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眉哭了多久, 江漾就哄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將他哄好了,江漾才繼續說道:“等這裏的事情平息了, 我們就回島上去,去把冬兒和夏兒接過來,到底是七八歲的孩子, 晚上自己睡覺都會害怕的年紀, 父母雙亡,自己在島上相依為命,日子過得苦。”

池眉眼眶紅腫著點頭:“對了,阿漾那些殺害許三娘的人,你懲罰她們了嗎?”

“懲罰?”江漾輕笑:“不需要我親自動手懲罰, 她們遭遇天降橫財, 已經弄得家宅不寧。”

“當年幫助村長殺害許三娘的女人,也分到了錢,這些年納了不少小侍,因著小侍們美貌,將原本隻是普通漁夫的糟糠之夫比了下去, 這年寵侍滅夫, 丈夫對她失望, 嫡女對她怨恨。”

“這些年小侍們生的庶女一個接一個, 眼看著家中的錢財都要被這些小侍和庶女們瓜分,正室和嫡女哪裏坐的住,宅鬥的厲害,可因為有她這個家主坐鎮, 倒還沒有撕到明麵上去。”

“我不過我這個人就好事兒, 往裏麵添了一把火, 尋了個由頭把那女人抓了起來,判了三年,巧的是她入獄中就開始生病,家裏卻對她不聞不問,反正開始爭奪家產,嫡女為了分到全部家產不惜跟宗族裏的長老地下交易把家產分給她們幾成。”

“幾個庶女年幼,但那些小侍們為了自保也在偷偷變賣家產。看著吧,等三年之後,那女人被放出來,這家已經被掏了個幹淨,雖然她還占著個明麵上的家主位子,可這些年,她因為寵愛小侍庶女,已經與嫡女離心,不過就算不離心,她估計也活不到出獄的那天了。”

“而真正的主謀村長,得到的錢更多,她的女兒因為家裏突然闊綽,再狐朋狗友的吹噓中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家產已經輸的差不多了,卻還死性不改,賭輸了就回來找村長要錢接著賭,村長為了保護最後的棺材本死活不改,她女兒走火入魔竟然毆打自己的親生父母,五十多歲的人了,本是‘德高望重’的村長,卻被自己的親女兒打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嘖嘖!從那以後,她女兒隻要賭博輸了,或是要錢不給,就會毆打父母,真是位大孝女!”

池眉替春見和許三娘憤恨不平道:“沒有直接打死她們真是便宜她們了,她們至少還有機會受折磨,可許三娘連這些苦難都沒有機會承受,還被心愛之人誤認為負心女,真是便宜她們了......不過她們也是活該,有了錢也受不住這些錢,不能過上好日子。”

江漾笑著輕戳他光潔的額頭:“放心吧,惡有惡報,你看,哪怕我沒有找上門前,她們的日子就已經很難過了不是嗎?”

池眉點點頭,忽然說到:“阿漾既然你這樣厲害,找一個人這麽快就能找到,那你能不能幫我找找我哥哥和我嫂子?我哥哥來到陸地這麽久了,陸地凶險,也不知道他找到江輕舟沒有,江輕舟收留他沒有,要是他沒有找到,或是江輕舟不願意收留他,他能去哪裏?”

池眉滿眼憂心:“哥哥他不像我這樣幸運可以遇到你,那個壞女人她之前就已經拋棄過我哥哥一次了,我實在擔心他。”

江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咳、好,我盡量、盡量幫你找。”

池眉抱著她,語氣中帶著被寵愛後的滿足:“好。”

江漾心虛愧疚,池眉是如此全身心的依賴這她,相信著她,從來不懷疑她說出的每一句話,即使她說的話漏洞百出,他也不會懷疑,還會幫她找理由將紕漏圓上。

經過劉氏剛才那麽一遭,飯菜已經涼了,正好江漾此時已經沒有了就餐欲,便問向池眉:“還吃嗎?我讓小廚房熱一熱?”

池眉搖搖頭:“已經吃不下了。”

“那就撤下吧,來人。”江漾朝門外喊道,閑棋領著一位年輕男子走進,開始收拾碗筷。

池眉剛才在閑適慵懶的窩在江漾懷裏,突然間他神情一變,眸光凝視著被閑棋領進來的那個男子,他看起來也就16、17歲,雖然低著頭看不清全貌但卻露出輪廓精致白皙的下巴。

池眉見他越走越近,雙足被長裙遮掩但看得出步履輕盈,身材修長。

他配合著閑棋收拾著桌上的殘羹冷炙,伸手間不經意的露出細嫩的手腕,雙腕上帶著一對銀鐲子,不似金子濃貴俗氣,襯得他的雪膚更加細白,帶著這個年紀的男孩獨有的幼嫩感。

池眉下意識的攥緊了膝蓋上的衣擺,上頭繡著的豔麗到容不下任何的牡丹也在他的手裏揉爛。

那男子一言不發,看似規規矩矩的收拾著碗筷,正當池眉準備鬆口氣,認為是自己小題大做時,那男子突然趁他與江漾挨得近時,微微抬頭,一雙杏眸眼波如水,稚嫩又鮮活,欲語還休的看了江漾一眼。

池眉腦子裏頓時當啷巨響,手攥成了拳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就知道,陸地上的男子都不要臉,他還在坐在阿漾身邊,這小賤人竟然敢當著他的麵勾引阿漾!

