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葉被涼風吹起,落到“通州大營”四個大字上。

豎匾角落裏,還夾著跟多的樹葉。

“至少走了三天……”邪風玲學著老學究的模樣,用手摸著自己尖尖的下巴。

楊秀苦笑。

摸了摸邪風玲的頭,小美人被溫暖的大手撫摸頭頂,不由得眯起眼睛。不再搞怪。

楊秀回頭,對著點頭哈腰的老營門道:“備馬,本宮擔心招安大隊,要去鑄劍山莊第一城。”

老營門趕緊跪下磕三個頭,哆哆嗦嗦跑了。

趕緊把最好的馬牽出來,把太子爺送走,老頭子的心髒不好,經不起折騰,伺候將軍最多一頓打,伺候太子爺,可是會掉腦袋……哦,不,滿門抄斬的罪名有多少來著?

不愧是從軍二十年的老營門,一下回憶起一百多條,伺候皇儲不周的罪名來。

小肚子都軟了,趕緊悄悄摸出酒葫蘆。

牽過馬匹時,楊秀皺起了眉頭。

“有酒味,有酒味,老頭兒,你偷喝酒了!喝酒騎馬,酒駕酒駕。”玲玲嘻嘻哈哈。

老營門撲通就給小姑奶奶跪下,使勁磕頭。

楊秀又瞪了玲玲一眼,玲玲翹著小嘴,退到後麵。

伸手扶起老營門,老頭子也懂規矩,立刻熱淚盈眶,什麽大恩大德的話還沒出口,楊秀摸出東宮帖:“早些還鄉吧。”

老頭子真哭了,嗷嗷的。

老營門牽了兩匹馬來,大營開拔後,剩下最好的馬。可惜,玲玲非要和楊秀騎一匹。

看著邪風玲側坐在楊秀懷裏,絕塵而去。

老營門擦幹眼淚:“大隋未來有望,太子爺英武啊,就是太子妃……有些不靠譜。”

“呐呐,你在想什麽?”玲玲金發傾瀉在楊秀的胸前,甘草的香氣,**的馬匹,也跑得格外帶勁,以為主人帶著上等草料,跑好了,有大餐吃。

“父皇前年把通州大營從通州北疆,遷到靠近運河的通州南線,嗬嗬,我還以為父皇有意加深戰略縱深,還上書分析了利弊。”楊秀搖搖頭,低頭使勁聞了聞風玲天下聞名的美發。

“如今看來,大營南遷,就是為了鑄劍山莊啊!”

父皇早就在準備,皇帝天子也想一統江湖……楊秀覺得有趣,卻笑不出。

“嘻嘻,我還以為你在臭屁得意呢?”玲玲搖頭,用金發去咯吱楊秀的脖子。

“得意?得意什麽?”

“確立關係了,就對人家凶巴巴的,人家還要讓著你,怎麽像也是你們男人賺了,哼,難道你沒有偷著樂嗎?哼哼!”

“……”

楊秀和邪風玲郎情妾意,春風跑馬,劍一卻和禦情在髒兮兮的小酒館裏,相互對視,心念對抗。

“告訴我,你的選擇,或者你的決定。”禦情步步緊逼。

“呃,我會想到辦法的。”劍一不住的後退,被一個大胸美人逼迫到牆角。

“明天,明天母親帶著新掌門新勢力,就要和雲冥帶著的老掌門、老派勢力在這座鑄劍第一城下,……碰麵。……我們幫誰?”

“難道,就不能坐下來,大家一起……”

“劍一!”禦情身上墨跡濺起,控製不住,顯示禦情心中也是激**不已:“你怎麽跟剛才那對年輕人說的!”

“嘿嘿嘿,禦情,什麽年輕人,我們才雙十年紀,這麽說,把我們都說老了,你還……”

“你讓我有些失望……”禦情突然轉身,走進了酒館後堂:“明天早上……希望我們不會就此,分道揚鑣!”

劍一張了張嘴,嬉皮笑臉僵硬在麵孔上,想衝進後堂把禦情緊緊抱起來,卻硬是邁不開步。

“劍一!”似乎聽到了雲雪在身邊叫自己,和為了自己天顏受傷時,一模一樣的聲音。

劍一背靠酒館牆壁,坐了下去:“天……慢些亮吧。絕情淚,能幫幫忙嗎?”

“哼,優柔寡斷的男人,想大小通吃的猥褻狗,本小姐是天劍,不是天!”絕情淚在蟠龍劍棺裏鄙視劍一。

“幫下忙吧,至少你和老天比較熟吧。”

“……”

