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劫愛記

當班主任結束冗長的班會,宣布放暑假的時候,教室裏即刻哄鬧成一片。

陸露收拾好包包眼疾手快地拉住欲溜號的惠恬恬,氣呼呼道:“跑什麽,不是說好一起逛街k歌麽?”

惠恬恬為難:“我今天要跟他回老宅吃飯。”

這個他,自然是指謝雲卓。

陸露瞪她一眼,沒好氣道:“還沒嫁過去呢,就那麽急急忙忙地趕到人家裏去了。”

自謝雲卓向她求婚已過去兩月,回校後她便自動向陸露交代了謝雲卓向她求婚的事實,當然並未提及世俗眼裏不可逾越的輩分障礙。否則,陸露在她麵前會越發痛心疾首了。

“他就像蜜,太引人垂涎,即使清心寡欲也不免招蜂引蝶。”陸露機靈地打了個比方。

惠恬恬笑得甜蜜:“謝謝你的誇獎,我會如實轉告,謝先生聽了一定很高興。”

陸露見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終於舉雙手投降:“色令智昏ie,我敗給你了……”

她作出無可奈何的樣子,不防肩上被人重重一拍,隨即便是何芝琪歡快的聲音:“陸露,這就對了嘛ie和謝先生那麽般配,哪有你這般潑冷水的?嫉妒令女人醜惡。”

陸露“嗷——”一聲,立刻亮出爪子撓她:“你說誰嫉妒?我嫉妒啥了?”

何芝琪左躲右閃:“你嫉妒ie有人疼有人愛,而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陸露氣笑:“班長大人,據聞你嬌一朵卻一樣乏人問津,不如咱倆湊個對,也好順利脫單?”

何芝琪作出扶額深思狀:“這個想法很新鮮,容我仔細想想……”

惠恬恬趁她們倆胡鬧的時候順利閃人。

教學樓外僻靜的拐角,惠恬恬拉開車門迅速坐了進去。

車載香水的味道清幽熟悉,有點兒像他身上的味道,迷霧森林一般,清新纏婉的讓人不自覺沉迷其中。

她坐進去的時候謝雲卓低眉看著文件,纖長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窩下投射出小片黑色的陰影,寧靜專注得如同一幅靜美無暇的畫卷。

聽到聲響,他才抬頭看向她,目光溫柔暗含促狹:“這麽快,沒和朋友長亭送別一番?”

惠恬恬眨眨眼:“三少爺親自駕臨,我可舍不得讓你久等。”

謝雲卓放下文件,伸手輕點她的鼻尖,嘴角的弧度柔和溫淺:“淘氣。”淡淡寵溺的口吻。

惠恬恬捉住他的手,笑嘻嘻地搖晃:“你不就喜歡我這樣麽?”

謝雲卓低眉微蹙:“我怎麽不記得說過這樣的話。”

惠恬恬滿不在乎:“貨已售出,概不退還,後悔也來不及了。”

謝雲卓俯身為她係好安全帶,順勢吻了吻她的臉頰,低柔的嗓音:“你是上天賜予我的珍寶,我一輩子都不後悔擁有你。”

他注視著她,目光如春日暖陽一般溫和,暖融得似乎可以融化她的心。他們的鼻尖隔著一指寬的距離,彼此間呼吸相聞。惠恬恬已經如此熟悉他,但是看著他如精雕細刻的工筆畫一般精致優雅的臉龐,聽著他脈脈低婉的情話,她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

惠恬恬伸手環住他,將臉深深埋在他懷裏。

薄料亞麻布質地的手工西服柔軟爽滑,透過一層絲質襯衣,她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那麽讓她迷醉。

車窗外木樹葳蕤蓊鬱,一如她的年華,錦繡璀璨……

……

這是謝雲卓求婚後惠恬恬首次踏入寧城謝家老宅。

夕陽下的庭院,奢華精致,院中修剪得平整的草坪,盛放的扶桑與晚霞輝映,火一般熱烈的美。

惠恬恬卻無心欣賞此處風光。

厚重的紫檀木大門敞開著,他們下車後屋中管家便迎麵而來,恭敬地問候:“三少,恬恬小姐。”

惠恬恬從前見過管家幾次,卻還是陌生。

她對他笑了笑,便隨著謝雲卓入屋。

手搭在他的臂上,她有些緊張。

盡管謝雲卓早已告訴她他的姨父並不反對他們的婚事,但僅僅是不反對而已,或許未必滿意。

而對於謝世汝謝老爺子,因這些年身患重疾,常年在療養院休養,惠恬恬幾乎沒有見過他的麵,早年的記憶模糊,現在也記不清他的樣子了。

惠恬恬進屋後,便由謝雲卓的長嫂周敏捷招呼進了偏廳。

謝雲卓去見老爺子。

不知為何,他很久沒有出來。惠恬恬心中忐忑,卻不得不微笑應付謝家表姨和幾房表姐妹。

謝雲卓的身世在謝家長輩及兄弟輩中並非秘密,因此謝宜芳對於謝雲卓和惠恬恬的關係接受的很快。此時此刻,她和女兒羅珊珊也是對惠恬恬最為熱情的。

羅珊珊在醫院的時候還處於震驚狀態,兩個月過去,已經漸漸轉過彎來,並且顯得頗為高興。

她拉著惠恬恬的手,嘰嘰喳喳說著話:“小舅舅那朵高嶺之,平日裏對那些向他獻殷勤的女孩子都是不屑一顧,沒想到這麽堅強的堡壘都被你攻克,我實在太崇拜你啦。”

“她那是深藏不露。”謝思琳不陰不陽地插了一句。

惠恬恬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隻是抿嘴笑。

謝雲崇之女謝思顏道:“太意外了,連我都大吃一驚呢。小叔叔變表叔,還好他還是我叔叔。”

謝雲禮讀初中的小女兒謝思姮歪著腦袋對惠恬恬說了一句:“那麽恬恬表姐以後嫁給小叔叔,我不就要叫你小嬸嬸?”

