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

好難聽的聲音。聽見他那又沙啞又抖得不成樣子的嗓音,忍不住的我就皺起張小臉的在心中想道。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得讓瑞安立刻離開這海水裏的回到岸上去。

「冷……」而等費勁的一開口,聽見從我嘴裏頭發出的那種隻比磨刀子好聽那麽一丁點的聲音後,我忍不住又皺起了眉。

怎麽我會發出這種這麽難聽的聲音,這…簡直是汙損了我們鮫人的顏麵嘛!而且,才一說話,我就覺喉嚨傳來股燒灼般的刺痛感。可聲音難聽歸聲音難聽;喉嚨難受歸喉嚨難受,該說的話我還是得說──

「…瑞安……好冷。」瑞安,你的身體好冷。

既然說話費勁,那就自動把話短縮點罷,我想……那麽聰明的瑞安他應該會了解的。

「冷,你覺得會浸在水中會冷了是嗎?」聽見我喊冷,像從前一樣,瑞安直覺的就更加緊緊的把我擁入他懷裏。「可是不成,你流了那麽多的眼淚,我怕你身體的乾枯狀況還未消解。」

真難得能看見瑞安也有耍笨的時候!無聲的扯著唇,我不禁啞然失笑。

若在平時,當我畏冷時,瑞安他那寬大溫暖的胸懷確實是最好用的暖爐了,可此際他的身體簡直濕冷的像個大冰塊,若我現在真覺得冷的話,他這下意識般的舉動莫不是在將我往結冰之路上推嗎?

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了,這麽廣大的海水所能提供的水氣又豈是先前瑞安他讓人運回府裏的海水所能相比的,所以,在大海母親的水氣的包圍之中,我根本也用不著泡在水中太久,身體的乾渴就能很快解除的。

「不會了……回…去。」所以說,我的身體早就已經吸足水氣的不再乾枯了,所以,瑞安,你快回到岸上去吧。

「回去。綃羅,你想回岸上去了嗎?」好像很懷疑似地,瑞安隻顫著聲的問道。

不,我是讓瑞安你快回岸上去,而至於我要不要回去……

「好…好……,我們立刻就回去,我們回去,回家,我帶你回家。回我們家去。」臉上出現了很激動的神情,彷佛是怕了我會反悔的說出不跟他回去的話似地,轉個身地,瑞安便往抱著我往岸上走去……

真不愧是商人呢,瑞安他好…狡猾哦!

人家心裏明明都還沒做好決定的說,卻就這麽的讓他給拐帶著坐馬車上頭,往著溫府飛馳而去了……

「讓馬車跑得這麽快,鐵定讓你感到很不舒適吧。沒關係,這一路上我都會好好的抱著你,不會讓你顛著的。」

兩人都早換上了乾淨清爽的衣裳,此際,穩穩的讓身上還裹著厚重暖毯的我棲息在他懷裏,手上則拿著乾布在搓擦著我的濕發地,回複為平時那副溫和樣的瑞安仍是不停的對我說著話。

真奇怪,瑞安他什麽時候變得那樣多話了?總覺平常我們兩在一起時,老一張嘴吱吱喳喳的說不停的那人是我啊。

不過因為喉嚨仍燒痛著,我實在不想多說話。而且我現在的聲音委實難聽,有受不了聽見自己竟發出那種像鴨子叫的聲音的,我更是不想再開口。

不過,聽瑞安的聲音也是一樣啞的不成樣子了,怎麽他還能這麽樣一直不停的說下去呢?難道他的喉嚨不痛的嗎?微眯著眼,舒適的靠在了瑞安又回暖起來的胸膛上,我隻懶懶的想著。

「還冷嗎?」又問了聲,瑞安忙動手把往下滑了些的暖毯往上拉回的牢實蓋回我身上。「不打緊的,我們就快要回到家了,等回到了府裏,我立刻讓環翠升火……不、不,環翠不好,或許你不想再讓她伺候你了,我幫你換個伺候的丫頭,再讓人替你把房間跟石炕都給烤暖,到時你一回到府裏頭就有溫暖的床可睡,就不會再冷了……」

瑞安說著,聽得我隻想皺眉撇嘴。

亂講,環翠她哪有不好了。

雖然她那時那種一心隻汲汲於要收集我眼中珍珠的舉動是有些…好吧,是很傷心啦!可她那時會那麽做還不都是瑞安你所吩咐下來的,所以說真格的,要怪罪、要說是誰的不是的話,那都是瑞安你的錯,是你的不好!

還是懶得說話,我隻以眼神橫睨了瑞安一眼。

「好好好,我承認,環翠她沒有錯,錯的人全在我。是都是我的錯,但你可肯原諒我?」似乎是立即的就能理解到我那一瞥中的意涵,眸光又轉為為暗暗地,瑞安隻沉沉的低語著。

真的是…好狡猾。瑞安他……光隻是瞧上他那麽一眼,他就已能猜出我腦海中的想法,我真懷疑他又怎麽理解不到我那時我所說的「回去」隻是叫他一個人回岸上去而已。

但他卻故意誤解的將我也給打包的卷了回來。真是有夠狡猾的了。

而他現在竟還用著這樣可憐的表情、這樣悲傷的語氣問我肯不肯原諒他……

他那模樣……這叫人怎麽忍心舍得說出個「不」字呢?!

實在是……太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