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學我說話?”小絨氣急敗壞的說道。

江漾聳了聳肩, 看著小絨氣得漲紅的臉就覺得心裏舒爽,得意的挑了挑眉,說道:“你也知道你自己說話陰陽怪氣啊。”

“你——”小絨手指都在抖, 幸好鮫人一族沒有人族的雙腿要不然肯定氣的手都在抖。

池眉眸光在小絨臉上掃了一圈,不知在想些什麽,但他上前擋住了兩人交匯的目光。

江漾看不見池眉的表情, 隻能看見他勁瘦的背影以及小絨突然老實收斂的表情, 活像一直無法無天的狼狗看見了真正的狼,魚尾巴都蔫了。

“下去吧。”池眉聲音透著一點冷意,從他的手裏奪過食盒說道。

“是。”小絨福了福身,飛快的遊走了。

江漾漫不經心的靠著石柱,看著池眉抱著食盒在她身邊坐下, 說道:“阿漾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一邊說他一邊打開食盒, 裏麵果然不是生魚片而是一顆顆圓潤的果子,有的像青團渾身圓滾滾的,點綴了一點淡黃色的小碎花,有些就像水蜜桃似的白色的麵皮裏透出裏麵鮮紅的餡兒顯得白裏透紅十分有食欲。

“嗐,我沒跟他一般見識, 就是想逗逗他。”江漾撚起一顆咬了一口, 不似陸地上的點心口感, 像糯米糍粑一樣軟糯鮮甜, 但卻不是那種齁嗓子的甜,反而有點淡淡的果香。

“逗逗他?他是小狗嗎?這麽喜歡逗他......”池眉抱著食盒,小聲咕噥著。

“你在說什麽?”江漾側過頭,眨眨眼看著他。

“沒什麽。”池眉搖著腦袋:“好吃嗎?”他指著食盒裏的早點問。

“好吃, 早知道你們鮫人族的東西這麽好吃, 我早就來了。”江漾開玩笑的說道。

池眉垂著眸, 笑意濃濃:“現在來也不晚,你一定會喜歡上這裏的。”

“嗯。”江漾忽然笑了起來,拿出裏麵像水蜜桃似的小果子遞給他:“你也吃。”

池眉接過水蜜桃果子,不得不說這樣粉嫩的水蜜桃跟池眉冷冽的長相十分不符,就好像看見狼吃草一樣反差特別強烈,但一想到他本人的性格便又覺得再合適不過了。

池眉捧著水蜜桃果子,不知為何突然低低的笑著,水亮的眼眸驟然溢出了明亮逼人的眼裏光澤。

他張開口輕輕咬了一口,果子軟糯的皮肉被咬破,內裏鮮紅的餡兒流了出來,豔麗的像草莓果醬的顏色在他薄紅的唇上點綴出一滴濃重的昳麗,好似成熟的果子等著人去采擷。成群的發光小螢蟲從他身旁遊過,一團一團細微卻燦爛的光暈從他的眼角劃過,濕重的長發被水波溫柔拂起,好似一場迷幻的夢。

江漾一瞬間有些許出神,直到一隻小螢蟲落在她的眼角,時明時暗的幽蘭熒光在眼角邊閃爍,她才反應過來,撚起一隻小螢蟲,小螢蟲十分安靜乖順,似乎也不怕人,就安安靜靜的被她捏著,軟萌可愛的緊。

“這蟲子叫什麽?”江漾問。

池眉剛將一顆水蜜桃果子吃入腹中,軟紅的舌尖將唇上殘留的草莓果醬一樣的餡兒卷入口中,說道:“它們叫小銀雲。”

“小銀雲?”江漾指腹十分輕柔的在它的小肚子上揉了揉,小東西Q版的小鰭舒服的搖晃起來。

眼看著那一群小銀雲都要遊走了,江漾即使心裏再喜歡,還是鬆開了手放它離開。

看著那一團如銀河般絢爛奪目的銀雲團,江漾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等小銀雲們遊遠了,江漾才收回目光,看著手裏還剩下的一顆小果子,把食盒往他麵前湊:“還吃嗎?”

池眉看了看江漾,又看了看食盒,眼眸抬起無聲的注視著她。

江漾反應過來,唇一勾,捏起一顆小果子送到他嘴邊:“尊貴的王子殿下,請用早點。”

池眉笑盈盈的張開嘴,貝齒銜著小果子,輕輕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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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飯之後,江漾和池眉待在宮殿裏,無事可做。

終於在將宮殿裏所有的東西都把玩一遍之後,江漾忍無可忍問道:“你們鮫人族都沒事幹嗎?”

