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過去了,柏家的朋友們不但不會散去,而且朋友愈來愈多。

邪道人士也聞風而至。

每個人都在找鬼神愁薑步虛。

鬼神悉的綽號像平地一聲雷,向江湖轟傳;也赫然成為震驚天下的風雲人物,一朵平空冒出來的武林奇葩,誰也弄不清他的來龍去脈。

可憐的伏魔劍客,成了眾矢之的。

十天半月過去了,鬼神愁的下落有如石沉大海。

在柏家聚會的群雄,緊張的心情也日漸放鬆。

也許,鬼神愁傷發死掉了。

也許,他怕俠義道的人數太多而遠走高飛了。

但見多識廣的伏魔劍客,知道災禍早晚會降臨的。

搜捕點龍一筆一群邪道凶徒的行動,也進行得如火如荼,卻勞而無功。

開封是中樞大埠,人口近百萬,交通四通八達,商旅往來如過江之紉,任何地方都可以隱藏。

加以俠義道人士之間,肯無條件兩肋插刀衷誠合作的人並不多,甚至有些人因利害攸關而堅拒合作。

以四大鏢局來說,沒有一家願替快劍賣命,中州鏢局的熊局主,甚至展開杯葛行動。

任何一家鏢局,都不願無理性地與邪道人物結怨,想要他們幹預業務以外的恩怨是非,等於是廣樹仇敵砸自己的招牌,不是生意經。

而江湖行業中,有許多與邪道人士有關,等於是邪道人物的庇護所,俠義道人士根本打不進他們的圈子。

伏魔劍客與許門主一群人,在這圈子裏有仇人而無朋友,可知搜捕行動的失敗是必然的事。

俠義道人士以柏家為中心,城南是他們的勢力範圍,控製麵不大。

城東,是邪道,魔道,黑道人士的活動區。

九天飛魔一家老少住在大梁老店,無形中成為魔道人士的注目中心,老魔代表那些性情古怪、行事藐視世俗、是非界限模糊的所謂離經叛道人士,揚言代表第三者冷眼旁觀情勢的發展,看俠義英雄們,如何以合乎道義的方法,解決他們與一個無辜車夫的糾紛。

必要時,就會站出來主持公道。

風雨欲來,都在等候薑步虛的出現。

鬼神愁的綽號,行情一天天看漲。

薑步虛根本不在府城,他回到陳留老家養傷。

五劍合力一擊,他確是飽吃苦頭,劍氣所聚幾乎毀了他的玄功內丹。

任何高手名宿,在猝不及防受到突襲,決難幸免。

真不巧,他師父已在他動身返府城的當天,應霍山一位朋友的邀請飄然而去,何時返祠無法預料。

蔡道人腳下不便,不良於行,千裏迢迢遠赴霍山,歸期自難預料。

這天晚間,父子倆在靜室人定,一個時辰之後,這才點起菜油燈,靜室出現朦朧的幽光,寂靜的靜室真有陰森的氣氛流露。

“打算動身了嗎?”他老爹問。

“是的,爹。”他伸伸手腳坐在蒲團上,神情顯得悠閑懶散:“明天。”

“找那些人報複?”

“因勢利導,無所謂報複。藉他們揚名,他們也是事非得己,情勢不由人,倩有可原。豪強們的作為,還能希望他們遵守道義?

像他們這種嘴臉和手段,已經算是比較溫和的了,比他們凶殘惡毒百倍的人多著呢?

所以我不打算開殺戒。”

“那你打算……”

“繼續利用他們興風作浪,或許能從他們身上,找出雷霆大天尊的線索。”

“兒子,你師父的事,你不覺得可疑嗎?”

“爹的意思……”

“你師父要求你查雷霆大天尊的下落,卻要親自與雷霆大天尊了斷,為何不有事弟子服其勞由你出馬?你師父腳下不便,行嗎?”

“這……”

“其次,你師父隻將太素玄功傳給你,隻告訴你雷霆大天尊的內功叫乾元大真力,善用絕學天雷掌,卻沒將克製該兩種絕學的武功傳給你,你師父能克製嗎?”

