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無夢懷揣“無佛舍利”又是幾日趕路。

腳下的大地已經不再是平原丘陵地帶,那樣的遼闊蒼涼。

眼前已然是江河高山,一片巍峨壯麗的景象。

看到眼前的雄偉山嶽,必然聯想到其中的無數的風水寶地。寶塔寺廟曆來講究這些!

不過莊無夢對那些半山腰上,故作高深、香火鼎盛的世俗佛殿,一概忽略。

駕起腳下的“落地金錢”,直向山巒深處,人跡罕至的地方飛去。

不知道天意會讓老道遇到哪匹禿驢呢?

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

不知不覺莊無夢闖入一片大雨瓢潑的地帶。

雖然莊無夢有道家真氣護體,雨水絲毫不能沁濕他的衣褲。但是待在“瀑布”般的雨水中,那滋味任誰也不會喜歡。

剛要加速離開,莊無夢心中靈台輕跳,使勁搖搖頭:“啊!倒黴啊,竟然遇到他了!”

逍遙之道講究隨遇而安,強求是禍。莊無夢無奈,奔著暴雨中心,險峰上一處無遮無掩的懸崖上飛去。

懸崖上,雨水奔流,快要將絕壁變成一道飛瀑。

雨水混流的懸崖邊,一柄兩人高的碩大禪杖,被人穩穩嵌入一塊丈寬的臥石之上。

高聳的禪杖下,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的和尚,盤腿坐在漫天的大雨中。露出半個孔武有力的臂膀,一副羅漢裝束。

和尚滿身的佛家祥和之氣,卻並不聚起佛氣護身。任憑大雨從頭傾瀉,和尚也麵不改色的雙手合十,口中微動,竟似在暴雨中誦經禪參!

他背對懸崖,麵前一片開闊地上,數十個善男信女也隨著羅漢和尚,暴露在大雨中。有的跪坐聽經,有的磕頭許願,甚至還有幾個大家閨秀模樣的女子,貌似想要在漫天的雨滴中,點燃手中的香燭!

被澆得透濕的香燭如何點的起?可幾位姑娘卻麵無焦慮之色,隻是不住的敲打手中火折子。姑娘們濕透了的秀麗衣裳,緊貼在她們曼妙的上,變得比一絲不掛更加的誘人!

奇怪的是,在場的精壯男子,包括幾個世家公子打扮的少爺,也都一個個目不斜視,恍若九十歲的老爺爺,有心無力,隻道玉人眼前,越美越傷心!

“無廟和尚!又在忽悠年輕人啦!”莊無夢從雲端飛落,一地的善男信女紛紛抬起頭來,驚訝之意卻隻是一閃而過,神僧仙道絕壁見麵,打打機鋒,論論禪機,即合情又合理!

涮!哪知最該是禪定安詳,不落人間百相的神僧,竟然連湯帶水的一躍而起!

孔武有力的壯碩臂膀,嗆啷啷,拔起臥石上的禪杖,一副暴起拚命的架勢:“貧僧法號,有廟!莊失眠,你燒了大雄殿廟八百間,竟然還有膽回來!”

“非也非也!老道是看無廟和尚執著於千年傳承的寺廟色相,有心幫和尚一把,才用明王之火,助和尚的禪心,更上一層樓而已!”莊無夢說話間雙腳落地,飄然站立在有廟羅漢的對麵。

“若非如此老道如此犧牲造孽,區區十年時間,無廟和尚安能修得佛家金身?眼看和尚在雨中講禪,信徒露天焚香,真可謂無廟勝有廟!哈哈哈哈……哇哈哈哈”說罷莊無夢仰天大笑.

看起來他是真的開心極了!

“阿彌陀佛,原來是貧僧有廟,錯怪失眠道長了?”有廟羅漢朗聲宣了聲佛號,不過“有廟”和“失眠”二字卻是拖得更長!

“不知,當日爛醉如泥,被和尚們在大火救下的失眠道長,為何要在第二天打傷無數僧徒,落荒逃跑呢?”有廟羅漢說道最後幾個字,安詳的菩薩麵容已然消失,怒目金剛若隱若現!

神仙要打仗!

凡人信徒們察覺氣氛不對,呼啦啦退開,有些暗中保護自家少爺小姐的影衛,也突然出現,拉起少爺小姐,二話不說,直接下山去了!

“既然無廟和尚執念未消,那老道今日便受你三招,以償當日荒唐如何?”莊無夢此話,出乎所有人意料,連有廟羅漢也是一愣。

看見莊無夢竟然散開護身氣勁,一副坦然的神情,有廟羅漢禪心猛跳,隻見他魁梧的身軀將碩大的禪杖,狂放地舞起,皮膚上金光隱現。

“狂妄!莊無夢!你自持道家功力高深,今日是想以此來侮辱佛門技藝的嗎?”有廟羅漢問話間,手中禪杖驚天出手!

一杖橫掃千軍,有廟和尚心知莊無夢,顛三倒四,詭計多端。心中疑慮,這一杖隻用上五成功力,留下五成後手!

哪知莊無夢竟然不避不躲,哢嚓一聲,禪杖加身,莊無夢橫飛出去,左臂應聲骨斷!

雨水洗禮中,有廟羅漢倒被嚇了一跳!

難道這個神棍道士真的大徹大悟了?

莊無夢忍著劇痛,在空中擺正軀體,雙腳死命踩地,堪堪站穩,竟是不倒。

懸崖上劃出兩道長長的足痕!

“……第一招!”莊無夢調勻氣息,忍痛勉強道:“‘半人半仙’莊無夢,今日以身償罪,如若不死,還望有廟大師,大慈大悲援手貧道,救貧道一個朋友!”

“原來是有求於我!”有廟羅漢,似乎明白了,孔髯怒張,哐當一聲,扔下手中禪杖。金身佛光驟起,魁梧的身軀,犀牛般猛衝到莊無夢麵前。

世家子弟麵前,道家的代表,莊無夢胸腹上再度遭受佛門羅漢的重擊,求對手相助,若要求出尊嚴,便隻能以血來換!

“哇!”莊無夢口噴鮮血,被有廟羅漢八成功力的一擊腹勾拳!整個人生生轟飛上天!

……

雲寒穿著他一貫的白色襯底長衫,帆布粗衣被秘密的掩蓋在大少爺的華服之下。

經過幾天的準備,和或多或少的拖延,鑄劍山莊莊主雲冥,已然沒有改變他的決定。

今天是雲寒帶著劍一和劍兒離開的最後期限。

雲寒在平民的粗衣外,罩上平時的長衫,應付著眼前成群結隊來送行的親兵!

至少在遠離車隊前,他還不願任何人知道他的新衣服,新角色。

親兵們嘰嘰喳喳,喧鬧不已,少部分是在勸自家少爺小心保重,快去快回,更多的人是在為自家少爺,必須親自去送兩個外人而大鳴不平。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大少爺並不是外人的保鏢,說不定能亡命驚退邪風教左護法的劍一,才是他們少爺的保鏢。

他們不知道,或許雲寒這一走,江湖上將再也不會有鑄劍山莊長子大少爺出現,而東都洛陽卻會從此多出一個誰也不會注意的平民來。

這個護送外人的謊言,雲寒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不過他也從不否認,就像他從不在山莊的人麵前,露出外衫裏的帆布粗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