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真是一波三折,小菠蘿能平安回來就好。”榮振拓用著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竭力把自己當成一個旁觀者。

伊又夏看著他,他的麵容是陌生的,但不知為何,他的眼神會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讓她不知覺的想到……

她連忙打住了思緒,覺得自己有些滑稽可笑,那個人已經死了,她不該再想到他。在D島上的那段日子就當是做了一個夢吧,不能讓它影響她今後的生活。

榮振燁摟住了她:“以後我會保護好她的,敢害她的人一個都逃不掉。”他眼裏殺氣騰騰。倘若讓他抓到威廉那隻死老鼠,一定剝他的皮,拆他的骨,抽他的筋,讓他後悔活在地球上。

榮振拓墨黑的眸子微微晃動了下:“我聽說綁架小菠蘿的人已經死了,這次你也算是替小菠蘿出了一口氣。”

榮振燁沒有回答,他心裏的怒氣沒有絲毫的減少。幕後的主使是威廉那隻死老鼠,現在,他不會再掉以輕心,隻要一天不找到他,將他挫骨揚灰,他就一天不會鬆懈下來。

“該死的人一個都別想逃掉。”他咬了咬牙,眼裏閃過一道陰寒的戾氣。

伊又夏垂下眸子,小啜了一口果汁。雖然她知道阿航是敵人,可是對他的死,還是不免有點難過。其實,他也不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在島上的那些日子,他對她挺好的,可以說是無微不至,體貼不已,仿佛是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了。

她真的不希望他落到這樣的下場。

“我去一下化妝間。”她不想讓榮振燁兄弟看到自己難過的表情,也不想繼續聽到他們談論阿航的事,隻有暫時回避。

“當心一點,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榮振拓忍不住的叮囑了句,唯恐她肚子裏的孩子受到一丁點的損傷。

伊又夏微微頷首,起身離開了。

榮振燁幽幽的瞅了哥哥一眼,眼裏帶了幾分犀利之色,不過他什麽都沒說,隻是端起桌上的酒杯,小啜了一口酒。

榮振拓抿了抿唇,沉吟片許,聲音再次傳來:“又夏肚子裏的孩子,你打算怎麽處理?”他必須要知道他的決定,才好做出應對之策。

榮振燁聳了聳肩,麵無表情:“你也相信那些流言蜚語?”

榮振拓低低的歎了口氣:“流言蜚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態度。倘若你讓又夏打掉那個孩子,流言就相當於被坐實了。”他故意說道,變相的讓榮振燁打消讓伊又夏墮胎的念頭。

榮振燁深沉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掠而過:“大哥,你還是這麽關心我和迷糊呆瓜的事。”

榮振拓淡淡一笑,語氣不慌不忙:“我是你的大哥,難道不能關心一下你嗎?”

“當然能了,隻要你記住迷糊呆瓜是你的弟妹就好。”榮振燁的語氣含蓄而意味深長。雖然上次榮振拓替自己解釋了,但他很清楚,這不過是借口,他對迷糊呆瓜肯定還心存念想。他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他的女人,誰也別想染指,即便是親兄弟。

一片陰影悄然飄過榮振拓英俊的麵龐,如果不是老天偏愛他,小太陽又怎麽**差陽錯的跟他相遇,成為他的妻子?

都怪那個李梅梅,演技太差了,這麽快就讓榮振燁識破。不然他還可以和小太陽在D島上雙宿雙飛,還能親眼看著他的孩子出生。

“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他極為低沉的吐了句,竭力忍著心頭的憤怒和妒忌。

榮振燁的嘴角微微**了下,這話無疑像一把鹽撒在他鮮血淋漓的傷口上。這次確實是他太大意了,沒有好好的保護迷糊呆瓜,才害得她被囚禁荒島,遭到侮辱。

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猛灌了一大口,企圖借助酒精的麻醉緩解心頭尖銳的痛楚:“我們的事,不用你操心。”他低吼一聲,嗓子仿佛被痛楚和酒精熏傷,沙啞無比。

榮振拓看著他抑製不住的痛苦表情,心裏閃過一道快感,他不僅在他傷口上撒鹽,還要再劃上一刀,讓他不敢動他的孩子:“又夏已經在孤島遭遇了身體上的傷害,如果你再讓她打掉這個孩子,不但她的身體會再受一次傷害,名譽也會徹底被毀。現在大家隻是在猜疑,誰也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這個孩子沒了,流言就成真了,到時候,她要怎麽麵對旁人的眼光和非議?”

