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聽聞邵婭靜被葉輕言休棄,周芸梓撇嘴冷笑兩聲,不置一詞。葉輕言敢渾水摸魚,趁勢休掉邵婭靜,就得有本事承擔後續種種。她等著看葉輕言的淒慘下場。至於邵婭靜,即便是穿越女,也無法做到全然不顧及名聲吧?葉輕言的休妻,就如狠狠的一巴掌,扇在邵婭靜的臉上,痛在邵婭靜的心頭。周芸梓單是想想,就覺解氣。隻是眼下,無暇肆意嘲笑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林雪過世的頭一個月,葉淩韜總是悶在書房內不出門。倒也不是一句話不說,隻是異乎尋常的沉默。周芸梓知道他很傷心,卻也無能為力。想過借肚中的寶寶轉移葉淩韜的注意力,細細一深思又覺不妥。

娘親,是在這個世上對孩子最無私的那個人。葉淩韜記著林雪的好在乎情理之中。周芸梓再胡鬧也不會試圖剝奪母子天性的親情。摸著已經能感覺到胎動的肚子,周芸梓微微撅嘴。隻願葉淩韜能早日走出陰霾,將那份思念和悲傷鎖在心底最深處,永遠緬懷。

少卿府內一片靜寂,朝堂上卻是分外的熱鬧。上奏的折子一摞一摞的堆在禦書房的紅木桌上,皇上氣得砸了好幾個上好的花瓶瓷器。起初看到這些奏折,皇上著實惱怒氣憤,恨不得將邵婭靜一刀砍了。皇家尊嚴被邵婭靜踩在腳下,讓他如何麵對滿朝文武?

然而越看下去,皇上心底的惱怒越積越多,逐漸被源源不斷的羞辱取代。自家女兒縱使天大的過錯,也禁不住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聲討怒罵。一開始的心平氣和發展到現時現日的怒焰中燒,皇上隻覺所有朝臣意圖指責的根本並非邵婭靜,而是暗指他這個九五之尊。顏麵何存,顏麵何存啊…

“皇上,雖然五公主已被休棄,但是長久住在宮中定會落人口實。”好不容易送出去的麻煩又回宮中,皇後心裏百般鬱結,忍了好幾日還是鬧到了禦前。

“公主不能住在皇宮,皇後就注定入主中宮?”皇上正值火大之際,哪容得皇後如是言語?想著尚書府容不下他家小五,朝堂上容不得他家小五,就連皇後也要將他家小五趕出皇宮?他身為一國之君,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一時間煩躁愈勝,看向皇後的眼光猶如要吃人般的凶狠。

被皇上的冷言冷語噎的無言以對,皇後怒氣衝衝而來,滿腔鬱結而去。至此,身為一國之母的皇後對邵婭靜的排斥和憤恨抵達極致,誓要將其逐出帝都。而需得把邵婭靜趕出皇宮,皇後第一個能想到的幫手,毫不意外的便是榮寵不衰的貴妃。

隻要一想到明明被人休棄還敢成日裏在皇宮四下溜達接連衝撞她這個皇後的邵婭靜,與皇貴妃摒棄前嫌一事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且誌在必行了。而真正實施起心中的計劃,其實也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難。貴妃是個聰明人,跟其示好完全不需過多的言語。

既不有損顏麵,也無需任人看笑話。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貴妃這個有力的幫手,皇後對周家的成見瞬間消散許多。以致於抬眼見到前來請安的太子妃,皇後的態度立馬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不但溫和如親娘般慈愛和藹,更是笑容滿麵的賜下了好幾箱金銀珠寶。直誇太子妃懂事識大體,深得她心。

早就從姑姑那裏得到暗示的太子妃並未惶恐,乖順的收下所有的賞賜,轉身就送出宮進了少卿府。初嫁進皇宮時,太子妃一旦有了好東西就喜歡往國舅府送。幾次之後柳琴的訓斥接踵而至,太子妃這才不得不有所收斂。是以待到現今有了周芸梓這個出處,太子妃自是毫不吝惜,出手闊綽。

對於太子妃貼補娘家的舉動,太子從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隻作不知。無奈太子妃每次送完東西都不忘跟他細細稟報,直叫他哭笑不得。日子久了,太子也就習以為常了。有時他自己得了好東西,也會適時的提議太子妃送些出宮。無論是孝敬嶽父嶽母還是討好周芸梓這個小姨子,太子都欣然讚同。

於是收到賞賜的周芸梓眯著眼睛點了好幾遍所得的東西後,嘟著嘴交待蓮俏盡數收好,假以時日再送出去。而首當其衝需要送的賀禮,自然當屬四皇子與四皇妃的大婚。先不論她與邵佑晟的交情,就說這段時日與阮采柚的走動,這份賀禮也是小不得的。想到此處,周芸梓戀戀不舍的又瞅了好幾眼麵前的箱子。東西還沒捂熱就送出去的滋味,還真是難受。

