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悍妻(豪門甜寵)

“為什麽打架?”外婆怒氣衝衝的問。

林渺渺沉默了許久,才仰著髒兮兮的小臉回答:“他們說我是野孩子。”

外婆臉上的怒意慢慢化作了沉默,她卻知道外婆傷心了,從此她沒有再提過“野孩子”的事,打架也收斂了很多。直到八歲那年,外婆被查出了癌症晚期,外婆抱著她瘦小的身體,第一次在她的麵前哭了起來:“我的渺渺,以後你怎麽辦呐?”

那一天外婆終於告訴了她關於父母的事,外婆說得很含蓄,很多年後,林渺渺才拚湊出了相對完整的情節。

十六歲的李嫣懷著夢想從寶藍鄉去了Z市,最後卻被所謂的朋友賣到了一個聲色場所,在即將淪為男人的玩物時,一個女人救了她,李嫣很感激這個女人,最後卻被這個女人送到一個男人的**,第二天,她和這個男人被男人的老婆捉奸在床。

那個男人給了李嫣一張支票,李嫣帶著這張支票和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寶藍鄉,生下了林渺渺。

外婆將那張從來沒有動過的支票給了林渺渺,林渺渺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親原來叫做林世群。

林渺渺曾經怨恨過李嫣,為什麽要把她生下來,直到樸鴻熙告訴她那句話。

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一定會有人在期待著,或許是她的父母,或許是她未來的愛人,他們一定會感謝命運讓她來到這個世界。

在她一歲時就因車禍去世的母親,對她的降生是不是抱著某種期許?

慢慢長大後,她早已經不恨李嫣,有時甚至會夢見一張模糊的臉在對她溫柔的笑。

在林渺渺拚湊出當年的真相時,一度萌生了去Z市去尋找真相,那個把李嫣救出火坑,又將她推進火坑,幕後策劃了這一切的女人,到底是誰?顧容在那之後流掉了一個成型的男胎,從此不孕,李嫣在那之後,黯然地回到了寶藍鄉,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沉默不語。

最後,她還是沒有去Z市。人已經死了,就算找出真相又如何呢?李嫣知道這一切,卻從來沒有說出來過,是想保護那個女人吧,她尊重她的選擇。

林渺渺將車從鍾樓的停車場開了出來,仰頭看了眼清朗的天空,她忽然很想念外婆和李嫣。

從Z市到寶藍鄉隻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但到了寶藍鄉後因為狹窄的土路,車並不好開,反倒因為這段路開了快半個多小時,她將車停在了外婆故居的院子裏,這座老房子極其陳舊。

剛從Y國回來的第二天,她就回來了一趟,將這所年久失修已經不能住人的老房子,讓人修繕了一番,牆是新刷的白色牆漆,隻刷了一半,另一半露著橙紅色的磚頭,屋子裏出來一個憨厚的黝黑青年,看見林渺渺欣喜地喊了一聲:“渺渺,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家修得結結實實!”

“嗯,謝謝。”

小雷拍了拍手裏的灰:“你是來看你外婆的嗎?我陪你去吧!”

“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你小心些……,天黑路滑,昨天剛下了場雨……”小雷局促地笑了笑。

林渺渺繞到屋後,從屋後的小徑上了山,因為是小路又潮濕,並不好走,走了二十多分鍾,她停在了兩座並排的墳墓前,兩座墳墓都修得非常的闊氣,十多天前她剛剛打掃過,如今又鋪上了落葉,塵土和折斷的樹枝。

林世群按照外婆的遺願,將她葬在了李嫣的旁邊,又將李嫣的墳墓修繕了一番,才有如今這兩座闊氣的墳墓。可惜再如何闊氣,也隻是墳墓。

林渺渺停在李嫣的墳前,良久,才說了一句:“我結婚了。”

“上次就應該告訴你們,但是……,我怕你們擔心,就沒有說,我……,不確定……”

然後又是恒久的沉默,直到天徹底黑了下來,林渺渺才下了山,小雷坐在屋後的磚頭堆上,看見林渺渺才鬆了口氣,呐呐地問:“你今天是住在村裏嗎?”他忽然又緊張的補了一句,“我是說,天黑了,路又窄不好走,你又不熟……”

林渺渺望了眼還在修繕中的老房子,小雷連忙說:“你要是沒地方住,可以住我家……,我……,我是說……”他急得額頭的汗都冒了出來,“你要不嫌棄……”

“謝謝。”客氣卻是拒絕的含義。

林渺渺剛上車,電話忽然響了起來,米真歡快的聲音幾乎在她按下通話鍵的瞬間,就傳遞了過來:“Nina,我過兩天去Z國看你!”