“一個晚上,要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時間實在是有些緊。”劍一的心聲異常誠懇。

絕情淚不再理睬劍一,劍一走到酒館窗邊,想看看月亮在什麽位置,還好剛入夜,整整一個晚上,也許能做些什麽。

劍一忘了一件事兒,那就是歐陽柔和雲冥之間的差別。

除了性別,歐陽柔和蓋世刀王最大的差別就在武功高低上。

無論“深紅夫人”的名頭有多麽響,也不可能和蓋世刀王實實在在的武力值相比較。

這一點,歐陽柔自己也明白,所以她必須發揮自己最大的優勢,各派新上位的掌門高手,比雲冥手下的高手,整個年輕了一輪。

再加上以逸待勞,不像雲冥聯軍在白虎關上折騰了這麽久。

歐陽柔發動大軍,連夜趕路,搶先一步來到了鑄劍第一城,搶下城牆,便有地利。

所以劍一悲劇了,從窗戶看出去,城外的星空被揚起的灰塵,遮蔽了一半,然後劍一在城裏的酒館裏,也聽到了萬馬奔騰的聲音。

“母親到了!”禦情掀開酒館的門簾,紅紅的眼眶,看得劍一心疼。

歐陽柔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此刻正在鑄劍第一城裏,也不知道女兒的心情,不過“深紅夫人”的心,也在痛。

早知道蓋世刀王無可匹敵的武學優勢,隻是沒想到優勢這麽明顯。

歐陽柔大隊人馬看著毫無防備的城門,正要一擁而入的時候,一聲巨響,在場所有的高手都清清楚楚的看見,一柄和城門一樣巨大的刀,從天而降,切豆腐,城牆坍塌,一分為二。

蓋世刀王人未露麵,刀氣一擊,五十年的威名,立刻震懾當場。

就算手下不停的宣傳,這根本不是刀王趕到,而是某種機關,故意城門大開,為的就是這一出空城計,可是,整個大軍還是停了下來,明明知道,蓋世刀王一定不在場,若是在場,何必遙空一擊?

但威名就是這樣的東西,在它掃地之前,就是管用。

歐陽柔下令在城外駐軍,不得不承認,就連歐陽柔自己也被刀王這一手,震懾住了。

皓月當空,歐陽柔沒有進入帳篷,而是站在營地邊上。

退後一裏紮營,留出了一塊空地,鑄劍第一城外,有了一塊戰場。

斷成兩截的城牆,在星光下異常紮眼。

“蓋世刀王,五十年閉關四十九,五次出手,隕落五大高手,毀掉兩大世家,三大門派。”

夜風有些冷,歐陽柔裹緊一些紅裙。

“五十年如一日,真心做一件事,就是這麽厲害嗎?”

歐陽柔轉身離去,二十年,我從來都沒有真心為北野家,一分一秒。

“這件事,便是我真心為這個盟主世家,做的第一件事。”火紅的靚影,低頭,鑽進帳篷。

“果然,諾大的鑄劍山莊第一城,就算雲冥帶走大部分精英,也應該有敢站出來的人。”歐陽柔走進帳篷,發現裏麵已經站立兩個人影。

“母親!”

“呃……夫人。”劍一差點跟著禦情叫出母親兩個字,還好收住,武林盟主夫人做嶽母,還能有比這更糟糕的待遇嗎?

燭光下,北野禦情向母親走了過去,禦情和歐陽柔不愧兩母女,端莊到骨子裏,就算是久別重逢,生死不明,也不會有誇張的跑幾步,相擁哭泣,那樣的場麵。

北野禦情拉起歐陽柔的手,歐陽柔握起女兒的另一隻手。

歐陽柔一身深紅長裙,北野禦情黑衣如墨,配在一起,宛若一束姐妹花。

用現代的話說,就是閃瞎了劍一的氪金狗眼!

劍一還沒有回答禦情的問題,所以隻能傻兮兮的站到帳篷外,數星星,呀數星星,一閃一閃亮金金,禦情加上她母親,一定能把鑄劍山莊和北野世家,數個清清楚楚,算個一幹二淨。

目光從星空落到兩半城牆上。

這一刀,超過了“雪一閃”,“輪回辨”能不能四兩撥千斤?

城牆裏是鑄劍山莊,身後是禦情在和母親談話,明天一早,應該走進城裏,還是退回帳篷裏?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已經站在兩軍陣前。

“劍一!”蓋世刀王聲音如刀,折斷了劍一的思緒。

“我北野家的女婿,再不濟,也不應該勞煩刀王來教訓吧!”歐陽柔依舊以柔克剛。

刀王的聲音還是中氣十足,正麵砸在劍一的腦袋上,北野大夫人的話把劍一再朝前頂了頂。

劍一此刻徹底感受到禦情的話,鑽入風箱,兩頭受氣是什麽感覺。

刀王提拔之情,歐陽柔嫁女之意,劍一直暗暗的感激。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兩邊陣營,上萬道目光,全刺在自己身上,是什麽感覺,隻有試過才知道。

除了雲冥還有歐陽柔,這道糾結中夾雜關心的目光是禦情的吧,女狀元躲在什麽地方,劍一沒有看見。

那麽鑄劍山莊陣營裏,這道目光,又是怎麽回事兒?

有欣喜,有哀怨,如歌如泣,相思難言……劍一腦海裏蹦出一方嬌紅朱唇。

“雪兒!”劍一猛地轉頭,向雲冥陣中望了過去。

沒有一抹紅唇的驚豔,反而是發現了一點異常。

北野世家一邊陣營立刻**起來,一支生力軍,匯入了雲冥聯軍之中。

“不好意讓大夫人的隊伍等了一夜,小女帶領鑄劍山莊所有的家底,總算是趕上了!”雲冥露出狡猾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