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一起進去。”劍一說話間,已經將手伸到劍兒手腕附近,話音一落,背上突然亮起火光,劍一放開火翼翅膀,禦情和劍兒同時用手擋住眼睛,看不清劍一的動作。

手掌用力一探一翻,將劍兒的妖刀奪了下來!

“劍兒,聽話,待在外麵,我去給你把那塊會飛的骨頭帶出來!”劍一偷襲得手,飛身後退,一下倒飛到半空之中。

劍兒適應了火光,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生氣的表情,反而和禦情相視一笑。

“他真的很擔心我呢。”劍兒對著禦情說道,禦情依舊含笑。

然後繡花鞋邁入了銀色哈哈鏡裏,劍兒竟然不帶妖刀,就這麽赤手空拳,鑽進了“回歸法陣。”

“不要啊,刀!”劍一慌了神,趕緊一個俯衝,要將手裏的血霧妖刀塞回劍兒手裏。

可惜晚了一步,劍兒動作很快,已經整個人沒入法陣中,就像一塊石頭落入水銀裏。

隻有波紋,沒有濺起一滴水花。

劍一傻傻的拿著妖刀,弄巧成拙,劍兒沒帶妖刀,豈不是更危險!

突然手裏一空,妖刀化為血霧消失了。

“禦情……我……”劍一盯著禦情的眼睛。

“放心,血霧無形,無形妖刀,你搶不到的。”禦情還是笑。

果然,身邊傳來一聲驚呼,趙仇被一陣血霧卷了過來,劍一趕緊讓道,眼看著趙仇沒入“回歸陣法裏”。還搖搖手對著趙仇“幽怨”的眼神,做了個拜拜。

“禦情,你看,要不你在外麵等,我去把劍兒這個醜丫頭,捉回來?”

禦情還是那樣淡淡的微笑:“劍一……你要欺負我嗎?”

文武女狀元,天下三秀之首,號稱娶之可平天下的北野禦情,故意做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或者,你覺得,我是那種會放棄自己原則的女人嗎?”

劍一搖頭:“算了,我跟你一起進去吧。”

北野禦情沒有妖刀,也能打敗劍一。

劍一抓住禦情的手:“裏麵全是幻境,小心走散了。”

禦情還是笑,劍一啊劍一,你這個樣子讓著女方,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啊。

趙仇一動也不敢動,仍由妖刀化作的血霧將自己卷來卷去,繞過天堂幻境裏,風格古怪的圓形石柱。

“妖刀啊妖刀……你可別突然現形,我可在你肚子裏。”趙仇大半個身子都被血霧包裹著,就肩膀以上在血霧外。

妖刀就像聽見了趙仇的話,呱唧一聲,趙仇被血霧拋了出去,摔在地下,妖刀也變回纖瘦苗條的模樣,插在趙仇旁邊。

“呀呀呀呀呀!”刀柄張開血口,尖叫,連血口也細的跟箭魚嘴一模一樣。

劍兒就站在趙仇的前麵不遠,雙手握拳,全身功力不停的鼓動,氣息逼人,像是在抵抗什麽。

趙仇搞不清狀況,不知是不是天堂幻境的攻擊什麽的,趴在地上不敢動。

劍兒終於向後退開一步,一把抓住妖刀裂開的刀柄長嘴,死死捏住,妖刀沒法再叫,血嘴恢複成刀柄。

“原來,聖槍使用這個原理造出來的,那群老不死的,真該死!”叫老不死的去死,好老的冷笑話。

有人!趙仇突然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從天堂的大門裏走出來。

西蠻的伏兵?

大丈夫能屈能伸,趙仇把手腳腦袋都往後縮,趴在地上當烏龜。

果然,一群天堂裏走出來的人,一個個的頭發膚色五花八門,什麽顏色都有,就是沒有黑發黑瞳的大隋人士。

“先祖鐵!”劍兒抵抗著壓力,勉強沒有跪下,動不了:“冰族帶走了先祖鐵,還用它打造了聖槍!”

“那些沒表情的家夥,生下的後代真不錯,竟然找到了熔煉先祖鐵的方法!”

“聖女啊……一萬年的時間,足以熔化任何東西。”

劍兒冷笑:“嗬嗬嗬嗬,我的妖族先祖們,除了那個金發的,冰族祖先,你們的族人已經絕種了吧!還留在這個世界幹什麽,保佑子孫的墳墓?哈哈哈哈。”

一個黑皮膚的妖族祖先插話道:“聖女……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幸存者。”

“哼。別叫我聖女,叫我劍兒。”

站在最中間,頭發和劍兒一樣緋紅的老頭子跟著劍兒苦笑起來:“嗬嗬嗬,老夫忘了,一萬年能熔化這天地,也熔化不了聖女的偏激想法,老夫說的對嗎?”

劍兒又哼了一聲,默認了。

“聖女,破壞自己祖先的計劃,勾結人族,害的妖族滅亡,今日,我們這些老家夥,就要清理門戶!”