“不是下周嗎?”

米真以一種歌劇的調子吟詠:“Imissyou!”

林渺渺淺淺笑了下,在Y國的那十幾年,有兩個人在她的生命力占據了一席之地,其一是她的師傅樸鴻熙,其二便是死黨米真。

林渺渺十一歲時,認識了米真,當時在Y國的某條街道上,十三歲的米真和一群年齡相仿的白人小孩正在打架,林渺渺隻是淡定的路過,卻被突然從小巷裏衝出來的米真撞倒,米真爬起來,拉起她就跑,林渺渺一看身後追來的十幾個氣勢洶洶的白人小孩,被動地跟著米真跑了,跑跑停停,莫名其妙地被米真拖著打了一架。

掛了電話,林渺渺無意間點開了最近通話。

第一行:宗政,已接,29。

她的手指放到了上麵,一出神卻撥了過去,她手忙腳亂的掛斷電話,剛掛掉不到一秒鍾,宗政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林渺渺盯著他的名字默了幾秒,才接了起來,他沒有說話,隻有一長一短的呼吸聲。

“我打錯了……”林渺渺解釋了一句,然後說,“再見。”

電話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宗政盯著黑掉的屏幕,神色越發的冷峻,杜少謙打開門走了出來,房間裏嘈雜的聲音幾乎同時宣泄出來,他反手帶上了門,整個走道又安靜了下來,他含了根煙走到宗政身旁的沙發上,往沙發上一靠:“昨天你說接個人,一轉眼就沒了影兒,今天你出去打個電話,我還以為你又要沒影兒了呢。”

杜少謙含了口煙,徐徐吐了出來,問:“昨天接的是林渺渺?”

宗政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杜少謙繼續問:“你們現在怎麽樣了?”

杜少謙自上次給宗政出了個餿主意,總覺得不踏實,雖說他當初對林渺渺起過心思,但女人哪能跟兄弟比,他那天也是多喝了幾杯,腦子不清楚才會想著“朋友不要的妻”。

“你很閑?”

杜少謙幹笑了一聲,“我這不是關心你的感情生活嘛……”

“你是關心我?還是關心林渺渺?”宗政冷冰冰地問。

杜少謙迅速地回答:“……我當然是關心你!”天地良心,他真沒惦記林渺渺了!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酒一醒,他是越想越不踏實,萬一以後宗政和林渺渺之間真鬧出什麽,他豈不是罪過大了?

那天之後,他都沒跟宗政碰上麵,周末一起去打了馬球,杜少謙還準備找個機會打探一下,看看怎麽補救,結果宗政一轉眼就沒了人影兒。

“上次我那是喝多了,亂出主意,你可別當真。”

宗政冷笑:“我倒覺得是個好主意,林渺渺這種女人,就該好好整治一番,才知道厲害。”

杜少謙無語地想,這種話他要怎麽接?他思忖了片刻,斟酌地問:“那你還打算報仇?額,就是以後故意拋棄她?”

下午從雪域會所離開後,宗政心裏就窩著一把火,接到林渺渺的電話被暫時壓了下去,接完電話,這把火幾乎炸燃了幾丈高,宗政盯著麵前的白玉假山,惡狠狠地說:“當然!”

“你們可是聯姻,你……,要怎樣做?”

宗政連聲冷笑,睨了杜少謙一眼:“誰規定聯姻就不能離婚了?”

離婚……,宗政被這兩個字梗得胸口發悶。

林渺渺一心想著跟他離婚,輕易就把離婚兩個字掛在嘴邊,離婚?或許正趁了她的心,他的心情就更加惡劣了。

杜少謙的心情也不怎麽好,他一直以為宗政說的拋棄隻是冷著林渺渺罷了,居然會是離婚,杜少謙突然覺得內疚,如果當時他沒出這個餿主意……

“你們都結婚了,何必鬧成這樣?就算以前有些矛盾……”杜少謙還待繼續勸說,就被宗政冷聲打斷:“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杜少謙被宗政這句話堵得鬱悶了,他的兩個發小,顧愷在半年前結了婚,如今連宗政也結了婚,最近他也被家裏逼得很緊,這周都沒敢回長月灣,對於花花公子來說,婚姻簡直堪比墳墓。

杜少謙瞬間沒心情去管宗政的閑事了,他歎了口氣,站起來說:“我現在可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了,誰知道家裏什麽時候就給我找個未婚妻。”停頓了幾秒,他又問宗政,“聯姻是什麽感覺?”

