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門材質比較軟, 砍了幾下就劈開了。

陸竟晏把斧子扔地上,箭步上前,先把地上的手機撿起來, 接著湊近關甚麵前, 摸了一下他的脖子。

體溫是暖的, 血管還在流動,呼吸也正常, 就是一張臉白得嚇人。

幸好沒事!

陸竟晏把關甚打橫抱起的同時,親吻了那兩片微涼的唇。

陸竟晏轉身往外走,很快來到醫務室。

還是上次那位給關甚看過病的戴眼鏡的男醫生, 陸竟晏一進來就頂著一張吃人的臉色, 把醫生嚇得不輕。

醫生趕緊走過去, 幫忙將關甚放在病**, 急道:“陸二少,他這是怎麽了?”

陸竟晏抹掉額上的汗,聲音有些嘶啞:“在洗手間裏暈倒了, 你先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問題。”

“好。”醫生給關甚做了個常規檢查,片刻後鬆了口氣,“沒什麽大礙, 心跳也正常,隻是昏迷了, 躺一會兒應該能醒過來,不過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陸竟晏點頭, 他想起關甚微信上發的那兩條信息, 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像關甚這種情況,應該不是受到了外力而導致的昏迷, 而是受到了某種驚嚇。

到底是什麽東西嚇到了他?

陸竟晏找不到答案,隻能等關甚醒了再問。

陸竟晏在病床邊坐下,沉聲道:“我留在這裏照顧他,你去忙你的吧。”

“行,那我先去吃飯了,有事打我電話。”醫生脫下白大褂,離開了醫務室。

陸竟晏輕輕握住關甚細嫩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輕輕一吻,再慢慢放下來,最後他也沒鬆開關甚的手。

陸竟晏另一隻空閑的手拿起手機,給梁山發去一條語音消息:“你查查A棟一樓洗手間前十分鍾內都有誰進去過,馬上查。”

梁山回了個“ok”。

關甚墜入了一個艮沉的夢境,仿佛來到地獄裏,無論他怎麽跑也跑不出去。

後來他失足掉進一片黑色的水裏,窒息的感覺包圍而來,他猛地坐起身,同時狠狠的吸了一口氣。

“關甚!”陸竟晏不由得握緊了關甚的手,“你醒了。”

關甚心有餘悸,茫然地看了看周圍,腦袋裏混混沌沌的,讓他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好在他的視線變得清晰了起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陸竟晏充滿關懷的那雙眼睛。

關甚沒說話,伸手抱住陸竟晏勁瘦的腰,臉貼到他的心口處,尋到他安穩的心跳聲,太好了,是活的陸竟晏。

“關甚……”陸竟晏猶豫著開口,“發生了什麽事?”

關甚的半張臉都貼在了他的心上,聲音是悶的:“我看到一雙皮鞋,他站在外麵,想抓我,我害怕。”

“誰?”陸竟晏問。

“我不知道他是誰。”關甚記不清了,“我隻記得他穿著一雙棕色的尖嘴皮鞋,每次他一來就要在我背上刻東西……我好疼……”

陸竟晏猛地摟緊關甚的身體,掌心貼在他的背上,卻不敢用力,聲音竟有些發顫:“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別怕,沒事了。”

“可我好疼……”關甚多麽想也抱緊懷裏的男人,但他的雙手卻不太使得上力氣,“為什麽那麽疼?醫生說拆了線就不疼了,她騙我,還是疼的。”

“哪裏疼?”陸竟晏已經沒辦法對他說出那句‘不疼了’的話,他稍稍將關甚推離懷抱,垂眸望向他蒼白無色的臉龐,“告訴我,哪裏疼?我幫你看看好了沒有。”

“這裏疼。”關甚反手摸自己的背,“都疼,哪裏都疼。”

“我幫你看看。”陸竟晏假意撩起關甚的衣服,看到是一道道已經愈合卻依然觸目驚心的疤痕,“已經愈合了,要是還疼,我幫你擦點藥?”

“嗯。”關甚應了聲。

陸竟晏轉身走到放滿常用藥的架子前,找到一瓶消毒藥水,拿了一袋棉簽走回來。

他坐回床邊,征求道:“你想坐著還是想趴著?”

關甚沒說話,自覺地趴到病**。

陸竟晏將他的衣服撩到肩上,接著用棉簽蘸上消毒藥水塗到關甚的背上,順著一條條猙獰的疤來塗。

塗了幾條疤痕之後,陸竟晏問:“好點了嗎?”

“好多了,好像不太疼了。”關甚乖巧地趴著,眼皮子突然有些重。

陸竟晏鬆口氣:“還有一點就塗完了,你要是覺得困,可以睡一覺,別害怕,我會在這裏陪著你。”

“那……”關甚回過頭問,“我可以抱著你一起睡覺嗎?”

陸竟晏點頭:“當然。”

“那你擦快點。”關甚又把臉轉了回去,下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眼皮子越來越重,“我有點累了。”

陸竟晏塗完最後一道疤痕,小心翼翼地把關甚的衣服拉下來,接著躺到病**,將關甚擁進懷裏。

他俯下臉在關甚的額上親了一口 :“好了,閉上眼睛睡覺。”

關甚往他懷裏蹭了蹭,重新找到他的心跳聲,這才安心地閉上眼。

沒多久,陸竟晏就聽見了關甚平穩的呼吸聲,這次應該不會再做噩夢了吧?

