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懶得預約,走那些麻煩的官方流程,反正她也不是為公事,而是私事。她先給麥文彥打了個電話,確定他在辦公室,就直接開車過去了。

榮振燁倚在大班椅上看著她,表情淡漠:“今日伊總大駕光臨,有何貴幹?”語氣客套而官方,顯得十分疏離,仿佛她隻是個陌生人。

伊又夏搓了搓手,以前總覺得有他的地方,空氣很溫暖,而現在,連呼進肺裏的氣息都好像是冰涼涼的。

“我是來給你送請帖的。”她從手袋裏拿出一張製作精致的喜帖,放到他麵前的辦公桌上。那紅豔豔的顏色,在他看來如血一般的猙獰,而上麵印刻的每一個字都像釘子,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刺穿了他的心。

“一件芝麻大的小事,何必麻煩你親自跑一趟。”他竭力控製語氣的平靜,不讓她看到自己受傷的痛苦。

“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她的表情裏添了幾分局促,“那個芭比,既然你不想要了,不如就還給我吧。”

有道寒光從榮振燁漆黑的眼底閃過,“誰告訴你我不要了?”

“你拿去拍賣,不就是不想要了嗎?而且之前你也是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伊又夏的臉上有點憤怒之色,她真替自己的芭比不值,當初千不該、萬不該把它送給這個暴殄天物的大魔王。

“你是記性差,還是理解能力有問題,我明明說過我是去做慈善,不是去拍賣。”榮振燁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

“就當我理解能力差,我分不出這兩者有什麽區別,我唯一知道的是,你之所以把它拍回來,隻是不想物歸原主而已。”她的聲音拔高了些,情緒也變得有些激動。

“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不管最後誰出價,它都會被我拍回來。”榮振燁一個字一個字清晰而有力的說,表情裏帶了幾分不耐,不知道是懶得再搭理她,還是被她餘額不足的智商惹煩了。

“你的私藏那麽多,為什麽偏偏要把它拿出去拍賣?”她覺得這家夥就是詭辯,欲蓋彌彰。

“如果不是它,昨天的拍賣能那麽刺激有趣嗎?”榮振燁嘴角微揚,一縷似有若無的笑意顯得格外詭譎、陰鷙。

伊又夏劇烈的震顫了下,驀然間就猶如醍醐灌頂,腦子變得異常清醒了。

他之所以拿出這個芭比出來拍賣,就是為了耍弄她!

“榮振燁,你……你是故意的!”她跺了下腳,有點氣急敗壞,大魔王太可怕,太恐怖了,分分鍾都有被他玩死的可能。

“不好玩嗎?”榮振燁冷冷的笑了聲。

“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她幾乎是在吼叫,不但上當受騙,還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沒點幽默感。”他譏笑。

“芭比是我送給你的,現在我後悔了,不想給你了,你馬上把它還給我。”她重重的跺著腳,走到他麵前,伸出手來,像個討糖吃的孩子。

榮振燁張開大手掌,狠狠的拍了下她的手,“那是我的未婚妻許初曈送給我的,跟你有什麽關係?”

伊又夏被拍痛了,慌忙把手收回來,揉了揉,“許初曈就是我,我就是許初曈。”

榮振燁突然斂起了嘴角,表情變得異常嚴肅,“你是伊又夏,不是許初曈。”他一字一字冷冽的說。

伊又夏暈了,這分明就是在耍賴,原來大魔王還會玩這套,“許初曈和伊又夏有什麽區別。”她故意問道。

許初曈的心裏隻有我,而伊又夏的心裏隻有夏宇晗。榮振燁在心裏回道,嘴上卻是另一種說法:“許初曈聰明伶俐,伊又夏又蠢又笨;許初曈人見人愛,伊又夏人見人厭;許初曈善解人意,伊又夏隻會添亂。最重要的是,許初曈是我想要娶的未婚妻,伊又夏是我不想要的下堂婦。”

他說得毫不留情麵,伊又夏腦袋裏嗡嗡作響,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雖然許初曈是她,伊又夏也是她,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代入進了伊又夏的角色裏,許初曈仿佛隻是個陌生人, 還有點讓人討厭。

“許初曈已經不存在了,她也不再是你的未婚妻,因為你已經娶了別人。這個世界上隻有伊又夏,你討厭也好,憎惡也罷,永遠都隻會有她一個人了。”

“所以這個芭比,你沒有資格拿走。”他慢慢悠悠的回了句,他會把伊又夏忘掉,從他的世界裏抹除,等著他的許初曈回來。隻是他不確定自己能等多久,因為心是肉長得,缺了養分,終究會死掉。

