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又夏醒來時,她的親人和朋友們都在病房裏,唯獨缺了她最想要見到的人。

“又夏,你終於醒了,把媽嚇死了。”杜樂天一邊抹淚一邊說。

“孩子們呢?”她有氣無力的說。

“宇晗和小敏看著他們呢,你住院的事,沒讓他們知道。”伊鵬飛說道。

伊又夏點點頭,眼睛不自覺的飄向門外,榮振燁呢?他為什麽不在這裏?她好想他,她做了好長的夢,全都是他們小時候的事,她知道那些都不是虛幻的,是她曾經丟失了的記憶。

他不會不來看她的,一定是臨時有事離開了,他是大忙人,公司突然有緊急的事也說不定。

她在心裏安慰著自己。

可是一天、兩天、三天、四天……她望穿秋水,卻始終沒有見到他的身影,隻有麥文彥來過,詢問她關於凶手的事。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然而她的臉上沒有一絲微笑,隻有絕望和悲哀。

杜樂天哪裏看不出女兒的心思,“他不會來了。”她低低的說著,從包裏拿出了一本離婚證,“在你昏迷的時候,他跟你辦了離婚,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了。”

她渾身輾過一陣劇烈的**,“這不可能,不可能!”她幾乎是在尖叫,那紅本子上的幾個大字把她的眼睛刺痛了,也把她的心撕裂了。不愧是龍城第一少,不需要她這個妻子親自出麵,都能把離婚辦下來。

可是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時候?就算他忘記了所有的事,就算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甚至討厭她,也該等她醒過來,明明白白的結束這段婚姻!

淚水從她眼裏噴湧出來,像泄了閘的洪水,怎麽也止不住。

“別難過了,這樣也好,反正你跟他遲早是要結束的,長痛不如短痛。”杜樂天歎了口氣。

“他和誰結婚了?”伊又夏抽噎的,口齒不清的問。

“秦雪璐。”杜樂天的聲音很低,卻像一陣狂風在她心底卷起了驚濤駭浪。

果然是她!

跟她結婚的念頭,應該很早就出現在他心裏了吧?或許他說得對,他從來都沒有愛過她,替她擋子彈隻是出於某種本能。

他愛得人是秦雪璐,至始至終都是秦雪璐。她隻是個替代品,滿足他需求的替代品。

他一定是以為她醒不過來,再也沒有利用價值,才跟她離婚。不愧是冷血第一少,夠冷血,夠無情。

她不會再為這樣一個人浪費感情。

從今往後,他們就是路人,她不需要他,沒有他,她一個人照樣能把許氏撐起來。

一抹冰冷的決然之色從她眼裏遊弋出來,她咬住唇,不再哭了,拿紙巾擦掉了臉頰所有的淚,“我沒事了,媽,我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了。”

住院大樓一角的陰影裏,榮振燁已經站了很久,看見纖瘦的她慢慢從裏麵走出來,他的心就顫抖了起來。

他好想衝過去把她摟進懷裏,吻著她,告訴她,他有多想她,想得都快發瘋了,又有多擔心她,擔心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邁開一腳,然後又痛楚的收了回去。

現在,她一定很恨他吧?

他沒有辦法解釋,如果她知道真相,拒絕治療怎麽辦?

他不能冒險,隻要她能恢複健康,就算恨他,怨他,他也認了。

伊又夏隻在家裏休息了一天,就去了辦公室,她安然無恙的回來,相信某些人一定很失望。

第一個來找她的人是秦雪璐。

她很清楚,她是來炫耀自己的勝利,狠狠打擊她的。

“你應該知道我和振燁結婚了吧,現在我才是真正的榮太太了。”她得意洋洋的挑著眉尖。

“我現在很忙,沒空跟你談這些私人的問題,我跟榮振燁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們的事我沒興趣知道。”雖然心已經痛得擰絞成了一團,但伊又夏依然維持著臉上的平靜,連聲音也是平平淡淡的,沒有波動的漣漪。

“這樣最好,我會捍衛我們的婚姻,誰敢當小三破壞我們,我會讓她死得很難看。”秦雪璐每個字裏都帶著陰毒的威脅。她的命還攥在她的手裏呢,隻要她不高興,隨時都可以弄死她。

“說完了,就請回吧。”伊又夏把眼睛轉到電腦上,一秒鍾都不想再多看一眼這個人。

“我來,是想要告訴你,今天我就會搬進湖濱別墅,和振燁哥過甜蜜的夫妻生活,你趕緊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搬走,一根針都不要剩下。”她用著命令的語氣,像是房東在驅趕房客。

伊又夏擱在辦公桌上的手指憤怒的攥緊了,“我會搬走的,我也不想有人弄髒了我的東西。”

秦雪璐的臉色陰了下,“振燁哥原本是想把你的東西統統打包扔出去的,他說那些東西就跟你的人一樣讓他討厭,還是我好心勸他,才勉強讓傭人留著,等你過來拿走。”

一抹恨意從伊又夏臉上掠過,秀恩愛,死得快,榮振燁的隱疾還沒好呢,看你們柏拉圖式的無性婚姻能維持多久!

