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窗外的樹木濃鬱,都被暮色融化成了昏暗的影子。

榮振燁比往常回來的早。

他沒有開燈,沉寂的佇立在窗前。

窗子大敞著,闖進客廳裏的,不止是暮色,還有隨風而入的瑟瑟寒意。

“小燁,你回來了。”她低低的說了句。

他沒有回應,也沒有動,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窗紗在風裏飄**,襯得他高大的身體仿佛隻是個黑色剪影。

她慢慢走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才發現他手裏握著一杯威士忌。

喝酒了?

她微微一驚,想到下午在餐廳見到秦雪璐獨自進餐,吵架的猜測變成了肯定,而且這次恐怕還吵得很凶。

“你吃飯了嗎?要不要我給你煮碗麵條?”她刻意把語氣放得很柔,帶著安慰之意。

他轉過身來。

暮色裏,他的臉色青白不定,一雙眼睛陰黯且深沉,在黑暗裏閃著冰冷的光芒。

她感覺一股寒氣逼來,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小燁,女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我看你還是趕緊結婚吧,這樣就不會總吵架了。”她試著拋給他一個寬慰的笑容,順帶也把接下來想說的話導出來。

“你什麽意思?”榮振燁皺起濃眉,這個呆瓜的思維總跟他不在一個頻道。

伊又夏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罐冰凍礦泉水遞給他,想讓他冷靜一下,但他沒有喝,直接扔到了桌子上,“把話說清楚。”他帶著命令的語氣。

她輕歎了聲,決定開門見山:“我是想說,現在是時候把我們的關係修正過來,和你真正喜歡的人結婚了。”

他臉上一塊肌肉劇烈的**了下。

她的意思,他懂了。

“怎麽修正?”他刻意裝作不懂,心裏還殘存著一點幻想。

她抿了抿唇,不知為何,心裏會有一絲無法言喻的掙紮和矛盾,但她不想去思索,選擇去忽視:“找個時間,我們到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她低低的聲音像霹靂般在客廳裏炸開,震痛了他的每一根神經,也粉碎了他微渺的幻念。

“你爸媽呢?”他咬著牙,唇邊的肌肉繃得很緊,但聲音卻依然保持著平靜,仿佛海嘯來臨前的暗潮,緩慢、低沉的流動著,隨時都會失控,掀起驚濤駭浪。

“他們那邊,我會解釋的,就說我們性格不合好了。”她說得那麽輕鬆,那麽自然,那麽無所謂,仿佛早就已經計劃好了。

月光和暮色交織出一道道暗影,靜靜的塗抹在他的臉上,令他的神色晦暗不明,隻有一雙眼睛像是被烈火燒灼,血紅一片,“因為夏宇晗嗎,他不結婚,讓你又有了希望?”他咬緊了牙,額頭青筋翻滾,呼吸沉重而急促,鼓動了胸膛沉悶的空氣。下午,從餐廳一出來,秦雪璐就給他打了電話,把自己看見的告訴了他,她要把隱藏的敵人扼殺在搖籃裏。

“反正遲早都是要離的,還不如早點結束的好,這樣我們都可以自由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的聲音放低了,他的表情好複雜,她看不懂,但很明顯不是她設想中的,沒有興奮,沒有喜悅,沒有安慰,隻有……痛苦!

痛苦?

怎麽可能?

他為什麽要痛苦,他應該要高興才對,沒有她這個阻礙,他可以和秦雪璐無拘無束的交往了。

是她看錯了,一定是看錯了,天太黑了!

在她疑惑間,他衝到了吧台前,倒了一大杯威士忌,仰頭一飲而盡。

烈酒強烈的勁道,燒灼了他的喉嚨。

“你就那麽愛他?”他的聲音也被酒精燒傷,極為沙啞。

“是,我已經愛了他五年了,他是我的夢,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你不是也有……”

“砰”的一聲劇烈的脆響,他手中的酒杯被捏碎了,玻璃片四濺,她的聲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卡頓在喉頭。

鮮血從他的手掌流淌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如鮮紅的玫瑰綻放開。他俊美的臉在痛楚中扭曲了,眉頭凶暴的擰絞在一塊,眉心有了幾道刀刻般的痕跡。他的眼睛閃著如受傷的獵豹一般猙獰的寒光,死死地,深深的瞪著她,仿佛要把她一層層剝開,掏出裏麵的靈魂,看個清楚。

她的臉色霎然慘白如紙,他如此凶惡的表情,她還是第一次見,恐懼和迷惘同時在心頭升騰。她張開嘴,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突然,他像狂風般席卷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像老鷹擰小雞般,把她整個人從地板上提起來,重重的摔到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