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然打開了一扇門,關甚的心明朗了起來,他抬起頭,咧嘴一笑:“這樣的話,我和你一起回去,你訂航班了嗎?”

陸竟晏沒想到他這麽輕易改變主意,有點驚喜:“我坐私人飛機,可以免費帶你。”

關甚遲疑:“……這不太好吧?”

陸竟晏理所當然:“就當是你給我做衣服的謝禮。”

“呃,也行。”關甚猶豫了片刻,不太好意思的開口,“晏哥,我這裏有很多東西想帶回國,你的飛機裝得下嗎?我可以加錢!”

有句話他說不出口:國內已經沒有他的家了,這個小窩就是他的家,他舍不得扔掉。

陸竟晏環視一圈這間隻有60平的小房子:“裝得下,不用加錢,明天我叫人來幫你搬家,晚上你到我那兒睡一晚,後天早上的飛機。”

關甚有些難為情:“這樣太麻煩你了。”

陸竟晏笑得理直氣壯:“這是當我祖宗特有的待遇。”

關甚:“……”

這人總能找到各種奇怪的理由對他好,他還沒法拒絕。

陸竟晏看了眼腕表,差5分鍾到十點。

“我得走了。”他起身走去陽台,“你繼續睡吧。”

關甚看著他收衣服的身影,沒說什麽,乖乖躺回到**。

他實在太困了,躺下來秒睡。

陸竟晏用防塵袋裝好兩套衣服走回房間裏,還想道個別,卻見小主播睡得正香,他便沒有打擾。

臨走前,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床邊,揉了揉小主播柔軟的發絲。

“明天見。”他輕聲道別,轉身走了兩步,忍不住又折回來,再揉一次小主播的頭發,這才安心離去。

黑色越野車在院子門外等候多時,陸竟晏坐進後座,小心翼翼地將兩套衣服折疊放在空座上。

坐在駕駛座的梁山回頭看了眼,“晏哥,這衣服哪來的?”

陸竟晏從小是個很有素養的人,還沒進入娛樂圈學會了表情管理,但這一刻他笑的十分得意,還帶著幾分心疼的口吻:“關甚連續通宵兩晚,親手為我做的,可把他累壞了。”

梁山盯著他的臉,臉色古怪:“晏哥,你知道你現在的表情像什麽嗎?”

“嗯?”陸竟晏輕輕揚起眉。

“像個剛和妻子分開即將要出遠門的小丈夫。”梁山形象的比喻完,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誰談戀愛了呢。”

“你不懂這幾天關甚給我帶來了多少驚喜。”陸竟晏深以為傲,“我這是撿到寶了。”

“我看你不是撿到寶,而是丟了魂吧。”梁山踩一腳油門,車開出十幾米後緩緩加速,駛入寬闊的行車道。

陸竟晏後頸貼到汽車頭枕上,悠悠閉上眼,似自言自語般:“關甚答應和我一起回國,明天你叫個搬家公司,幫他把東西搬到我那兒去,要是我飛機裝不完他的家當,你再包一架飛機幫他運回國。”

梁山差點一腳踩下刹車,他快速看了眼後視鏡裏的男人,好意提醒:“晏哥,你對小主播好過頭了!”

拿自己的私人飛機給個小主播跨國搬家,這種事虧晏哥做得出來!

陸竟晏振振有詞:“我還指望著他這張王牌幫我戰隊拿冠軍,得對他好一點,不然他跑了怎麽辦。”

“跑了就跑了,國內優秀舞者那麽多,你可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梁山專注地看著路況,說這話時沒經大腦。

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又說:“對了,歐家少爺跳舞的視頻你看了沒?”

“沒看。”陸竟晏睜開眼,“在哪兒看?”

“你偶爾也要關注一下微博熱搜啊,晏哥。”梁山歎了聲,“前幾天莫柏那邊發了歐家少爺的一段原創街舞視頻,還買了個熱搜,誇那位少爺是位萬年一遇的編舞天才呢。”

陸竟晏沒接話,掏出手機,直接大號搜莫柏的微博。

往回翻了好幾條才翻到梁山說的那個視頻。

看完歐冉在視頻裏的表現,陸竟晏客官評價:“舞很新穎,立意不錯,編曲也很別致,可惜舞者表情用力過猛,動作不怎麽協調,看著不像在演繹自己的作品,所表達的情感完全對不上音樂。”

“不愧是晏哥,看問題總是一針見血。”梁山感歎。

陸竟晏嘖了一聲,托著下巴:“這支舞的風格很熟悉……想不起來像誰的。”

梁山道:“你不會是想說,這支舞不是歐家少爺原創的吧?”

