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狼之謀

惠恬恬第二天起遲了。

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已經接近八點,平時她都差不多到了公司。

她匆匆忙忙下樓,看到小表舅已經吃完早餐,正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

她快速地和小表舅問了聲早安,便去廚房拿了片麵包含在嘴裏。出來的時候小表舅已經不在客廳,黑色加長賓利停在大門口,瞿楊站在一旁,看到她後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恬恬小姐,請上車。”

惠恬恬正愁趕不及上班,看到這一陣仗,很明顯是小表舅特意在等自己。

她對瞿楊笑了笑,便坐進了車內。

她的嘴裏還嚼著麵包,臉頰鼓鼓的,謝雲卓將保溫杯打開,遞給惠恬恬。

惠恬恬順手接過,仰頭喝了一口。

是溫熱的豆漿,豆子的香味濃厚,很解渴。

吃完麵包,她又猛灌了一口,才把杯子還給謝雲卓。

“小表舅,謝謝啊,今天睡過頭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頭,畢竟那是小表舅的公司,員工遲到被大老板看見總是不太好吧。

因為起的匆忙,惠恬恬沒來得及梳頭,隻是用手扒了扒,鬢角幾縷頭發頑皮地翹了出來。

謝雲卓看了她一眼,十分自然地伸手。白皙修長的指輕柔地撩起一縷黑亮的發絲。

他忍不住微微向她傾身。

惠恬恬本來正急切地張望著路況,突然感覺謝雲卓靠近了自己,一回頭,正巧和謝雲卓四目相對,彼此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公分,幾乎呼吸相聞。

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小表舅,怎麽了?”

謝雲卓的睫毛濃密而纖長,包裹著墨黑的瞳仁,烏沉沉的看不見底。

“頭發亂了,理一理。”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後背靠回真皮座椅,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惠恬恬經他提醒,小小驚呼一聲,連忙翻開包包拿出鏡子照了照,又用小梳子梳服帖。她不愛化妝,但保持儀表整潔是最起碼的禮儀。

謝雲卓一直靜靜地看著她,直到車子緩緩停在大樓前。

惠恬恬衝謝雲卓道過別,便匆忙推開車門下去。

走出幾步遠的時候,突然發現周圍很多人看著她。

這時候已接近八點半,再不上樓恐怕就要遲到,可她分明感覺周圍一些人是和她同一公司的,這時候居然誰都不動,隻是神色古怪地看著她。

她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沒時間思考,抬頭打算步上台階。

可她剛抬頭,就發現台階最上麵樹樁似的站著一個人。

手中一束紅玫瑰,瓣有些蔫,此刻因為倒栽著有一片瓣漸漸飄到了地上。外套有些皺,拉鏈開著,臉色憔悴,看著惠恬恬的雙眼即使透過鏡片都能看出紅紅的血絲。

“閻濤?”惠恬恬一瞬間驚住。

她想起閻濤自情人節那天起每天都約她一起吃飯,不過惠恬恬沒有答應。但是下班時都能看到他捧著玫瑰站在樓下大門口等著,也不顧旁人的議論。

惠恬恬有些苦惱,每次都為了避過他從地下停車場繞出去。

可是今天他一大早怎麽堵在大門口?看那樣子,似乎昨晚沒回家,等她等了一整夜!

惠恬恬目瞪口呆。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舒服。

“惠恬恬,為什麽你總是躲著我?我隻想和你吃一頓飯,為什麽你不答應?”閻濤突然將束扔開,急步走下台階,一把捉住惠恬恬的手腕,手指著不遠處仍靜靜停在一旁的黑色豪車,黑色的車膜隻能讓人隱約辨出裏麵坐著的是位男性。

“是不是連你也看不起我嫌我窮,沒別人能耐讓你坐豪車?你一大早讓別的男人送過來是不是因為昨晚就和他在一起過夜?”閻濤不顧一切地咆哮,雖然看起來瘦弱但手的力氣很大,緊緊捉著惠恬恬,惠恬恬的手腕很疼,幾乎就要被他捏碎。

她掙紮著:“你放開,閻濤,我們好好說話。”

閻濤根本不聽她的話,他的臉扭曲著,表情十分痛苦:“我真沒想到你是個這麽虛榮的女人,可是我還是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我真的不想放開你,如果你答應我以後不……”

閻濤說到這裏,突然被不知何時竄出來的幾名保安壓製住。

惠恬恬終於得以解脫,她連連後退幾步,蹙著眉揉著被捏得發紫的手腕。

閻濤在幾個保安的禁錮下無法接近惠恬恬,隻能通紅著雙眼,一眨不眨地瞪著她,眼裏似乎還含著淚,一聲一聲叫著惠恬恬的名字,在保安的押解下被帶去了保安處。

惠恬恬隻覺全身一陣雞皮疙瘩往外掉。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路旁,方才停著那台車的地方如今已經空了。

惠恬恬再也顧不上別人異樣的眼神,低著頭匆匆跑進大樓。及至扔在地上的那束蔫了吧唧的,她微微繞開,快步走了進去。

不過小半天時間,這件事便以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鬧得公司裏人盡皆知。

中午在餐廳,四周各色目光讓惠恬恬倍感壓力。

她將飯菜打包,提了餐盒匆匆回辦公室。

食之無味。

惠恬恬剛把餐盒扔進垃圾桶,辦公室陸陸續續地回了人。

杜燕欲言又止,惠恬恬垂頭刷著微博也不說話。

“小惠……”杜燕終於忍耐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你和技術部的閻濤是咋回事啊?聽說他在追你,還等了你一整夜?”

