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火藥桶發飆

“你站起來吧,上官一。”英語老師說道。

到了這種時候,就算給上官再大的膽,他也不敢再放肆。這下,便也隻有老老實實地,一下子就蹦了起來。

這個姓朱的小個子老師,站在講台上也隻有站起來的上官差不多高。但此時,朱瑩的氣勢無疑是極其盛氣淩人的,她幾乎是用一種藐視般的目光看著上官,道:“說吧,你為什麽要在課堂上做這種事?”

——這種無恥且讓人難堪的事。

這時候,要是上官跳出來說“這U盤不是我的,是一個早上在食堂偶遇的姑娘她掉在那裏的”,這顯然不是一個會有人相信的說辭。他無奈地撇了撇嘴,嘴唇上下碰了兩下,好像想說幾句什麽,但卻什麽也都沒說出來。

這種狀況之下,根本不可能想得出“讓對方饒恕自己的理由”嘛。真是夠讓人為難的了。

“你先站著吧。”朱瑩老師發出了一句沒有任何溫度的話語,然後就踩著她的高根鞋,嗒嗒嗒地往教室門外走去。

她沒有關門,上官稍微探頭,就可以看到朱瑩拿著手機,不懂撥通了誰的電話,然後就劈裏啪啦地講了一大串話,音量有些大的時候,還能依稀地聽到“怎麽能夠這樣”、“真是太過份了”之類的句子。不知為何,他不自覺地把腰杆都繃緊了一些。

朱瑩講完電話以後,板著一張嚇得死人的臉,走到了教室裏麵。她坐在教室上,整個教室的人都不敢說話了。

現在,整個快一百平方的教室,隻有上官一個人站著,而且不用說他也知道,現在他自己是絕對不能坐下來的。

無論以任何一種方式折磨自己,一定要把戲演到底,要多苦情演多苦情,要多悲慘演多悲慘,直到對方稍稍心軟,說不定能原諒自己一下下為止。

可是,朱瑩似乎一點兒也沒有要放過這件事情的意思。

五分鍾不到,上官就聽到了一輛小轎車匆匆而來的聲音,然後一陣急刹車的聲音,一個腳步聲就衝進了大廳,然後從樓梯一直跑了上來。這人來到門前的時候,上官看清了他的臉。

皺紋已經爬上了臉頰,頭發間也已有些許的白發,但這仍無法掩飾他那股過人的精力。這個人穿著一身的西褲襯衫,皮鞋擦得油亮,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個性格極其嚴謹的人。

沒錯,這人就是上官所在的計算機係的係主任譚風。

這是上官第二次見到他本人。而上一次見麵,則是在新生入學典禮上的時候,那時,譚風校長講話並離場以後,在信息學院的內部大會上,拿過麥克風,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並不長,但就已足夠讓上官印象深刻。

他說道:“你們最好給我乖一點,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們。”

上官第一次碰到一個老師,竟在與同學見麵的第一次,既不講溫情也不說客套的話語,反而是直接就上來說狠話、放下馬威。說實話,他真的挺驚訝。而他那當了十幾年調皮學生積累下來的豐富經驗,以及他靈敏的直覺都告訴他:這個人不好惹,一定不要去煩他。

卻沒想到,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職業的土匪終於也見到了大捕快。

譚主任剛走了進來,朱瑩就唰地一聲站了起來,她指著上官,說道:“譚主任,你說說,這算什麽事。”她沒有把話講完,但看來剛才與她通電話的人就是譚風本人,而且她也已將事態的經過詳細地告訴了他。

譚風微微地點頭,用沉穩的聲音說道:“好的,我會處理。”然後,朱瑩便在憤怒的氣氛中,又踩著她那雙超級高的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出去。這一次,她關上了門,看來,也不會再回來為大家上今天的第二節課了。

這下教室裏就隻剩下了譚風與幾十個學生,一個班的學生都看著譚風,而譚風則是在開口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籲了出來。

看得出來,他是想先緩和一下自己的脾氣,以免自己太衝動。

“你叫上官不是……”譚風開始說話以後,前麵的幾個字還是挺緩和的,但他體內積累的暴怒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在說出第二句話時,他就完全已經像個發狂的獅子一般,喝道:“你是真的不相信我會搞你是不是!你這樣算什麽!有沒有把我們係放在眼裏!有沒有把我譚風放在眼裏……”

