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竟晏忍不住看了眼對麵角落裏的關甚, 正好關甚看過來,四目相望,他眼底的清冷才稍稍的恢複了一絲柔和。

白曉倫和屠扶蘇最終還是給了莫柏一個麵子, 給歐冉投了通過票。

加上莫柏那一票, 歐冉進入call out倒計時。

歐冉額上失控冒出了幾滴冷汗。

如果他被那個人call out, 他百分百會被幹掉,因為他最不擅長就是跟人battle。

好在, 他有b方案。

15秒倒計時剛開始計時,一位X宇宙舞社的舞者馬上站了出來。

為了節省時間,《街舞巔峰》call out的規則是先到先得, 一位選手隻能被call out一次。

X宇宙舞社那位舞者搶到了call out權, 其他選手就不能再call out歐冉。

關甚是個慢性子, 手還沒舉起來, call out機會就被人搶走了。

不過他看到站出來的那位舞者來自X宇宙舞社,立馬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真少爺果然留了後手。

不出所料,X宇宙舞社那位舞者跳得一團糟, 還出現了嚴重失誤,最終歐冉順利晉級全國60強。

導演的手好像跟關甚有仇似的,一連抽了十幾個人, 愣是抽不到關甚的名字。

不知不覺午休時間到來,節目組終止了錄製, 全體休息一個小時再繼續。

節目組給選手們訂了盒飯,關甚拿到的是一份土豆雞塊飯。

剛把筷子拆開,他看到土豆塊裏還有一根沒有清除幹淨的土豆芽。

關甚:“……”

吃了這玩意兒搞不好要中毒。

關甚不敢吃發芽的土豆, 也擔心其他選手吃到, 趕緊跟導演反映了這件事。

導演緊急把含有土豆的飯盒召回,然後給這幾位選手重新點了餐。

新的餐盒沒那麽快送到, 關甚餓的不行,整個人暈乎乎的,隻能靠喝水來充饑。

後麵來了一個工作人員,以采訪為由,把關甚帶進了一間休息室。

剛進門,關甚便看到兩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

是他喊了十七年“爸爸媽媽”,曾經血濃於水的那對華貴夫妻。

關甚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歐氏夫婦:“站住!”

兩張嘴居時出聲,雖沒什麽震懾力,但關甚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畢竟喊了他們十七年“爸爸媽媽”,身體的某些條件反射不是說不想就馬上改掉的。

他轉回身來,冷著臉問:“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歐夫人橫眉豎眼道:“你怎麽跟我們說話的,出國讀了兩年書回來連基本的禮儀都忘了?”

關甚眯了眯眼,沒說什麽,轉身欲走。

歐總急忙叫住他:“甚甚,你先別走,過來坐會兒,我們聊聊。”

關甚轉回身,卻沒有走過去,就這麽站著說話:“不坐了,請你們有話直接說,我還有事。”

歐總勉強擠出一個自認為友善的笑容:“甚甚,你和陸二少是什麽關係?”

“跟你們有什麽關係?”關甚反問。

“嘿!”歐夫人怒了,“小野種,你是不是覺得有陸二少給你撐腰,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好歹我們家養了你十七年,你現在卻聯合一個外人來對付我們,真以為我們歐家動不了你是吧?”

關甚馬上回應他們的呼喊,而是掏出手機,假作接電話的樣子給陸竟晏打電話。

“抱歉,我先接個電話。”

通話幾乎秒通,他馬上說:“我在A幢105采訪室,不方便走開。”

陸竟晏在手機那頭安靜了數秒,很快反應過來:“我過去接你。”

關甚道:“好,我盡快。”

-“我離你不遠,很快。”對方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應該是在走路,“電話不要掛,我這邊錄音了。”

“嗯,我知道了。”關甚沒掛電話,就這麽把手機放回口袋裏,抬眸看向夫妻二人,“我就站在這裏,你們想動我隨時可以動手,看在你們養了我十七年的份上,我不還手。”

歐夫人還真想衝過去動手,歐總急忙把她拉住:“行了,老婆,這事兒早就過了!”

歐夫人哼了聲,雙手抱在胸前,順便翹著二郎腿,一雙畫了粗黑眼線的丹鳳眼瞪到最大,怒視著關甚的臉,質問:“小野種,你是不是往冉冉頭上倒垃圾了?”

