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凡意識到不對勁,但還沒來得及跑開,腳下的冰層就完全斷裂開來。她沉重的墜落進冰湖裏,不停的往下沉,往下沉……

她對溺水有一種強烈的恐懼,在落水的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連掙紮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了。這時的天氣是零下五度,湖水冰冷刺骨,她的四肢很快就僵硬。當冰水灌進她的喉嚨時,她的五髒六腑也麵臨了凍結的邊緣。

陸曉曼在不遠處冷冷的看著,嘴角帶著陰鷙的笑意,方一凡這次看你死不死!

可是她的得意隻維持了一秒鍾,一抹高大的身影如颶風般席卷而來。

脫掉礙事的外套,景皓陽就毫無顧忌的跳進了冰水裏。在他後麵跟著的助理和保鏢們根本就來不及阻止,隻能在外麵采取救助措施。

冰冷的湖水透心刺骨,像刀片刮在景皓陽的肌肉上,企圖把他凍僵,阻止他的行動。他咬緊了牙關,拚命讓自己忘記寒冷,不讓行動受到影響。在冰水裏潛遊,他是有經驗的,在美國海軍陸戰隊受訓時,冰水作戰是必備的考驗。

此刻,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安危,腦子裏唯一想的就是救起這隻朝天椒。

方一凡躺在冰冷的湖底,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看到她奄奄一息的瞬間,景皓陽的心裏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恐懼感,害怕會失去這個三世冤家,害怕再也沒有人跟他幹架拌嘴,再也沒有人能讓他花心思逗弄,再也沒有人給他當開胃菜,讓他食欲大開了。

朝天椒,堅持住,你是打不死的小強,你不會有事的!

他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裏,帶著她朝水麵遊去。

她的身體冰冷如鐵,沒有一絲溫度,仿佛生命也在隨之逝去。他的心糾結成了一團。

當他們到達水麵時,救護車和當地警察都已經趕到,把他們救了上來。

因為外麵太冷,醫生迅速把方一凡抬上救護車,將裏麵的暖氣開到最大。

景皓陽也跟著跳了上去,連一身濕漉漉的衣服都忘了換,隻披了一條毛毯。

方一凡一動不動的躺在救護台上,臉色慘白如紙,連嘴唇也沒有了顏色,青灰一片。

她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

醫生不停的給她做人工呼吸,可是她依然沒有反應。

“她還有救嗎?”旁邊的護士問道。

醫生搖頭歎了口氣。

景皓陽像針刺般的跳了起來,“她當然有救,你們不準放棄,她也不準放棄。”他一把揪開了醫生,扔掉身上的毛毯,自己給她做人工呼吸。

他全身的肌肉都繃到了極致,像快要斷裂的琴弦,血液裏的溫度也急速降到了瀕臨凍結的邊緣,但這些不是因為在冰水裏泡過,極度的寒冷,而是因為過度的、無與倫比的緊張和焦灼。

“朝天椒,你不準死,你還沒有還清我的人情債。你要敢死,我就去找閻王爺,讓他把你關起來,一百年,一千年都不給你東西吃。”

她是極品吃貨,最怕餓了,隻要他這麽一嚇唬,她一定會害怕,不敢死了。

可是方一凡並沒有反應,仿佛靈魂已經被冰冷的湖水奪走了。

景皓陽掰開她的嘴,為她渡氣,然後又替她按壓心髒,反反複複,一刻不停。

“先生,她已經離開了。”醫生遺憾的說。

“她不會離開,她是打不死的小強,她一定會醒過來。”景皓陽的聲音在顫抖,他的心髒擰絞著,五髒六腑都在劇烈的**。

“朝天椒,你是不是想耍賴,不還我的人情債了?是不是打不過我,就想當逃兵了?你要死了,我就在你的墓碑上刻上欠債不還的癩皮狗,一輩子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他說的是中文,醫生和護士聽不懂,但可以看到他極度痛苦的表情,感受到他幾近崩潰的情緒。

“先生,你節哀順變。”護士寬慰道。

“你給我閉嘴!”景皓陽怒吼一聲,朝天椒沒有死,她不會死的,他不準她死!

他沒有停止給她做人工呼吸,他不放棄,也不許她放棄。

“方一凡,隻要你醒過來,我就讓你打贏我,每次都讓你贏!你不是喜歡吃我做的東西嗎?我不隻會做肉醬麵,我還會做法國菜、意大利菜、希臘菜、德國菜、東南亞菜,你趕緊醒過來,我全部做給你吃,把你喂得胖胖的。”

一股熱浪衝進了他的眼睛裏,把整個眼眶都熏紅了,他感覺有把匕首捅進了胸口,一塊一塊的挖著他心房的肉,讓他每個細胞都散發著尖銳的痛楚。

他曾經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女人,現在又要失去這個唯一能跟他鬥嘴幹架的三世冤家了?

