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早朝

鍾進衛在午門外等候,由東廠提督王承恩的幹兒子安貴義陪著。

安貴義在王承恩的眾多幹兒子中是屬於聰明機靈,善於察言觀色的一類人。

他知道鍾進衛在他幹爹和崇禎皇帝心中的份量,所以在一邊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給鍾進衛細細的補充一些侍儀官不曾講到的注意事項。

鍾進衛來明朝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經常和內侍打交道,所以對宦官這種介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人已見怪不怪了。而且,因為來自後世,有著這時候的人所沒有的平等思想,所以不經意流露出的尊重他人的態度,讓安貴義心中暗暗感激。

不是說安貴義沒有遇到過受人尊重的情況,但那些往往是有求於他的,或者地位比他低的人才會有,可那種尊重,他也分不出對方是不是真的從心裏尊重自己。平時遇到更多的是對他們這種無根之人的嘲諷和偏見,所以幾個原因一疊加,他對鍾進衛就講解的格外盡心和細致。

在聽到傳詔鍾進衛覲見的聲音後,安貴義收住嘴,讓鍾進衛跟隨通政司的人前去太和殿。臨了還偷偷的說了句:“公子隻管按照禮儀行事,不用管那些文臣。那些文臣就是條狗,見誰都要吠幾聲,用來顯示他們的存在。”

聽著安貴義說的文臣是狗的言論,鍾進衛不禁嘴角一咧,微微的笑了下:嗬嗬,我喜歡。從曆史上看,大部分文臣連狗都不如。沒見過這種隻知道存肉骨頭,朋友來了就狂吠,強盜進門了就躲到一邊,不知道守護主人的狗。

鍾進衛隨著通政司的人一路前行,隻見兩邊的大漢將軍,個個人高馬大,穿著明盔亮甲,一動不動的站著,氣勢非凡。哪像某些電視劇裏麵的大汗將軍,個個歪瓜劣棗的,身上的衣服頭盔還有歪的,簡直丟死人了,真是,找群眾演員也要注意形象啊。

不過,這些大汗將軍再好,也隻是裝點門麵而已,臨陣殺敵毫無用處。鍾進衛想到這裏,不由微微歎口氣,咱國朝自古以來都是要麵子的啊!

進入太和殿之後,鍾進衛並沒有低頭前行,而是邊走邊抬頭打量著朝議盛況,沒想又讓他吃驚了。

兩旁侍立的文武百官,應該是文東武西,按照品級進行排列的吧。但現在不但隊列歪來歪去,有的官員穿的還不是朝服,而是雜色衣服,係的也是雜色帶。還能聽見一些咳嗽聲。暈,那個人在幹嘛,還吐痰,膽子也太大了吧,還這麽淡定。這,這是傳說中等級森嚴的封建王朝麽?就是在國朝,這麽重大的會議上也不會有人敢這麽做吧!

鍾進衛一時無語,偏偏身處的環境告訴自己,現在就是在崇禎二年的早朝大會上。

來到指定的地方後,鍾進衛兩手合於胸前,慢慢地雙膝觸地,最後上身匍匐在地,並用頭叩觸地麵,行正式的“五拜三磕”之禮。說實話,鍾進衛感到挺別扭的。但來到別人的地盤,這風俗也不得不遵從。鍾進衛的處女拜就這麽出去了。

就在鍾進衛進來的時候,殿上所有的人都在打量他。

隻見鍾進衛中等身材,雖著雜色盤領衣,卻幹淨整潔;頭戴四方平定巾,雙眼炯炯;神態自若,毫無戰兢之意。

眾人心裏複雜的隨著鍾進衛的走動行注目禮。要說這是一介草民,那是誰也不信的:那個草民能在第一次上朝堂,這麽多高官圍觀下,還如此自若的。可要說鍾進衛真是神仙下凡,那也沒和正常人有啥區別啊!

鍾進衛行禮完畢後,在崇禎皇帝禦座左側的翰林學士宣讀了之前所定封賞的聖旨。隻是和之前有點不同的是,聖旨中加了因鍾進衛見識博聞,充日講官,備聖上谘詢。

鍾進衛再次謝恩後準備下去,這個時候,有人跳出來了。

隻見來人身穿青袍,手持槐木笏,說道:“且慢!”

然後轉向崇禎皇帝道:“陛下,臣聽中興伯見識廣博,心癢難耐,想討教一二。”

兩邊大部分的文武百官本來就對一個布衣一躍就騎到他們頭上的鍾進衛心有不滿,現在見禦史高捷跳出來為難,不由紛紛附議。

崇禎皇帝一看就知道他們想讓鍾進衛難堪,心知鍾進衛不是能言善辯的那種,怕真讓這些人得逞了,有心拒絕。但附議此要求的大臣又是如此之多,不禁遲疑了下,在想怎麽拒絕最妥當。

這個時候,那邊的高捷已經不等崇禎皇帝回答,率先開炮了:中興伯見識廣博,下官有一問,請問: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遊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此太守為何人?”

說完,高捷有點得意洋洋,海外歸來的化外之民,運氣好救了聖上,現在敢稱見識廣博,我隨便拿先朝之文考你,就算答出一題,再來一題,看你出不出醜!到時候,看你這個中興伯還好意思去當陛下的日講官。

鍾進衛聽的一愣,好不容易大學畢業不用咬文嚼字的考試了,來到這裏,卻還有人拿這玩意考我,這不是明擺著要欺負我麽!

