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東廠

紫禁城內一般人是不允許坐轎的,至少現在這幾個人都沒有這個權利,所以他們都隻能步行著前往位於東華門之北的東廠。

路上偶爾遇見一些宦官宮女,見到王承恩過去,慌忙避讓到一邊行禮。

王承恩一般都是無視,直接就走過去了。而這些宦官宮女也習以為常,隻是他們對這行人裏麵穿布衣的鍾進衛感到很好奇,背後議論就免不了了。

紫禁城也太大了,一行人不聲不響的走著有點悶,於是,鍾進衛找王承恩聊天。

雖然鍾進衛不知道在紫禁城中,按照規矩是不允許宦官宮女或其他人交頭接耳的,但明末的風氣已經敗壞,這從早朝在皇極殿中官員的衣著言行就能看出來,所以王承恩對於鍾進衛找他聊天,也不以為意。

“王公公,現在你是東廠廠公了,威風吧!”鍾進衛受後世的電影電視劇的影響,特別對東廠廠公牛哄哄的行為印象深刻,不由自主的就挑了這個話題。

“中興伯笑話了,咱家都是夾著尾巴過日子的,哪來的威風啊!”王承恩苦笑著說道。

這麽一說,鍾進衛想起來了,好像說崇禎皇帝一登基後,就把東廠和錦衣衛都撤掉了。不過,也不對啊,王承恩不還是執掌東廠的麽。

想不明白,鍾進衛就直接問王承恩了:“王公公,東廠和錦衣衛沒有被陛下撤掉麽?”

這不明擺著的麽,不過,王承恩也知道鍾進衛想了解的是什麽,他解釋道:“聖上並沒有撤掉廠衛,隻是有令非有詔不得出禁門。因此外麵就基本見不到我們的蹤跡了。”

哦,原來是這樣,鍾進衛算是搞明白了。這時,他也想起後世,在網上有這麽一種觀點:說崇禎皇帝把東廠和錦衣衛都撤掉,使得文臣失去了監督,才加速了明王朝的滅亡。

鍾進衛覺得也不無道理,從崇禎皇帝在前期,對文臣的充分信任,言聽計從,到後麵因為得不到回報,發現被忽悠而憤怒,從而導致了崇禎皇帝的性格轉變為多疑,就是因為少了第三方信息來源的核對。

想到這裏,鍾進衛對王承恩道:“王公公,我回頭見了皇上,會向他提議,重開你們東廠和錦衣衛。”

王承恩知道此時的鍾進衛在崇禎皇帝心中的份量,隻要他說了,十之七八會準奏的。當下大喜過望,停了下來,轉身對著鍾進衛拱手一稽,道:“如此,多謝中興伯了。”

隻要讓廠衛重見天日,自己這個廠公才有權勢,否則隻是圈在紫禁城裏的一頭猛犬而已。

“不用客氣,我這也是為皇上,為大明考慮的。我認為,你們是不可或缺的!”鍾進衛解釋道。

他們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覺就快到東華門,這個時候,侯在那邊的安貴義遠遠地望見他們一行人過去,就趕緊迎了上來。

安貴義先跟王承恩見了禮,叫了幹爹。然後又跟鍾進衛打了招呼,並再次恭喜鍾進衛喜獲聖眷,得以賜宅。而後跟隨他們一起前往東廠。

出了東華門,過了護城河後就往北拐,左邊是河邊直房,房子並不高,勝在筆直,沿著護城河與紫禁城東麵城牆平行。

路的右邊是各類官辦作坊以及各級官府衙門之所在。

此時已近正午,冬天的太陽光並不讓人感到熱,相反,陽光並沒有給不時刮起的寒風中行走的人一絲溫暖,路上的行人和往常一樣,很稀少。

沒有多大功夫,就來到了東廠門口。

東廠的門口上方掛著一塊黑底紅字的橫匾,上書“東輯事廠”四個大字。門口的幾個番子老遠就看到他們的廠公過來了,於是挺直腰板站在那,等一行人到了門口後,大聲傳話:“廠公到!”

之前鍾進衛其實已經和番子有過一次接觸了,隻是那個時候鍾進衛正是昏迷的狀態,不知道罷了。

此時,鍾進衛細細地打量傳說已久,如狼似虎,無惡不作的東廠番子。隻見這幾個番子都戴著一頂尖帽,著白皮靴,穿褐色衣服,係一條小絛,腰間掛著一塊兩寸左右的竹牌子。人看著也很精悍幹練,並沒有電影電視劇中的那種猥瑣樣。

王承恩在門口站住身子,然後轉身對阿奇說道:“衙門重地,女子不得入內,你先在此地等著。”

阿奇本來就對東廠比較畏懼,聽聞不用進去,自然沒有意見。

王承恩又對安貴義吩咐道:“你在此陪著阿奇姑娘。”

