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日王爺納側妃,按理說您該出席的。”丫鬟雲巧漫不經心地一邊斟茶一邊說。

“懶得去。”果不出雲巧所料,她懶得令人發指的王妃**裸甩出這樣一句話。

還記得大婚當晚,王爺宿在書房,丫鬟婆子焦急地要去請,他們新嫁過來的王妃也是這樣慵懶地往榻上一躺道:“懶得去。”

陪嫁丫頭急得團團轉,而蘇櫻陌拆了鳳冠霞帔,徑直爬上床呼呼大睡。至此後,王爺再未見過新嫁來的王妃。

此時外麵鑼鼓喧天,蘇櫻陌躺在椅子上嗑瓜子,雲巧卻在一旁嘟嘟囔囔:“那若夫人自己滑了孩子卻要賴到小姐頭上,王爺不分青紅皂白對您用家法。現在一個月不到,又要納側妃,全粟城便沒有誰不知道王爺冷落王妃了。

新來的側妃聽說是丞相的女兒,又是個刁鑽驕橫的,您今天不去,日後指不定又要怎樣生事。您一味這樣忍著,以後日子可怎麽過?”

蘇櫻陌見雲巧大有怒其不爭之意,遂放下瓜子語重心長地拉著她的手說:“本王妃也並不是與世無爭,聽說今日特地請了一品坊的廚子來,你去將他拿手的水晶肘子端一盤過來。”

“小姐!”雲巧不甘心地跺腳,蘇櫻陌見狀清了清嗓子莊嚴道:“即便是那側妃看中了,這肘子也務必給我端過來。”

雲巧心不甘情不願地往廚房走,人家嫁了心上人,哪還有心思管什麽肘子。自從嫁來王府,她家小姐除了吃喝玩樂,便真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了。

“哎喲,誰這麽不長眼!”雲巧被撞了一個踉蹌,那人卻傲慢地先出聲責問。

“你是哪家的丫頭,這麽不懂規矩!”雲巧尚未說話,那人卻又尖著嗓子責罵。

“本姑娘跟在王妃身邊,自然隻守王府的規矩,豈是什麽貓貓狗狗都知道的!”蘇櫻陌雖不得寵,可在王府裏還有幾分威信,下人們都敬她三分,連帶雲巧也頗有臉麵。能這樣衝撞她的怕也隻有若夫人身邊的絳雲了。

“喲,我打量是誰呢?原來是王妃的丫鬟雲巧,失敬失敬。”絳雲嘴上說著失敬卻不彎腰道歉,眼中盡是不屑。

雲巧忍了忍,這種情況見得多了,打算不理會她,卻沒想她竟攔著雲巧道:“什麽樣的主子,什麽樣的奴才,沒教養的下賤貨!”

“你罵誰是下賤貨呢?”雲巧徹底被激怒了,她們小姐在翎國是最受尊重的公主,最為聖潔的將軍,到這竟成了下賤貨!

“哼,你家主子是出了名的不受寵,誰答應誰下賤。”絳雲挑著眉,一臉鄙夷。

“絳雲丫頭。”一聲清冷的呼喚傳來,絳雲下意識地答應:“奴婢在。”

“真聽話,還真是誰答應誰下賤。”蘇櫻陌慢慢向絳雲踱來,分明一臉柔和的笑,卻看得人膽戰心驚,仿佛每一步落下去都踩在人心頭上。

“奴婢見過王妃,王妃吉祥。”絳雲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我又沒死,你拜我作甚?難不成是你和你家主子都盼著我死?我堂堂翎國公主在你們戎國成了下賤貨,倒要看看你們的王爺高貴到哪裏去了。”蘇櫻陌皺眉佯裝疑惑,雲巧掩嘴偷笑,跟她家小姐杠上可是要吃不了兜

著走的。

“不,不是的,奴婢不敢,奴婢該死。”絳雲跪也不是,起也不是,慌忙搖頭。

“哎呀,這王府是個講道理的地方,我蘇櫻陌也從不仗勢欺人。你這樣一口一個不敢,這大喜的日子被旁人聽了去,還以為我在王府裏亂施**威呢。”蘇櫻陌斜靠在柱子上,不緊不慢地嗑瓜子,絳雲急得滿頭大汗,不知所措。

“奴婢知錯了,請王妃責罰。”絳雲雖仗著若夫人敢欺負雲巧,可對蘇櫻陌卻是心有餘悸,她表麵看著溫文爾雅,實則心狠手辣。

“可巧今兒王爺在,要請罰也不用到我跟前請,去王爺那請吧。”蘇櫻陌瞟了一眼花園,繼續嗑瓜子。

“可是王爺現在正拜堂……”

“這王府是王爺的王府,怎麽輪得到我一個婦人做主,快去吧。”蘇櫻陌磕完最後一顆瓜子,拍了拍手,絳雲爬起來,心裏卻想反正王妃也不到前殿去,誰知道她有沒有去請罰。

“看來你很怕咱們王爺呀,那我勉為其難陪你去好了。”蘇櫻陌歎了口氣,徑直往花園方向走,絳雲心裏燃起的小火苗滋地一聲滅了。

經過花園裏一棵杏樹時蘇櫻陌手裏微微一動,樹上傳來一聲痛呼,緊接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掉落在蘇櫻陌麵前。

“咦,天上掉下個林哥哥。”蘇櫻陌站住腳,似笑非笑。

那掉落下來的少年卻傻了眼,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一園子的花在她麵前都黯然失色。一雙眼睛水光瀲灩,兩彎柳葉眉細致精巧,挺俏的鼻子,嫣紅的小嘴,修長的身材配著淡青的裙衫,簡單而清雅。這容貌這氣質整個戎國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可惜了,是個傻子。”蘇櫻陌見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輕笑一聲繼續往前殿走。