“我想,師父一定認為我們家的大輪回手,足以克製天雷掌,太素玄功必定可克乾元大真力,所以……”

“問題是,你師父並不知道我們家傳大輪回手真正威力,他怎知道你足以克製天雷掌?除非你師父另有克製的絕技。”

“也許吧!”

“所以,日後假使你真的找到了雷霆大天尊,趕快返家報信,可別逞能,我不希望你讓雷霆大天尊用天雷掌或其他絕技打死你。”

“我會小心的。”

“那我就放心了,兒子,盡快追查,你已經為此花了五年光陰,我不希望你為了報師恩,一輩子在尋仇覓蹤中浪費生命,早日了斷回家種莊稼,知道嗎?”

“孩兒將盡全力,早日返家。”

一切小心,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歇息去吧!”

已牌正,薑步虛踏入寄宿的小食店,後麵跟入五個男女占據了食廳。一“他的行囊仍在店內,有人在這裏等他不足為奇,但這五個人,卻令他大感意外。

應該是快劍的爪牙,卻料錯了。

“是你們呀?”他向店主和一名小夥計,揮手示意要他們回避,獨自與五男女打交道:“你們不趕快逃離開封,大概活得不耐煩了,你們知道快劍找來對付你們的人;是些什麽大菩薩嗎?”

五個人,赫然是點龍一筆、桃花仙史、毒蠍五娘、毒手三郎、無雙秀士……

除了毒手三郎,其餘四人都是熟麵孔。

但四個人在他僅留下模樣的印象,因為那天黑衣大漢,是將他打昏後帶走的,之後便將他交給另一批人間口供。

而問口供施刑的人,都成了白癡。

所有的人,都沒將他與那天現身的妖怪聯想在一起。

“咱們的消息靈通得很,甚至那天在這裏,你與他們交手的經過,咱們也一清二楚,如果咱們真的害怕,早就遠走高飛啦!”點龍一筆沉著地說,態度相當客氣:“薑老弟;咱們是專誠在此相候,請隨咱們前往某一處地方,與咱們的主事人見麵,歡迎老弟參加咱們的行列。”

“沒興趣。”他斷然拒絕:“在下與那些人的過節,自己會設法了斷。”

“薑老弟,請聽我說……”’

“你才該聽我說。”他臉一沉:“你們的手段,比他們更卑劣更可惡;我不找你們算帳,已經情至義盡,你們居然妙想天開,邀我入你們的夥,豈有此理。諸位,給你們片刻工夫遠離十裏亭,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薑老弟,咱們是誠意來找你商量的……”

“我和你們這些濫貨,沒有什麽好商量的。”他冷冷一笑:“我對玩弄陰謀詭計來暗的深惡痛絕,所以對你們的印象壞透了,你們還不滾?”

毒蠍五娘是最陰狠的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玩毒專家之另一個女人桃花仙史,則是使用迷香的高手,上次在大街上暗中泄放迷香,把武功比她高明十倍的許姑娘弄翻,使用迷香的技術十分高明。

用毒與用迷香的人在一起,即使伏魔劍客在場,也不見得穩占上風,武功再高強的人也是枉然。

“小老弟,話不要說得太難堪。”毒蠍五娘冒火地說:’邀你入夥,是看得起你,知道嗎?”

“就算我不識抬舉好了,大嫂。你們再不走,更難堪的話就要出口了!”

“你敢?別以為你能在伏魔劍客的劍下逃命,就敢在咱們這些人麵前賣狂。”

“你這老虔婆給我聽清了。”他開始罵人了:“你們一群雜碎也許真的了不起,而我鬼神愁決不是你們幾個人所能威脅對付得了的。

假使你們膽敢不自量力想來硬的,那我一定會把你們整治得哭爹叫娘的。哼!你們還不滾?”