榮振燁臉上所有的表情一瞬間就冰凝了,仿佛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寒流凍住,隻剩下一片冰冷:“你多慮了,孩子是我的,我當然會讓它生下來。”

榮振拓在心裏冷笑了聲,這個幌子掩蓋的好,要堵住眾人的嘴,他也隻能這麽說了。不過,這個孩子不管怎麽說也跟他是有血緣關係的,他這個爹當得也不虧。

最可憐的是他,不能跟他相認,以後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把叔叔當成親爹。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用擔心了。”他低低的說了句,他能把孩子留下來,他也就放心了。

化妝間裏,伊又夏前腳剛進來,許婉玲後腳就跟進來了。她早就看到了她,隻是沒有機會跟她說話,她不想惹火榮振燁,最近他正在氣頭上,她可不想當替罪羊。

這會伊又夏一個人去化妝間,是她的機會,她豈能錯過?

“恭喜你啊,又懷孕了?”她陰陽怪氣的說了句。

伊又夏轉過頭來,瞅了她一眼,榮振燁跟她普及過親戚和朋友,所以她很快就認出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兼死敵。

她聽出來她語氣裏的敵意,沒有回應,擰開水龍頭,默默的洗手。

許婉玲豈能放過她?

“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心理能力實在很強大。被綁匪強了,搞大了肚子,還能如此平靜的活下去,真是難得啊,換成是我早就羞愧的自殺了。”她冷嘲熱諷的說。

伊又夏的心擰絞了下,胸膛裏像打翻了一盆烙鐵,滾燙的鐵漿從她的五髒六腑一路滾過,燒的她頭昏昏,目涔涔,燒的她每個毛孔都在發痛。

她依然未語,隻是臉色變得慘白,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了。

許婉玲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異常,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處,心裏痛快無比,像是出了一口憋在心裏多年的惡氣。

“振燁現在肯定嫌棄你,厭惡你到極點了。他可是有極為深重的潔癖,自己的女人被人玷汙了,就像自家的馬桶被別人用了,要多髒,就有多髒。以後他肯定不會再碰你了!”她說著,頓了下,極為譏誚的一笑,“更惡心的是,綁匪還在你肚子裏留下了野種,以後這孩子要是生下來,他肯定會成為名流圈裏的大笑柄。不不不,現在他已經成為大笑柄了,大家都在背後議論紛紛,戳他的脊梁骨呢。他是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又不可一世的男人,遭受如此的奇恥大辱,這口氣讓他如何咽得下?你跟你肚子裏的野種,會成為他人生裏最黑的汙穢,最大的黑點,怎麽洗也洗不白,洗不掉!”

伊又夏的臉色慘淡一片,連嘴唇也沒有了血色。

這個女人的話雖然難聽,卻挑出了實實在在存於他們之間的一根利刺。如果說榮振燁對這件事完全不在意,絲毫不在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己的妻子被人玷汙,還有了孽種。即便是普通男人也接受不了,何況他還是個狂傲不羈的王!

“這是我跟振燁的事,跟你沒關係。”她極為費力的吐出一句,轉身要離開,被許婉玲一把拽住,“伊又夏,你難道不想知道榮振燁為什麽還在容忍你,沒有讓你墮胎,沒有跟你離婚嗎?”

伊又夏劇烈的震顫了下,把腳步收了回來:“你還想說什麽?”

“好歹我也是你的姐姐,不想你一直蒙在鼓裏。榮振燁之所以還留你在身邊,籠絡著你,不過就是為了維持榮許兩家的關係,為了榮家的家族利益著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作為榮家的太子爺,為了家族的利益,是任何事都能做的,即便是要忍辱負重。就算現在的你在他眼裏已成為一團汙泥,他也不會表現出厭惡,隻會繼續的籠絡你,來維持和許家的合作關係。免得大姐夫趁虛而入,把許家拉到秦家那一邊,讓榮氏處於極為不利的處境。”

她慢條斯理的說著,伊又夏失憶,腦子就沒從前靈光了,這是她挑撥離間的好機會,她自然要不遺餘力的毀壞她和榮振燁之間的關係。

伊又夏像是挨了一記悶棍,肩膀在微微的顫動,她說得每個字,每句話都像鞭炮在她耳邊猝響,又如機關槍裏掃出的子彈,重重擊打在她的死穴上。

她感覺透不過氣來,快要窒息了,她的心房裏仿佛有千萬匹馬在踐踏、有無數隻利劍在割砍,她的心快要被撕裂成碎片,鮮血橫流。

“說完了嗎,說完我就走了。”她掰開她的胳膊,捂住胸口,機械的走了出去。

突然間,她開始厭惡自己,唾棄自己了。

她髒了,真的好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