“我可不是傻子,我叫韓笑,你叫什麽?”韓笑追上來,擋在蘇櫻陌麵前。雲巧欲上前阻攔,被蘇櫻陌製止。

“你叫韓笑?我叫半步顛。”蘇櫻陌大笑,如暗空裏突現的一道亮光,明媚而耀眼,韓笑再次看呆。

蘇櫻陌見狀不理會他,快步走到了前殿。正聽見司儀大喊:“夫妻對拜。”

整個大堂裏的人見她都安靜下來,沒見過的是被她的美貌驚豔,見過的是怕她要來生事,外麵傳言這王妃可是嫉妒成性,生生打落了若夫人肚裏的孩子。

而蘇櫻陌也是第一次見這倒黴王爺,前世她是個殺手,穿越來那晚剛好大婚,閻王殿走了一遭累極,倒頭就睡。

後來這王爺出差,那若夫人沒事找她喝茶,喝著喝著肚子裏的孩子沒了。王爺回來震怒,命人把她押到柴房又是夾手指又是抽鞭子,還把她貼身跟著的小廝茗盞帶走了。

曆經前世的打打殺殺,蘇櫻陌本想平靜地生活下去,那件事便忍了,卻沒想到這茗盞竟一去就是大半個月。

而她也今日才瞧見雲巧在府中是受這樣的欺負,她這人沒別的癖好,就是護短。凡是納入她名單裏的人,她便不許任何人傷害。

“你們吃著喝著,我不過是來端盤肘子。”蘇櫻陌順手牽走喜桌上的一盤肘子,走在絳雲身邊定住。

韓墨離第一次看蘇櫻陌穿女裝的樣子,

沒了戰場上的肅殺,竟也透著幾分女兒的嬌媚,讓人移不開眼。

絳雲看賴不過,撲通一聲跪在王爺麵前,還沒張口,那新娘子卻說話了:“妹妹初來乍到,還請姐姐多多關照,留下來喝杯喜酒。”

“誒,要說關照怎麽輪得到我呢。咱們若夫人可是王府裏元老級別的人物,我被她關照得一雙手都廢了。”蘇櫻陌輕描淡寫,極為不屑地瞟了一眼著大紅喜袍的王爺,韓墨離。

韓墨離麵無表情,眼神深邃,可蘇櫻陌能感覺得到他渾身散發的戾氣。

“姐姐是正妃,妾身不過是個沒有名分的妾室,姐姐想要的,妾身哪一樣不是拱手相讓。”若夫人說著泫然欲泣,韓墨離微微皺眉。

“正是這樣,王妃要罰奴婢,奴婢無話可說。可我們主子才沒了孩子,身子虛弱,王妃請網開一麵。”跪在地上的絳雲不停朝蘇櫻陌磕頭,好一出雙簧,蘇櫻陌輕蔑地勾起嘴角,對上韓墨離有些慍怒的眼神,輕輕一笑。

眾人議論紛紛,矛頭皆指向蘇櫻陌。

“我們小姐被你們害得連琴也不能彈了,你們還想怎樣?”雲巧氣不過,明明是他們誣陷小姐在前,現在卻來惡人先告狀。

“雲巧,記住了,這世界隻有強者才有資格生氣。若是被瘋狗咬了,難不成你還要咬回去?”

“那也不能這樣忍著啊!”雲巧已經氣得開始流淚。

“不,你得等手握利劍時,將她剝皮抽筋。”蘇櫻陌優雅轉身,那句話說得極輕卻像一把刀刮在人心口,又癢又痛。

連韓墨離也頗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隻知道她是翎國的將軍,卻沒想到有這樣的魄力。

“姐姐,今兒是我大喜的日子,還請姐姐賞臉。”新娘子端過蘇櫻陌手裏的肘子,因為蓋著喜帕,十分緩慢地朝一旁的桌子走去,蘇櫻陌輕輕一移,踩住新娘長長的裙擺,一盤水晶肘子穩穩扣在若夫人臉上。

“哎呀,可惜了一盤肘子。”蘇櫻陌收斂了剛才的戾氣,換做平日慵懶的模樣撿了一張椅子坐下。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新娘子趕忙道歉,聲音卻是不卑不亢,聽聞她是丞相的女兒,因為自小思慕韓墨離才不遠萬裏嫁到了粟城。

那若夫人平日裏都是柔弱的樣子,此番又怒又惱卻不能表現出來,隻可憐巴巴地望著韓墨離。

“扶夫人回去休息。”韓墨離看了一眼蘇櫻陌,顯然剛才的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裏,蘇櫻陌回他一個挑釁的笑容。

司儀繼續活躍氣氛,跟現代的婚慶有的一拚,夫妻對拜終於結束,司儀長長地舒了口氣。

“茗盞?”雲巧突然捂著嘴,淚流滿麵,不敢相信地看著對麵。

蘇櫻陌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茗盞站在一個中年男人身後,卑躬屈膝,身上穿的分明是太監的衣服。

心裏大慟,一股怒氣衝上頭頂。

“啪!”蘇櫻陌所在的桌子被拍碎一角,所有人看過來,所幸新娘子已經送回洞房。

韓墨離回頭對上蘇櫻陌憤怒的眸子,那怒火仿似要將整個王府燒毀。

他在等著她發火,他倒要看看這不受寵的王妃能鬧到什麽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