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老彭傳奇——此情可待成追憶

鐵軍是酒量進步最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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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的酒量比學偉還低一個檔次,造飲輒醉,根本沒人把他放在眼裏。長期在列強的欺淩之下忍辱偷生。後來公司派他去北京駐點,因其外形卓著,專門負責搞接待工作,日日與二鍋頭作伴。不到半年,酒量飛漲。這廝不遠千裏,捎來口訊:“老子現在不喝茶不喝水,白酒當飲料,兩斤三斤喝著玩,你們等著。”

我們便等著。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傍晚,這廝終於回來了,回到了生他養他的地方。一下車呼朋喚友招蜂引蝶,叫囂乎東西,奔突乎南北。長沙大地頓時雞飛狗跳塵土飛揚。

沒二話,喝!

三瓶白沙啤酒下去,鐵軍抗不住,直擺手:“不行了,不行了。”

學偉:“就不行啦?不是長量了嗎?”

鐵軍:“主要是這酒不行,喝不慣。我們北京不喝這個。”

老彭:“嗬嗬,這才去幾天羅?就“我們北京”了?”

於是,大家陪著他一起喝“燕京純生”。

我給鐵軍開白沙煙,鐵軍連連搖手,掏出一包中華開了一溜。然後說:“王進,不是不給你麵子啊。現在我抽白沙咳嗽,不知是怎麽回事。他媽的。”

我笑說:“軍哥啊,時刻要牢記,自己是放牛娃子出身。”

鐵軍喝著首都人民的酒,抽著首都人民的煙,又聊起了首都人民對他的深情厚意:“那,每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都是將軍、部長作陪,蔣春運的秘書見過嗎?螺杆的秘書見過嗎?我見得多,老朋友了。在我們北京,廳局級根本不算東西,我看見了他們笑都懶得笑一下。”

“北京太大了,比十個長沙都大。打車動不動就一兩百,哪裏像長沙,跑到頭才一二十塊,簡直是不要錢。剛到北京的時候,有個老同學請飯,我坐公交車去的。早上八點半出發,十二點才到。中午吃完飯往回趕,到家天都黑了。趕了一天的路,就吃了個紅燒肉和魚頭火鍋。媽的。”

李雷:“北京我出差都去過八回了,沒你說的那麽大吧?”

鐵軍:“你那是什麽時候,現在六環線都通車了。”

鐵軍:“北方人都他媽的能喝,我一個同事一晚上喝四十瓶啤酒,大枝的。四十瓶喝完,不喝了。怎麽啦?不是醉了,是累了,喝累了。啤酒,隻要不換牌子,他永遠喝不醉。上高速還開160碼。三斤白酒的量不好意思說自己能喝,隻敢說自己愛喝,愛喝一點點。”

鐵軍還簡單地介紹了首都的娛樂場所的情況:“小費也不算太貴,2000塊錢兒算平台。都是歐洲貨,都一米八以上,個個長得比獐子儀耐看。俄羅斯妹子在長沙算俏的吧?在那裏邊俄羅斯的根本沒有上崗機會。數希臘小姐最貴,5000塊一個平台,還隻許摸摸手。場子裏還興敲鑼兒,一邊敲,一邊喊:“三號包廂,今晚消費,滿十萬元——”,那邊聽說了,不服氣,趕緊加碼。“四號包廂,今晚消費,滿十五萬元——。”這邊一看,嘿!叫板兒!砸錢!於是兩邊耗上了。都忒有實力,那個架兒打得,比港台劇好看!”

看得出來,鐵軍正在練習京片子,還不太熟,“兒”字咬得很生硬,講起來有一種塑料味。

“什麽場子?這麽貴?”學偉問。

“人間天堂。”鐵軍很有信心地回答。

“不對吧?我記得好像叫“天上人間”。”李雷說。

“對對對,天上人間天上人間,我記錯了。”

“你他媽的到底去過沒有?”我說。

鐵軍:“怎麽沒去過?跟家裏樣的,常去。”

學偉說:“我懷疑老鐵根本連北京都沒去,在寧鄉望城打了半年工,又轉回來了。”

李雷問:“在北京你住在哪裏?”

鐵軍:“就住在天安門廣場邊上。”

學偉:“露天?警察不管你們?”

鐵軍:“嗐,你懂個屁?我們公司在廣場邊上租了寫字樓。這叫麵子,跟在上海外灘租門麵一個意思。”

鐵軍:“葛尤牛吧?我好幾次看見他騎著個破自行車在我們公司樓下轉悠,我還以為是小偷踩點,提醒站崗的保安注意一下。保安說,那是優子。聽見沒有,北京人都管他叫優子。”

幸虧在座有好幾位都去過咱們的偉大首都,要不然鐵軍非把天安門的地磚說成金包銀的不可。

老彭:“鐵軍,那北京把板凳叫什麽?”

鐵軍:“也叫板凳啊。”

老彭:“不對吧?我記得應該叫條凳。”

大家哄笑。因為在《阿Q正傳》裏從魯鎮回到未莊的阿Q就管板凳叫條凳。

那天,鐵軍喝了五瓶就不行了。量,確實是長了。不過,沒他自己說的那麽可怕。吐了之後,他還嘴硬,怪酒不好:“明天再喝,上二鍋頭,每人兩斤。媽的!”

“二鍋頭好?比邵陽大還便宜。”

“北京的二鍋頭有賣三百多塊錢一瓶的。”鐵軍趴在桌子上喘息著。

時至今日,我也就親眼見鐵軍喝過七兩二鍋頭,還是咬牙霸蠻灌下去的。不過,話也說回來,愛吹的酒棍多得是,我喝多了,也愛吹兩句。但像他這麽大人了還那麽熱愛北京天安門的酒棍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