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相悅

飯館兒後巷裏,程宇琢磨過味兒來,迅速恢複了一張條子臉,質問道:“你們怎麽搞得,怎麽會煤氣爆炸的?!”

羅戰皺眉懊惱著:“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兒……”

程宇埋怨道:“你們做生意怎麽能這麽不小心?咱們這條平安大街也是二環裏的門麵,分局肯定要過問的,搞出多大動靜兒啊!”

羅戰眨巴著眼睛說:“呦,那我們出事兒,不會是讓你們派出所這一整年的治安業績都泡湯了吧?對不起啊,程宇……”

程宇煩心得一揮手:“你少跟我來這套,什麽業績不業績的?!店都沒了,你對不起你自個兒!”

半晌,程宇紅著眼睛小聲兒嘟囔:“你讓我一路上多擔心你啊……”

羅戰拉著程宇的手:“程宇……”

羅戰抬眼看著這一片廢墟,漆黑的眉擰成結兒,表情逐漸陰鬱濃重。

原本精雕細刻的紅門綠瓦,震塌的斷壁被火苗舔出焦黑的痕跡。一片殘磚破瓦,看起來就像隔壁胡同裏被劃點拆遷的小平房,推土機轟隆隆一推,灰飛煙滅。

羅戰心裏是一團亂麻,驚怒之後反複地盤桓,他媽的怎麽會突然爆炸的?!他花費了好幾個月的工夫,選址,租店麵,湊錢,裝修,培訓夥計,就是趕在春節前準備開業的!

他在這店裏投了一大筆錢,是他出獄一年多賺到的僅有的積蓄。這一場事故讓他的心血和錢都打了水漂兒,廚房裏躺了一個倒黴的夥計,還有好幾個兄弟受了傷。

所幸今兒個還沒正式開張,大堂裏沒顧客,要不然可真是賠慘了。

欒小武這小子也算命大。這廝當時正在大堂裏扛家夥事兒,耳朵根兒上轟得一聲,耳膜都震裂了似的,腦瓜子劇痛,就啥也不知道了。爆炸的衝擊波把他掀起來,從打開的一扇窗戶裏飛了出去,四仰八叉跌在大街上。

欒小武滿腦門兒是血,被抬上急救車,人清醒過來了,跟羅戰揮著手哀嚎:“戰哥,戰哥……哎呦疼死我了……怎麽會炸的,不是我弄的,戰哥這回可不是我給您惹的禍啊!……”

程宇讓羅戰跟著救護車去醫院,照看欒小武和另外幾個受傷的夥計。他自個兒還得留在現場,跟派出所、分局的同事處理善後,在現場調查事故原因。

羅戰不想走,蒙著一頭一臉的灰土和陰霾,站在廢墟堆裏,手指攥得發白。眼瞧著死去的夥計蓋著白布被抬出來,他心裏難受,又急又氣,又自責又懊喪。他想看著程宇,也想查看現場。他不甘心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把全副家當都賠進去了!

程宇揮揮手:“你趕緊去醫院。”

羅戰說:“我沒受傷我去醫院幹嘛?”

程宇指著他身上:“你看你全身血啦乎乎的,還說沒受傷?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兒心啊?!”

程宇當晚去了附近的北大醫院,跟羅戰他們匯合。

羅戰被醫生圍著,又把肩膀手臂小腹大腿上幾處傷口消了毒,抹了藥,用紗布包紮好,還被醫生勒令打兩瓶葡萄糖,補充□。

他隻得扛著個吊瓶架,就跟走街串巷的扛著一柄插滿糖葫蘆的架子似的,大搖大擺,到樓道犄角旮旯裏坐定了,口裏還埋怨這幫大夫小題大做,遮遮蠍蠍的,老子是街戰霸王的出身,當年橫行江湖,混跡聲色風月場,咱爺們兒什麽血肉橫飛的場麵沒見過?這點兒小傷算什麽啊!