“方一凡……不要離開我……不要像靜秋一樣離開我……”一滴淚水從他茶褐色的眸子裏滴落下來,跌碎在方一凡蒼白的臉上。

不知是被這淚水燙傷,還是燙痛了,她微微動了下,嗆咳一聲,從喉嚨裏湧出一口水來。

“上帝啊,她醒了,真是奇跡!”醫生和護士驚呼道,用手在胸口劃著十字架。

景皓陽黯淡無光的桃花眼,像是被星星點亮,驟然間就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輝。

“朝天椒,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要死也得先打贏你。”方一凡虛弱一笑。

“看來你得努力活到八十歲才行。”景皓陽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方一凡抿了抿冰涼的唇,“景天渣,剛才我好像聽你說要做好多菜給我吃,是真的嗎?”

“怎麽可能,你在做夢!”景皓陽斂起嘴角,突然變臉,一點不自然的色彩從眼底幽幽飄過。她是個吃貨,不說這種話來引誘她,怎麽能把她的魂給召回來?

方一凡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就知道是我的幻覺,你怎麽可能這麽好心?”

“知道就好。”景皓陽揀起地上的毯子重新披在身上,然後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

方一凡把臉轉了過來,微眯著眼,瞅著他,“景天渣,你的眼睛怎麽紅紅的啊?”

“剛才把你從湖裏撈起來,冷的。”景皓陽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這個女人,剛從鬼門關跨過來,也不好好休息,廢話這麽多!

方一凡濃密的長睫毛眨動了下,“謝謝你,景天渣。”她嘴上說著感激的話,心裏卻在哀歎。老天爺,她竟然又欠景天渣一筆人情債了,看這情景,她是要活到老,欠到老了嗎?

“要不是你欠的債還沒還清,我怎麽可能救你?”景皓陽強裝淡漠。人生難得一冤家,有她在旁邊,他的心就不那麽空虛無聊了。所以,他還舍不得她死。

“好了,再加上這一筆,我會還清的。”方一凡努努嘴,目光在他身上凝了下,閃過一點驚愕的微光,“景天渣,你的衣服還是濕的,冷不冷啊?”他從上到下都濕漉漉的,像個落湯雞,現在氣溫這麽低,她嚴重懷疑他的衣服要結冰了。

景皓陽不以為然的拉了拉毛毯,“車裏冷氣這麽大,怎麽會冷?”他身體好著呢,就算這點冷也沒關係。

“你待會趕緊喝點熱茶驅寒,別感冒了。感冒會打噴嚏,流鼻涕,影響你九天玄神的完美形象,被粉絲看到就糟糕了。”方一凡嘟噥的說。

景皓陽風中淩亂,直有種站起來,對她以吻封唇的衝動。不過,他忍住了,依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多說點話有好處,保持意識清醒。

“朝天椒,你除了嘴巴能動,還有其他地方能動嗎?”

“手有點麻,腿有點僵,我會不會殘廢呀?”方一凡這才意識到身體的不對勁,剛才光顧著和景皓陽說話,把自己都給忘了。

“可能是凍傷導致的血液循環不暢,休養幾天就沒事了。”景皓陽安慰著,又把語調一轉,帶了幾分戲謔,“反正你身上最重要的是這張嘴,這是把這張嘴保住,就萬事大吉。”

方一凡凶惡的白他一眼,“我要沒手沒腳了,怎麽賺錢養活這張嘴?”

“這倒是個嚴重的問題。”景皓陽摸了摸下巴,促狹一笑,“那我一定得讓醫生好好給你治,保住的手腳。”

“這還差不多。”方一凡朝他吐吐舌頭。

去到醫院,方一凡休養了幾天,好在她隻是身體有些凍傷,並無大礙,很快就出院了。

景皓陽讓攝製組暫時封鎖消息,沒有把方一凡落水的消息傳入國內。

在休息的這幾天,方一凡都沒有參加拍攝,景皓陽也沒有,因為他被方一凡的烏鴉嘴說中,感冒了。

方一凡得知此事,心裏有點過意不去,畢竟他是為了救自己才感冒的。而且,她進救護車之後,他根本不需要跟來,應該去酒店換衣服才對,幹嘛要裹著一身濕衣服跟過來,害得自己感冒?

這個景天渣做事,總是會出人意料,讓人捉摸不透。

下午的時候,她借酒店的廚房,做了幾樣點頭,去總統套房探望景皓陽了。

這個時候,景皓陽的助手阿輝正在給他匯報調查情況,“我們仔細的檢查過湖麵的破冰,不是自然破裂,有人為破壞的跡象。據我們尋找到的一名遊客透露,昨天下午天剛黑的時候,她看到一名男子拿著鐵錘,蹲在湖中央,似乎在鑿冰層。遊客以為他是想釣魚,就沒有上去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