先祖們宣戰,劍兒這個後人反而先動手,顯然忍了很久,妖刀劃過,趙仇眯著眼睛,明顯看見幻境都被割開,露出一個小縫隙,能看見外麵的樹林。

一大片頭發顏色五花八門的老頭子、老太婆同時抬起了手,五指前伸,活像在接受元首檢閱。

紅光和五顏六色的光撞擊在一起,劍兒妖刀死命的向紅發老頭頭頂砍下。

“是你們,妄圖控製天意!”劍兒一刀被防住,再出第二刀。

“是你們,妄圖更改四季!”第三刀。

“妄圖控製晝夜交替,作物榮枯!妄圖掌控天意!”第四,第五,第六刀連環出手。

“害的妖族滅亡的,是你們這群老不死!”無數的刀影瘋狂的砍下。

趙仇頭頂都被刀風,刮得隱隱生痛。

“為了妖族對抗自然,繁衍生息,生活在天堂裏,我們不得不聽他的!女兒啊!你還不明白嗎?”紅發老者大吼,五顏六色的光將劍兒連人帶刀,反彈到空中,劍兒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沒能傷到紅發先祖分毫!

“明白,我明白,我必須比上次更狠!”劍兒一**擊剛過,腳落地身體弓起,立刻彈向紅發老者的下盤,妖刀刮起血霧,卷向老家夥們虛幻的腿腳。

“無論再來多少次,背叛妖族大業的你,是注定要失敗的。”紅發老者帶頭,妖族先祖們把兩隻手都抬了起來。

一隻手向前平伸是歡迎元首,兩隻手向前平伸是僵屍複活。

“這具身體,又是這具身體,……”妖刀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上,萬年前的記憶從萬年前的身體上,潮水一般拍擊著劍兒的靈魂。

萬年前的終結日,關鍵時刻,就是這具身體,使得劍兒的前世和劍一前世,功虧一簣。

沒有妖族萬民的信仰,這具身體控製不了妖刀,有了萬民的信仰,便永遠擺脫不了先祖的影響,因為妖族萬民信仰的是代表妖族列主列宗的聖女,而不是劍兒這個紅發丫頭。

趙仇看著劍兒手裏的妖刀落地,立刻抓住機會,彈起身來,可是妖刀隻在地麵上彈了一下,便又被劍兒抓回了手裏。

“老夫說過,一切不過又是重來一次。”劍兒美豔的身姿依舊,嗓音卻變成了一個老頭子。

趙仇趕緊又趴了回去。

血霧妖刀也發生了變化,無形的紅霧消散,纖細又優雅的刀身瞬間鈣化,妖刀的皮膚幹裂,變成一把上了年紀的老刀。

“呼呼,老了。呼呼,老了。”有廟羅漢有節奏的喘著氣,年輕時跟著拜佛的力夫學過負重跋涉。

可是,羅漢的背上沒有任何重物,腰上的傷口還在一路灑血,從炎黃墓走到這裏,一路灑出的血,沒有一酒碗,也有一燒杯,有廟羅漢應該還輕了二兩。

壓得羅漢喘不過氣來的東西,不是重量。

“呼呼,終於停下來了。呼呼,終於跟上了。”有廟羅漢扶著大樹,向空地望去,天上一個,地上應該是四個,每個方向一個,西蠻擺了個陣法,有廟羅漢覺得自己的腦筋也有些跟不上。

什麽時候西蠻也敢在東方玩兒陣法了?

有廟羅漢腰間的血,又染紅了樹皮。

“呼呼,趕緊找刀,呼呼,冷月鋸要緊。”有廟羅漢用力一推樹幹,借助反彈力,讓身體勉強起步。

重傷的羅漢,忽忽悠悠走出樹林,朝“回歸法陣”明目張膽的靠近。

嚐試過割腕自殺的朋友,就能知道,失血過多,就像漏電的機器,一個部分一個功能,排著隊失靈。

有廟羅漢朝著銀光晃眼的陣法走,還沒看清離他最近的那個老頭子西蠻,是不是拿著他的“冷月鋸”,眼前一片黑暗,沒了視覺。

有廟羅漢伸出手,一步步向前摸索,就算要忍住惡心,摸遍五個西蠻的全身,有廟羅漢也認了。

尋著陣法發動機般的轟鳴聲,有廟羅漢又向前摸索了幾步,突然發動機般的轟鳴聲,開走了車,越來越遠,漸漸消失,耳朵裏萬籟俱靜,聽覺也喪失殆盡。

有廟羅漢站在漆黑的世界裏,沒有任何聲音,隻感覺到腳下有堅硬的支撐,剩下的就是腰間的劇痛。

還有身體越來越冷。

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失去了視覺聽覺,有廟羅漢竟然感應到了“冷月鋸”上熟悉的氣息,在相反的方向,隱隱約約。

原來是西蠻發動大陣對付聖槍時,已經將“冷月鋸”扔在樹林裏。

有廟羅漢已經沒力氣高興,緩緩挪動步子,改變方向,向空地邊緣踱去。

漸漸的,腳下堅硬的地麵也變成了虛空,有廟羅漢連觸覺也流逝不見,他覺得自己伸出了手,他覺得自己已經抓到了老朋友托付給他的“冷月鋸”。

冷月鋸插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有廟羅漢抓在了刀刃上,虎口被切開,又多了一個地方流血,慘白的臉,卻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