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術者的手藝有好有壞,因此不同的人施與對象後所產生的效果也大不相同。這就如同一個蛋糕師傅,在做蛋糕的時候,倘若隨便換一換混合物的比例,在沒有經過實際驗證的情況下出售,很可能會吃死人一樣。

夏生歡倒是沒有丟掉小命,隻是由於精神承受過催眠術者給予的一種副作用力量,腦子有些不正常。

其實,也不能說是不正常,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生活尚且可以自理,隻能說是老忘記東西,通常會忘記一些回家和去公司公交站牌的位置,下班買菜,約會等等。

要說以前的都是小事,那麽今天,夏生歡卻忘記一件大事,特別重要的事情,站在十字路口的她心裏焦急的要命,整個人捂著腦袋團團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正是下班時間,十字街車如流水馬如龍,步行的人也很多,皆是神色匆匆,路過夏生歡的時候,人人都對這個嘴裏正喃喃不語兩隻手指撕扯頭發的瘋女人退避三尺,生怕惹麻煩上身。

夏生歡糾結了半天,幹脆一屁股蹲在大馬路丫子上,拖著下巴,雙眼呆滯的看著來來往往冷漠的行人,茫然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甚至有一瞬間,她覺得她自己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不隻是肉體,包括靈魂和記憶。

天很快黑下來,今夜的夜色伸手不見五指,正值冬季,夏生歡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如同一隻熊一樣,在尚且還殘留著殘雪的冰涼柏油馬路上,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竟然不覺得冷。

月正當空,寒冷的月色散滿大地,如水做成的紗布一般,美得深情而孤傲,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一般。

夏生歡出口袋中掏出一直嗡嗡響個不停的手機,無奈地看著上麵百來個未接電話——她心愛的蘋果都要被打爆了好嘛。

“喂……”懶洋洋的口氣,“不要著急慢慢說。”

夏生歡即使把手機舉著拉出去老遠,也能聽到男人憤怒的咆哮聲,聲音裏卻又帶著濃濃的擔憂,“你在哪裏?為什麽還不回家?怎麽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我……我會擔心?”

“我在校區旁邊的這條街上。”夏生歡朝天空翻了個白眼,“我馬上就回去,又不是不認識路。”

卻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爆喝,“別動。好好在原地帶著,我去接你。”

夏生歡看著掛掉的電話,撇撇嘴,還真當她不認識路的三歲小孩,她明明都上班,除了記性差點,工資至少養活她自己和兒子沒有問題。

——這男人就是個事兒媽,整天咋咋呼呼,不知道淡定一些,鄙視非常鄙視極度鄙視,虧他整日在人前裝的人模狗樣,帥到亮瞎眼。

心裏剛吐槽完,事兒媽就來了,從地上像把蘿卜一般,單手拽起夏生歡的身子,把自己身上的呢子大衣巴拉下來,披在夏生歡瘦弱的肩膀上。

“走,跟我回家。”

不是旁人正是曾經狂拽酷炫的趙大總裁。

那日夏生歡被人催眠後,被趙錦城帶走,如同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人間。

趙錦城作為趙家唯一的繼承人,這兩年鮮少出現在人前,更顯得低調神秘。這位老板一年前和剛新婚不久的妻子協議離婚,後更是深居簡出,相傳是因為老婆出軌而離婚受到的情傷所製。

不過,這隻是狗仔的大膽猜測,至今無人證實——

廢話誰敢不要命去軍區大院裏追蹤趙家嫡子。

兩人走在路上,一前一後,夏生歡人小腿短,被怒氣衝衝的趙錦城牽著手,走得直踉蹌。

路上的行人對這對正在賭氣的小情侶紛紛側目,報以偷笑。

夏生歡怒了,停下酸疼的腳,看了周圍眾人看好戲的神情,鬱悶道:“錦程,你不要像是拉小狗一樣拉著我好嗎?感覺好難看。”

回答夏生歡的是趙錦城的十來個很辣地爆栗——夏生歡的額頭,立刻很不幸得紅彤彤了。

“哎呦——痛痛痛痛,你幹嘛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很脆弱的。”

趙錦城從夏生歡的羽絨服口袋裏拿出手機,在她眼前一晃,氣憤道:“這個東西是用來吃得嗎?找不到路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你?”

“我不是因為找不到路,你看我不是回來了嗎?”夏生歡心裏暗暗地想,讓你去接,我明天就又要換單位了,不然可要被那群女人給排擠死。

“那你說你為啥下班不回家?”

夏生歡委屈地撅起嘴,“今天我總覺得想不起來一件事情。”

趙錦程氣的嘴角歪了,“你就不能回家在柔軟舒服沙發上打著滾想,非得在會死人的馬路上凍得死去活來的想?”

夏生歡愣了一下,撓撓頭,衝趙錦程憨厚一笑,“你說的也挺有道理,我咋沒想起來,我老公就是聰明,不過你這樣說了,我以後就知道了。”

一場吵架風波就此平息,夏生歡的傻氣征服了趙錦城的鬱悶。

“你就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我的小祖宗。”趙錦程蛋疼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夏生歡的腦門,手指輕柔,直讓對方舒服地眯起眼睛,心疼地問,“還疼嗎?”

