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命懸一線

“嘉嘉,我,我愛你。”錢熙亞還像從前那樣癡癡的看不夠似的望著簡嘉,隻是漸漸的,眼皮越來越沉,直到完全閉上。

廢棄的鞋廠內頓時響起簡嘉撕心裂肺的呼喊和哭叫……

錢熙亞被送進一家大型醫院,享譽國內的醫學教授進行著他們一生當中最艱難的手術之一,彈片費了一番周折終於取出,距心髒僅幾公分,萬幸並未擊中要害,隻是因失血過多,一直處在休克昏迷狀態,命懸一線,在重症監護室裏,由醫護人員一天24小時的看著。簡嘉多次要進去照料都被醫生阻止,說至少也要十天半月才能轉入普通病房,她隻好每天通過透明玻璃窗守著。

錢熙亞的家人,朋友,客戶,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了,說著各種各樣的安慰話,簡嘉不知道自己聽進去了多少,隻機械的動著嘴唇回應,腦子裏隻希望能夠快點見到監護室裏的人,她要日日夜夜的守護他,她想起當年父親也是中彈不久搶救無效死亡的,並且終於體會到母親的痛楚和絕望。簡嘉無法接受小海辰才出生就沒了爸爸,重複她心酸苦澀的童年。

十幾天後,錢熙亞中雨轉入普通病房,但仍未完全脫離生命危險,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簡嘉已暫停工作,寸步不離的照看,小海辰由婆婆暫時帶著,阿香則留在簡家照顧兩個老人。

錢文鏡從沒見過這樣的弟弟,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一動不動的躺在他最不喜歡的病**,消瘦的臉蒼白如紙,雙目緊閉,嘴唇青紫,曾經是個“土匪”一樣的風雲人物,如今卻是這般任人“魚肉”、脆弱不堪的光景,直戳人心。

“姐姐,喝水,”簡嘉給錢文鏡倒了杯水遞去說,“你現在也有幾個月身孕了,就別這樣家裏醫院的往返的跑了。”

“我倒沒什麽,關鍵是你,”錢文鏡用紙巾擦拭幾下眼角,接過水杯的同時看了簡嘉一眼,“真比之前又瘦了,簡嘉,在這樣下去都不成人形了,知道嗎?可別到時熙亞身體恢複,你卻垮了。”

簡嘉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錢熙亞,輕聲道:“我沒事的,姐,我每天都有吃飯睡覺,垮不了,再說我要還海辰一個健康的爸爸,也不允許讓自己倒下的。”

錢文鏡唇角輕輕一提:“簡嘉,你承認海辰姓錢了?我很高興,當初你告訴我說孩子是秦瀚的,我就沒信過。”

“姐姐就當我是一時慪氣犯糊塗好了,”簡嘉坐在病床邊,拿出錢熙亞的手輕輕給他做按摩,“我現在什麽也不求,就希望他醒過來,然後看他們父子倆‘對話’。”

簡嘉想起以前錢熙亞每次下班回家,每逢小海辰尚未睡覺,就抱著說話,不管他說什麽,海辰永遠都是用“咿咿呀呀”來回答,並伴有“咯咯咯”歡快的笑聲,錢熙亞會不厭其煩的和孩子“溝通”,把孩子逗笑,那時的她每每看得不耐煩,現在想起是含了隱隱的“嫉妒”的,他太愛孩子了,仿佛他的命一樣捧在手心裏。一開始她以為他是在拿孩子在她麵前刷存在感,然而日子一長,發現並不是這樣,阿香曾經有把“少爺和小少爺”一起“玩耍”的情形“偷錄”下來給她,看得她哭笑不得,一個大男人在孩子麵前像個老頑童一樣,也不知道哪來的耐心。

往昔一切,仿佛曆曆在目,簡嘉才發現這一切竟是那般的彌足珍貴。

想到海辰,簡嘉又對錢文鏡說:“姐,海辰現在已經慢慢適應錢家,不認生了,爺爺奶奶也熟悉了,你就別再婆家和娘家來回的奔波,擔心身子。”

錢文鏡好似也想起了小海辰淘氣可愛的樣子,笑笑:“簡嘉,你還真別說,海辰很像熙亞小的時候,不隻是長相上,還有性情,爸和媽現在可喜歡他了,基本不讓他離開他們的視線以外,我逗著玩兒一會,爸媽都會有‘意見’。”

