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把話挑明了說
簡嘉找到阿香說的小兒科診室沒找著人，有點急，正要打電話的時候，看見阿香從過道裏拐出來，錢熙亞走在身邊，手上抱著孩子，簡嘉不由一愣，沒多想上前就抱過孩子，小嬰兒正舞動著小手“哇哇”的哭，她心疼的用嘴巴磨蹭幾下兒子的額頭和小臉，又抬頭問阿香：
“檢查過了嗎？醫生怎麽說？”
“檢查過了，季節性腹瀉，”阿香回答，“還有就是晚上睡覺，肚臍受了涼。”
簡嘉點頭，再次低下頭去哄兒子，直接把錢熙亞當成了“空氣”。
“這時候哭應該是餓了，”簡嘉望著兒子哭紅的小臉心都揪了起來，“但腹瀉又不能喝牛奶。”
“對，醫生交代過腹瀉期間不要給孩子喝奶，”阿香坐到簡嘉身邊輕聲安慰道，“要喝加鹽的小米湯，直到腹瀉好了為之。”
簡嘉點了點頭，又問阿香：“這次帶孩子來上醫院辛苦你了，花了多少錢，回去以後我算給你。”
阿香笑了笑：“夫人客氣了，少爺已經把錢如數給了我。”
說著看了身邊的錢熙亞一眼，簡嘉卻連頭也沒抬，起身要走的時候，發現李政祥居然也在，愣了一下說：
“李總，您怎麽沒回公司？”
李政祥坦然一笑：“現在是下班時間，也沒什麽重要的事要處理，就跟在你後頭，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謝謝，”簡嘉餘光總瞥了錢熙亞一眼，幹脆順手推舟說，“那能不能麻煩李總送我一程，孩子早到家，我好照料。”
“可以，隨我來，”李政祥說著就要抬步，瞥見錢熙亞和阿香，就問，“二位也一起嗎？”
錢熙亞還沒來得及說“我有車”，簡嘉已搶在前頭：“阿香一起跟來，那位先生就不必了，他自己有車。”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頭，李政祥匆忙說了聲“抱歉”便追上前，走在簡嘉身邊，望著漸行漸遠的一高一矮的男女，阿香看的莫名其妙，錢熙亞蹙著眉頭說：
“你別坐他的車了，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李政祥無數次從車的後視鏡看簡嘉坐在後座低聲哄著孩子，說話，唱歌，那麽溫柔，那麽耐心，像極了“貓媽”，他的心頓時軟得像團棉花，心想如果自己的妻子也能有簡嘉對孩子一半的上心，他也不會選擇離婚，以至於現在孩子還暫住在妹妹家，讓妹妹幫忙帶著。
“小簡，剛才那男人不就是潤華集團總裁嗎？”李政祥開著車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聽身邊那女孩對你們倆的稱謂，怎麽，你們是夫妻？”
簡嘉微抬了頭，淡淡的答：“早就不是了。”
李政祥皺了皺眉，繼而輕聲說：“我聽說過潤華集團的錢總裁，沒想到真人這麽年輕，帥氣，難得的是還這麽有實力和有擔當，幾個月前，潤華集團差點‘觸礁’，還好他給一一化解了，手腕可見一斑。”
對此，簡嘉不想發表意見，又重新垂下眼瞼哄兒子。
小車停在小區樓梯口，簡嘉下車，彎下腰對車裏的李政祥說了聲“謝謝”，對方讓她不要客套，趕緊把孩子抱回去照料要緊，簡嘉微笑著點頭離去。
在李政祥小車開出小區途中，與錢熙亞的小車擦肩而過，他隻淡淡的瞄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這李總和簡嘉又是怎麽認識的？她的新上司？上次特意去喬揚公司了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被這女人“耍”了，根本不在喬揚公司上班，有心問她在哪裏，又怕被責怪“多管閑事”，這李總，他是知道的，白手起家，很有一套，在業內也是小有名氣，就是不知道簡嘉是怎麽找到這家公司的。
簡嘉坐在家裏的沙發上，給孩子喂加鹽的小米湯，原來在她去醫院之前，錢熙亞就已經讓老人先在家裏熬好了小米湯，所以孩子一回來就喝上了，一開始怎麽也不肯喝，小頭在簡嘉臂彎裏轉來轉去，奶嘴剛伸到小家夥嘴裏又給吐出來，也許真餓了，“抗爭”了好一會兒方才“不甘”的開喝。
“嘉嘉，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周純吉坐到簡嘉身邊，“小錢和阿香呢？”
小錢明明說電話通知簡嘉的，那回來的不該是三個人？
“他們在後頭，應該就快到了。”簡嘉淡淡的應聲，一邊把空奶瓶放到茶幾上。
之前讓阿香上車，沒跟來，估計坐錢熙亞的車了。
周純吉在心下歎氣：兩個人還是這麽死磕著，以後就這麽“老死不相往來”了？
滿以為這次孫女順利生下孩子，倆夫妻的關係會有所緩和，怎麽越看越不對勁？錢熙亞的用心良苦，簡家人看在眼裏，但孫女似乎很排斥，還很厭惡，以前還會聽老人的話，現在隻要一聽他們提“小錢”就打岔，要麽幹脆借口說要去看孩子轉身走人，想來她這麽急著要上班，也是不想聽他們說小錢吧。
周純吉憂心忡忡的自顧自的想事，錢熙亞和阿香已返回家中，簡逸恒則是散步途中恰巧碰上，所以一起回來了。
簡嘉抱起孩子就往臥室走，錢熙亞後腳跟上也硬是給推了出去，他隻好滿心鬱悶的坐在沙發上等，到了飯點，兩人也沒吃飯，就這麽一裏一外的耗著，一直到上班時間簡嘉才從臥室出來，“應付”老人說在外麵隨便吃點，又囑咐阿香照顧好小海辰便急急的出門。
