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剛回到休息室沒多久,朱經理就來了。

朱經理聽說季年被騷擾的事,關心了他幾句,還答應會處理好這件事。

季年本來以為朱經理會怪他和客人發生爭執,正奇怪怎麽回事,隻見朱經理話鋒一轉,試探起他和陸庭予的關係,“小季,我聽說昨天陸總在包廂裏救了你,你們到底什麽關係啊?”

季年身體繃得筆直,小聲說:“我們沒什麽關係。”

朱經理笑得意味深長,“小季,你就別瞞我了,要是沒關係,陸總能出手幫你?”

誰不知道陸庭予是個冷淡性子,別說被性騷擾,就是當他麵挨頓打,也換不來陸庭予一個正眼。

季年硬著頭皮解釋道:“我跟陸總真的不認識,陸總隻是湊巧經過幫了我而已。”

朱經理不太相信,懷疑地打量季年,“就這樣?”

季年點點頭,“就這樣。”

朱經理見問不出什麽,也沒了一開始的笑臉,很不高興地走了,邊走還邊念叨著“得意什麽,陸總心裏是有人的,玩膩就甩了你了”。

這句話季年沒有聽見,他回想起陸庭予剛才說的那些話,不知道有幾分是真實的。

不過能主動出手救人的人,應該不是壞人吧。

就在季年思考時,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下子打斷他的思緒。

他掏出手機,是他養母打來的電話。

季年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急忙接起電話,“媽。”

電話裏傳來一道中年女人的聲音,“小年,在幹什麽呢?”

季年笑了笑,“在上班。”

楊蘭馨關心地說:“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安安怎麽樣了?”

提到安安的病情,季年笑容減弱了幾分,維持著勉強的笑容,“還在治療。”

楊蘭馨歎了口氣,安慰道:“沒事,安安以後一定能好的。”

季年低低地嗯了一聲,“媽,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

楊蘭馨被這麽一提醒,終於記起來了,“瞧我這個腦子,差點忘了,還真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麽?”

“前幾天有人來家裏找過你。”

季年握著手機的手停頓了一下,“有人找我?”

他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誰會到他養父母的家裏找他?

楊蘭馨回憶了下,“是啊,是個女人,打扮挺時髦的,像從大城市裏來的。”

季年沒有半點頭緒,疑惑道:“媽,那人說了什麽?”

楊蘭馨想了想,“也沒什麽,就問你當初掉海的事情,我問他們是不是認識你,他們也沒說。”

季年心髒猛地跳了一下,知道他曾經墜過海這件事的,一定是他以前認識的人。

他忍不住問:“那他們有留下聯係方式嗎?”

楊蘭馨說:“沒有,他們問完話就走了。”

季年第一個念頭是他的家裏人找過來了,但如果真的是他的家人,這麽多天過去,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

但是除了他的家人朋友,還能有誰關心他的事?

他腦海中忽然一閃而過陸庭予的臉,不過這個念頭很快被季年打消,陸庭予說過他認錯人了,不可能再大費周章去老家找他。

而且陸庭予怎麽可能知道他養父母的家在哪裏。

季年想了很久也沒有半點頭緒,心不在焉地跟養母聊了會兒家常,這才掛斷電話。

五年過去,季年已經不抱什麽希望,如果能找回家人當然很好,如果找不到的話,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

下班後,季年又去找工作,也許今晚的運氣比較好,居然讓他找到一個小餐館洗碗工的工作。

一個小時二十塊錢,不限製上班時間,而且當天就能結算工資。

季年跟老板約定好明天開始上班,就回了醫院。

路過大廳前台時,他拿出陸庭予今天給他的小費,順便存了進去,才知道居然有兩千塊錢。

已經夠安安好幾天醫藥費了。

季年頓時覺得有些燙手,以前總聽說這些有錢人給小費很大方,沒想到是真的。

病房裏已經熄燈,病人們都已經睡著了。

季年來到病床邊看了安安,見她閉著眼睛睡得很熟,拿上衣服準備去洗個澡。

“爸爸。”

黑暗裏忽然響起一道稚嫩微弱的童聲。

季年嚇了一跳,回頭說:“安安,你怎麽還沒睡覺?”

安安揉著眼睛坐了起來,“爸爸,你最近好晚才回來啊。”

季年坐在病床邊,安撫道:“爸爸上班的地方太忙了。”

安安扁起嘴,“爸爸,是不是安安生病了,所以你才這麽累?”

季年愣了一下,笑道:“當然不是,就算安安不生病,大人也要工作的。”

安安大大的眼睛藏著小小的疑惑。

季年摸了摸她的腦袋,“所以安安不要想那麽多,好好治病,等病好了,我們就能去學校上課了。”

安安眼裏亮起光,“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季年說話像魚缸裏換的水,又慢又溫柔,“爸爸已經幫安安看好幼兒園了,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們就能上學了。”

安安抿住嘴忍不住笑,眼裏滿是憧憬的高興。

季年哄了半天,安安終於睡著了,他匆匆洗了個澡,頭發還沒幹就往鋪了床單的地板上一躺,很快就陷入夢鄉。

自從季年那次破例上樓去VIP房送酒後,會所裏就出現了一些閑言碎語,尤其在季年進入服務部後更是愈演愈烈。

經常有員工在背後議論季年被陸庭予包.養了,還有人說季年自導自演被客人騷擾,就為了引起陸庭予的注意。

這還不算完,讓季年更頭疼的是,小謝對他的態度也不像以前那麽友善。

自從季年進入服務部後,小謝隻讓他做最累最髒的活,而且每天都拖到淩晨才讓他下班。

朱經理是小謝的親戚,對他的作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陸庭予那邊沒什麽表示,再加上季年的說辭,說不定兩人真的沒什麽關係。

“小季,302房間的客人走了,你去收拾一下。”小謝又過來頤指氣使地喊季年做事。

周圍投來各種探究的視線,有憐憫的,也有看戲的,就是沒人幫忙,自顧自地下班。

季年低頭應了一聲,拿著拖把去了三樓。

季年走進包廂,撲麵而來一股酒臭味,桌子和地上到處都是瓜子殼和用過的紙巾,沒喝完的酒正順著桌沿往下滴,染髒了一大片地毯。

季年蹲到地上,忍著惡臭開始收拾起來。

不知不覺會所裏的人都已經走光了,走廊的燈全部熄滅,周圍落針可聞。

就在季年清理地毯上的酒漬時,一雙鋥亮的皮鞋忽然進入視線。

他疑惑抬頭,正好對上陸庭予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睛。

陸庭予掃了一眼季年手裏的毛巾,開口說:“你在這裏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