陸竟晏稍稍用力,抱緊了懷裏的人。

看來關甚的心理問題,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都出現幻覺了。

莫約過了十五分鍾,梁山發了三段監控視頻過來。

【梁山:就你說的那個時段,隻有這些人進去過,我查了所有人的身份,除了舞者,其他都是工作人員,有什麽問題嗎?】

陸竟晏沒點開視頻,隻問了句:穿棕色尖嘴皮鞋的人誰?

梁山用4倍速回放了一遍監控視頻,找到目標後回複:副導演。

副導演?

陸竟晏認識副導演,知道這個人不可能傷害過關甚,看來關甚出現幻覺,僅僅是被那雙棕色尖嘴皮鞋刺激到了。

【陸竟晏:你給他買雙鞋,隨便什麽鞋都好,把他腳上的鞋拿去燒掉,另外叮囑全組人員,一律禁止穿棕色皮鞋,尤其是尖嘴的。】

【梁山:?】

【陸竟晏:關甚對棕色皮鞋有心理陰影,剛剛他直接暈倒在洗手間裏,我不能再讓他受刺激。】

【梁山:我知道了,馬上辦。】

陸竟晏還是不太放心,叮囑一句:這件事一定要保密。

【梁山:放心,我知道怎麽說。】

陸竟晏怎麽想都放不下心來,於是給兄長發信息:哥,幫我查一件事。

【陸竟朝:什麽事?】

【陸竟晏:Karson兩年前被人綁架過,我沒有具體的時間和地點,你幫我查,這件事很急。】

【陸竟朝:查到馬上發給你。】

陸竟晏低下頭,在關甚的發絲上吻了又吻,柔聲道:“沒事了,有我在。”

關甚睡了一個很漫長的午覺,隱約記得做了很多個噩夢,又夢見自己被關進那個房子,後來陸竟晏出現救了他,再後來的夢他想不起來了。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依偎在一道寬厚又舒適的懷裏,稍微用力呼吸一下,就聞到一股很清淡且夾著藥水味的香水味。

關甚錯愕地抬起頭,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幹淨的臉。

他愣了片刻,努力翻找記憶,依稀記得昏迷前後發生的一些事,但他不太能分清哪些是夢境,哪些是真實發生的。

總之是心有餘悸。

關甚貪婪的占據著陸竟晏的懷抱,耳朵很自覺地貼到了他的心口上,仔細聆聽他的心跳聲。

這麽好聽的心跳聲,不知道是真還是假。

“醒了?”男人的胸腔裏突然傳來震動的聲響,關甚嚇得心跳漏了一拍。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求助:“晏哥,你能掐我一下嗎?”

“怎麽了?”陸竟晏不明白他的用意。

關甚有些苦惱:“我做了個噩夢,但我不確定我現在醒了沒有,你掐我一下,如果很痛,那就說明我醒了。”

明明隻是一句很簡單的求助,在陸竟晏聽來,比刀子劃在心上還要難受。

“關甚。”陸竟晏不忍心掐他,“現在是午休時間,還有十分鍾我要去錄節目,而你也要過去跟一紮他們一起練舞,你不能沉浸在那些虛無的夢境裏,別忘了你要拿冠軍。”

說完,他用兩根手指用力地彈了一下關甚的額頭。

“嘶……”痛感襲來,關甚才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趕緊從陸竟晏懷裏鑽出來,“晏哥,對不起,我又失態了!”

陸竟晏也跟著坐起來,看了他一眼,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你在洗手間裏看到的那雙皮鞋——”

聽到這兩個字,關甚的身體又失控地抖了起來。

陸竟晏急忙將他抱進懷裏,加快語速:“是副導演,不是你說的那個人,這裏很安全,沒有壞人。”

關甚無力地依偎在陸竟晏熟悉又溫柔的懷抱裏,聽著那平穩的心跳聲,漸漸化解了他深入骨髓的恐懼。

“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那都過去了。”陸竟晏掌心摩挲關甚的後頸,另一隻手摟著他的背,“現在你有了我,我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相信我,好嗎?”

“嗯。”關甚應了聲,抬起發顫的雙手,輕輕地抓住陸竟晏的衣角。

陸竟晏抱了一會兒,直到關甚的顫抖的身體安靜下來,他才將懷裏的人推開,柔聲道:“好點了嗎?”

“好了。”關甚點點頭,剛散去恐懼的眼睛裏顯得有些楚楚動人,語氣帶著點撒嬌,“可是我還想你再抱抱我,可以嗎?”

陸竟晏毫不吝嗇的將關甚鎖進懷裏,鄭重道:“擁抱是我男朋友的永久特權,以後你想抱就抱,不用過問我的意見。”

關甚怔了怔,那顆被恐懼浸泡過的心,似乎不那麽痛了,一小簇喜悅從心底冒出來,他欣喜地彎起唇角。

他想,這個人一定是老天爺派來拯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