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我在醫院看到了照顧未婚妻的彭家川,也看到了那個滿臉纏著繃帶奄奄一息的女人。

彭家川看到我有些吃驚,手裏的臉盆差點摔倒地上,他輕輕退出病房關上房門,把我們和那個女人隔離開,然後小聲問,蘇染,你怎麽來了?

找個地方談談吧。眼前這個和我一起長大的男人,我現在卻連正眼都不想看他一眼。

去外麵吧,那邊有一個涼亭。

恩。我跟在他身後走到涼亭,醫院裏到處是出來曬太陽的病人,每個人身邊都會有一個陪著她們說笑的人,可能是親人也可能是護士。可是現在的方格子,一個人守著四麵牆,是不是在和肚子裏的孩子說話呢。

蘇染,好久不見。說完這句彭家川已經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他低頭看著石桌,不肯再多說一句。

是太久了,久到我都不認識你了。彭家川,我們不用再客氣了,說正題吧,我希望你能勸說你老婆的家人放棄對格子的控告。他們的女兒傷成這樣他們傷心,可是格子現在懷孕了,而且精神上還有些問題,我不想她的下半輩子都在牢獄裏度過,相信你也不想吧,畢竟你們曾經......算了,他們想要多少錢都沒問題,隻要他們肯放棄控告。

夠了,蘇染,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用錢解決的。多少錢都沒問題?不管花多少錢都換不回她的臉了,她現在剛度過危險期,醫生說隨時可能感染送命,你現在來跟我說這個?蘇染,你會不會太殘忍?彭家川很激動的大吼。

看到他這樣我反而更加淡定,彭家川,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殘忍?你對格子就不是殘忍?她愛了你這麽多年,還懷了你的孩子,然後你告訴她,你要結婚了,結婚對象不是她。換做你是她,你會怎麽做,你能笑著給她祝福?彭家川,你不要這麽義正言辭的裝清高,就算我今天說這一切是卑劣,你一點都不比我高尚。我為了我的朋友,我不能讓她受委屈受苦,那你呢,你為的是什麽?你別告訴我說你愛那個臉上纏滿繃帶的女人,告訴你彭家川,我不信!

蘇染,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把頭埋在手裏,懊惱的問。

被你逼的,誰不想清高,誰不想純白無暇。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可以和方格子一起沒心沒肺的笑,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你知道麽,就在前不久我們還一起逛街,她還說要讓肚子裏的孩子認我當幹媽,可你毀了這一切。如果你要告訴我,分手,不愛是很正常的事情,是方格子心裏承受能力差的話,我奉勸你最好別說,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偏激的事情。彭家川,我今天把話放這兒,格子我一定會救,我不是以前那個沒錢沒勢的蘇染了,我不會讓我的朋友毀在你這麽一個垃圾手裏。還有,錢的事情你最好和你的嶽父嶽母商量下,我查過了他們的公司最近麵臨破產,我給的錢也許不能讓他們轉危為安,但是至少能讓他們安享晚年。

破產?彭家川聽到這兩個字才抬起頭正視我,臉上的不可思議的表情比剛才的憤怒還要精彩許多。他又問了我一遍,你說破產?

哈,彭家川,你不知道麽?真是的,你當初娶這個女人不就是看上他們家的公司可以讓你少奮鬥幾年麽?方格子家雖然有錢,但在你眼裏是沒素質的暴發戶,就算能幫你也比不上你老婆一家人,有自己的公司,而且父母都是有文化的人不會像方格子家那樣動不動就雞飛狗跳是吧。可惜,你的如意算盤錯了,你知道你的嶽父嶽母為什麽那麽著急催你們結婚麽,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情況,怕再拖久了瞞不住,他們需要一個人能照顧自己的女兒,很好,你就是那個冤大頭。

在來彭家川這裏之前,程淺陽就曾把一疊資料放在我麵前,上麵清楚記著關羽彭家川分手前後的一切,看了那女人的家世,所有的事情就不難推測了,隻是彭家川,你從頭到尾都沒有預料到會有破產這個可能吧。

蘇染,我們走吧。程淺陽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涼亭,我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麽,他看出我的疑惑,說,在外麵等了很久沒見你出來所以進來看看,事情都說完了麽?

