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相見之歡，不如久處不厭
殷正樓全身多處骨折，且顱內出血，現在正昏迷不醒地躺在重症監護室。
醫院裏的護士一看到殷沁出現，就催她去交錢。
殷沁尷尬地點頭，咬著唇一個字都沒說。
秦時心裏說一點不難受那是騙人的，從第一次見到殷正樓的時候，那種骨肉親情的感覺就一直壓在她的心底。
站在重症監護室外，她一臉的茫然。
裏麵躺著的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當年母親在他離開之後依舊把自己生了下來，想必也是愛慘了這個男人吧。
沉默了半晌，茫然了半晌，秦時才轉頭，看了顧行年一眼。
後者點點頭，攬著她的肩，又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說：“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嗯。”
看著顧行年走遠的背影，秦時的心裏，忽然覺得有了依靠。
他應該真的就是世界上最愛自己，最懂自己的那個人了吧。
自己隻要一個眼神，他便能猜出來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麽，這樣的默契，若不是愛得足夠深，怎麽會有？
顧行年走後，殷沁便走到了她的身邊，和她並排站著。
殷沁說：“為什麽願意跟我來？”
“我也不知道。”
“其實你可以不來的。”
“嗯。”
自己是可以不來的，殷正樓是生是死，和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十九年的時間，他從未出現過，除了給了自己生命之外，他沒有盡到任何一點父親的責任。
所以，他的生死，也無需自己來承擔。
可為什麽……自己在殷沁被佟若白推出包廂之後，會那麽地心慌不安呢？
殷沁這時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這十九年裏，爸爸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當初他離開的時候，也不知道楊阿姨已經懷上了你。如果他知道的話，是一定不會走的，他很愛楊阿姨，很愛很愛……”
愛到十九年過去了，還是會時不時地想起。
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殷沁曾聽殷正樓說過……
當初的他，是意氣風發的，對每一天都充滿了希望，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麽地美好。
因為那個時候，楊青羅在他身邊的啊。
最愛的人就在身旁，你不會想要去遠方，更加不會迷茫。
可有幾句話是這樣說的……
相見之歡，不如久處不厭。
在日複一日沒錢的生活中，殷正樓和楊青羅之間的矛盾，日漸加重，最後終於爆發了。
殷正樓是知道楊青羅和顧家老爺子那點事的，所以他的心裏，一直有著一個疙瘩……以為楊青羅那麽會吵，多少是因為有些嫌棄他沒錢。
後來一氣之下他離開了海城，然後遇到了殷沁的媽媽。
走的時候，他不知道楊青羅原來懷孕了。
直到那天，秦豫北出現在他們家，說出十九年前的事情，殷正樓才恍然大悟。
原來那段時間楊青羅之所以那麽嗜睡，是因為懷孕了啊。
原來那段時間楊青羅之所以那麽能吃，是因為懷孕了啊。
她種種的跡象都表明她已經懷了自己的孩子，可自己……卻從未曾發覺。
殷正樓簡直殺了自己的心都有，尤其那段時間欠下那麽多的賭債，整天被人追著要錢。
可如果他死了，那麽他欠下的一切，就都需要殷沁來背了。
想想，終究還是咬牙活下來。
隻是沒想到，秦豫北竟然會對殷沁下手！
秦時並不知道秦豫北和殷沁之間的事，也從未想過秦豫北會對殷沁做出這樣的事，所以，在殷沁說出來之後，她整個人都愣住了，腦袋裏一片空白。
殷沁看著她，蒼涼地笑了起來，“可能你覺得很不可思議吧，又或者你壓根就不相信，可是秦時，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沒有一個字是騙你的，無論你信或者不信。”
秦時搖了搖頭，艱難地蠕動著嘴唇想要說點什麽，可卻是一點聲音都發布出來。
內心的感受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總感覺自己和顧行年這一場戀愛談得太驚心動魄，牽扯太多了。
殷沁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是在自責內疚了，於是安慰她說：“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要你難過，我隻是覺得，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所以你也就不懂，你身邊的那個人，到底有多麽愛你。”
“什麽……”
“顧行年很愛你，你知道嗎？”
殷沁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自己對秦時的羨慕，羨慕她身邊能有這樣一個男人，一心一意從始至終地愛著她。
一定是上輩子積攢了很多很多的福氣，這輩子才如此幸運吧。
“前幾天，他來找我，問我為什麽要跟著你，為什麽要出現在你麵前，還問我，要怎樣我才願意和我爸離開。”
“然後呢？”
“他問這些，還不是因為怕我和我爸傷害到你啊。”殷沁涼涼地笑著，眼底都是傷痛，“他說，隻要我願意和我爸離開，不再影響你的心情，也保證不會傷害你，他願意答應我任何條件。”
“他答應了你什麽？”
“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他的。”殷沁說著說著就低下頭去了，因為眼淚已經不受控製，馬上就要跌落眼眶，“不管怎麽說，你還是我的姐姐啊……”
秦時也被說得難受了，眼眶驟然通紅，鼻頭發酸，喉嚨裏也像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她開口說話，聲音沙啞得厲害：“我知道你們對我沒有惡意，我自己感覺得出來，我隻是……隻是沒想到，秦豫北他……”
哪怕早就已經恢複了記憶，卻依然不知道秦豫北原來對自己有那樣的心思。
秦時一直都以為，對自己有那樣心思的人，是秦非同。
“他那樣對你，然後什麽都沒說過嗎？”
“說什麽？”殷沁皺眉，一邊笑一邊哭，“他本來就隻是把我當成你的替身而已，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秦時心裏一抽，愈發地難受了起來。
好在這個時候顧行年交完費用回來了，看殷沁在哭，她也眼眶通紅，頓時就猜到她們肯定聊了很多。
他走到秦時身邊，什麽都沒問，隻是將她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