而止，冰涼的井壁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狹小的井底空間，讓趙仇徹底清醒。
剛才的幻覺，不過是自己內心深處的，在體內冤魂力量的撩撥下，裸的表現罷了。
自己有的，不過還是那三分之一的冤魂功力，嗯，大概還多了成千上萬個聊天的對象。
“離開‘大限祭壇’後，主人神功的效果就不能一直鎖定，我們也會消失，無法和主人交流了”冤魂們能直接感覺到趙仇的想法，七嘴八舌的回應道。
那還真是不好啊，我果然隻是得到了一群聊天對象嗎？
“慢著……你們說什麽？離開後？你們有辦法離開這裏嗎？”趙仇突然反應過來，狂喜的聲音，在枯井裏麵揮**。
“當然，不然我們為什麽要幻化出形體呢？”三個怪人依舊跪在趙仇麵前。
“帶路……你們是來給我帶路的？”趙仇熱情的抓住一個怪人的肩膀。
“這裏需要帶路嗎？”怪人反問。
趙仇看看不過幾十個平米的井底，茫然的回頭。
“我們是來教主人功夫的！”被趙仇抓住肩膀的怪人說道。
“教主人離開這裏必須的功夫！”另一個怪人站起身來。
“萬年前，妖族稱霸天下的功夫！我們還記得……”第三個怪人擺出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