他一聲又一聲地喝斥著,一浪高過一浪,講到了後頭的時候,就連那些沒有犯任何錯的同學都不自禁地低下了頭,一副“譚主任批評得很對我們也做錯了”的模樣。總之,整個教室的現狀,既悲慘又荒謬。

而身為這場風暴的始作俑者的上官一,這下可真正是被罵到麻木得翻過去了。他隻覺得自己的耳朵裏是一陣又一陣的劈裏啪啦的聲音,連最後譚風主任到底是罵到了外太空還是非洲大草原之外,都已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最終,也不懂過了多久,隻聽譚風說道:“我會找你的父親來學校,這件事兒,我不會這麽算了的。”他絲毫也沒有留給上官他們解釋的空間,將門一摔,離開了班級。

現在班級裏隻有一群愣得不知所措的同學。其它的學生都還好,反正罵也被罵了,最後這一切也肯定不會關自己什麽事,於是便也一下子就嬉笑怒罵了起來,各自呱啦呱啦地講著一會兒去吃什麽東西、去哪裏玩、晚上去約哪個女生之類的話題,倒也開心無比。

而上官就悲慘得多,他從英語樓裏走出來的時候,仍覺得自己是一副的魂不守舍。謝爾東和幾個同學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著說道:“唉呀,沒事的啦,那火藥桶發泄完了,不會怎麽樣的。”

他們嘴裏說的“火藥桶”,當然是指譚風主任那個瘋子。

“嗯,”上官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才不會把這種事情放到心上。”

然後謝爾東又說:“一會兒我們都沒課了,去踢場球如何?現在來看球的正妹可多著了呢……”因為上官是係隊的關係,謝爾東去球場玩時都喜歡叫上他,再拉上幾個平時踢球也踢得蠻好的同學,沒事就去足球場上組隊跟別人“玩一會兒”,一路狂菜別人,一路享受旁邊看書的正妹偶爾瞄過來的眼神……

唉,上官歎了一口氣,心裏默念道:這家夥的惡習都已堅持三年了,怎麽還改不了呢。“不了,我還要去買支牙膏。”他平靜地說道:“你們去吧,我下回再跟你去。”

道別眾人以後,上官向東邊的那條街走去。這條道兒是往校門口而去的校道,如果要去外麵小攤小販那裏買日常用品的話,走這條路的確是沒錯的。但是,現在的上官哪有心情去買東西呀,剛才嬉嬉笑笑地應付完了那幫男生以後,才剛剛走到自己一個人獨處的道上,他的臉馬上就垮了下來。

——媽的,這也太背了吧,怎麽就碰上了這樣一檔事情。

——要是那個惡魔教官真的去叫“那個人”,他會願意來嗎?肯定不會理自己死活的吧。

——嗬嗬,畢竟自己早已經說過“無論如何,我上官一的人生就隻是我自己的人生,不關任何人的事”那樣的話,如果出現了自己擺不平的事情,那他肯定也隻是笑笑著袖手旁觀罷了的。

上官很了解“那個人”,他不會向他妥協。

想到了這裏,上官就牙狠狠地向前走去,就連路上碰到了幾個美女,他都是用著無比憤怒的眼神瞪著人家,搞得那些女生以為碰到了色狼,一個個嚇得趕緊退開了幾步。

中南大學的校門口有一個賣肉夾饃的小攤子,隻占了街邊一個很小的空間,用粗糙的塑料棚一搭,就是一個頂頂有名的人氣店家了。這老板做的肉夾饃可是堪稱一絕,簡簡單單的食材,也沒有什麽山珍海味,放的配料似乎也與別人差不多,但每次都吃得上官直接漲得肚子都要撐破去。

今天,上官也一樣來到老板的麵前,要了一個招牌口味的饃饃,正配著旁邊買來的綠豆汁,一邊吃著一邊解著悶氣,可他卻在眼前看到了一個自己絕沒想到會碰到的人。

隻見這個人穿著高挺的衣服,穿著一雙白皮鞋,一身七分褲潮得一看就知道必定是經過了精心的挑選。上官雖然不太懂牌子,但看那架勢,這身行頭沒有個三四千塊肯定跑不掉。

“唉,那可是我半年的夥食費呢,這些有錢的狗崽子們。”上官罵了一句,暗自在心裏不爽。然後,他把最後的一口饃饃也往嘴裏一塞,跟了上去。

他的臉上帶著微笑,他的手興奮地一直在褲兜旁邊的褲子上磨蹭著。

嘿嘿嘿,他倒是要看看,這位貴人今天到底是在搞什麽名堂。

因為他的行徑很反常,很反常。

晚一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