問完他就覺得自己白問了,宗政和林渺渺正在上演一出複仇記呢,這麽一想,杜少謙對聯姻就更加排斥了。

宗政沒回答,也站了起來,“去你酒吧喝一杯。”

“一杯怎麽夠,起碼要一整瓶威士忌,才能撫平我內心的創傷。”杜少謙推開門,和宗政一前一後進房間拿了自己的外套,就去了暮色森林。

九點多,杜少謙和宗政喝完了兩瓶烈性酒,林渺渺也開著車進了市區。

她的手指在方向盤上猶豫了一會兒,回了世紀花園,屋裏沒有人,她洗了個澡便躺下了,躺下後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睜開眼睛,盯著黑暗的天花板。

行為心理學說,人在21天以上的重複性行為會養成一個習慣,她明明隻在他的懷裏睡了幾天,就養成了這種可怕的習慣,沒有他的懷抱,即使疲倦,也不想安睡。

宗政回來的時候,她還沒睡著,她聽見聲音,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三十八。

她籲了口氣,總算回來了。

臥室的門被擰開,頭頂的水晶燈亮了起來,她往被子裏縮了縮,腳步聲徑直走向床邊,他的腳步有點虛浮,等他接近的時候,她聞見了濃鬱的酒味。他掀開她的被子,迎上了她黑亮的眼睛。

宗政似乎有點意外,微微停頓了一下,含著酒氣說:“沒睡正好。”

殘餘的酒精從他的唇舌侵入她的口腔,林渺渺微微側了下頭,臉卻被宗政用力扳了過來,他的眸子比夜幕還要黑,在她側頭躲開的一刹那,溢滿怒意。

“林渺渺,我看也看光了,摸也摸得差不多了,下一步……”他的手指已經滑向她的小腹,向她的雙腿間探去。

林渺渺敏捷地一側身,躲開了他的手,她坐了起來,神色冷淡地問:“宗政,你是覺得我很隨便,還是從心底瞧不起我,所以從來沒尊重過我,想怎樣就怎樣?”

宗政微怔,隨即冷笑了起來:“我想怎樣就怎樣?我怎樣你了?!”最後一個字落下,他臉上的怒意在片刻間收斂得幹幹淨淨,門被他摔得發出沉重的聲響,似乎連整座別墅都被震得晃動了一下。

林渺渺擁著被子忽然歎了口氣,看完外婆和李嫣後,她已經冷靜了下來。

下午可能是她太敏感了,宗政嘴本來就毒,也許他並沒有貶低她的意思,隻是一時口快……

不過,不怎麽尊重她的意願,這點兒她絕對沒有誤會。

第二天林渺渺準時醒了過來,睡了一夜,卻覺得更加疲憊,她蜷縮在自己的角落,側頭望著空****的另一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告訴自己,這是個不好的習慣,要盡快改掉。

她換好衣服去東岸公園慢跑了幾圈回去後,宗政已經起床了,坐在餐桌旁用平板電腦翻看著新聞,他的神色很淡,沒有表現出任何陰沉的怒意,但餐廳裏的空氣卻像是凝固了,林渺渺忽然沒了食欲,回臥室洗了個澡,又磨蹭了一會兒,再下來時,宗政已經開車離開了。

中午他沒打電話叫她送飯,也沒回家吃飯。林渺渺坐在客廳裏翻看著資料,卻一直靜不下心來,室內設計來了七八個男人,正忙著裝修攝影室,電鑽和各種聲音頻繁地響著,林渺渺關了電腦,去花園轉了一會兒,心情才平靜了下來。

下午三點,她開車去了機場,在咖啡廳等了一會兒,廣播裏通知完航班抵達,沒多久她就接到了米真的電話,輕快歡樂的聲音從手裏裏傳來:“Nina,Iamcoming!”

