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聽到段晴天在身後叫了一聲我的名字,但是我沒有回頭,我怕回頭了,淚水就會流下來。

渾渾噩噩過了這麽多年,我一直覺得我和其他女生沒有什麽不同,上學、暗戀、畢業、工作然後找一個我愛的或者我不愛的男人過一輩子。雖然我口口聲聲說要嫁給段淺陽,實際上,若是沒有這些和他一起的機會出現,我們也許就隻是兩個不相幹的人,雖然在一個城市,但他是高高在上的老板,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設計師,他不會注意到我,我或許不會再這麽執著於他。

可是上天給了我接近他的機會,讓我和他一起工作,讓我知道他的秘密,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才發現,我的生活開始向天雷劇發展,雖然不會有“你無情你殘酷”之類的台詞出現,可是越發的狗血起來。

一個沒身份沒地位的小丫頭片子,一晃眼成了鑽石王老五的未婚妻,關鍵是這個鑽石還是自己一直暗戀的,麻雀變鳳凰都不帶這麽扯的,可偏偏發生在我身上了。

宿舍樓在五樓,還沒等到我爬上五樓的時候方格子的短信發了過來,隻有一句話,我在校門口的小餐館等你,快來。

方格子這人向來隻愛打電話的怎麽會突然發短信了,而且語氣還這麽強硬。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我也顧不得回宿舍了直接奔出學校,經過那棵大樹的時候我似乎還看到了段晴天的身影,原來他還沒有走。我沒有打招呼,隻當是沒看見一樣匆匆出門。

學校外的這個小餐館在我和方格子不願意受學校食堂荼毒的時候經常來吃飯,雖然地方不大,但是菜做的還是相當可口的,有段時間我們倆還妄想到這裏打工學點做飯的手藝,可惜老板娘說地方太小,請不起我們倆大學生,隻好作罷。

一進門就看到方格子坐在我們經常坐的位置上,旁邊已經放了好幾個啤酒瓶子,都是空的。方格子這人雖然大大咧咧但是從來沒見過她自己喝這麽多酒,除非有什麽事情。現在時間很晚,店裏的人幾乎都走光了,方格子一個人坐在昏黃的燈光下,格外淒涼。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事實上,我隻有這麽一種感覺。

我在她的對麵坐下,看著她發瘋似的喝酒,根本沒有看我一眼。

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終於忍不住奪下他的酒瓶問。

七七,我該怎麽辦,我懷孕了,你懂麽,我懷孕了。她哭著,像一個被丟棄的孩子一般。

懷孕這個字眼也著實打擊到了我,她懷孕了。按照方格子的性格,肚子裏的孩子隻能是彭家川的,她知道自己懷孕不是開心,為什麽會淚流滿麵,除非是彭家川……

是彭家川不要這個孩子?我差點被自己說出口的話嚇到,方格子和彭家川這麽多年過來,彭家川怎麽可能會不要孩子?就算是因為方格子上學不要,那也是情有可原,方格子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根本不會一個人在這裏喝酒大哭。到底是出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方格子不再喝酒,隻是一個人坐在那裏不停落淚,怎麽也止不住。

說啊,到底出什麽事情了?你這樣就知道哭能解決什麽問題,我來不是聽你哭的。我惱怒大喊,店裏的人紛紛側目看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軟聲問,你說到底是出什麽事情了。

我們分手了。

分手?怎麽會這樣?你們倆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分手,難道

是因為程紫?彭家川不是說不喜歡她麽,而且你現在懷孕,你們倆分手,這不是太扯淡了麽。

我不敢相信近這麽多年的感情一句分手就完全抹殺了,是彭家川太絕情還是怎樣呢,男人是不是都是這個樣子。

七七,他說不愛我了,愛上別人了。你看我都有了他的孩子,他說不愛我了。方格子終於肯抬頭看我,眼睛卻沒有焦距不知道看著哪裏,悶聲說著。

不愛?

是,他喜歡上他一個同事,那個女生長得漂亮溫柔,而且對他很好,他身邊的同事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隻有我像個傻瓜一樣被蒙在鼓裏,還傻乎乎的為這個男人懷了孩子。

她越哭越慘,幾乎泣不成聲。

明天我陪你去打掉孩子吧。我忍著心痛對方格子說。

不,她像受到什麽刺激似的跳了起來,捂著自己的肚子驚恐的看著我,我要孩子,他是我愛情的見證,任何人不能傷害他。

格子,我們還在上學,你也沒有結婚,這個孩子對你沒好處的。而且彭家川已經變心了,這個孩子的存在隻能灼傷你。你的路還很長,不能毀在這裏,你懂麽?

