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平易近人的尊主
男子目送著大娘離開之後，便回到了屋內。
此時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他本就狹小黑暗的屋子更是要伸手不見五指。
他把大娘送的飯菜放到桌子上，然後摸出火折子準備點亮屋內唯一一盞油燈，燈火亮起的瞬間，他突然驚覺——屋內有人！
如此近的距離他竟然都沒有發現，這說明對方內力高強，遠在他之上。
既然如此，那連反抗都沒有必要了，如此一個內力高深之人，就算是反抗也是徒勞的。
他本以為是來尋仇的仇家，畢竟他之前身為幽冥宮左使，殺過不少的人，雖然現在隱姓埋名，可如果真的有仇家前來，他也不能阻止。
沒錯，在這個小山村裏叫做阿虎的男人並不是別人，而是絕塵。
當絕塵目光平靜的看過去的時候，頓時有些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連忙跪在地上：“尊主，拜見尊主。”
這驚喜簡直太大了，幾乎都要變成了驚嚇。
畢竟他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會見到尊主了，卻沒想到會突然在這種地方看到他，他甚至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鳳傾墨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本尊倒是不知道，你離開了幽冥宮之後，倒是過得如此愜意。”
“屬下不敢，屬下是幽冥宮的罪人，隻能以戴罪之身苟且偷生。”
“嗬……苟且偷生？為什麽本尊看到的卻是自給自足、鄰裏和睦的美好畫麵呢，你現在的生活，連本尊都有些羨慕你呢。”他說的倒是真心話，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
那個丫頭根本不屑於他尊主的身份，反而天天想著離開，想要自由，在她看來這種粗茶淡飯閑適自由的生活也好過錦衣玉食。
絕塵聽著卻是滿心都是惶恐不安，他顯然是不太懂尊主這是什麽意思，他都已經不是幽冥宮的人了，為什麽他會突然出現，來找他。
難道……是影魅出什麽事了？
“尊主……”他頓了頓，有些遲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自願離開幽冥宮，認下一切罪責就是為了保全影魅，可後來，尊主卻已經知道了一切。
他為影魅能做的，就隻有這麽多了，日後如果她再犯了什麽錯，那麽他也保不了她。
雖然他現在隱姓埋名在這個小山村，可心中對影魅不可能完全忘記，也會擔心她現在過得怎麽樣，有沒有再犯什麽錯誤。
可他現在卻又不敢主動提起，擔心會讓尊主生氣。
“你想問影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鳳傾墨主動就提了起來。
“不，屬下不敢。”
“不敢？當初你為了她寧可背叛本尊，違抗本尊的命令，更不惜自請離開幽冥宮，現在甚至連問一句她現在的情況你都不敢，本尊怎麽不知你何時變得這麽膽小。”
絕塵閉了閉眼，他並非是不敢問，而是擔心問了之後，會知道不能接受的答案。
“影魅還活著！”鳳傾墨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絕塵心中剛準備鬆了口氣，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不，一切都不對，尊主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不覺得他是因為很久沒有見麵突然想念他這個下屬所以才會屈尊降貴的來到這個小山村吧。他更加不可能突然跑這一趟，然後特地來告訴他影魅的事情。
一定是出事了！
“尊主，影魅她……”
“她雖然還活著，但是在本尊眼裏，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絕塵有些緊張，影魅這一次又做了什麽事情？
為什麽他現在覺得一切有些奇怪。
如果影魅真的犯了錯，那麽尊主大可以直接處罰他，為什麽還會來這裏來找他呢？難道是因為此時還有什麽別的原因或者還有回旋的餘地？
“尊主可否告知屬下，影魅她做錯了什麽事情？”
“她用了十成的內力把若惜打成了重傷，如果不是鬼醫在，差點沒了一條命。”
什麽！絕塵隻覺得呼吸都要停掉了。
之前隻是因為影魅給白若惜的母親下了毒，還沒有對白若惜怎麽樣，尊主就要處死她，現在她竟然差點殺了白若惜，那尊主豈不是要直接把她碎屍萬段麽？
他甚至連跪下去求情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為他知道，影魅這次犯下的錯誤，無論怎麽求情都是徒勞的。
“現在，她又挾持了本尊的母親，作為逃跑的籌碼，你說本尊應該如何處理呢？”
絕塵閉了閉眼，然後說道：“一切都由尊主決定。”
他願意為影魅做任何事情，可是卻沒有辦法讓她回頭，她這樣一錯再錯，他根本救不了她了。
“現在本尊的娘在她的手裏，如果把她逼急了，她大概會玉石俱焚吧。”鳳傾墨悠悠的歎了口氣，這讓絕塵有些意外。
為什麽他從尊主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一股擔憂？
他先前跟在尊主身邊那麽多年，自然是知道他和紫魅夫人之間的關係，用冰點來形容也不為過。
