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重逢
安安又是厚羽絨服又是帽子口罩的，裝備得嚴嚴實實。
沈柯推著早前祝景笙便幫安安準備好的輪椅，推著安安走出公寓大堂，剛從門裏出去，溫暖和煦的陽光就照了過來，金色的陽光在安安的臉上倒映出幾許梧桐葉子的斑駁剪影，畫麵看起來幾分唯美。
沈柯卻笑不出來，眼看著麵前的女孩越發清瘦，越發缺失營養，好像生命的跡象已經在從她的臉上逐漸逝去一樣。
“怎麽了，我又還沒死。”
安安感慨了兩句陽光正好，想到今天終於感受了一次顧沐陽大哥坐輪椅的感覺，調侃著回頭，卻發現沈柯麵色沉重地盯著自己，於是，她笑了笑。
“安安，是我沒用，竟然沒有辦法……”
“胡說什麽？”安安知道他要說什麽，笑著將他打斷，然後目光落在小區綠化設施邊的一排椅子上，“沈柯，我有話跟你說，推我去那邊吧。”
那邊的陽光，比公寓的門口好很多。
安安讓沈柯坐在了椅子上，而她則是攏著圍巾和羽絨服坐在沈柯的麵前，她盯著他看，眼神變了。
沈柯被她盯著有些不太自在，局促地抿了抿嘴唇，幫她把帽子遮遮好，問她，“就算有太陽這天也很冷，你現在容易感冒不能吹太多風，你要跟我說什麽，說吧。”
你提的任何要求，任何願望，我能滿足的一定會滿足。
不能滿足的，我會盡我所能幫你滿足。
安安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好，她看著他，終於把憋在心裏一夜的話問出了口，“沈柯，七年前你出車禍，是在我跟你矛盾的第二天，在新街口嗎？”
沈柯顯然沒有預料到安安會問這個問題，臉色一僵。
不等他說什麽，安安苦澀地笑了笑，已經很明白了。
“對不起，沈柯，”安安由衷地道歉，“我知道如今我說再多遍對不起都是無濟於事，如果不是我對你說謊，接下來的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你不會走，不會遇到……”
差不多要說到那個令人惡心的名字時，安安咬著唇用淡淡的呼吸帶過，“不會發生那一場車禍，不會跟沈叔叔分別。”
“對不起。”
她真誠地低著頭跟他道歉，哪怕知道自己這樣做根本挽不回什麽。
她如今……也算是遭報應了不是嗎？
她，命不久矣了。
沈柯聽安安的這些話，雖然有些語意不明，不是那麽的直白，可是她想表達的，他都聽明白了。
他始終皺著眉頭看她，眼神中帶出兩分驚訝，“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和唐嘉期在酒店的那件事情……她也知道嗎？
“沈柯……”
安安咬著唇，沒有抬頭，她不太能藏得住事，尤其是這件事情一定會是沈柯心頭的一根刺，她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來了，她想，幹脆就告訴他，把這根刺幫他拔出來吧。
於是，她告訴他，“那晚景笙也在酒吧，她親眼看到唐嘉期給你的酒裏下了藥。”
“什麽？”
“沈柯，這一切的陰差陽錯都是因為我，你如今變得沉默，跟從前的你判若兩人，是因為我。沈教授的死，唐嘉期對你使壞，也是因為我。”
“我是罪人，可現在我也明白我沒本事對你償還什麽了，所以等下到九泉，我一定親自跪在沈教授的麵前跟他磕頭道歉，告訴他我……”
安安話還沒說完，沈柯眼底滿是紅血絲，想也沒想就在凜冽的寒風中將她抱住。
他的擁抱跟顧厲琛的截然不同，他抱得很溫柔，跟怕弄碎了她似的。
他也很懂得保持距離，唇離安安好些距離才跟她說，“這和你沒關係，你不用自責。”
聽完安安的解釋，他才豁然開朗。
難怪好端端的他自己喝酒，翌日醒來卻和唐嘉期在同一間酒店客房中，他完全斷了片，兩人的身上沒有一件衣服。
他之前也去過一趟當年的醫院，了解到唐嘉期跟自己的確是同期住院的病人，隻不過她比他早出院而已，他早知道，當初自己手機的手腳全都是唐嘉期動的。
這一切的責任都在唐嘉期，和安安無關。
至於和父親撞在一起的那個車禍……
他眼底多出兩抹晦澀，那都是命吧，要怨，也隻能怨他自己而已。
顧厲琛聽白芨說起有人跟蹤到了沈柯，但卻跟丟了，大發雷霆把那個家夥罵得狗血淋頭，又在下一秒請童亦抒幫忙，最後在沈柯消失的地方附近輾轉了許久，最終站定在了一棟條件不算好的小區大門外。
“幹什麽，幹什麽的？”
蒙著口罩擔心染病的門衛大爺把顧厲琛攔在了外麵，凶神惡煞地說，“要找人的話登記身份證，或者報業主門牌號，閑人不讓進小區！”
顧厲琛沒理他，目光鎖定在小區裏頭一把椅子上互相擁抱著的兩人身上。
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的視力好，他一眼便認出了那男人是沈柯，而他擁抱著的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安。
遠遠的，安安的輪椅被修剪得整齊的綠葉遮擋，他沒看到安安的輪椅，卻看到安安伸手輕輕拍著沈柯的背，動作親昵。
唇角扯開一抹弧度，他笑得冷颼颼的。
門衛大爺見麵前這帥哥表情有些可怖，哆嗦兩下攥著登記的本子遞到他的麵前，“不管怎麽說，現在MII盛行，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先登……”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顧厲琛大手一揮，直接把登記本給撂在了地上。
大爺又氣又惱，“你這家夥怎麽回事？尊老愛幼動不動？尊重別人的工作懂不懂，什麽素質！”
大爺罵罵咧咧的，卻眼睜睜地看著男人走遠，上車，車跟離弦的箭似的咻地一下就衝了出去，跟不要命似的。
“大早上的，神經病吧。”大爺吐槽兩句，撣撣衣袖又撿起本子，進了門衛室。
和沈柯聊了許久，安安算是稍微敞開了些心結，可有些坎，總歸不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於是為了緩解兩人之間的這種尷尬，在祝景笙中午趕回來後，沈柯便離開了。
臨走前，留了一桌剛做好的午餐。
“安安，喝杯水再吃飯吧，”祝景笙扶著安安坐到飯桌前後，遞了一杯溫水到安安的手裏麵。
一杯水乖乖喝完，她低頭看著一滴水不剩的水杯，微微皺著眉頭問，“景笙，這水味道怎麽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