程宇風塵仆仆的身影在樓道裏現身,羅戰正半躺半臥地歇著,騰得就從長椅上蹦起來。

他忘了手背還戳著針管子呢,頓時就疼著了,噝呦地咧嘴。

程宇皺眉訓斥他:“幹嘛呢,別折騰……”

羅戰看著人,胸脯熱烈地起伏,眉眼黑黑的,凝聚著十二萬分的衷情。

程宇也看著人,喉結不安地抖動,不知道說啥好。倆人自從定情的那一分鍾那一秒,一肚子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又似乎不需要再說任何廢話,彼此心裏都明白對方,可是眼前一大攤子事兒忙亂得,都找不著個清靜獨處的地方。

程宇用眼神微微示意:找個沒人地方說話?

羅戰不用他示意,抬手就想把輸液管子拔了。

程宇哭笑不得地攔著:“幹嘛啊你這是,傷著呢……”

羅戰沒轍,幹脆又一把扛起吊瓶架子,喳喳呼呼的,一路追著程宇的步伐:“姥姥的,我跟那幫大夫說了我根本就不需要輸液!我說你們見過這麽生龍活虎的病人嗎!……”

剛拐到樓道死角的沒人處,羅戰被程宇一把摟住腰,堵住了一張沒完沒了的大嘴巴。

“噯……瓶子……”

吊瓶架子一歪,差點兒稀裏嘩啦周一地,被程宇眼明手快地撈起來。倆人扶著吊瓶架上那一嘟嚕亂七八糟的東西,再一次地,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

程宇含著羅戰的上唇,用力吸吮,然後讓羅戰把舌頭探進了他的喉嚨,兩條滑膩的舌像蛇一樣互相交纏。倆人就這樣默默無言地吻了很久,從嘴唇沿著下巴吻到耳垂,臉貼著臉,互相揉搓撫摸著對方的身體,吻不夠似的。

羅戰一隻手摸到程宇的屁股,狠揉了幾把,還不過癮,又專往最曖昧要緊的臀縫兒裏摸,摸得程宇跳腳躲他。

程宇嗬斥他:“滾蛋!別亂動……”

羅戰得意地嘿嘿笑,摟著程宇的腰,像抱個大娃娃似的滿足:“怎麽著,還不能動啊?我就要摸。”

“滾,你少來……”程宇咬牙切齒地罵人,透明耳朵緩緩變化的顏色卻暴露了心情。

他知道羅戰摸他屁股,那隱含的意味是想要幹什麽,不要臉的臭流氓一個!

他被羅戰又親又摸得,身上都快起物理反應了,起起伏伏的。

“讓你摸,你以為就你行啊!……”

程宇心有不甘,忍不住伸手也去掐羅戰的後屁股。倆人抱著互相鬧。

男人的屁股,肌肉瓷實,芯兒裏又很暄,就跟麵發得恰到好處的大白饅頭似的,程宇的手指一掐進去,就流連上那手感……

羅戰湊上一張涎皮賴臉的大臉,捉著程宇的耳朵,特囂張無恥地說:“我就摸,就摸,以後想啥時候摸你就啥時候摸你,你能怎麽著吧?……程警官,咱現在可已經好上了,我是你男、朋、友了!!!”

羅戰特意強調“男朋友”三個字,得意洋洋地簡直是要坐著火箭上天了。

他在同一天裏經曆了大起大落,從地下再到天上,先是轟隆隆一聲巨響把自己那點兒可憐的家底兒付之一炬,然後是程宇從天而降落到他的懷抱裏。

如果這是得到程宇所必需經曆的磨難與考驗,羅戰覺得這一趟值了。店可以再開,錢也可以再掙,他羅三兒可不是那麽容易被厄運擊倒的慫貨軟蛋,可是媳婦就程宇一個人,趕緊給圈養起來還怕跑了呢!

倆人又到急診病房裏去看麻團兒武和幾個受傷的兄弟。

欒小武算是傷得比較重的,圓溜溜一顆腦袋被尖利的碎物割破了,開了個血紅血紅的口子,跟熟透了裂開瓤的西瓜似的。屁股和一條腿上還被火苗燎著了,趴在**上藥呢。

羅戰和程宇一進診室,正在屋裏忙活的的小醫生一回頭,互相都認出來了。

羅戰抬眉驚訝道:“噯?你不是那個,那個小眼鏡兒?你叫啥來著……”

“徐曉凡。”程宇輕聲提醒。

程宇記性好,屬於經過訓練的職業素養,對人的相貌身材特征過目不忘,各種信息篩完了全部分門別類儲存在腦子裏,名字聽一遍就能記得很牢。

徐曉凡一手捧著藥膏,一手舉著棉棒,眼鏡兒架在鼻頭上,瞪大眼睛:“羅大哥,程宇哥,你們,你們怎麽來了……”

羅戰笑道:“小眼鏡兒,哥還小瞧你了,你小子可以啊,醫生啊你?”