“小姐若是舍不得,咱們換些其他的賀禮?”少卿府算不得家大業大,可她家小姐的嫁妝絕對夠豐厚。要說送份賀禮,綽綽有餘。

“不用,就這些吧!咱家那些寶貝還得留著給寶寶呢!”沒懷孕之前,周芸梓是毫不在意的視金錢如糞土。不過現在,她巴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肚子裏的孩子。

“其實小姐不用這樣擔心的啦!等到小公子和小小姐出生,宮裏的賞賜肯定少不了。大小姐不是說了嘛,這是皇後娘娘的賞賜。反正是意外之財,送出去不也挺好?”所以她家小姐完全不用一副守財奴的模樣死死的盯著眼下這點賞賜的。跟在周芸梓身邊久了,蓮俏的眼界著實可以稱之為開闊。

“也是。那就全都封好,五日後送去禮王府。”被蓮俏這一說,周芸梓心下頓時舒坦了。禮王府是皇上在宮外賜給四皇子的宅院。換而言之,四皇子大婚之時便是離開皇宮之日。而皇位之人選,也將無從撼動。不過,禮王爺?也不知皇上又哪根筋搭錯了,莫名其妙的給邵佑晟來了這麽個封號,也不嫌寒磣人的慌。

皇上當然不是搭錯了筋,更不是莫名其妙的隨意起的封號。所謂的禮,不但指的是日後與新帝的君臣之禮,也是告誡其與五公主的兄妹之禮。禮義廉恥,禮居首位,自是不容忽視的。

邵佑晟是否堪透了皇上的用意,又是否明了皇上的深切殷望?皇上不得而知,阮采柚卻是眨眨眼,笑的意味深長。有些事強求不得,何必呢?

有了貴妃的出手,邵婭靜在皇宮內的日子終歸還是起了波瀾。貴妃不是皇後,她從來不會直言頂撞皇上,也不會忠言逆耳的說些不動聽的話。無論什麽時候,她總是淺淺的笑著,不動聲色的達到她的目的。間或失敗,她也會一笑了之,風淡雲輕的重新來過。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如若這個世上還有人能精準的拿捏住皇上的心。那麽這個人,定然非皇貴妃莫屬。正如對待邵婭靜一事,貴妃起先隻字未提,仿若什麽也不知曉般的淡定。隨後在皇上忍不住唉聲歎氣訴說煩惱之時,狀似無意又飽含關切的問及了邵婭靜的日後安排。

同為針對邵婭靜,皇後的直言不諱正中紅心,卻也尤為傷人。貴妃卻是僅憑輕飄飄的一句“皇上是不是該另外為五公主擇一位才俊駙馬?”,瞬間融化了焦躁煩悶的帝王心。

貴妃的溫柔體貼和善解人意,從來都是潤物細無聲的。心中感慨萬分的皇上當夜便拉著貴妃一同為邵婭靜再選駙馬,定下了皇後娘娘早就安排好的人選。雖說小五這一嫁就必須遠離帝都,但是如今的帝都早就沒了小五的立足之地。是以,皇上的心中有不舍,卻也同時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聽聞她再度被指婚,邵婭靜當場炸毛,衝進貴妃寢宮狠狠的砸了一通:“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管我嫁不嫁人?我吃你的喝你的了?周家人全都是些包藏禍心的東西,不堪入目!”

任憑身邊的心腹擋在麵前,貴妃一言不發的垂下頭,悄無聲息的阻攔著其他宮女嬤嬤上前阻攔。

見貴妃心虛的不敢回擊,邵婭靜的氣焰更為囂張跋扈:“惺惺作態,虛偽做作。你跟周芸梓就是一丘之貉,蛇蠍心腸的令人作嘔!”

“給朕住口!”皇上沒想到會在貴妃寢宮聽見邵婭靜的咆哮,更沒想到邵婭靜背地裏居然是這副模樣。貴妃如何賢徳之人?一心為邵婭靜謀算日後,豈該任其辱罵?連貴妃都被指責蛇蠍心腸,那麽他這個將邵婭靜嫁進尚書府的父皇又是什麽?

帝王心從來都是多疑難測的。哪怕前一刻還嗬護備至的捧在手心,指不定下一瞬間就狠狠的摔在地上碾至粉身碎骨。是以,邵婭靜委屈著臉傷心痛哭的種種舉動轉為刻意偽裝的枉然,誓死不嫁舍不得離開皇宮離開他這個父皇的宣言被視作恃寵而驕的威脅。也罷也罷,為邵婭靜好,也為所有人好,倒不如早早送離皇宮…

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四皇子邵佑晟迎娶皇妃的當天,五公主邵婭靜被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強行送出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