伊又夏扶住了額頭,繞來繞去的,似乎繞不清楚了。隻有一點是再清楚不過的,這個芭比,今天她是拿不走了。

“算了,芭比就先存放在你那裏,哪天你要是不想要了,別扔,也不要給別人,還給我,行嗎?”她換上了祈求的語氣。

“我隻會還給許初曈,不會還給伊又夏。”榮振燁語氣堅定,頓了下,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至於會不會扔掉,我也不敢保證,我之所以一直留著它,就是想等許初曈回來,如果她真的回不來了,我留著也沒用,肯定會扔掉。”

“那你不要了,賣給我總行了吧?”伊又夏撇撇嘴,就算一個億,她也不在乎。

“不行,你要想它安然無恙或者物歸原主,隻有一個辦法,把許初曈找回來。”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威脅。

這下子,伊又夏想哭了,她本來就是許初曈,還怎麽找回來,難不成她要返老還童,變回成七歲的小屁孩子?

“你簡直就是蠻不講理。”她惱怒的瞪他。

他麵色平靜如水,“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

是啊,他是大魔王,他的世界裏沒有道理可講,隻有尊從和屈服。

伊又夏咬了咬唇,“對不起,打擾了。”說完,不待他回應,就徑直走了出去。

當她消失在門外之後,他拿起了桌上的喜帖,毫不猶豫的撕成了粉碎,他討厭它的顏色,討厭上麵的每一個字,唯一的方法就是摧毀。

湖濱別墅裏,秦雪璐在樓上樓下,翻箱倒櫃的找著昨天榮振燁帶回來的那個該死的芭比娃娃,她要把它碾成粉碎,永永遠遠的消失。

隻是她明明看見榮振燁隨手放進抽屜裏,怎麽早上起來就不見了呢?

榮振燁回來時,她正從客房的床底下鑽出來。

“你在幹什麽?”他皺著眉頭問,管家已經把她找芭比的事告訴他了。

“振燁哥,你的芭比娃娃不見了。昨天我看到你放進抽屜裏,我知道它對你很重要,想要幫你收起來,結果拉開抽屜,卻發現它不見了。我很擔心是傭人不小心給扔了,所以正在幫你找。”秦雪璐早就把借口想好了。

“扔了就扔了,一個玩偶而已。”榮振燁說得漫不經心,仿佛壓根就沒把這東西放在心上。

秦雪璐迷惑了,一會跳進湖裏找,一會要拍賣,一會又花了一億給搶回來,現在呢,扔了也不著急。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我還以為它對你很重要呢?”她故意說道。

榮振燁扶住了她的肩:“雪璐,現在對我而言,隻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振燁哥!”秦雪璐心花怒放,一時間喜極而泣,眼淚潸然落下。她撲進了他的懷裏,她太開心了,他終於回來了,像從前一樣隻屬於她了。

“振燁哥,我真的好開心。以後不管那個壞蛋再威脅我做什麽,我都不會聽他的了。雖然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是我絕對不會再做讓你不高興的事。我現在的每一天都是賺的,能和你在一起,能被你愛著,我死而無憾了。”她要不停的演苦情戲,打感情牌,讓他的心隻為她感動。

“傻瓜,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榮振燁撫了撫她的頭。

“振燁哥,你知道嗎?我聽說人在快要死的時候,眼前會出現一生中最重要的回憶。等南海的項目啟動之後,我們就去度蜜月,好不好?如果哪天我真得要死了,我希望眼前出現的都是我們在蜜月裏最美好的回憶。”她把頭埋在他的懷裏,使勁的擠了擠眼睛,擠出了幾滴眼淚,然後故意擦到他的襯衣上,讓他知道到她在哭。

榮振燁輕輕歎了口氣:“你想去哪裏?”

“去普羅旺斯吧,我喜歡那裏的葡萄園,還有遍地的薰衣草花田。我經常會做夢,夢見跟你一起躺在藍紫色的薰衣草花田裏,看天上的日出日落,雲卷雲舒。”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淒淒楚楚的,實際上嘴角悄然漾著一抹詭譎的笑意。

“那就去普羅旺斯。”榮振燁低沉的說著,目光落到了窗外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以前他計劃過很多事,要和迷糊呆瓜一起漫步在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一起到阿爾卑斯山滑雪,一起躺在夏威夷的沙灘上曬太陽……可惜的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她就離開了。現在她回來了,卻似乎再也沒有機會去做這些事了。

秦雪璐心裏樂開了花,蜜月之後,她就該計劃懷孕了。血緣關係是切不斷的,隻要有了孩子,這輩子她都會和他糾纏在一起,即便哪天他發現了真相,也別想還能甩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