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代價
外婆確實是下陰間去了！
她先是找到了任婆。
她想任婆帶她去土地廟。
要下到陰間，比如從土地廟那裏去。
聽到外婆說想去土地廟，任婆有些吃驚，就馬上問：“四姑，你去土地廟幹啥？”
“我要下到陰間去！”
任婆更吃驚了：“你要去陰間？出啥事了？”
“小山衝撞了閻王妹妹的送親隊伍，魂魄被黑無常給勾走了。”
“啥？”任婆瞠目結舌，臉色都白了。“四姑，你要都到陰間去，把你外孫子的魂魄給要回來？”
“是。”
“四姑，你這也太衝動了。那是啥地方，不是陽間，是陰間。而且，下麵鬼神那麽多，又是黑無常把你外孫子的魂魄給勾走的。你想要回來，這……不是我打擊你，是真沒啥可能。”
“我知道。但是，我閨女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們夫妻倆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我要是連小山都保不住，我這個當外婆的，還有什麽臉活著？萬一我閨女以後回來，問我要孩子，我怎麽交代？”
聽到外婆這番話，任婆也愣住了，滿臉憂愁和擔憂。
她那個時候也已經當奶奶了，自然知道，孫輩是自己的心頭肉。哪怕自己受傷，也不能讓孫女受傷。
可是，下到陰間，還要從黑無常的手裏把我的魂魄帶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稍有不慎，連外婆都可能回不來。
於是，任婆就勸了外婆一番，讓她慎重考慮。
可外婆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主意。
任婆見外婆這麽堅持，也沒有再多廢話了，立刻就帶上走陰令，靈魂出竅，帶著外婆的魂魄，就去了土地廟那裏。
當時任婆的走陰等級還不算高，隻是銅牌，隻能護送外婆到酆都城。
不過，這也足夠了。
到了酆都城，任婆向守城的鬼差詢問，黑無常大人在哪兒？
那個鬼差見到過任婆，知道她是走陰人。
所以，鬼差沒有為難任婆，而是很好心地說出黑無常在哪兒。
就這麽著，任婆帶著任婆走入酆都城，然後找到了黑無常。
黑無常見到任婆來找自己，繃著臉：“這個是活人的魂魄，你帶來找我幹什麽？”
“黑無常大人，她叫何四姑，是來找自己外孫子的魂魄的。”外婆說。
“我外孫子，名叫徐山，兩個小時之前衝撞了你們，是他不對。還望黑無常大人看在小山年紀小，不懂事，就饒過他一次。”
聽到外婆這麽說，黑無常想起來了：“哦，原來是那個小鬼頭啊。他膽大包天，衝撞了小姐，耽擱了送親的時辰。這個罪過，可不小。”
“這件事情，閻王已經知道了，打算將那個小子，扔到油鍋裏炸。之後，再送去腰斬，拔舌頭，再從刀山上滾下來，讓他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
“不要！”外婆急得一下子就喊了出來。
她肯定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於是，她立馬就對黑無常說：“求大人寬宏大量，饒了小山這一次。”
“這我可做不了主。他衝撞的，可是小姐。”
“那就求大人幫忙通報，我想見見閻王。”外婆馬上說。
“你想見閻王？哼，你以為你是什麽人？閻王豈是你想見，想見就能見到的？”黑無常冷笑了一聲。
“你就說，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回小山的魂魄。”
聽到外婆說出這話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可看她說的很認真，我就沒有好意思打斷。
黑無常聽到外婆的話，馬上哈哈笑了：“就你？能付出什麽代價啊？”
“我的前世是，千歲寶掌和尚。”
黑無常的笑容戛然而止：“你說誰？”
“千歲寶掌和尚。”外婆重複了一遍。
聽到這話，黑無常馬上眯著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外婆看。
他看了外婆足足有七八秒鍾的時間。
這段時間裏，任婆的心裏，可以說是七上八下。
她根本就不知道千歲寶掌和尚是誰，也不知道外婆說出這個身份的時候，為什麽會底氣十足。
她更不知道黑無常究竟會不會幫忙。
而她的心裏七上八下的真正原因，其實是擔憂外婆會不會為了救我，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以至於把黑無常，甚至把閻王給得罪了。
如果真是這樣，她就要馬上想想自己的退路了。
雖然她跟外婆有點交情。但不至於說，要為了外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畢竟，惹惱黑無常就已經是很不得了了，更別提得罪閻王。
要是一不留神把自己給牽連進來，那可就虧大了。
而就在任婆在想退路的時候，黑無常忽然說：“那好。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這就去通報一聲。”
說完，黑無常起身就離開了。
過了大概十分鍾的時間，黑無常又回來了，對外婆說：“閻王叫你去見她。”
“好！”外婆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了，所以毫不猶豫地就跟黑無常離開了。