手一抄,他抓過桌上擺的一筒木箸,抽出五根亮了亮,表示他要用木箸對付。

“我來教訓他!”無雙秀士怒叫,踏前兩步。

微風從大開的店門吹入,薑步虛在食廳內側,他眼神一動,哼了一聲。

“那位一身媚骨的女人,你的桃紅紗巾假使動一動,我一定在你迷死人的五官上,留下一些記號作見證。”他大聲警告。

上次許姑娘被擄,交手的經過他一目了然,便已知道有人在一旁施放迷香,所以特別留了心。

無雙秀士的邁步,神情一點也不像要上前拚命的人,用意是吸引他或分散他的注意,讓桃花仙史施放迷香,五個人的眼神與表情的變化,難逃他的法眼。

在江湖混了五年,他已經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見識與驗極為豐富?這些人的詭計怎瞞得了他?

憑這五塊料,五比一也決不是伏魔劍客的敵手,居然敢他麵前逞能,此中定有陰謀。

陰謀除了迷香、毒藥、暗器之外,就隻有五個人淬然合了,卻由無雙秀士一個人從容上前,當然此中定有古怪。

桃花仙史不信邪,桃紅色的紗巾向上提。

一根木箸破空飛出,連站在對麵的無雙秀士也沒發覺。

“哎喲!”桃花仙史尖叫,接著傳出木箸快速飛行的破風聲。

木箸穿透了桃花仙史的左耳輪,出現一隻小洞孔,鮮血涔涔而下。

“下一次,射瞎一目”。他冷酷地說:“決不留情,獨眼仙史迷不了男人了。”

毒蠍五娘的左手,徐徐移至背後。

“大嫂,你的手大概不想要了?”他虎目中神光電射,狠盯著臉色不正常的毒蠍五娘:“獨臂也許比獨眼幸運些,所以你願意丟臂而不丟眼。”’“你這天殺的小狗……”桃花仙史沾了一手血,發瘋似的咒罵。

“我要毀掉你的門牙”他怒叫,大踏步而上。

“罷了,咱們走!”點龍一筆向後退:“姓薑的,不是朋友,就是仇敵,咱們等你。

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有咱們這些人聯手對付那些俠義英雄,比你一個人被他們搜殺好一千倍,想想吧!老弟。”

“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事人,要他千萬不要把鬼神愁當作仇敵。”他大聲說:“你們已經陷害我一次,千萬不要有下次。”

五個人狼狽退走,桃花仙史在店門轉身,手捏住耳孔止血,怨毒地死瞪了他一眼。

“你記住,我決不放過你!”桃花仙史的媚目中,怨毒的眼神令人心悸。

“你該擔心我鬼神愁是否肯放過你!”他也凶狠地說:“下次,哼!”

薑步虛重返十裏莊的事,很快地傳抵府城。

小南門柏家,突然緊張得人人兵刃不離身,警衛增加兩倍,院門外把守的人,從一個變成四個。

大白天,當然不怕有人公然打上門來。

當薑步虛出現在南大街柏家附近時,所引起的**是可想而知的。

他後麵,跟了三個充眼線的打手,畏畏縮縮跟蹤不敢接近,消息早已傳出了。

出麵交涉,眼線通常是不出麵的,份量不夠。

他青衫飄飄,與往昔粗俗大漢的形像完全不同,認識他的人,倉卒間還真不敢主動打招呼,怕認錯人。

四個把門打手事先己得到消息,看到薑步虛出現在大院門的前麵街道,仍感到驚惶。

打手們的武功還不配列二流,碰上了一個能廢了魔爪洪鈞的魔爪,在伏魔劍客五人用劍全力一擊,依然活得好好的人物,怎能不驚怕?

如果打上門來,最先倒黴的人,一定是隻能仗人多打濫仗的打手們。

上次,薑步虛就是從裏麵打出來的,倒黴的一流名宿陰豹李長與被廢了右臂,捏掉鼻尖,目下仍在客院養傷呢!這輩子算是完了。

“你們別慌。”薑步虛站在街旁,衝著驚怕的打手邪笑道:“我又不是強盜,在開封我鬼神愁不至於登門搶劫,所以,我會在晚上來,一定。”

四個打手膽氣一壯,居然挺了挺胸膛。

“你最好不要來。”其中一名打手壯著膽說:“咱們有專門對付你的前輩。”

“是嗎?請來了那座廟的神聖呀?”