“不好說。”陸竟晏搖頭,“總之這支舞給我一種很強烈的違和感。”

梁山笑道:“那看來這位編舞天才是入不了你的眼了。”

陸竟晏不再說話,閉上眼假寐,腦海中卻揮之不去剛剛那支充滿違和感的舞蹈。

像一道還沒有解開的數學題,他迫切想要解開這道題。

片刻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睜開眼,打開歐冉那支“原創舞蹈”的視頻又看了一遍。

他就說這支舞看起來違和感怎麽那麽重,原來如此。

這支舞一共分三個階段,也可以說是三個層次。

在第一個階段,舞者的表情應該是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無所畏懼。

到了第二個階段,舞者化身成一頭迷失在荒野裏的孤狼,橫衝直撞,又毫無禁忌。

到關鍵的第三個階段,舞者殺出重圍,站在高山上,獨自一人享受巔峰的寂寞。

無論是哪一個階段,都需要舞者強大的、主動的戰鬥欲,而這段視頻裏的舞者,從頭到尾都缺了這股鬥誌。

這道題終於解開了,陸竟晏意味深長道:“關甚誠不欺我,莫柏確實很能吹牛丨逼。”

“啥?”梁山沒聽明白。

陸竟晏道:“歐冉這支舞是不是原創的我不予評論,但可以確定的是,他駕馭不了這支舞,莫柏把這麽平庸的舞者誇成天才,不知是不是收了歐家的好處。”

“十有八九!”梁山十分篤定,“我正想跟你說,剛才我跟白曉倫的經紀人通過電話,那邊得到小道消息,說X宇宙舞社一下給節目組輸送了50位舞者,全國一百強定了40個位置,前十內還定了6個名額,耍流氓呢這是!”

陸竟晏沒有接話。

他想起了關甚對莫柏的那句評價:街舞界的商人。

莫柏接這檔節目,怕不是為了弘揚街舞精神,挖掘優質舞者,而是來做生意的,私下估計收了不少錢,難怪小主播對他意見這麽大。

這種人,確實不討人喜歡。

見他不說話,梁山又說:“晏哥,這事兒你怎麽說?”

陸竟晏隻說了句:“我給我哥打個電話。”

既然答應了小主播要確保賽製公平,他必須要做到。

電話打通,陸竟晏對著手機說:“哥,你有沒有興趣給《街舞巔峰》投點錢?”

-“投多少?”

陸竟晏眯起眼:“投到把話語權握在你手上為止。”

-“我知道了。”

“謝謝哥。”掛了電話,陸竟晏抬頭對梁山道:“你安排一下,回國之後,我要跟白曉倫和屠扶蘇碰一下。”

“那莫柏呢?”梁山問。

陸竟晏微笑:“道不同不相為謀,不見他。”

梁山會意:“行。”

陸竟晏頓了下,拿起手機,回到微博頁麵,發了一句雲裏霧裏的話——

“@陸竟晏:你說的對@關你甚事”

【狗子說了啥?】

【晏哥,你倆在說什麽暗語?】

【這是……暗中發糖?】

【我不管,就算這波狗糧有毒我也要吃下去!】

【有人磕言之過甚CP嗎?一起?】

【不會是吵架了吧?狗兒子怎麽這麽久沒回應?】

翌日,關甚早上六點多就爬了起來,自己動手做早餐吃完,接著坐在電腦前,戴好狗頭麵具,開機。

這大概是他在國外做的最後一場直播,回國之後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不知道下一場直播是什麽時候,他有必要跟粉絲們說一聲。

直播開始,粉絲陸續湧入直播間。

【咦?今天直播怎麽提前了?】

【提前了啊,不枉費我設置了特別關注。】

【狗子,早上好。】

“早。”關甚早起的嗓音有些沙啞,“今天提前播,有件事要告訴大家。”

【什麽事?】

【好事還是壞事?】

“不知道算好事還是算壞事。”關甚說,“我準備回國了,今天這場直播是我在國外做的最後一場直播,下一場直播時間暫時確定不了。”

【哇!!!】

【什麽時候回國?要去哪個城市?想去接機!】

【哪個城市?】

“還不確定。”關甚才想起來,他還沒問陸竟晏回國後是飛哪座城市。

不過哪座城市都無所謂,對他而言,如今國內所有的城市都是陌生的,反正會是一段全新又刺激的旅程。

【怎麽會不確定?狗子不回家嗎?】

【來帝都吧!】

【南城也不錯!】

【來魔都啊求求了!】

【歡迎來羊城!!!】

關甚拿起手機,給陸竟晏發微信:晏哥,你回國飛哪座城市?

還以為這個點大明星還沒起床,沒想到對方秒回:飛機直達魔都,我應該會在魔都住上一段時間,你呢?回國後去哪兒?

【關甚:我沒有想去的地方,回去先找個酒店住著,然後再找個舒適的城市,租個房子定居下來。】

【陸竟晏:不回家?】

【關甚:我沒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