鍾進衛怒了,因為他知道就算孔子複生,讓他一直這樣問下去,,也會被問倒的。

於是,他麵向高捷,高聲說道:“這位大人,您是喜歡咬文嚼字麽?看著像個長者,卻如此淺薄。知道咱中國文學就算博聞麽,這裏隻要站著的人都知道的東西,還好意思拿出來秀。你可知pig是什麽意思?你可知youarethefatpig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大地是圓的麽?你知道美洲,歐洲,澳大利亞在哪裏麽?你知道海洋中有這個宮殿那麽大的魚麽?你知道現在身處廟堂之高做什麽才是最有利於朝廷,有利於百姓的麽?整一個就是咬文嚼字的酸儒,站這裏,你真的對不起陛下給的俸祿。我要是你,絕不在這裏丟人現眼!”

鍾進衛說完後,還伸出中指比劃了一下,嗯,過下癮,反正這裏的人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高捷得意洋洋的表情,慢慢的沉了下來,然後再變為鐵青,最後慘白,想反駁一下,鍾進衛又高聲連氣反問著,根本沒機會。再說鍾進衛反問的問題,自己一個也不知道,根本無從反駁。越想越鬱悶,想吐口血出來裝暈,也吐不出來,就那麽愣著。

鍾進衛一口氣說完後,心知不能給這些朝堂上的人有緩氣的機會,不說這麽多人對自己一個。光這些人中隨便一個人的智商,恐怕都不是自己能隨便對付得了的。現在隻是一下被自己鎮住了而已。於是,趕緊向崇禎皇帝說道:“陛下,臣不想與這等酸儒作此口舌之爭,臣回去準備整理一些見聞,供陛下禦覽。”

崇禎皇帝心裏笑翻了天,連忙道:“好,好,鍾師傅去忙吧。”

鍾進衛當下不再理會兩旁的文武百官,大踏步地出殿而去。

高捷這個時候,好不容易緩過來了,想了招數,想再爭個麵子回來,沒想鍾進衛卻走了。這好比憋了口氣,正準備舉重,沒想一股氣卻從下麵xie了,重量一下壓回自己身上,當下感覺胸悶難擋,卻也沒吐血,直接暈倒在地了。

溫體仁在前麵看得直搖頭,一大把年紀了,心胸還如此之小,真是自討苦吃。

大殿一陣忙亂,抬的抬,拖的拖,把高捷給清理出去了。

趁著底下的熱鬧勁,崇禎皇帝用眼睛給站在最前麵的內閣首輔韓爌示意。

韓爌知道輪到自己上場了,輕輕的咳了下,然後出聲說道:“陛下,臣有本奏。”

“閣老請說。”

“臣已六十有七,年老體衰,老眼昏花,最近常常白日瞌睡,精神不濟,臣已不能為陛下分憂,這是臣的辭呈,望準臣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一聽內閣首輔韓爌說要告老還鄉,所有的人馬上把注意力集中了起來,不再關注鍾進衛的八卦,也不再議論高捷的破事。

崇禎皇帝接過轉遞過來的辭呈後,翻開假裝看了看,然後關切的說道:“閣老可否回去休息幾日,身體好轉後再來當值?”

“臣知自家身子,卻已不能理事了。望陛下恩準。”

崇禎皇帝也就不再客套了,直接說道:“如若閣老歸去,內閣就少一輔臣,閣老可有中意之人推薦?”

聖上是讓自己來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啊,下麵的話一出口,還不被那些有意內閣的人給恨死。不過昨日已經議定了,為了自己的身家,就隻有配合崇禎皇帝了。

想到這裏,轉身看了看在下側做菩薩狀的溫體仁後,回奏道:“陛下,臣以為禮部尚書溫體仁,清廉自律,才智敏捷,敢做敢為,能當大任。”

大殿一下就嗡嗡的響成一片,這韓爌什麽時候跟溫體仁混到一塊去了,前些日子還暗示溫體仁這個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要排擠掉他,怎麽一眨眼就變了。

崇禎皇帝想著快刀斬亂麻,趕緊說道:“溫卿也有救駕之功,朕一直未賞,今首輔薦其入閣,諸臣工可有異議?”

吏部給事中,也是韓爌的門生,昨晚為了順利脫身,特意事先和自己的學生有過溝通,現在第一時間閃身出來道:“首輔所言極是,臣附議。”

群臣一下被打個措施不及,連忙互相溝通了起來,底下又響起了嗡嗡聲。

崇禎皇帝不得不提高音量道:“如果哪位覺得自己比溫體仁還清廉自律的,不妨站出來,朕會考慮兩者擇一,進入內閣。”

這麽一下,所有的人都閉嘴了,溫體仁的清苦是眾所周知的,但沒有一個人學他,那是自討苦吃,堂堂一個部堂,還不如一個商人活的舒服。

崇禎皇帝見一時沒有人出來反對,忙又趕緊說道:“禮部尚書溫體仁出班。”

“臣在。”

“你可願意入閣替朕分憂?”

“聽憑陛下吩咐。”

“好,朕提你為東閣大學士,助朕理事。”

然後趕緊宣布散朝,走人。

再說鍾進衛謝恩出來,忽然不知道去哪裏了,現在當了中興伯了,身體也大好了,不能再住原來那偏殿了,但北京城裏沒房啊,不說現在北京的房價到底有多便宜,就是再便宜好像自己也買不起,因為自己一個銅板都沒有,隨身攜帶來的一點人民幣,別人怕是不會認吧。這段時間在宮裏白吃白住倒還好,現在,......,難道,難道要一文錢難死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