“哼!反正……”

“反正比伏魔劍客強,是嗎?”他笑得更邪了:“喂!那賀老狗還在吧?他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在做惡夢?他知道我一定會找他討債的,欠債的人日子難過得很呢!哈哈哈……”

他狂笑著舉步向北走,向大相國寺走。

等於是登門示威恫嚇,鬼神愁的聲威又增了一兩分。

柏家佳賓雲集,每天都有朋友趕來會合。

有些朋友的朋友有些是神交的同道;有些是慕名而來,希望能為衛道除魔盡一分心力的人。

總之,正邪壁壘分明,每個人都希望藉機揚名立萬,一個個大義凜然不甘人後。

至少,能與高手名宿風雲人物平起平坐稱兄道弟,無形中提高了身價地位。

有些人已出外活動,聽到薑步虛現身柏家的消息,紛紛趕返柏家應變。

孟念慈與四海遊龍,在麗景門(小南門)外逛列仙吹台名勝,消息傳到,兩人匆匆返城而去。

在院門外,恰巧趕上主人快劍,與伏魔劍客、刀過無情幾夥名宿親自迎接貴賓。

貴賓是兩男一女,年紀都不小了。

孟念慈是晚輩,不可能冒失地露麵參予迎客,知趣地退在一旁,準備隨後跟入。

四海遊龍本來也該算是晚輩,他本來就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但卻無意貶身價乖乖做晚輩;背手旁立無畏地打量貴賓,虎目炯炯,傲態畢露。

三位貴賓也對他留了心,那位生了一雙三角眼的佩劍人,瞥了他一眼,三角眼中立即起了疑雲。

主人不主動引介,客人當然不便亂向陌生人打招呼。

主客相偕進入,四海遊龍不急於跟進,一挽孟姑娘的手臂,示意且慢跟入。

“那三位貴賓是何來路?”他向孟姑娘詢問:“我覺得,那位眼神陰厲的佩劍人,似乎對我懷有敵意,我卻不認識他是老幾。”

“你該聽說過他們呀!”孟姑娘毫無心機地說。

這幾天,兩人意氣相投,郎才女貌,成了要好的朋友:“廬山小天他的雲深小築主人,風雲十傑之一,昊天一劍白雲深,和他的妻子飛羽流光葛靈芝。另一位是奪命飛錘晁隆,黃州的名武師。

“哦!原來是他們。”四海遊龍笑笑:“不怎麽嘛!好像缺乏風雲十傑的氣概呢!

上次我兩次遊廬山,在九江會見了幾位不怎麽名實相符的高人,可惜沒碰上這位昊天一劍,迄今仍感到遺憾。”

“咦?你的口氣……”孟念慈頗感意外。

“沒什麽啦!”四海遊龍神情如謎:“在江湖遨遊,一方麵:增長見聞,見識見識武林絕技,如果沒有雄心和勇氣,怎能見識高手名家的驚世絕學?

昊天一劍的劍術享譽武林,怎可輕易放過領教的機會?你說,他的劍術,與伏魔劍客兩人比較,誰高明些?”

“他們是好朋友,各有勢力範圍,不可能在一起比較印證,互相謙讓尊重,所以……”

孟念慈往裏走:“像他們這種分地位的人,除非是仇敵,不可能在亮劍比高下的機會,誰不知道他們孰優孰劣。”

“他們會接受挑戰嗎?”四海遊龍跟上追問。

“得看時機對不對,通常是不會的。”

“哦!得等時機?”四海遊龍像在自言自語:“時機是可以製造的。

內堂的花廳中,雙方熱烈的客套一番,還不等主人將近來的情勢說出,貴賓已主動提出了問題。

“賀兄,剛才在門口,兄弟所看到的那佐英俊的年輕人,姓什名誰?”昊天一劍問,三角眼中冷電森森,淩厲的殺氣令主人心中疑雲大起。

“姓蔡,四海遊龍蔡永泰。”伏魔劍客警覺地問:“白兄,有什麽不對嗎?”

“哦?真是他。”吳天一劍神情更為森冷。

“賀兄認識他?”

