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0章 入楚

在獲水之戰結束後,宋君偃在整個宋國的威望急劇上升,如日中天,尤其是在軍中頗受宋軍將士的愛戴。

經過一個多月的改組、征召,新的宋國守備軍也成型了,趁著這回聲望水漲船高之際,戴偃一一清除了貴族在軍中的勢力,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這是鐵了心地想要學秦國的商君變法了。

收回了兵權,戴偃手裏的權力也加強了,可以說自宋國立國以來,還沒有那一位國君有他的位高權重,沒有任何的貴族可以製衡他了。在宋國戴偃掌握了生殺予奪的大權,其實相豐四百裏疆土割讓給楚國,戴偃也是有點心疼的,不過利大於弊。

割讓相豐之地,即可獲得楚國的援軍幫助,結盟互好,還能間接的削弱舊貴族的勢力。而沒有了封地和采邑的宋國公卿大夫們,也無法豢養那麽多私兵,多年的藏富也隻能運回國都商丘了。

彼竭我盈,雖然失去了相豐之地宋國的疆土大大地縮小了,但是能削弱舊貴族的勢力,即加強了宋君的中央集權,這可以說是戴偃夢寐以求的事情了。

除了在軍中改組,宋君偃在朝堂上也進行了人事調動。蘇賀從下大夫被破格提拔為上大夫,諫議大夫,有專司諫言,彈劾群臣的權力。子幹為大行人,位列上大夫,加封大司戶,管理宋國的財政,屬於後世戶部尚書一樣的能力。

蘇賀跟子幹都是戴偃的心腹大臣,除此之外,戴偃還提拔了不少的身家清白的大臣,替換一些碌碌無為的家夥,這不是殺了幾個不識好歹的老東西嗎?立刻替補上去!

經過了一個月的“小變法”,戴偃也暫時地穩住了宋國的朝堂,以鐵血手段震懾群臣,迫使群臣不敢不從。

不過宋國身上的毒瘤依舊沒能得到清除,舊貴族的勢力依舊龐大,盤根錯節,不知道該怎麽變法強國的戴偃,也不敢亂來,隻能是以武力迫使舊貴族們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俯首稱臣。

十月,楚國都城郢。

戴偃以為朝中穩固,在安排好內外事情之後,以君後幹婉監國,垂簾聽政,相邦唐鞅、大司命幹梁、大行人子幹三人輔政,戴偃力排眾議,決定親自前往楚國拜見楚王熊槐。

一方麵給楚王麵子,表示宋國日後將附從楚國,當打手做小弟,唯命是從。這回入楚,宋君偃也好跟楚王商談一下伐越的問題,以安定那些舊貴族的心。

沒錯,戴偃之所以割讓了相豐之地沒有使得宋國叛亂,一則戴偃的兵力強大,威望甚高,一則戴偃有楚人的幫助,一旦叛亂很快就被平定下來了。最為重要的是,宋君偃也許諾那些失去了封地和采邑的舊貴族,明年將伐越國,占領的越國疆土會從中補償給他們的。

這一下可算是給貴族們吃了一顆定心丸了。

另一方麵,戴偃入楚,也是為了趕赴彭澤,邀請正在那裏隱居的大賢李敖出山,主持宋國變法的事情。

既然宋君偃都這麽給力了,一點都不怕國內局勢不穩,失了君位(這種事情可不少,因為國君在外麵國內起了叛亂,這個國君便凶多吉少了,就此失國的也不是沒有),親自赴楚,楚懷王也不能太寒磣人家了不是?

這不,楚王熊槐也出城一裏,帶上幾個心腹的大臣,諸如昭陽、景駒、屈丐都被帶上了,一起去到郢都的郊外等候宋君偃一行人的到來。

雙方見禮,宋國臣子向著楚王微微鞠躬,表示尊敬,楚國的臣子則是倨傲了一點,不過也拱手作揖,對宋君偃表示歡迎。

兩方人馬坐下,楚王熊槐與宋君戴偃對席而坐。

“宋君,寡人可是對你神交已久了啊。”熊槐的態度很熱切,他剛剛上位,便不戰而勝地敗退了齊人,又取得宋國的附從,這下宋君偃還親自入朝拜見了呢。這豈不是說明寡人的楚國國勢日隆,已經可以睥睨天下了嗎?

熊槐有些膨脹了,看著對麵的宋君偃,興高采烈地說道:“寡人還未禦極的時候,便聽聞宋國有一勇士,麵有神光,力能屈伸鐵鉤。這個人便是宋君你了!哈哈哈哈,此番齊師伐宋,來勢洶洶,不也被宋君破陣,打得落花流水了嗎?寡人聽說,連齊將高唐都不得不讚歎宋君‘個人勇武,世所罕見’,足見宋君你的武力了!”

得到楚王的誇讚,宋君偃並沒有真的太高興,不過臉上還是一片喜色,故作謙虛地道:“楚王謬讚了。我戴偃之勇武,雖有破陣之威能,卻不足以影響全局!”