秦雪璐哪裏會知道這個秘密,滿臉都是得意的笑容。這場仗,她終於打勝了,以後振燁哥就是她的了,永永遠遠隻屬於她。

第二個被秘書帶進來的人是王燕妮。

伊又夏算到她一定會來的,沒有她鬆口,王濤和王波別說被放出來,就連保釋都難。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出院了,真是福大命大。”王燕妮陰陽怪氣的說道,看她臉色有些陰沉,又連忙補充了句,“這件事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別耐在我身上,把我當嫌疑人。”

伊又夏幽幽的瞟了她一眼,有沒有關係,她自然會去查,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想害她的壞人。

“小媽,你是為兩位王總的事情來得吧?”

“既然你已經猜到,我就不拐彎抹角了。”王燕妮撇撇嘴,“兩位王總確實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這些許董事長在出事之前就知道了,他已經教訓過他們,他們也同意改正,大家都是親戚,何必非要大動幹戈?”

伊又夏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的呷了口:“我可以撤銷對他們的控訴,讓他們免於牢獄之災,不過,這得看小媽你的誠意。”

“你已經坐上了董事長兼總裁的位置,難道我還能跟你爭不成?”王燕妮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伊又夏淡淡一笑,“其實我跟你爭來爭去的,能爭到什麽,許氏終究是大哥和小熙的。”

“難得你還能這麽明白。”王燕妮低哼了聲,“那你到底有什麽條件?”

伊又夏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傾身,把聲音放低了些:“告訴我,跟你和三叔合作的人是誰?”

王燕妮狠狠一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謀害許董,暗殺我大姐,這麽膽大包天的事,我相信不是你和許三叔所為,而是有人幫你們做得。”伊又夏緩慢而清晰的說。

“你不要亂說,這件事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王燕妮連忙說道。

“小媽,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個人不是在幫你們,隻是在利用你們,他真正的目的是趁許氏元氣大傷的時候,一舉吞並它。在許氏股票大跌的時候,有人乘機購買了許氏大量的股票。現在許氏裏麵已經有一個還沒露麵的神秘大股東了。”

王燕妮臉上閃過一點驚悸之色,伊又夏趁熱打鐵,繼續道:“隻要你把這個人的背景告訴我,不管你們做了什麽,我都可以不追究。兩位王總可以安然無恙的從牢裏出來,許銳鋒的事,我也可以幫你們隱瞞,讓你繼續當你的許太太。”伊又夏加重了語氣,她相信自己的籌碼是很可觀的。

“你有這麽好?”王燕妮滿眼質疑之色,當年她把杜亦菲和她趕出了許家,她回來不就是為了報仇的嗎?

“我媽都已經結婚了,就算把你趕走,我們也回不去。”伊又夏靠在椅背上,望著她的目光裏沒有閃爍之色。

王燕妮沉吟了片許:“那個人我也不知道是誰,他挺神秘的,隻暗中和三爺聯係,我跟他從來沒有打過照麵。”

伊又夏微微一笑:“按照你和三叔的關係,想要探聽點消息,應該不是難事。兩位王總的案子下個月開庭,會怎麽判,就看小媽你了。”

“過去的事,你真的不追究?”王燕妮心裏還是有些忐忑,唯恐她翻臉,秋後算賬。

“你放心,到時候爹地醒了,我會把所有的事都推到那個人身上,跟你和三叔一點關係都沒有。”伊又夏凝肅而鄭重的說。敵人也是要分主次的,現在最主要的敵人是潛伏在幕後的那條毒蛇,她可以暫時放下同王燕妮的恩怨。

從恒遠大廈走出來時,她有種快要虛脫的感覺,尤其是想到待會要去湖濱別墅取自己的東西。

好在,夏宇晗過來接她了。

看到她臉色蒼白,他連忙摟住了她,“累了吧,都說了讓你多休息幾天,身體還沒恢複,就急著來上班,公司事這麽多,你怎麽吃得消?”

伊又夏把頭倚在了他的肩上,她不止身體累,心更累,好在還有他在身邊,可以讓她依靠,“謝謝你,宇晗,謝謝你,沒有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