“知道一些消息。”

“聽他說,他出道……”

“兩年左右,威震大江南北。”吳天一劍冷冷一笑:“打起行俠仗義招牌,行事卻是不折不扣的豪霸作風。去年在九江,把九江好些各門各道的高手名宿,折辱得抬不起頭,兄弟不在家,沒沾惹上事非。”

“這小子是很狂,但確有才氣。”幻劍功曹笑笑:“幸好是站在咱們一邊的,不難駕馭。白兄弟似乎對這人不怎麽欣賞……

“兄弟對一切狂野而向豪霸之途努力邁進的人,都不怎麽欣常。”吳天一劍客仍冷:

“也許,多活了幾年,對勇敢進取四個字有不同的體驗,膽子愈來愈小。也許,該稱之為妒嫉心態吧!我們都老了,不是嗎?”

“是的,咱們都老了。”伏魔劍客無限感慨地說:“所以,該他們年輕人出頭了。”

每個人都有野心和欲望,問題是:該用何種方法和手段,來滿足這野心和欲望。至於所用的方法和手段是否正當,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

總之,凡是對自己有利的,那就正當。

四海遊龍的野心和欲望並不複雜,那是世上絕大部份的人所具有的要求目標:躋身風雲人物之林,名利雙收,簡單明了。

所以,他花了兩年時間,在大江南北藉口行俠,到處惹事生非,幾乎沒逢敵手,專向高手名宿挑戰,已經成功地躋身年輕俠士之林,知名度如旭日東升。

他的運氣真不錯,首度北上中原,就碰上俠義道高手名宿需要助拳,有孟念慈領引見人,他已成功地獲得興高手名宿平起平坐的地位。

而且,他對明豔照人的孟姑娘,產生了強烈的愛意。

同樣地,孟姑娘也悄悄地向他撤出織織情網,互相吸引的結果,掀起了激**情潮。

兩人從返報的眼線口中,了解薑步虛的行蹤,立即重出柏家,向大相國寺追趕。

四海遊龍並沒將薑步虛看成勁敵,上次交手他認為自己並沒用真才實學迫攻,薑步虛所表現的膽小形象,也讓他認為薑步虛不敢和他放手擠搏。

現在正好在孟姑娘麵前,露兩手絕技,以搏取姑娘的好感,所以迫不及待追趕,也趁機與薑步虛了斷十裏亭的未了衝突。

大白天,街上行人眾多,就算能追上,豈能當街撤野?

年輕人就是魯莽衝動,兩人都是急於建立威望,心比天高的自命不凡人物,想到就做不考慮後果,追人行人摩肩接踵的南大街,這才發現要找一個人並非易事。

四海遊龍對快劍所派的眼線完全陌生,他根本不認識這些任眼線的小人物。

孟姑娘在柏家算是晚輩,一個大閨女自然不可能與小人物保持接觸。

因此,兩人像是盲人騎瞎馬亂闖,無法找到眼線供給消息。

唯一的憑藉,是他倆都認識薑步虛,以為隻要追上去,就可以任所欲為了。

相國寺人更多,怎麽找?

兩人不死心,繞了圈,再向北走,前麵十字街三層高的文昌閣在望。

十字街簡直就像一座大廣場,文昌閣則是大廣場的中心。

東南西北四條寬廣平直的大街,以這座雄偉壯觀的建築為中心,車馬往來不絕,行人真像過江之鯽,老天爺!怎麽去找一個特定的人?

“這小子一定躲起來了。”四海遊龍傻了眼,自我解嘲地說:“他本來就是一個膽小鬼。孟姑娘,你對府城應該很熟悉。”

“我?我一點也不熟悉,我也是第一次來呀!”孟念慈苦笑道:“隻在柏大叔家中住了那麽十天半月而已,所知道的是,往前走是周王府,往後走是府前街。”

“知道薑小子相國寺的住處吧?”