“是,幹爹。”

鍾進衛見阿奇被留在外麵,有點猶豫。王承恩看出來他在意阿奇,於是說道:“中興伯,咱們進去熟個臉就出來,不費多少時間的。”

鍾進衛見王承恩這麽說,也就不再有意見了,跟隨他入內去了。

繞過影壁,是一個大的庭院,前麵立著一座牌坊,上書“百世流芳”四個大字,過了庭院,就是議事大廳,廳右的影壁上,刻著胰式芏案的故事。有個門通到旁邊的小亭,裏麵供著嶽飛嶽武穆的雕像。廳的左邊是一座祠堂,供奉著曆代東廠廠公的牌位。

鍾進衛對於這些環境隻是瞄了一下而已,因為大廳裏站滿了人,吸引著他的目光。這些人基本都是戴圓帽,著皂靴,穿褐衫和直身的。

王承恩一路走進去,這些人一個個挺直身子,向王承恩問好。

鍾進衛就跟在王承恩的身後走進去,看上去那些人好像也在跟他問好似的。不過鍾進衛並沒有什麽得意的念頭,因為這些人裏麵有的散發著彪悍的氣息,有的散發著陰冷的氣息,一句話,這裏的人都不是好惹的。

堂上最上麵擺著一張太師椅,再往下幾步左右兩側各側放一張椅子,隻是左邊的椅子又比右邊的椅子遠離些中間那把太師椅。

王承恩走到中間那張太師椅後,並沒有坐下,隻是轉身讓人又拿過來一把椅子,放在和自己並排的地方。然後他請鍾進衛坐了下來,自己才坐下來。

這些東廠的人看到廠公如此看重這個布衣,紛紛感到好奇,就算是廠公的兒子,假如有的話,也不可能帶來這裏,並排的坐著吧。不過這些人都是久經曆練的,心裏猜歸猜,表麵並沒有表露出來。等看見王承恩坐下了,就過來一起再次見禮,然後有兩個人在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其他人等分列兩邊,直到廳前,議事廳裏一下就鴉雀無聲了。

王承恩徐徐地掃視了下廳中各人,然後帶著一點尖音,緩緩的說道:“想必很多人奇怪,咱家怎麽帶了一個布衣進了東廠衙門吧?”

廳裏沒有人說話,靜靜的等著王承恩的下文。

“此乃今日新封的中興伯。都來見過中興伯。”

眾人一聽,雖然不是布衣,但區區一個伯爵,好像也不值得廠公如此重視吧,京城裏國公,侯爵的都是一抓一大把的,顯然應該還有內幕。

現在廠公既然吩咐了,包括前麵兩個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向鍾進衛行禮。

鍾進衛也站了起來,學著他們的樣子抱拳還了下禮,才重新坐了下來。

東廠的人見禮完畢,都一個個肅容聽著王承恩來繼續揭開這個謎底。

“聖上非常看重中興伯,中興伯也答應在聖上麵前替咱們說說話,讓咱們東廠重見天日。”

之前還安靜的議事廳,“哄”的一下就鬧開了。也難怪他們,以前的時候,他們是何等的威風,文武百官見了他們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但這兩年來,是一直縮在東廠衙門內,光領份俸祿不幹活,在院子裏天天曬太陽,把他們這夥曾經囂張無比的漢子都曬蔫了。

現在一聽廠公的意思,這個所謂的中興伯的能量,應該能讓聖上答應把他們重新放出去,不由得他們不激動。

王承恩一看他們不像樣了,輕輕的咳了一下,大廳裏馬上就安靜下來了。隻是這些人的臉色不再是之前的嚴肅,一股興奮的神態溢於言表。

“不管聖上最後是不是答應,但中興伯這份情誼,咱們東廠可要記住了,聽到沒有?”

“遵命!”聲音格外整齊而又洪亮。

“現在聖上讓咱家派兩個東廠的人保護中興伯出去辦事,不容有半點閃失,可有精悍之人推薦?”

這可是一個結交中興伯的好機會啊,能抓住不放過。

廳中這些人的官職是掌刑千戶和理刑百戶以及掌班、領班、司房,都不是出去舞刀弄槍之人,但自然有自己的親信,紛紛出言推薦。

最後,王承恩挑中了兩個人,一個是役長(也叫檔頭),一個是番役。役長精明,名叫顧百川,番役能打,名叫王鵬。

王承恩讓兩人重新下去換了便裝再過來,然後轉身問鍾進衛道:“中興伯,可會騎馬?”

鍾進衛愣了愣,然後搖搖頭道:“沒騎過。”

這裏離定府大街可是要繞半個多紫禁城的,沒有交通工具可不行。王承恩聽鍾進衛說不會騎馬,不由有點為難,不騎馬,走死人啊。這裏又沒有車子,怎麽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