徐曉凡靦腆地笑笑,說話細聲細氣:“我就是,實習生,還沒正式畢業呢……”

徐曉凡是北大醫學部的學生,臨近畢業,被分配到北大醫院的急診科實習。這男孩兒今天沒泡在泥水裏,露出本來麵目,穿著一塵不染的白大褂,長得也秀氣白淨,確實像塊做醫生的料兒。

程宇隨口問了一句:“徐曉凡,你現在沒事兒了?好了?”

徐曉凡連忙點頭,特感激的神色:“我沒事,我好了……謝謝程宇哥,那天真對不起,讓你累壞了、凍壞了吧……對不起啊!”

徐曉凡那天回去時,跟護送他返校的華子打聽,跳下水三趟救他的小警帽兒叫什麽名字,那個粗嗓大臉挺嚇人吼他的家夥又叫什麽名字。他特感恩這倆人救了他的命,打心眼兒裏把羅戰當大哥一樣崇拜和尊敬,也把程宇那時候泡在冰水裏黑白分明的一張俊臉深深地印在了心裏。

幾個人聊著,把病**躺的那位晾一邊兒了。

麻團兒武不滿地哼哼:“我說,我這屁股,藥呐?怎麽塗藥塗了一半兒,不管我的屁股了嘛!”

這倒黴蛋的屁股被灼傷一大片,外褲都燒爛了,裏邊兒露出鮮紅鮮紅的肉,看著血喇喇挺嚇人的。徐曉凡拿棉簽兒小心翼翼地給他消毒,然後抹一層燒傷藥膏。

麻團兒武一邊兒噝噝呼呼地喊疼,一邊兒不忘了犯貧:“噯,內誰,原來你就是我大哥救下來那個,想跳湖的小娘娘腔?”

徐曉凡一聽就窘了,紅著臉說:“我,我才沒有呢,才不是娘娘腔呢。”

麻團兒武笑得特沒正行,歪著腦袋趴在**,正好跟徐曉凡彎著腰給他上藥的臉挨得挺近,覺得這男孩兒又趣靜又秀氣的,咋就跟個小姑娘似的。

麻團兒武扭臉兒盯著徐曉凡幹活兒,還帶指揮的:“噯,你給我塗仔細點兒,這兒,那兒……我這屁股以後還能恢複成原樣兒麽?”

徐曉凡耐心解釋道:“傷口會愈合的,一般情況下會留疤痕,但是你這個創傷部位不重要,所以不用擔心的。”

麻團兒武驚悚地低聲嚎叫:“留疤痕?!我這地方多重要啊!你們這醫院管植皮嗎?”

徐曉凡翹起嘴角,小聲嘲笑:“人家植皮,都是把屁股上的皮揭了,貼臉上,你這個從哪裏植皮呢?”

羅戰翹著腳坐著,樂噴了:“丫臉大,你就從臉上把皮給他揭下來,貼他屁股上!”

麻團兒武嗷嗷得:“怎麽著吧?我這屁股和臉一樣重要,我好看著呢!”

徐曉凡也忍不住樂,秀氣的一張瓜子臉,金絲眼鏡,二十四歲的碩士生了,看著卻像十八歲。

麻團兒武就這麽多看了好幾眼。

他忽然湊過頭,小聲說:“噯,你叫徐曉凡哈?我叫欒小武,名字跟你挺像的呢!咱交個朋友唄,嘿嘿嘿……”

徐曉凡瞟了欒小武一眼,又怔怔地看著這家夥的屁股。他剛才趴得近,把這人裏裏外外沿著大腿根兒都清理了個遍。若是一般人可能會覺著膈應,醫生比普通人有職業素養,沒穿衣服的病人見識得海了,可是徐曉凡本來就是那樣兒的人……

徐曉凡忽然臉紅了,尋個借口跑出去了,身後是某人不依不饒的叫聲:“喂,曉凡,曉凡凡!今兒晚上還是你值班兒給我抹屁股嗎——”

趁著屋裏沒外人,程宇關上門,這才問羅戰和欒小武:“今兒你們店裏來過陌生人嗎,有任何異常嗎?”

