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回到醫院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

朱經理那邊因為陸庭予打過招呼,特意讓他好好休息幾天,但季年堅持回去上班,不願意請假。

他現在沒有休息的資本,醫院還等著他去交醫藥費。

季年路過大廳時,前台的小姑娘忽然站了起來,把他叫住了,“季先生!”

季年以為對方是為了醫藥費的事情找他,他硬著頭皮來到收費台前,“你好。”

前台溫和地笑道:“季先生,正好你來了,關於醫藥費的事我想跟你說一聲。”

季年歉意地說:“不好意思,麻煩你再給我幾天時間,我發了工資就過來繳費......”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前台打斷了:“季先生,醫藥費已經交齊了。”

季年頓了頓,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前台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有位先生替你交了費用。”

季年愣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

有人替他交了醫藥費?

季年下意識地問:“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他沒有朋友,養父母也遠在其它城市,不可能有人幫他付清安安的醫藥費。

前台微微一笑,“沒搞錯,的確是有人幫你繳清了醫藥費。”

季年看對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忍不住問:“那個人有說他叫什麽名字嗎?”

前台遺憾地搖了搖頭,“沒有。”

季年表情有些複雜,又問:“那他長什麽樣子你還有印象嗎?”

前台想了想,“長得挺高挺帥的,穿著西裝,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季年努力在腦袋裏搜刮這個人,那一瞬間他腦海中猛然閃過陸庭予的臉。

那天他剛跟陸庭予提起安安生病住院的問題,沒多久就有人幫他結清了醫藥費,說起來也太過巧合了。

難道真的是陸庭予做的嗎?

季年失神地跟前台說了聲謝謝,轉身往往安安住的病房走去。

他來到門口,聽見裏麵傳來稚嫩的嬉笑聲,好像是安安的聲音。

季年已經很久沒聽安安這麽笑過了,他正奇怪怎麽回事,一踏進病房,就看見陸庭予西裝革履坐在床邊,正在跟安安說話。

坐在一旁的苗姐則一臉花癡地打量陸庭予。

季年詫異地張大了嘴,“陸總,你怎麽在這裏?”

陸庭予才注意到季年來了,他微微一笑,“上次你不是說你女兒病了?我正好過來探望。”

季年心裏有些疑惑,明明記得他沒跟陸庭予說過醫院的地址,陸庭予怎麽知道安安在這裏住院?

苗大姐笑著打趣道:“季先生,你這朋友長得真俊,比電視上那些大明星還好看。”

季年瞥見櫃子上的補品,看外包裝就知道不便宜,他不好意思地說:“陸總,您不用這麽破費的。”

陸庭予語氣輕描淡寫:“孩子生病的時候最需要補營養,而且這是給安安買的,你不用跟我客氣。”

見季年還有些遲疑,陸庭予捏了捏安安的臉,“安安說對不對?”

安安害羞地點點頭,撲閃的大眼睛明亮地看著季年,天真地問:“爸爸,這個叔叔是你的朋友嗎?”

季年被在場幾人注視著,隻能勉強點頭。

陸庭予眼裏的笑意到達深處。

安安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以前沒見過這個叔叔。”

季年看了眼陸庭予,解釋說:“爸爸前不久才認識這個叔叔的。”

安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季年看著安安依偎在陸庭予懷裏,小聲說:“安安,陸叔叔的西裝很貴的,你別弄皺了。”

“沒關係。”陸庭予插了句話,他低下頭看著安安,眼裏湧動著難以察覺的溫柔,溫和地說:“小孩子活潑點好。”

安安調皮地衝季年吐了吐舌頭。

季年心裏有股說不上來的異樣。

安安從一出生就住在醫院裏,因為生病的原因從來沒跟同齡的孩子交往過,所以脾氣有些古怪,從來不喜歡跟陌生人來往。

季年也不知道安安為什麽跟陸庭予接觸了一次就喜歡上了他。

正好這時醫生過來做檢查,苗大姐陪著安安做檢查,陸庭予跟著季年出了病房。

季年想起剛剛前台跟他說的話,陸庭予又這麽碰巧出現在安安住的病房,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遲疑道:“陸總,請問是你幫我付清了醫藥費嗎?”

陸庭予好像猜到季年會問這個問題,他沒有否認,“是我。”

季年抿緊嘴唇,“為什麽?”

他跟陸庭予非親非故,而且安安的醫藥費不是一筆小錢,陸庭予沒有理由這麽幫他。

陸庭予淡淡一笑,“算是上次你送我回家的報答。”

“可是上次你已經請過我吃飯了。”

沒等陸庭予開口,季年認真地說:“陸總,我不能白拿你的錢,你把收據給我吧,正好我把上次住院的錢一起還給你。”

陸庭予按住季年掏出手機的手,眼神幽深難測,“你剛剛不是跟安安說,我是你的朋友?”

季年沉默了下來。

其實他隻是隨口應和的,他知道自身跟陸庭予的差距,一個是底層的打工人,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商界大佬,他們兩個人是不可能做朋友的。

見季年沉默不語,陸庭予眼神冷了幾分,“難道你從來沒把我當成朋友?”

季年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庭予那雙幽深的眸子注視著他,季年聲音越來越低,“陸總,我當然把你當朋友,可是......”

陸庭予溫和地打斷道:“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朋友,就別再推辭。”

季年還是沒辦法理所當然花陸庭予的錢,他語重心長地說:“陸總,你是個好人,但是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我不能再讓你破費。”

“而且安安是我的女兒,她住院的費用我不能讓你出,就算我們是朋友,我也不能白拿你的錢。”

季年沒注意到的是,當他說出“安安是他的女兒”時,陸庭予的目光變得幽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見季年異常堅持,陸庭予看似讓步道:“如果你真覺得過意不去,能不能幫我個忙?”

季年疑惑地看著陸庭予,“什麽?”

陸庭予不緊不慢地說:“你也知道,我因為工作關係經常需要應酬,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以後能不能到我家裏給我做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