“不知道,隻知是小街的一條小巷內。”

“回頭找人問問看。”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咳,這種存心引人注意的咳聲,對那些心高氣傲的人來說,那是挑釁的信號,也是不懷好意的表現。

四海遊龍不悅地扭頭觀看,哼了一聲。

是一個留了花白山羊胡,大熱天穿了黑長衫的乾瘦陌生人,一雙鼠目骨碌碌地亂轉,嘴角湧現令人望之心生警惕的不懷好意陰笑。

“你一回頭,就找到老夫了。”這人的陰笑更濃了:“要問什麽,你就問吧!”

“在下找的不是你。”四海遊龍不悅地說:“你不配,你又是誰?”

“這小丫頭知道老夫是誰。”這人向臉色大變的孟姑娘一指:“叫她說。”

“你最好自己說。”四海遊龍傲態畢露:“看能不能嚇唬得了區區在下。”

“老夫並不想嚇唬任何人,通常隻要人的命。這幾天,有幾位南邊來的朋友認識你,所以,雖然你找的人不是我,而我卻要找你,反正誰找誰無關宏旨,碰了頭見了麵,結果是一樣的。”

“找我?很好……”

“見了一見魂飛百裏飛的人,一點也不好,桀桀桀桀……”這人發出一陣可怕的獰笑:“聽說,你要做一個威震天下的大遊俠,所以取綽號為四海遊龍,你一定有龍一樣的神通和能耐。”

“哦!你就是凶名昭彰的一見魂飛百裏飛?嗬嗬!不怎麽樣嘛!同樣有手有腳,兩個眼睛一張爛嘴!”

四海遊龍也傲笑著繼續說:“天下四凶之一,的確讓許多人害怕,但依我看,你這付德行,絕對飛不了一裏,更不必說飛百裏了。”

“小輩……”

“去你娘的!”

隨著咒罵聲,四海遊龍豪勇地一掌臂胸吐出,走中宮無畏地強攻,掌出看不出所潛隱的勁道,平平凡凡速度也不快,像是信手攻擊示威性的舉動。

一見魂飛卻不認為是狂妄的示威舉動,眼神急變,隨掌勢飄退,身形飄動的刹那間,左掌吐出袖口,也信手一揮,像是本能地出手拆招,更將對方拍向胸口的手撥偏,以便趁機反擊。

雙掌在電光石火似的刹那間接觸,驀地傳出一聲怪響,勁流激射。然後傳出隱隱風雷。

一見魂飛本來身形向後退,卻突然向右後方飛震出丈外,撞倒了兩個行人。

一旁的孟姑娘,隻感到可怕的暗勁潛流猛然進爆,遠在四尺外,仍感到爆散的壓力十分強烈,簡直就像一座無形的鐵牆撞倒,把她震出三尺。

一見魂飛身形再次暴退,臉色十分可怕。

“你這小狗好陰毒!”一見魂飛咬牙咒罵:“天殺的!你用這種出手便致人於死的可怕絕學,計算謀害了多少人?你該死……

四海遊龍一躍而上,虎目中殺機怒湧。

一見魂飛大喝一聲,一袖拂出,驀地罡風虎虎,勁氣如狂持,好精純的鐵袖功。

罡風勁氣湧發中,三顆有刺的鐵蒺藜從袖底破空激射,看不清形影,一發即至,無法閃避。

四海遊龍無畏地躍進,即使看到了暗器的形影,也來不及閃避了。

身形一頓,三顆鐵蒺藜全在胸腹交界處及體,刺將衣衫刺了幾隻小孔,反彈墜地失去作用。

“老鬼你才該死!”四海遊龍瞥了腳下的三顆鐵蒺藜一眼,大罵著再次飛撲而上。

一見魂飛大吃一驚,扭頭狂奔而走。

四海遊龍怎肯甘心,跟蹤便追!

“小心另一凶……”孟姑娘急叫,也跟蹤飛掠。

可是,行人紛紛走避,亂得狼奔承突,她一個大姑娘,怎能硬從慌亂的人叢鑽走,往陌生男人身旁擠撞?

三追兩追的,便失去了四海遊龍的身影。

她最後看到寶藍色的身影,是在一條巷口,按常識判斷,必定是追入小巷裏了,大街上行人雖多,但寶藍色的強烈色彩,決不至於看不見平空消失的。

她不假思索地追入小巷,芳心大感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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