差不多了。

我起身準備和程淺陽一起走,誰知道他停了腳步看著彭家川,嘴角的弧度似有似無,彭先生是吧,我剛才已經問過醫生你妻子的情況,我想你都了解就不用我多說那了,我想說的是,你的妻子現在需要一大筆錢治療,而你嶽父嶽母的情況想必你也很清楚了,我建議你好好考慮下蘇染的提議。這筆錢可以讓你有足夠的資金創業,擺脫掉這一身累贅。

程淺陽的話很直白,我卻被嚇了一跳,我想過很多可能,但是我沒有想到彭家川會放棄妻子帶著錢一走了之。

走吧。程淺陽拉著愣住的我,看了依舊愣住的彭家川一眼,離開醫院。

一路上我都以一種吃驚的狀態看著程淺陽,搞不懂他為什麽會有那種想法。直到坐到車裏,他給我係好安全帶,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別發愣了,我告訴你原因。他發動起車子,看見我還是傻呆呆的,用一種很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你呀,就是太心軟,總是想不到人性陰暗的一麵,我還以為你當了我老婆會長進點,現在看來一點沒有。

啥?

彭家川這個人我調查過,看他的以往可以看出這個人雖然表麵柔和實際上卻是個十分有野心的人,你的提議他肯定會同意,而且也會說服二老,但是我猜,他拿到那筆錢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以個人的名義送給二老一些當做自己孝順的,然後帶著剩下的錢離開這裏,找一個城市做自己的事業。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吧,我認識彭家川這麽多年我也沒看出他是這麽一個人呀。

所以說,你傻乎乎的啊,以後要多學著點,人性這種東西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的,你永遠不知道哪個臉上對你笑的人是背地裏對你動刀子的,你能做的除了防

備還有就是讓自己變得聰明,直到有天能看清。

這就是奸商本質吧,就像你和莫亦成,明明打得水火不容了,結果還能談笑風生。是這樣吧。用這倆人的例子會讓我更容易看清這個人和人的利害關係。

還不是因為你才打架。說出這句話程淺陽馬上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刻噤聲一心開車不再多說,反而是我像討得糖的孩子似的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剛才說什麽?為了我才打架?程淺陽你是不是也有那麽一點喜歡我了。

說這種廢話幹什麽,你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啊,我懂了,那未婚夫同誌,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爺爺奶奶讓我們回家吃飯。

OK,我們先去買東西然後回家吃飯。我刻意把家那個字說的很重,看他的反應似乎沒什麽不正常,也許他真的已經把我當一家人了,我要繼續努力。

和程家二老吃飯本來是以為隻有二老和程淺陽的爸爸林阿姨曉筠他們,結果等我們到了之後才發現,一大張桌子旁邊坐滿了人,認識的不認識的交替坐著,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程淺陽他們家人這麽多。我有些擔心的握著程淺陽的手,不敢上前。這些人估計都是什麽上流人士還不知道這頓飯吃下來會怎樣呢。

程淺陽反握著我的手,小聲在我耳邊說,沒事的,他們如果說你回答不了的問題,你微笑就好了,我會替你搞定。

恩。我小心翼翼的挨著程淺陽坐在了餐桌旁,感覺上就像了一隻待宰的豬頭,被一群人看來看去,研究著到底從哪裏下刀他們才會有最大的利益。而程淺陽一隻握著我的手給我力量,讓我不至於被這群人給生吞活剝了。

小蘭,我給你介紹下,這是你姨媽,這個是你姨父,這個是你表姐,你表姐夫,你表哥……隨著老太太的介紹,我站起來一一叫他們並陪著笑臉,我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要笑的僵硬了,可是無奈家裏人口太多,叫完一圈下來,我已經餓得不成樣子,還好肚子夠爭氣沒有咕咕叫,不然真的是丟人丟到外太空了。

等我坐下之後開始正式開飯,一道道菜端上來之後大家都客套著,明明老太太說了大家隨便吃,可基本沒有人動筷子。程淺陽也許是知道我肚子餓了,夾了不少菜放到我的碗裏說,吃這個,還有這個,你最近吃東西太少了,我要看著你全部吃完。

我對他真的是感激的淚流滿麵了,還好他有這個法子既能讓我吃東西又不會落人話柄,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小染這個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自從和小染訂婚,淺陽也安分了不少,小染功不可沒啊。等小染到了結婚年齡,我馬上給你們辦婚禮,我孫子的婚禮一定要辦的很盛大,讓所有人都看到,都知道,都羨慕。

是啊是啊。老太太話音剛落,就有人附和著,陪著笑,還有人站起來祝賀老太太有這麽一個好孫媳。明明是一頓家宴,還是吃出了滿屋市儈。餐桌上觥籌交錯,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