“辛苦爸媽了,”簡嘉腦海中再次浮現兒子淘氣的樣子,心軟綿綿的,“有他們幫忙照料海辰,我才能在這兒安心的守著熙亞。”

錢文鏡卻跳躍性的想到了這次的綁架事件皺了眉頭,低聲說:

“真沒想到藍曉芙竟然會綁架海辰,甚至還會朝人開槍,想想就可怕,我其實早看出這女孩子心思歪了,讓媽別再像小時候那麽寵她,很容易叫她誤以為自己是錢家準媳婦了,”轉臉看向病**的錢熙亞,“你不知道,事情發生以後,爸和媽幾天都咽不下飯,話都不說一句。”

“藍曉芙其實是衝著我來的,隻是熙亞替我擋了,”簡嘉麵色沉鬱的盯著被褥,淡淡的說,“算了,我們現在都別提這個人了,姐,等過陣子,熙亞病情一穩定,人也清醒了,再讓爸媽把海辰抱醫院來給熙亞看看。”

阿香給簡嘉送飯來了,看到錢文鏡也在,緊張的連頭都不敢抬,事情發生到現在,錢文鏡一直沒給她好臉色看,幾次差點要把她逐出錢家,簡嘉好說歹說才留住。

“以後做事不要光憑手腳麻利,拜托帶上腦子,”錢文鏡起身,冷若冰霜的掃了阿香一眼,“要是再捅出這麽大簍子,看我還給不給你家老人麵子。”

阿香低著說“知道了,小姐”,錢文鏡方才道別了簡嘉離去。

簡嘉並沒責怪阿香,一個保姆,你沒法要求她事事機靈和警惕,何況再怎麽失望,她還在家裏照顧著爺爺和奶奶,隻吩咐阿香照她單子上開的補品食材,再問奶奶會不會做,她自己也跟著學點,到時帶醫院來。阿香點頭稱明白,等簡嘉吃完飯,又說了點老人的日常,等蘇弘翌和淩悅來的時候,阿香才走人。

“簡嘉,你到隔壁床去躺會兒,”蘇弘翌把簡嘉推到另一張病床邊說,“這兒交給我和淩悅就好,明天是周末,不上班。”

簡嘉提了提唇角:“當刑警的哪有周末或假期,”隨即又斂了神色,“藍曉芙的案子怎麽樣了?”

“還能怎樣,等待她的將是漫長的鐵窗生涯,”淩悅也走到簡嘉身邊說,“可笑的是她母親居然還有臉來局裏替她女兒申辯,還罵到你頭上,簡嘉,當時若不是礙著這身警服,我才不管那為老不尊的婆子,上前就給她一頓胖揍。”

“我是說這案子怎麽定性,”簡嘉望著病**不省人事的錢熙亞,心頭又是一片愁雲慘霧,“我不能讓熙亞白挨這一槍!”

“單是非法私藏槍支就夠她吃一壺了,還綁架,槍殺,罪加一等,”蘇弘翌平淡的陳述,“那姓藍的這輩子都別想從牢裏出來了。”

“我真想不通,藍曉芙是怎麽學會用槍的……”

這是事發以後一直在懸在簡嘉心頭的疑問——最初她還以為藍曉芙隻是用手槍比劃幾下嚇唬人的,直到槍響,直到錢熙亞替她擋住子彈才像從夢中醒來一般。

“根據藍曉芙供述,那是她以前去美國找錢熙亞時,一起學的,”淩悅諷刺的說,“現在居然把喜歡的人當成了‘靶子’。”

簡嘉含沒心情再聽下去,她掩麵背過身去,靠在淩悅肩頭帶著哭音說,“淩悅,師哥,我真的好怕,熙亞現在一直在昏睡,進食很少,真怕海辰和我小時候一樣。”

“傻瓜,說什麽喪氣話,”淩悅輕拍著簡嘉的後背,故作輕鬆的安慰道,“這不好好的嗎?你就當他是累了,想多睡一下。”

“我們來的路上,又向主任醫師了解了一下錢熙亞的病情,”蘇弘翌裝不出淩悅那沒心沒肺樣兒,心情有點沉重,“說是情況不容樂觀,但也沒到絕望的地步,建議你多跟患者多交流,有助於喚醒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