關甚沒有承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少給我裝傻!”歐夫人頓時氣急敗壞,她的臉兩邊顎骨本就很高,發怒時整張臉都變得猙獰起來,“小野種,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給冉冉下跪道歉,我們就不追究這件事,你可以繼續參賽,陸家那邊也有個交代;二是退賽,你選一個吧!”

關甚神色淡淡道:“我兩個都不選。”

關甚就是這樣,從小養成了溫良的脾性,哪怕被人拿刀子架在脖子上,他的表情永遠都是風輕雲淡的,就像棉花一樣。

歐夫人充滿攻擊性的羞辱,砸在棉花上能有什麽效果。

這讓歐夫人更加火大:“你以為你有得選?我告訴你,這個節目我們歐家投了1個億,陸二少護不了你,你想繼續留下來參賽,隻能聽我們的,對吧,老公!”

歐總心裏還是忌諱陸家勢力的,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唱起了紅臉:“老婆,算了,甚甚好歹也曾經是我們的兒子,他也是心裏不平衡才欺負冉冉,讓他給冉冉道個歉就行了,下跪多不好。”

“我兒子隻有一個,他才不是我兒子!”歐夫人瞪著關甚滿臉嫌棄,“你也別心軟,要不是因為這個野種霸占了冉冉的人生,冉冉至於在鄉下吃那麽多苦嗎?”

“好了好了,老婆,都說這些事已經過去了,讓我來跟甚甚說吧。”歐總安撫了妻子兩聲,接著裝模作樣地看向關甚,“甚甚,這件事是你做錯了,你得認,去給冉冉道個歉,我們就當這件事什麽也沒發生過,你看成嗎?”

關甚就這麽沉默不語的站著,冷眼看這對夫妻演戲。

如果是兩年前的自己,看到他們演這出戲時,他或許還會抱有一絲期待,認為他們還是在乎自己的。

事到如今,他早就看透了。

他們一個故意唱白臉,一個故意唱紅臉,無非是想讓他服軟,去跟那位真少爺道個歉,反正是決不能讓真少爺受半點委屈。

真可笑。

陸竟晏怎麽還不來啊?

算了,他自己去找吧。

關甚去意已決,冷聲道:“我沒有做錯的事情,我不會道歉,失陪。”

他說完走去門口。

歐夫人氣急敗壞,正想破口大罵,卻見門口不知什麽時候站著個矜貴的男人,不得不把那句“小野種”吞了回去。

關甚仿佛見到救星一般,往前一步抓住陸竟晏的衣服,“晏哥!”

陸竟晏拉住他的手臂,將他護在懷裏,抬眸看向屋裏的另個人,溫潤的臉上此刻籠著一層核善:“看來你們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關甚愣愣地看著他的側臉,上次被人這麽護著是什麽時候?

是了,爺爺奶奶還在世上的時候。

曾經爺爺奶奶也是這樣護著他的,隻不過爺爺奶奶的嗬護總是溫馨比較多,而他身前的這個懷抱很結實,同時又有些炙熱,似乎更可靠些,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再靠近一點。

很快他周圍吵雜的聲音消失了,隻剩下他耳邊那個穩健的心跳聲。

陸竟晏微微一愣,低頭看向懷裏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接收到關甚不加掩飾的依賴。

這種感覺,還不賴。

就在這二人各懷心思時,歐總站了起來,努力賠笑道:“陸少,這是個誤會。”

他快步走過去,焦急著解釋:“你還不知道吧,甚甚是我們家的養子,小時候甚甚還去參加過你爺爺的壽辰呢,這不,我們和甚甚有兩年沒見過了,我和我老婆都很想念這孩子,所以就把他請過來敘敘舊。”

關甚冷不防地拆穿:“別演了,我剛剛的電話是打給晏哥,到現在也沒掛,晏哥都聽見了。”

歐總:“……”

歐夫人:“……”

歐總急忙解釋:“陸少,這事本就是冉冉跟甚甚的小打小鬧,沒必要鬧那麽大吧!”

歐夫人附和:“對啊,為了這麽點小事就終止兩家合作,這實在太草率了。”

“我說過的話不會收回來。”陸竟晏冷眸掃了眼歐氏夫婦,沒再說什麽,目光落在關甚身上,眼色緩和了幾分:“餓不餓?”