在楚王熊槐麵前,戴偃把姿態放得很低,連“寡人”的自稱都自動忽略了,直接自稱我,以表尊敬。

“此番能大敗齊人,全都仰仗楚國的威名!若不是幹驁將軍偽裝楚軍旗幟兵甲,恐嚇齊軍,隻怕我們宋國這回都凶多吉少了。我宋人冒充楚軍,狐假虎威的事情,還請楚王不要責怪了。”

“嗨,這不算什麽。關鍵是你宋君守信用啊,寡人最喜歡言而有信的人了!我楚國這回出兵,並未折損兵馬,也沒有什麽地方是幫得上你們宋國的,宋君你還如此信守盟約,將相豐之地拱手相讓,真是讓寡人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看來蘇賀說的沒錯,楚懷王這個人,有上古賢君的風範,有手腕有頭腦,就是為人優柔寡斷了一點,對於他熊槐欣賞的人,他一點都不會遮遮掩掩的,這回看來楚王是真的把宋君偃當成盟友看待了。

戴偃又與楚王熊槐信口雌黃地吹捧了一番,這才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我一直都聽說南方有一個大國楚國,立國久遠,源遠流長。今偃目睹,天下列國,當以楚強!何以也?大楚有著方圓數千裏的遼闊疆土,帶甲百萬,沃野遍地,地大物博,物產豐富,加上楚國明君輩出,經過曆代楚王的勵精圖治,縱橫捭闔,方才造就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國家!”

奉承話人人都愛聽,楚王熊槐也不例外,有人拍他的馬屁,他是樂意之至的。不過平日裏給他拍馬屁的都是楚國的臣子,早就習以為常了,今日被一國之君拍馬屁,那感覺,真是微妙得很呀,美滋滋。

“當今天下,世人謂之秦齊楚三強並立,不過在我戴偃看來,楚國才是三強當中最為強盛的國家!因為大楚有楚王你這麽一位賢明有遠見的大王啊!眾所周知,自大周東遷以來,國勢日頹,諸侯爭霸,無數的小國、弱國被兼並了,國運愈長者,莫過於楚、宋、燕,在周天子分封之時便得以立國,而楚國又早立。”

“縱觀天下,禮樂崩壞,三家分晉不過百年,田氏代齊不過百年,而燕國不理會中原之事,秦國則是西北蠻夷耳,其餘皆小國,弱國也,普天之下,真正能成為方伯(諸侯之長,即霸主)的隻有楚國一家!所以戴偃願追隨大王,為你鞍馬勞頓,在所不辭。”

楚王很是受用地道:“宋君你有這片心意,寡人心領了。今楚宋兩家,當同進同退,寡人向你保證,隻要有楚國的存在便沒人敢侵犯你宋國,不然將麵臨楚國大軍的征討!”

聽到這話,旁邊的令尹昭陽眉頭皺了一下,楚王說出這番話,實在是太含糊了。他承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宋君偃,嘴皮子確實了得,一通馬屁都把楚王捧得飄飄然,不知所以了。

令尹大人剛剛想要說上幾句話,不過卻被宋君偃搶先了。

“有楚王這句話,戴偃心裏不勝感激涕零,這便放心了。”戴偃作揖道。

熊槐還想要熱切地拉攏戴偃一下,冷不丁地被昭陽的咳嗽聲打斷了,熊槐這才穩住了心情。

楚國在春秋戰國時期赫赫有名,但這份榮耀與輝煌卻是靠楚國的先祖們篳路藍縷、發憤圖強換來的。

楚人的祖先最早活動在黃河流域的中原地區,他們的一支在上古民族衝突的旋渦中,及商王朝的驅逐下,逐漸南遷,定居當時的蠻夷之地。

周成王分封諸侯後,在岐陽盟會諸侯,楚子熊繹異常高興,因為這是楚國有史以來第一次,以諸侯身分出席朝廷召開的盟會,於是他興致勃勃地按期赴會。在舉行盟會儀式之前,諸侯們散坐會場四旁。熊繹見會場布置得整肅莊嚴,祭品豐盛,心中十分得意。

頃刻,一位大臣逐一請各諸侯入席,各諸侯依次就座完畢,熊繹不見點到自己,心中著急起來。

正在這時,另一個大臣攏來,對他說:“請速同東夷鮮牟國君到會場上安放蓍草(濾灑祭神用的香草)、木牌(用以標明天子和諸侯席次),然後再去看守大庭前的火炬。”

熊繹一聽,以為是大臣找錯了人,連忙自我介紹:“我是楚國諸侯啊!應該……大臣沒等他講完就笑著說:“哈哈哈,我知道你是楚子,今日侯伯以上方可入席,你小小楚子,又是蠻夷之族,何以入席?這是天子之命,不得違抗!”熊繹的肺都要氣炸了,但在如此場合不敢發作,隻得忍氣吞聲地服從。

楚國文武官員算定熊繹的歸期,一麵組織十裏長隊迎接,一麵準備豐盛的豬羊酒禮,為熊繹接風歡歡喜喜慶賀一場,以揚國威。誰知熊繹回來後,卻是垂頭喪氣。眾人不知其故,紛紛詢問赴會情況,熊繹總是一言不發。過了半晌,熊繹長歎一聲,向文武大臣講述周王室欺他國小位卑,不給席位的情況,眾人越聽越氣憤。

熊繹鄭重地說:“今受中原欺淩,是因楚國財富貧乏,兵微將寡。眼下若與中原對戈,是自取滅亡。欲求生存,不受欺侮,惟有同心創業,奮發圖強。”

於是,帶領楚人在自然條件很差的荊山墾地,“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篳是荊、竹、樹枝之類;路同“輅”,就是大車。篳路,是用荊竹樹枝編製成的大車,或叫做柴車;藍縷,即“襤褸”。

破爛的衣服。意思是說就地取材製成車子,穿著破衣服,去開發荒山野林,艱苦創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