錢熙亞在後頭跟著，還是她摩托車開哪裏，他的小車跟到哪裏，途徑一座的大橋，就是秦瀚曾經騎自行車帶簡嘉來過的地方，簡嘉突然很傷感，把摩托車停在邊上，人走到一個廣告牌下，望著橋下的潺潺流水出神。
“嘉嘉……”錢熙亞走到簡嘉身邊，輕喚一聲。
“錢熙亞，你說，要怎樣才肯放過我？”簡嘉頭也不回的問。
“那你也說說，對我有什麽意見，”錢熙亞一手扶著麵前的欄杆，望著簡嘉說，“知道你心裏憋著很多話，不妨說個痛快，我‘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他以如此冷靜恬淡的語氣說出這句話，讓她本就鬱悶的心更加不快：不是要說清楚嗎？那她今天所幸就一口氣把話挑明了說，省的他再來糾纏。
“你知道我為什麽接受秦瀚嗎？”簡嘉轉過身子麵對錢熙亞。
“為什麽？”錢熙亞不避不讓的任簡嘉逼視。
“秦瀚遠遠比你來得純粹，”簡嘉再壓抑不住心下的悲哀和感傷，大聲叫了出來，“他喜歡我就是喜歡我，不包含其他私心雜念，不會被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和情緒所左右，他喜歡就純粹的喜歡，從不自以為是的以他的方式來對我！知不知道秦瀚在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都沒說過一句要我回到你身邊這種假惺惺的話，他珍惜他的擁有，哪怕在生命的盡頭都沒想過要放手，而你呢？”
錢熙亞靜靜的聽著，等簡嘉歇口氣側過身去後，才緩緩開口道：
“這麽說來是性格的問題，沒錯，我和秦瀚是不同的兩種人，有各自的行為準則和人生軌跡，但我隻能說我一直在盡量避免傷害別人，嘉嘉，我隻是在嚐試用不同的方式來待你，和你相處，看你喜歡哪一個，最終能接受的又是哪一種，如果我過往的行為有傷害到你，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早春的清風在橋麵上拂過，帶著流水的濕意撲麵而來，簡嘉禁不住打了個冷顫，視線也變得模模糊糊的，眼裏漾著水光：
“錢熙亞，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認識了你，又認識了秦瀚，我的人生完美了，”簡嘉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情緒平穩了些，語氣也好了不少，隻是眼睛還是直直的看著橋下，“我父母早逝，又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我的人生當中有一段時間都是悲傷和孤獨的，直到認識了情同兄妹的蘇弘翌和淩悅，後來又嫁給了你，有了丈夫，又有了父母一樣的公公婆婆，姐姐一樣的大姑子，再後來又認識了秦瀚，這個一直被我視為弟弟的男孩子，於是，父母，丈夫，兄弟姐妹都齊全了，我的人生不再有遺憾，後來孩子沒了你要離婚，我自知有愧，所以一再妥協，一次次的做出補救，甚至搬出現在的家，還辭掉工作到潤華上班，和你朝夕相處就盼著和你從歸於好，然後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是你呢，”說到這裏，簡嘉忍不住拔高了嗓門，“背著我和秦瀚搞出個什麽鬼‘協定’來，讓別的男人‘公平’的追求自己的老婆，錢熙亞，你是真感覺不出自己有多荒唐嗎？”
“嘉嘉，秦瀚才剛過世不久，我不想說他什麽，”錢熙亞向前移了一步，雙手搭上簡嘉的肩頭，“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協定’是我們正式離婚以後的事了，我不能阻止別的男人來追你，何況還是秦瀚——”他說到這兒，猝然頓住，像有什麽難言之隱，終究是選擇了沉默，“算了，不提這些。”
簡嘉沒有“領會精神”，更沒時間去深究錢熙亞的話，她第一反應就是回頭叱問：“所以你至始至終都認為自己沒錯？”
“不，我有錯，大錯特錯，”錢熙亞拉了簡嘉的手，眼底透出一絲憂鬱，“嘉嘉，你說的對，我一直在以我的方式對待你，從沒考慮過你怎麽想的，不管我的初衷是好是壞，或者也可能是出於一個男人的自尊，總覺得先前是通過‘不法’手段得到你，現在憑本事追求，一樣能得到你的人和心，現在才知道我有些做法把你傷透了，原諒我，嘉嘉，我們重新開始。”
“太遲了，”簡嘉用力甩掉錢熙亞的手，看了他一眼，神情木然的說，“如果是數個月前，你對我說這話，我真的會很高興，可是現在我真的什麽也不想了，錢熙亞，就像我給所有人的回答一樣，我累了，真的，不想再和你糾糾纏纏，然後再在分分合合的不安定中度過，最後一次求你放過我。”
“我也不奢望你能馬上原諒我，”錢熙亞依然沒有鬆口的意思，他深深的望著她，“也不敢想即刻就能‘重新開始’，隻求你別拒絕我，不要拒絕我對你好。”
簡嘉一忍再忍，眼淚還是不住的往下掉，她恨自己差點又犯心軟的毛病，她迅速的甩手抹掉眼淚，轉身走人。
“我要去上班了，你別跟著我。”簡嘉騎著摩托飛馳在大橋上，看到身邊的一輛小車“如影隨形”，氣的衝小車裏的人吼。
“我看你安全到了公司就離開。”錢熙亞開著小車，固執的跟在簡嘉的摩托旁邊,“過幾天我再帶你去買一輛好車……”
“不要你假好心，爛好人……”
“你等下車以後再罵我，這樣分心騎摩托車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