惠恬恬還沒來得及說話,謝思顏便哀叫一聲:“哦,怎麽可以這樣,從表妹變嬸嬸,生生比我高了一個輩啊!”

羅珊珊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還好恬恬本就是我表姐,我以後要改叫你小舅媽了喲。”

被表姐妹們調侃,惠恬恬臉皮薄,沒一會兒便成了大紅臉:“你們別說了,還沒影的事呢。”

謝思琳順勢道:“家長未應,喜宴沒辦,你們都急什麽。”

她這話一出口,讓場麵冷了一冷。

惠恬恬處於熱戀期,心情好,也不與謝思琳計較。其他姐妹則是迅速轉了話題。

謝思顏提及自己新購置的裙子,準備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穿,讓姐妹們品評一下哪套好看。

幾人跟著上樓,羅珊珊拉著惠恬恬在後頭。

二樓左拐一直走便是謝思顏的房間,但惠恬恬剛踏上二樓,便依稀聽見右側書房內傳來的說話聲,腳步不由一頓。

“恬恬?”羅珊珊回頭疑惑地望著她。

惠恬恬食指立於唇前,示意她噤聲,便側耳偷聽起書房裏的動靜。

“霍亨家族勢大,塞爾傑為老夫人所出,如今家族權力由其母子二人把持,你已經處於劣勢。”惠恬恬聽出是謝雲崇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一陣沉默。

惠恬恬趁機示意羅珊珊先走,羅珊珊猶豫了一下便依言去了謝思顏的房間。

惠恬恬等了等,旋即聽見熟悉的溫和的聲音:“卡爾的遺囑,我須成婚後沿襲爵位,出任霍亨大家長,執掌家族生意。老夫人畢竟年歲已高,力不從心,至於二叔,他與南美販毒集團同流合汙,早已被逐出家族。”

“如今局麵在你眼裏如此樂觀?”謝雲崇的聲音很沉,“老侯爵中意你為繼承人,老夫人心念塞爾傑對你早已生出不滿。而今若因你的婚事與她交惡,必然對你不利。”

謝雲卓不急不緩,語氣裏透出一絲嘲諷:“她的心中早有人選,不過那又如何?她要操控我的婚姻,我為什麽要如她的意。”

謝雲崇道:“無論如何,名門女子對你來說更有助益。”

他們之間的交談低了下去,惠恬恬漸漸聽不清楚,有些忐忑不安地離開。

她早知謝雲卓身世複雜,但似乎比她想象得要曲折許多。同樣,她和他在一起所要麵對的似乎並不僅僅局限於謝家諸人。

惠恬恬對此隻是一知半解,又不敢找謝雲卓問清楚。有些事謝雲卓沒有告訴他,未必不是為她好,她心有感觸。

一餐飯謝家長輩齊聚。

老爺子精神不濟,坐在輪椅上,隻露了一麵便由管家推著回了房。

除此之外謝家其餘人對恬恬禮遇有加。

謝雲卓的二嫂對惠恬恬噓寒問暖,又送她巴黎帶回的鑽石胸針一枚,已然將她待作自家妯娌。

惠恬恬求助地看了眼謝雲卓,謝雲卓示意她收下,她才沒有推辭。

謝雲崇盡管不讚同謝雲卓和惠恬恬的婚事,但在麵上對惠恬恬也是溫和有禮。惠恬恬因為聽到他和謝雲卓的談話,對他有些抵觸,但人家禮儀做足,她便賠上笑臉應付,進退之間,舉止尚算合宜。

餐桌氣氛和樂融融,但惠恬恬心中有事自然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一餐結束,眾人又留下來喝茶。

謝雲卓兄弟及其他男客在一邊聊今日股指期貨起落,惠恬恬心不在焉,也不參與表姐妹們的時尚話題,隻在一旁作出微笑傾聽狀。

離開老宅的時候她暗自鬆了一口氣。

謝雲卓撫了撫她的發,柔聲問:“累了?”

惠恬恬垂著頭,悶聲道:“還好。”

“我有份資料在公司,先送你回家,你早點睡。”

惠恬恬搖頭:“送我去醫院,今天還沒看過媽媽。”

顧及到謝宜蘭的身體,謝雲卓求婚一事起先並未告知謝宜蘭。這兩個月來謝宜蘭身體漸漸轉好,已經可以下床正常走動。惠恬恬猶豫著什麽時候把事情交代清楚,不妨謝宜蘭先開了口,讓惠恬恬大吃一驚。

“雲卓日理萬機,若不是為你,何苦日日前來報道。媽媽是過來人,知道他對你用心。他是謝家養子,隻是你名義上的長輩,我也不是守舊之人,沒理由阻撓女兒的幸福。”

謝宜蘭曾經為愛私奔,是謝家離經叛道第一人。惠恬恬與謝雲卓相戀,於她而言並非難以接受。何況此次病發,她憂心不知能陪女兒多久,隻希望女兒身邊有個長長久久相伴之人。

惠恬恬本以為會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媽媽,沒想到她如此輕易同意。

怔愣之餘便是感動,她無言地摟住謝宜蘭,眼眶裏霧氣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