池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什麽意思?”

“就是、你母親過世了,你哥哥又去了陸地,你如今可是整片海洋裏碩果僅存的一位貴族,最尊貴的王子殿下,你就不應該負責一下族內的事務嗎?”江漾說道。

“事務?”池眉認真的想了想,黑亮澄澈的眼眸寫滿了真誠:“可是我們族群沒有什麽事務啊?”

“啊?”江漾一臉不可思議:“難道你們就不會管理一下你們的族人,還有稅收啊、還要對外擴張之類的?”

池眉撓了撓頭:“我們的族人不用管理啊,他們都活的好好地,根本不用我們操心。至於對外擴張......整片海洋都是我們的,再擴張就擴張到陸地上去了,我們是魚,占領了陸地也沒有用.....而且我們也鬥不過人族,對了阿漾,稅收是什麽啊?”

江漾感歎著鮫人族優渥的生存環境,說道:“稅收就是......簡單點來說就是你們的族人捕獵捕了兩條魚,他們要先給鮫人王一條,剩下的才是給自己的。”

池眉十分不理解的皺了皺眉:“這個就叫稅收嗎?那我們的族群就沒有這種規矩,族人們捕到幾條魚就吃幾條魚,而且我們王族也不需要族人給我們魚啊,我們想吃的話,輕輕鬆鬆的就可以吃一頓飽飯了。”

“那你們平時就這麽在房間裏發呆沒事幹嗎?”池眉問。

“那倒不是。”池眉說:“有時候族人之間鬧了矛盾,或者被海妖欺負了,或者觸犯了族規,我們就要去調解做決斷,不過這種事情不常發生的,所以母親和父親還在的時候就有大把的時間陪我和哥哥玩,隻要偶爾會忙上幾天。”

穿越到女尊封建社會的江漾,已經完全習慣了人類不同階級之間的剝削,在池眉的話中,她已經能感受到這些鮫人在物產豐富的海裏,毫無壓力自由自在的一生,不由得感慨羨慕。

“阿漾,你是不是覺得無聊啊?”池眉神情緊張,試探著問她。

江漾雙腿屈膝,無聊的將臉埋進膝蓋中,說道:“當然,在整個屋子裏待了這麽久,一點意思也沒有。”

“那、那我陪你出去玩吧。”池眉說道。

江漾飛快的抬起頭來,眼眸晶亮:“好,我們去哪兒玩?”

池眉想了想,說道:“深海沒什麽好玩的,僅有的幾種魚還都長得非常醜,倒是淺海有很多好玩的,但是......”他低下頭來,緊抿的下頜線顯示出他此刻的緊張心情:“但是淺海長老不會讓你去的,她們怕......”

“怕我跑了嘛,我知道。”江漾懶洋洋的支著下巴看他:“算了,不去就不去吧。”

池眉拉住她的手,語氣有些慌亂:“別、阿漾你要是想去淺海我可以偷偷的帶你去,隻要騙過小絨他們就可以。”

江漾眸中帶笑,細長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清麗的眼眸仿佛鉤子一般:“你不怕兩位長老發脾氣?”

池眉咬著唇,耳根紅得就搗爛的薄櫻花:“怕,可我也怕你不高興。”

江漾眼眸一怔,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麽說,收回手,笑了笑說道:“沒事,其實在宮殿裏帶著也不錯,無聊的話我可以自己找樂子,對了,你會下棋嗎?”

池眉搖著腦袋:“不會。”

江漾一臉我就知道的樣子,說道:“沒事,我教你,你陪我玩。”

“好啊。”池眉瞬間笑了起來,輕快上揚的眉尾好似一道明媚的光:“阿漾你想玩什麽?”