任婆留在原地，有點懵。
她沒有想到，閻王居然真得要見外婆。
外婆跟著黑無常去見到了閻王。
看到外婆來了，閻王笑嗬嗬地站了起來，而且還朝外婆走了過來：“大師，一別多年。沒想到，你卻已經變了模樣。”
外婆彎腰給閻王行禮，還是很客氣的。
閻王馬上把外婆扶了起來：“大師當初來到這裏，度化了數十萬鬼魂，給我們減輕了很大的負擔。對本王來說，你可是恩人啊。”
接著，閻王又繼續說：“你來這裏的目的，本王已經知道了。按理來說，放你外孫子這種事情，根本不在話下。但是，我不能以權謀私啊。”
“我知道。所以，隻要閻王肯放了我外孫子徐山，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我的生命。”
聽到這個，我的心裏突然一緊。
外婆竟然為了我，甚至不惜放棄自己的生命。
但是，好在閻王笑了笑：“大師，你說笑了。本王要是真那麽做了，也不配統轄陰間了。但是，代價，還是需要的，不然不能服眾。這樣吧。如果大師願意的話，可以將長生不老作為交換條件，換回你外孫子的魂魄。”
“可以！”外婆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她自己說，活了那麽多年，其實還是有點厭煩了，很膩。
有人可能回笑了。
人怎麽會有活膩的呢？
別笑，真有。
就是現實當中的有些老人，也嫌棄自己活膩了。
哪種呢？
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的那種老人，就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有些男人，在七八十歲的時候，失去了老伴。兒女又不孝順，見不到自己的孫子孫女，就會對生活失去信心。
哪怕身體再好，無病無痛的，也會故去。
像外婆，這麽多年以來，身邊都沒有親人、朋友。
哪怕有朋友，也是幾年之後，就被逼無奈地不能再跟他們聯係。
一方麵的原因，之前說過，是怕別人發現她長生不老的秘密。
另一方麵，看著自己的朋友，一個個去世，自己卻活下來，那種孤獨感，是非常難熬的。
所以，幹脆別交朋友，一個人活著。
可這樣的話，就太孤獨了。
外婆在談到這些苦楚的時候，滿臉哀愁，表示一個人孤獨的活下去，太累太累了。
既然現在有可以擺脫孤獨的辦法。而且，還能救我一命，她覺得這個交易，值！
於是，閻王就收走了外婆的長生不老，然後將我的魂魄，交給了外婆。
外婆在得到我的魂魄之後，連忙向閻王道謝，然後立刻就帶我，去找任婆，讓她帶著我們回到陽世間。
回去之後，她將我的魂魄送回到體內，等了我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我才慢慢醒過來。而從這個時候起，外婆就開始慢慢變老了。
所以，雖然她當初跟陳大爺的父親陳子文，以及沈侯爺、馬三爺他們一起拍照。
但隨著時間推移。
陳子文故去，沈侯爺八十多了，外婆卻看上去才六十出頭。就是因為，她是遲了接近二十多年，才開始老去的。
至於馬三爺，之前就說過，他是因為喝過外婆的血，所以才老得慢。
了解了整個事情的過程之後，我心裏一陣酸楚，覺得自己太虧欠外婆了。
她為了我，真是付出了很多很多。
看到我低下頭去，外婆估計是猜到我的心思了，就摸著我的頭：“傻孩子，那都是外婆心甘情願做的，跟你沒什麽關係。”
“都是我當初調皮，不懂事，惹出大禍來。要不然的話，外婆你也不會老的。”
“年輕也好，老也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活得高興。隻要能看到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外婆就是失去了長生不老，也無所謂。可要是看到你死了，我又找不到你爸媽，那就是讓我繼續活下去，我也會覺得沒有半點意義。”
說著，外婆慈祥地笑了起來，繼續說：“小山，曹汐那丫頭，是個好姑娘。你以後，要好好對待她。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把你爸媽也找回來，一家團聚。”
“外婆，我會的。”我點頭說。
“如果馬老三知道你爸媽的下落，要以長生樹的秘密為條件。你要怎麽做，你自己做選擇，外婆都支持。”
我頓時楞了一下，急忙問：“你之前不是堅決不同意把長生樹的秘密告訴他嗎？怎麽現在？”
“我知道馬老三那個人，心術不正。他想得到長生樹的秘密，肯定是有著自己的目的的。而且，從你爸媽當年的事情，我就猜到。他跟那些青衣人，應該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外婆接著說：“我可以自私，為了守住長生樹的秘密，拋棄親情，不顧女兒跟女婿的生死。可是，我不能再自私下去，讓你永遠失去爸媽。”說這話的時候，外婆的眼淚都下來了。
我看得出來，她其實也是非常想念我爸媽的。
但是因為要守住長生樹的秘密，她不得不割舍掉親情。
這種痛苦的決定，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以前，或許我還有點埋怨外婆。
但是現在，我理解她了。
既然她千方百計地守著長生樹的秘密，不告訴馬三爺。那我，也不能讓馬三爺這個老混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