男子感受到了池眉充滿惡意的眼神,怯生生的縮了一下,又用期盼的眼神看了一眼江漾,暗示她能將自己從惡毒人魚的眼刀子裏解救出來。

江漾低頭喝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她混跡花樓多年,充分見識了男人的多樣性,自然知道麵前這個麵生的小美男來的蹊蹺,現在還不知時誰安排進來的,索性先不管他,讓蠢魚教訓教訓正好。

小美男眼見得不到江漾的注意,便暫時打消了上前攀附的念頭,反正來日方長,自己已經被安排進了回雪居,總會有被江漾注意到的那麽一天。這樣想著,小美男心中好受了許多,規規矩矩的跟著收拾好餐桌的閑棋出去了。

小美男一走,蠢魚就像快爆炸了的河豚,氣呼呼的說道:“他勾引你!阿漾他在勾引你!你走沒反應嗎?”

江漾失笑:“我不是已經給了反應了嗎?”

爆炸河豚的刺都快要炸上天了,怒道:“你胡說,你根本就沒有反應。”

“沒有反應不就是最好的反應?難道你想讓我配合他的勾引,今兒就把他納進門?”

“......那你還是像剛才那樣沒反應吧。”池眉委屈的像剛進門就被嶽父站規距,同時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主疼愛其他小侍的不受寵夫郎......好像本來就是。

江漾笑道:“行了別生氣了,等我把他的來曆查清楚了,就把他原封不動的送回去。”

“真的?”池眉兩條黛眉耷拉著,像個受氣包。

“當然。”江漾道。留個不知根知底的眼線在自己院子裏,江漾心裏也不舒服。

“那就好,那樣我就不生氣了。”池眉重新變成了剛才無憂無慮的樣子,一哄就好的脾氣實在有點可愛。

“放心吧,今晚有燃燈會,我帶你出去逛逛?”逗了不記仇的蠢魚,當然要好好哄一哄。

池眉眼前一亮,驚訝又驚喜:“燈會?太好了,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出去過了。”從他被江漾找到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待在回雪居裏。

女尊男子向來奉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江漾身為女子在這幾個月裏還能出去玩一玩走一走,可池眉卻不行,他的脖子上拴著一條無形的鐵鏈子,鑰匙就在她的手裏,現在她把它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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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燃燈會,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燈籠,傳統一點的人家都是老式的六角燈,一些有小孩子的人家會把燈做的新奇些,弄成各種花花草草,小鳥青蛙的樣子,紙上麵還塗著五顏六色的顏料,被燈一照,顏色便更加好看。這些形狀各異的燈籠點亮了長寧郡一條條街道,如同蜿蜒的火龍般壯觀熱烈。

池眉瞪大了雙眼,好奇寶寶死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可手卻死死的跟江漾緊緊相扣,生怕自己弄丟了江漾。

“好看嗎?以前見過嗎?”江漾看著他這般模樣,笑道。

池眉被燈火照耀的眸光一閃,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在他來找江漾的路上,曾見識過一群人手裏提著燈排成一條長龍的樣子,可那時他剛剛從虎狼窩裏逃出來,見誰都覺得對方心懷不軌,麵目猙獰,路上無論再好的景色他都無暇欣賞。

直到他找到了江漾,他才發現陸地上也不是一片黑暗。也隻有站在江漾身邊時,他才發現,周遭的人類也有麵帶善意微笑的存在。因為有了江漾,他身邊的一切都變好了。

江漾並沒有發現池眉剛才那輕微的點頭,她正看著周圍新出的燈,直到池眉默默加重了手裏的力度與她十指相扣,江漾淡淡一笑,側顏溶在光裏:“看看喜歡什麽樣的燈?買幾個回去,掛在我們房前。”

池眉笑著點頭,拉著江漾的手,穿梭在螢火般的燃燈會中,一番逛街下來,池眉一手提著一隻小青蛙燈,一手提著一朵蓮花燈。江漾手裏還提著一隻小兔子,和一條魚擺擺。

池眉心滿意足的看著這四盞燈說道:“這四盞燈兩盞掛在房門前,兩盞掛在回雪居大門......”突然池眉臉上的笑容凝滯,眸光不可置信的看向對麵街道,失聲喊道:“哥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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