江漾想了想說道:“我們玩五子棋吧,你去找極快圓潤一點的黑色的石頭和白色的石頭回來。”

“好。”池眉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在宮殿外的石子堆裏翻找,深海之中黑色的小石子好找,但白色的卻極其難找。

夜明珠被放在硨磲內,瑩潤的光芒向上發散,而地上卻很少照到,導致光線更暗。而池眉本就沒有了鮫珠,在海中的視力不好,稍微光線暗一點的地方就需要眯起眼睛才能勉強看清。

等江漾在地上畫好了棋盤格,他幾乎像一個瞎子一樣趴在地上一個一個的拿起來放在手心裏觀察,發現不是後再放回去,再拿起其他的小石子放在手裏觀察,如此一遍一遍循環往複,男性寬闊的肩膀縮在硨磲與蚌殼之間狹小的縫隙裏,努力的尋找摩挲著。

江漾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咽了回去,直接上前把他從狹窄的空間裏拉了回來,白皙的臉上沾滿了海底的泥,灰撲撲的像個落難貴公子。

“我都忘記了王子殿下現在是個小瞎子。”江漾伸出手,用指腹溫柔的擦去了他臉上的灰塵:“你回去坐著,我來找。”

指腹之下,江漾明顯感覺到池眉的臉瞬間僵硬,耳根爆紅並且一路蔓延至脖頸,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手上,怯生生的想看她,視線還來不及挪移就像被火燙到了似的,胡亂的躲開了。

江漾忍不住笑,指尖從他的臉一路流連滑落在他的下巴尖上停留說道:“怎麽,尊貴的王子殿下不但看不見現在連話都說不會說了?”

池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阿漾,不要叫我王子殿下。”

“是嗎?可是你的侍從都說我應該牢記自己的身份,跟他們一樣叫你王子殿下。”江漾說道。

“你是阿漾......你跟他們不一樣、你、你不用聽他們的。”池眉磕絆的說著,仿佛說出的每一個字,呼出的每次呼吸都淌著滾燙熱氣。

江漾鬆開手:“行了,你去坐著吧。”

池眉鬆了一口氣,乖乖的遊到台階上坐下。

江漾有了鮫珠視力變得非常好,所以在地上扒拉了兩下就知道裏麵沒有白色的石子,無奈她轉頭問道:“沒有石子,你們這裏有沒有形狀不規則的巴洛克珍珠?”

反正鮫人嘛,最不缺的就是珍珠了。

池眉說道:“巴洛克珍珠不知道是什麽,但不規則的珍珠道真的有,不過這種東西我們的族人都嫌棄它醜,將他們隨意丟棄了,我去讓小絨找。”

池眉張了張口,一種奇特的聲音從他的喉嚨中發出,不一會兒小絨就來了,還瞪了江漾一眼。

池眉眼神警告了下小絨,他瞬間又老實回去,聽話的去找巴洛克珍珠。

沒一會兒小絨就抱著一堆珍珠吭哧吭哧的回來了。

“王子殿下你想要珍珠的話,庫裏還好多呢,為什麽非要找這麽醜的珍珠啊?形狀一點也不光滑。”小絨抱怨著嘟囔。

池眉食指抵在唇邊,示意他不要說話,興衝衝的坐在棋盤格對麵說道:“阿漾要教我下棋呢。”

“下棋?”小絨好奇的湊了過來,問道:“什麽是下棋?”

“下棋是人族玩的遊戲。”池眉見他不走,用手推搡了他一下,說道:“小絨你還有事要忙吧,快回去吧。”

阿漾好不容易叫他玩遊戲,跟他獨處,這樣好的時光,有外人在簡直礙眼。

可惜小絨天生沒有眼力見的說道:“我不忙啊,王子殿下的早餐我才做完,距離午飯還要好長一段時間呢,我一點都不忙,正好可以見識一下人族的遊戲。”

池眉頓時皺起了眉,但礙於江漾在場,他不能直接將話挑明,一股慍怒憋在心裏卻得不到釋放,難受的很,但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更生氣了。

江漾抿著唇低笑,這條蠢魚總是以為自己的演技天衣無縫,實際上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但既然他刻意表演,那她就當一個合格的觀眾配合他表演好了。

“今天我教你玩五子棋,規則很簡單,誰能在棋盤裏先將五個同一顏色的棋子連成一條直線誰就贏了,池眉,你想要黑子還是白子?”她問道。

池眉指了指江漾手裏的巴洛克珍珠,說道:“我要它。”

“好。”江漾將手裏的珍珠全部塞進她的手裏,因為這些珍珠之前一直被江漾窩在手心裏,自然也沾染上了江漾的體溫,溶溶漾漾好似午後微醺的陽光。

池眉無聲的將手握的更緊。

“你先下吧。”江漾說道。

池眉第一次玩這個遊戲,還有些不太熟練,指尖撚著一顆珍珠,猶猶豫豫的看著江漾,最後將珍珠放在了棋盤的正中間,然後弱弱的問道:“這樣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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