林渺渺的心情好了起來,提著自己的包去接米真,遠遠地就從人群裏望見了他,米真也發現了林渺渺,立刻笑得見眉不見眼,小跑了過來,給了林渺渺一個熱情地熊抱。

他的身高和宗政不相上下,都在一米八以上,林渺渺雖然有一米七三,但身材纖瘦,這一抱差點悶死在他的胸口。

米真很快就鬆開了手,林渺渺瞅了瞅他的胸膛,忽然發現他和宗政的擁抱是完全的不同,米真擁抱她的時候,就如自己的左手牽著右手,但宗政抱她的時候,他滾燙的熱度,曖昧的唇舌,讓她的皮膚叫囂饑渴,想要更加的靠近。

如果細細分辨,這兩個男人有很多的共同點,容貌俊朗,同樣的小麥膚色,像陽光一樣,但差別也很明顯,米真的俊朗就像鄰家的陽光男孩,而宗政的英俊天生就帶著一種權貴的恣意。

米真像是清晨的陽光,溫暖明媚舒適,可以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而宗政……

有時他也會像清晨的陽光,但更多的時候,他不像陽光,更像一輪烈日,炙熱而蠻橫。

就在見到米真的短短一瞬間,她居然想了這麽多,她好像越來越不正常了。

離開機場,她把米真送到了秀水坊的別墅,上午已經讓鍾點工來收拾過,她去客房轉悠了一圈,將缺少的東西記錄了一下,米真從行李箱中取了件衣服出來,跟她說了幾句話,就愉悅地哼著歌去洗澡了。

洗完澡,米真光著膀子,甩了甩還在滴水的頭發:“Nina,你的事情辦完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林渺渺搖了搖頭,在Y國回來的時候,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回Z國是為了聯姻,除了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同時也覺得聯姻的成功率太低,就算聯姻成功,時間也不過一年而已。

林渺渺原計劃在結婚後在Z國呆上幾個月意思一下,就回Y國,直到這段婚姻關係結束。隻是現在,她有些不確定了,除去宗政,李珍和邱淑清都對她很好,好得讓她忍不住想留下來。

人總是有貪心的,如果從沒得到過也就罷了,既然已經觸碰了一下白晝,她又如何舍得再回到一個人的黑夜裏?盡管白晝有時太亮,刺得人睜不開眼,有時也會太熱,悶得人心生煩躁……

飛蛾撲火的時候,明知道會燒成灰燼,依舊義無反顧,她沒有飛蛾撲火的勇氣,她隻能站在日與夜,黑與白的交界處仰望。

以後會怎樣?她沒有去想,順其自然吧。

樸泓熙總說她沒有熱情,沒有強烈的渴望,是的,她沒有這些,所以,就順其自然吧。

“Nina,你住哪間房?”米真興致勃勃地東張西望,似乎想要參觀一下。

“我不住這裏……”林渺渺略一躊躇,抬眸對米真說,“Daniel,我結婚了。”

米真呆了呆,瞳孔微張,似乎難以置信,過了好一陣,他才輕輕地用英文問:“Whatdidyousay?”

據說,當人的情緒波動過大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使用自己最熟悉的語言,出生在Y國,並在Y國長大的米真,英語就是他最熟悉的語言。

米真的震驚,在林渺渺的意料之中,如果米真現在告訴她,自己也結婚了,她也會驚一下。她很自然地用英語回了一句:“Iammarried。”

米真動了動嘴唇,即使林渺渺說了兩遍,但他依舊沒聽懂。

“Sorry,我知道這事有點突然,當時我回Z國……,結婚,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所以……”她目帶歉意,樸泓熙和米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但臨走的時候,她誰也沒告訴,總覺得這種事隻是一場交易,太難以啟齒,根本沒有必要告訴他們。

米真的神情有幾分恍惚,林渺渺連聲說了幾句“Sorry”,他不止是她的朋友,這麽多年,早就快成為她的親人,這樣重大的事情,林渺渺自己一個人就給辦了,換誰都會生氣,她本想一直隱瞞這事兒,但現在米真來了Z國,而她當初的心思也有了幾分變化。

林渺渺垂著眼眸,乖乖認錯,於是錯過了米真臉上最真實的情緒,那是混合了痛楚,難以置信,茫然,以及深深的失落。他的視線突然落在林渺渺的手指上,明知道她不會是開玩笑的人,但此時,米真也忍不住生出一絲期望:“Nina,你沒有戴結婚戒指!”

林渺渺順著他的視線也落到自己空****的手指上,隨意答了句:“沒有。”

她答得這麽坦然,反而讓米真最後的那點期望灰飛煙滅,是呀,她不喜歡帶任何飾品,嫌動作的時候不太方便。可是……,她的脖子上卻掛著一串價值不菲的翡翠項鏈。

米真在一瞬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苦澀地在心底問起自己:如果,他能勇敢一點,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

做朋友可以是一輩子,一旦奢望地想要靠近,要麽一步登頂,要麽跌入深淵,他很清楚,林渺渺隻當他是朋友,唯一的朋友,重要的朋友,像親人一樣的朋友……,該死的朋友!

他一直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如果,他能勇敢一點,今天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