我不懂,我也不需要懂,誰也不能阻止我生下這個孩子,就算你也不成!她尖叫著跑出飯館。

來不及多說,我掏出錢放在桌子上追了出去,可等我追出去的時候她已經上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我苦於打不到車,隻能看著那輛車開出我的視線。

我蹲在地上,淚水一滴滴落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們的感情就不能平平穩穩,為什麽多少年的感情都可以這麽輕易的化作泡影。我想不通,一點都想不通。

蘇染。

我抬頭對上毆揚清亮的眸子,他站在我麵前,衣服卻已經不是剛才的那套。我不禁苦笑,果然是有錢人啊,這麽一會就換衣服了。

毆揚。我學他那樣淡定的叫著對方的名字,不夾雜一絲感情,可我的聲音裏明顯帶著哭腔。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眼淚卻洶湧的一直不肯停住,似開閘的洪水一般泛濫著。

毆揚把我扶起來拖到他的車上扔著,不是我用詞不當,是他真的像扔東西似的把我扔在後車位上,然後摔上門開車離開。我蜷縮在那裏,不知道這個可以算是我情敵的男人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不是能如方格子那樣的淒涼。

也不知方格子現在怎樣了。掏出電話按出熟悉的號碼才發現,她的電話已經關機。

車一直在行駛著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坐起來看著車窗外的樓房看著這個熟悉的城市,突然一切又都陌生起來,果然這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

車終於停下,隱約能聽到海浪的聲音。這個男人,難道是要大半夜的玩浪漫陪我來看海麽?還是要學電視劇的樣子在海邊大吼,讓海浪撲滅所有的不愉快?

我被下車拖到沙灘上再次像被扔貨物一般扔到沙灘上。

你看到那座房子的了麽?

順著毆揚的指著的方向看去隱約能看到一座白色的房子,看輪廓應該是複式建築,雖然這個城市靠海,但是這種在海邊直接麵對整個大海的複式建築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權勢地位根本不可能會有那麽一套房子。

毆揚帶我看這個的用意是什麽?

那套房子即將是你的新房。他淡淡的說。

什麽?新房

?他的意思是,那套房子是程淺陽的,是以後我們結婚的房子?我從來都隻是知道程淺陽家裏有錢,但沒想到連勢力都這麽大,據說在這裏蓋房子就算是市長也要斟酌幾番,沒想到程家竟然蓋了這麽一座小別墅。我記得幾個月前我來過海邊還沒有這座房子,現在,我也不得不感歎,真是神速。

看到了吧,海邊別墅,以前段淺陽總是說,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我還笑他在這個城市不現實,如今他真的做到了,而且這座房子將會是你們的新房。

毆揚張開雙臂感受著海風吹在自己身上,而我卻下意識的抱著雙臂試圖給自己一點溫暖。

見我瑟縮著,毆揚脫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然後席地而坐坐在我的身邊幽幽說著,你一定認為淺陽喜歡的人是我是麽?他甚至一手創立了“禁愛”這個牌子來宣揚自己的愛情觀。可實際上不是的,蘇染,你不明白這種感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兩家也是世交,有時候我甚至會為他出席一些他懶得去的場合去充當這個人,我們倆的關係就像親兄弟一般。但是同時,我們還是兩個相互取暖的人,嚴格的家教讓我們喘不過去也受不到一點家庭的溫暖,我們沒有朋友,隻有彼此。甚至有一段時間,我認為那就是愛情了。

你是在炫耀自己的優勢麽?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的話,我的語氣不自覺的帶著刺,想要刺傷他來保護自己。段淺陽一直是我喜歡的人,甚至即將是我的未婚夫,可現在有一個男人站在我身邊說倆人的所謂愛情,我接受不來。

不是,他衝我笑,麵部線條柔和,讓的刺也軟了下來,我說過,隻是認為。我們都認為那是愛情,可真正嚐試著在一起之後才發現,我們不過是互相取暖罷了。所以我離開了,離開了很久讓自己想清楚這種感情,所幸我也明白了。但是淺陽他不明白,他對我,就像是一件唯一的玩具,突然有一天丟人會發瘋一樣的找回,實際上,這件玩具的價值根本不值得一提,隻不過是一個驕傲的人不肯承認自己失敗罷了。

我聽不懂。我搖頭,我是真的不懂,他這樣是說他們根本不存在相愛還是說隻是段淺陽的單相思。

蘇染,我遇到了我喜歡的那個人我才知道我和淺陽之間不是愛情,是一種親情,所以我希望你也能讓淺陽明白這一點。我們是兩個太相似的人,所以他想什麽我都能明白,你相信我麽?

相似?你們倆可一點都不像,他那麽霸道那麽驕傲那麽不可一世,而你對每個人總是溫柔的笑。對比我認識的倆人,你們根本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不過是保護傘罷了,每個人都會用不同的方式保護自己,這一點是我們唯一的不同。

毆揚躺在沙灘上,雙手墊在腦後悠哉的望著星空,良久才說了一句,你難道不問我我喜歡的人是誰麽?

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順勢躺在他身邊,學他的樣子看著星空,淡淡回答。

我希望我沒有看錯,你是那個讓他看明白的人。

毆揚,你高估我了。

我們倆再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夜空,直到風越來越涼,我打了個噴嚏,毆揚才意識到我們倆是在海邊吹冷風,不是在房間吹空調。慌忙站起來把我拖到車上送我回去。這個時間宿舍門肯定早就關了,我家那裏又很久沒回去估計不能住人,他隻好把我帶到他那裏住了一夜。

希望第二天不要感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