而且他一向都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的脆弱，白若惜算是一個奇跡。
因為紫魅夫人畢竟是他的親娘，所以他不至於會真的不管不顧吧。
他不知道的是，鳳傾墨今天來這一趟，完全就是因為白若惜的那番話。
她說不管紫魅犯了什麽錯，都是他的親生母親。一個女人必須經曆十月懷胎之苦、冒著生命危險才能生下孩子，她當初既然懷了他，又拚了命的生下他，那就是一個偉大的母親，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雖然紫魅這些年的所做所為讓他十分寒心，可他還是聽進去了白若惜的勸告。
原本他可以直接去跟流雲回合，知道影魅此時在哪裏，直接過去殺了她。
至於紫魅，他根本就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可現在，他顯然不可能真的這般雲淡風輕了，就算是為了白若惜他也不能這麽做。
他必須要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不能讓她覺得他是一個連自己的母親都可以棄之於不顧的人，所以，為了盡力保證紫魅的安全，他便來找了絕塵。
“尊主，影魅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罪無可恕，屬下不會為她求情，但能否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到時候如果她真的死了，請把她的屍首交給屬下，屬下想要親自埋葬了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隻感覺自己的語氣都是沉痛的，他不怪任何人，幽冥宮有幽冥宮的規矩，隻能說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而他卻沒有辦法改變她，隻能看著她一錯再錯。
鳳傾墨真是替絕塵感到不值，影魅到底何德何能，讓絕塵為她犧牲這麽多，做到如此。
“本尊可以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為本尊做一件事情。”
絕塵恭敬的垂手：“屬下明白，屬下這就隨尊主一起去營救夫人。影魅那裏，屬下一定會盡力規勸的。”
不管是他為尊主做的，還是為影魅做的，都隻有這麽多了吧，這也是他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了。
“先不急，天已經黑了，明天一早再出發吧。”
絕塵準備走了，他反而說出這樣的話來，讓絕塵十分不解。
“可是夫人那裏……”尊主既然是為了夫人而來，那肯定是會擔心夫人會出事的啊。
“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的，畢竟那是影魅現如今保命的籌碼。”
好吧，絕塵默不作聲，既然尊主都這麽說了，那他也沒什麽意見。
而且他內心深處還是隱隱希望，這一天可以來的晚一點。想到之前跟影魅相處的那些時光，他隻覺得心中有些隱隱作痛。
“好了，本尊大老遠過來，還真有些餓了，有什麽吃的麽？”剛剛才討論完無比沉重的話題，他卻一臉輕鬆的表情站起身來，然後詢問道。
什麽，尊主竟然要在這裏吃飯？
想想自己現在住的小茅草屋，屋子裏甚至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他晚上睡覺都要打地鋪，怎麽能讓尊主屈尊降貴的在這裏吃飯呢？
還有這裏的食物……尊主吃的都是名廚所做的精美食物，這裏粗茶淡飯的，哪裏好意思來招待尊主。
“我……”他有些窘迫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怎麽，這裏的鄉親不是剛剛還給你送了晚飯，你不想跟本尊一同分享？”
當然不是這樣的，他隻是覺得尊主一定會嫌棄而已。
絕塵隻好去準備，他們的晚餐，就隻有幾個饅頭，還有一碟醃鹹菜。
之前在幽冥宮，過得都是錦衣玉食的生活，根本就不知道民生疾苦。
絕塵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反而還吃的津津有味。
之前，他一直都覺得尊主是高高在上的，可此時更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意味。
尊主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改變，想想能讓他做出改變的人，大概隻有那個女子吧。
……
吃過晚飯之後，絕塵打了一盆清水過來給他洗漱，卻又為尊主今天晚上睡在哪裏犯了難，這樣髒兮兮的草鋪，以尊主的身份的話……
可鳳傾墨卻已然將外衣脫下，還叫他快點休息，明早還要趕路。
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絕塵隻有愣愣的聽從命令行事。
身份尊貴的尊主竟然跟他這個下屬，不，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幽冥宮的人了，尊主竟然還屈尊降貴跟他這個罪人同榻而眠，這一刻的情形，他肯定是終身都難以忘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