夏生歡搖搖頭,笑得像盛開的花一樣。

兩人牽著手,繼續往前走,趙錦城緊緊拉著夏生歡的手。

其實,趙錦城並沒有住在軍區大院,他早就自己搬出來住。他和夏生歡住的小區,環境相當不錯,門外也很嚴,亂七八糟的人根本進不來。

而樓下到處都是各種吃食殿,玩樂場所,因為靠近大學城,學生特別多,夏生歡和趙錦城兩人每次走到路上,男的年輕帥氣,女的嬌小客人,常常被人看做是大學情侶出來約會。

夏生歡選得地方,趙錦程選得住房,其實,清淨慣了的趙錦程一開始根本住不慣,經常因為飯店老板熱情的態度而不適應。

不過……趙錦程看了夏生歡一眼,眼中柔情閃現,有這個女人在的地方,日子怎麽樣都是習慣的。

夏生歡卻眼睛直直地盯著某一處,表情是誇張的詫異。

“你等我一下。”

趙錦程正要詢問,就看見夏生歡甩開他的手,蹦蹦跳跳地朝一家店跑過去,冒失的動作撞到路中間的一片人,卻隻留下興奮的道歉。

無奈地搖搖頭,急忙跟上——現在小不點倒是多了幾分可愛,過往的記憶不記得也好,那些痛苦地回憶就交給時光便好——總之他們在一起了,不是嗎。

夏生歡倒是出來的很快,兩手空空,卻笑的奸詐如狐狸,半路劫持趙錦程,隻管催促著回家。

趙錦程心裏雖然有疑惑,但是也沒怎麽在意,現在家裏連寶貝兒子都比他這個老婆成熟,指不定就是買了一些好玩但不中用的小玩意兒,

不想讓他嘲笑罷了。

趙錦程和夏生歡兩人回到家中,因為明天是周末,兒子已經被趙錦程送到自己父母那裏陪爺爺奶奶。

想到這裏,趙錦程就想到自家兒子臨走的時候,開心的滴滴咕咕,“終於可以去爺爺奶奶那裏放鬆兩天,不用看你們這對奇葩整天發神經。”

他當場就給了那臭小子腦後一巴掌,外加兜屁股一腳——還好自家那位沒有看見,否則又要責備他家暴小孩,曆數所有被家暴小孩會出現的問題。

——居然把爸爸媽媽的恩愛互動,理解溝通,當做是發神經,這小子猖狂到如此地步,會是那種會出心裏問題的人嗎。

自家那位真是愛瞎操心,整天不知道想啥。

趙錦程去廚房裏端出一直熱著的飯菜,衝在那裏不知道開心個什麽勁兒,傻樂傻樂得夏生歡喊道:“吃飯。”

當然這些飯是趙總做的,否則,吃了會中毒。

“哦——來啦——”

夏生歡朝桌子方向走到一半,門鈴就響了,趙錦程皺皺眉,鬱悶地想他們家的地址知道的人可以用一個巴掌數過來,難道那臭小子在爺爺奶奶那裏闖了貨,回來避難了?

“快去開下門,餓死我了——”夏生歡不該方向,直接撲到桌子上,恨不得把頭插進碟子裏,一通狼吞虎咽,“額——額——”

趙錦程摘下卡通圖案的圍裙,放在桌子上,輕輕地替夏生歡順氣,“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嗯嗯知道啦——”筷子不停,嘴巴被塞得爆滿,稀裏糊塗道:“開門去。”

趙錦程走到門邊,直接打開門,眼前忽然一片亮閃閃得紅色,差點兒閃瞎眼睛。

“請問您是趙錦程先生嗎?”帶著白絨絨耳套長相清秀的快遞小哥,嘴裏呼著白色的霧氣,禮貌地笑著問道。

“是,怎麽了?”趙錦程皺起眉頭,盯著眼前一片豔俗的顏色。

快遞小哥繼續笑道:“您的妻子夏生歡女士送您九百九十朵玫瑰,請您簽收,我在此祝您結婚三周年紀念日快樂。”

這是女人送男人的東西嗎?

趙錦程回頭看著裏麵那位明著裝模作樣吃東西的女人,實際上筷子裏的食物遲遲不進嘴裏,耳朵快要拉成兔子的女人,不由得失笑。

鑲嵌這水鑽的玫瑰,算了勉強接受這品味,隻是一樣不要帶壞他的審美。

門關上的那一刹那,趙錦程剛回過身,便遭受到突然衝他奔過來的夏生歡,用油嘟嘟的嘴巴的襲擊。

襲擊擴散到全臉,小狗一樣舔來舔去。

“老公,結婚紀念日快樂。”

趙錦程緊緊抱住夏生歡,手中的東西掉落在腳邊,玫瑰散落一地,他的眼睛中有淚劃過,不能言說的情愫在心中升騰。

“有你就好,我會一直快樂。小不點,我愛你,你是我的命。”

夏生歡將嘴巴上的油壞心地全部蹭到趙錦程全球限量版收工西裝上,耳邊是男人的心跳聲,穩定而有力,仿佛聽了整整兩輩子。

“我也愛你,老公,你是我的家,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趙錦程心想還好解決掉一眾競爭者,才能撿到今生摯愛,幸好心軟的小不點不知道,不然肯定要跟他翻臉。

不過……就這樣吧,生活有她便是幸福,很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