“餓了。”關甚強調,“好餓。”

“我那裏有好吃的,跟我來。”陸竟晏握住關甚的手腕,將他帶走。

轉身那一刻,陸竟晏眼神晦暗地瞪了眼歐氏夫婦,警告的意思很明顯。

歐氏夫婦隻覺後背一陣發寒,大氣不敢喘一下。

這時歐總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了眼,助理打來的,忙接通電話。

-“歐總,不好了,剛剛魏陸集團、TliliTV平台,還有好幾家合作公司打電話過來,說要跟咱們終止合作,現在辦公室電話都被打爆了,您快點回來吧!”

“什麽?”歐總臉色大變,“……行,我知道了,馬上就回去。”

等他掛電話,歐夫人馬上問:“老公,怎麽了?”

“公司出事了。”歐總打開手機訂票軟件,“老婆,我得趕緊回去一趟,你是要跟我回去,還是留下來照顧冉冉?”

“冉冉有莫柏看著,倒不用擔心,我還是跟你一起回去吧。”歐夫人道,“公司出了什麽事?”

歐總訂了兩張最快的機票,急得滿頭是汗:“還能什麽事,陸家那邊行動了。”

“啊?”歐夫人傻愣住了,“這麽快的嗎?”

“看來陸家是動了真格,這事兒不好解決,越快回去越好。”說話間,歐總走出了休息室。

歐夫人拿起手機,“那我們叫冉冉過來一下,跟他好好道個別。”

“沒時間了。”歐總腳步越來越快,“給他打電話說一聲就行,趕緊去機場,不然趕不上飛機。”

歐夫人頭一次看到丈夫如此著急,心裏也跟著急了起來,“有這麽嚴重嗎?”

歐總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歐夫人惡狠狠地罵道:“等解決了這件事,咱們一定要找小野種好好算賬!”

*

陸竟晏把關甚帶到了他的個人休息室。

“別傻站著,過來吃飯。”陸竟晏坐在沙發上,對關甚招了招手。

關甚難抵滿屋子的食物飄香味,迫不及待地走過去。

陸竟晏的餐食是梁山特地從高級餐廳訂的外賣,就連餐盒都是木製的,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陸竟晏用小碗給他裝了一碗白米飯,“還不知道下午能不能抽到你,吃多點飯,保持好狀態,搞不好今晚要錄到淩晨才結束。”

“謝謝晏哥。”關甚耳根發熱的接過小碗。

陸竟晏旋即遞了一雙筷子給他:“吃吧。”

關甚點點頭,悶著頭一口氣扒了幾口白米飯。

“別光吃飯。”陸竟晏夾了一塊糖醋排骨進他碗裏,“菜也吃一點。”

“呃……”關甚咽下一口幹燥無味的白米飯,“我有在吃!”

話音剛落,陸竟晏突然伸出手,用兩根手指撚走了他嘴邊的一粒白米飯。

關甚:“……”

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坐在角落裏吃盒飯的梁山:晏哥,你是不是忘了這裏有個外人?

陸竟晏隨口一問:“你小時候參加過我爺爺的生辰宴?”

關甚點頭:“嗯。”

陸竟晏總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麽,又問:“我們小時候見過嗎?”

關甚搖搖頭:“沒有!”

陸竟晏給他夾了一塊肉,“別光顧著說話,吃點肉。”

“晏哥你也多吃點,別總是給我夾。”

“好,聽你的。”

嘴上這麽說,陸竟晏還是會時不時給關甚夾菜,而關甚的腦子基本處於半宕機的狀態,無意識地吃了三碗飯,吃撐了才回過魂來。

二人的碗都見了底。

關甚自覺把餐盒蓋好收拾幹淨,猶豫了一下,這回他主動問:“晏哥,你沒有問題想問我嗎?”

陸竟晏道:“你想說的話,我願意聽。”

關甚咬了咬下唇,小聲道:“其實我不是他們的養子,是養錯的孩子。”

“嗯。”陸竟晏點頭,“這件事我略有耳聞。”

關甚怔了怔,原來他早就聽說了,遲疑片刻,他忍不住問:“你會不會也覺得是我偷走了別人的人生?”

陸竟晏輕輕搖頭:“竊取意指以不正當手段獲得某樣東西,我不認為當時作為剛出生嬰兒的你會有這種心思。”

關甚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