惠恬恬沒有吱聲。

杜燕不好意思再問,但是接收到周圍幾人催促的眼神,她僵硬地扯了個笑:“小惠啊,聽說閻濤被辭退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這下惠恬恬沒心思繼續裝著刷微博了,她詫異地抬頭,問:“他被辭退?”

杜燕見惠恬恬搭理自己了終於放下心來:“原來你還不知道啊。聽說是因為今早和……在門口拉拉扯扯,有損公司形象,被負責人知道了,很快就被炒了。”

杜燕說到一半的時候明顯有些尷尬,惠恬恬卻聽出了她的意思。

兩人在門口發生衝突,為什麽被問責的隻有閻濤?

惠恬恬繃著臉。

杜燕察言觀色,也不敢繼續問,隻是惋惜道:“閻濤去年才畢業,進公司還不到一年,這麽快就被辭退,對他未來的發展總是不太好。而且我聽說他家境不好,一個單親家庭,和他-媽相依為命。他的性格是有些孤僻,我也沒想過他會做出這麽出格的事。不過我看,他對你也是一番真心,你……”

惠恬恬聽了開始幾句話對閻濤還有些憐憫,甚至有一點同病相憐的感覺,可後麵漸漸聽出杜燕的意思,便忍不住打斷她:“杜姐,我相信你也是明理的人。感情的事不是一方強加給另一方對方就必須接受。我和閻濤才見過幾次麵,對他也不了解,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有必要繼續了解他,接受他。我對他沒什麽想法,一直都是,所以你不必為他做說客試圖說服我。”

杜燕啞口無言。

一旁作壁上觀的秦亦如突然哼了哼:“說的動聽,還不是因為勾搭上了金主,看不上閻濤。”

惠恬恬蹙眉:“你胡說什麽?”

秦亦如不屑地笑:“我不過是對早上碰巧撞見的一幕發表幾句感想而已。”

惠恬恬忍無可忍,她真的受不了別人講汙水往她和小表舅身上潑:“送我來的是我的小表舅,你聽清楚沒有!”

她一字一頓說得鄭重,卻聽見秦亦如一聲嗤笑:“哎喲,這年頭不流行幹爹,流行小表舅了麽?”

“你思想齷齪!”惠恬恬氣極,卻苦於不會說什麽罵人的話。

秦亦如卻含了怒意,氣勢洶洶走近惠恬恬。

兩人之間的氣氛湧動,似乎一觸即發。

眾人看著察覺出不對,連忙一個拉住一個勸著,好不容易將兩人的距離拉遠。

惠恬恬情緒極度低落。

晚飯吃了幾口便沒有吃了。

謝雲卓夾了一些平日裏她喜歡的菜放進她麵前的碟子裏,惠恬恬用筷子一下一下劃著,卻沒有吃進嘴裏。

“沒胃口?”溫和的口吻。

惠恬恬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公司裏的事不順心?”

惠恬恬垂著的睫毛顫了顫,點點頭。

“我以前說過,如果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告訴我,我可以陪你一起想辦法。”謝雲卓凝視著他,眼神透著難言的**。

惠恬恬心裏確實十分壓抑,她一直想找人訴說,可是她不能找謝宜蘭,因為怕她擔心,又不能找韓亞寧,她在這方麵出的都是餿主意。

此刻謝雲卓問起,她猶豫了一會兒,便和盤托出。

她將那天早上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那時你也在的,應該都看見了。因為這件事,公司裏把話傳得很難聽。閻濤因為這件事被公司辭退,今天技術部有人找到我,說閻濤因為我丟了工作,回去後甚至要跳樓自殺,幸好當場被人發現勸了回來,否則……”

惠恬恬說到這裏還有些後怕,她蹙著眉,語氣沉重:“我沒想到他會這麽想不開,我拒絕他並沒有錯啊,可是公司裏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十分奇怪,甚至有人質疑我的人品,說我……”

她再也說不下去,眼淚從眼眶裏無聲滑出,瞬間潤濕了臉頰。

謝雲卓眸色微涼。

他凝視著惠恬恬的淚,忍不住伸出手,手指帶著一絲涼意觸到她的淚。

滾燙。

惠恬恬察覺到謝雲卓的動作,幹脆自己抹了把淚。

她低頭抹淚的時候,謝雲卓不自覺得將沾著淚的指尖放在唇邊。

很澀。

“恬恬。”看到惠恬恬因為抽泣依舊顫抖的雙肩,謝雲卓建議,“或者可以換個環境。你不是很羨慕韓小姐?我說過可以送你讀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