程宇又問:“羅戰,你以前在道上瞎混,惹到什麽人沒有?你是不是在這地界裏有仇家?”

羅戰一聽程宇這麽問就警醒了,明白了。

程宇跟幾個同事一起勘察現場,很快就發現廚房煤氣爐爆炸並非意外,而是有人事先做下了手腳,就是想使壞端掉羅戰的店。

羅戰臉上逐漸冷硬,眯細的眼射出兩道狠辣的光。

程宇觀察到羅戰的臉色,說:“你知道是誰?”

羅戰避而不答,說:“程宇,這事兒我心裏有數了,不用你操心了。”

麻團兒武直著脖子叫喚:“我/操他太姥姥的,肯定就是丫姓譚那老頭子,把我屁股毀容了,我跟他沒完!!!”

程宇心裏也有數了。他管片兒裏有那麽幾號最難拾掇的事簍子,他能沒數嗎!

程宇特嚴肅地說:“羅戰,什麽叫不用我操心?我來這兒跟你說,就是提醒你,甭給我亂來!還有你,欒小武,別瞎搞事兒!”

羅戰額角青筋聳動,粗著嗓子說:“媽的老子店裏死了人,我手下的店夥計死了,出人命了!還傷了好幾個,小武都燒成這樣兒了,這事兒能算完了嗎?我能跟他認慫嗎我?!”

程宇厲聲說:“這事兒有公安局調查呢,我們會處理,你甭想給我來你們道兒上黑來黑去的那一套,別尋釁報複,不許做犯法的事兒,你聽明白了嗎?!”

羅戰不答話,斜眼兒昂著下巴,特倔的樣兒。

程宇急了,低吼道:“我說你你聽見沒有?你敢給我折騰出事兒來你試試我怎麽收拾你?!”

他是真的怕羅戰因為遭了一出暗算就伺機報複、以暴製暴,再犯下什麽殺人放火的命案來。他做警察的,最怕的就是看見身邊兒親近的人知法犯法,這種事兒讓人特別傷。

羅戰撇了撇嘴,臉色軟下來,嘟囔:“幹嘛啊?你又吼我你,小樣兒的……”

程宇板著臉,一絲一毫地不放鬆:“羅戰,你以後做事兒之前用用腦子,多想想,你現在跟以前能一樣嗎?……”

羅戰忽然樂了,拋給程宇一個明晃晃的媚眼兒。他知道程宇的意思,現在當然跟以前不一樣,爺們兒改造了,從良了,還娶了個特俊的警察媳婦呢,哪能給媳婦惹麻煩呐!

從醫院出來,天色已經很晚,大街上車來車往,寒風瑟瑟。

倆人各自都接了一連串的電話,有查案辦案的,有打聽情況的,還有閑聊瞎扯的,一個電話接著一個,接得倆人都有點兒煩躁,心急。

急什麽呢?程宇不說,羅戰也不說。

倆人並肩走著,手臂若有若無地碰到對方。每一次碰觸,肌膚表麵像有一層微弱的電流汩汩地滾過。

程大媽的電話打進來,焦急地問,出事兒了是不是?我在電視裏都看到新聞了,怎麽回事兒啊,是不是小羅開的飯館兒啊,小羅現在怎麽樣了啊!

程宇連忙安慰他媽媽,沒事兒,羅戰這廝皮實著呢,屁事兒都沒有。

程大媽不放心,小羅真的沒事兒嗎?讓他過來給我瞧瞧啊?兒子你也趕緊回家,別讓我惦記著!

程宇也不想讓他老媽費心記掛,心裏萬馬奔騰了好幾個回合,小聲說:“媽,我,我今兒晚上值班兒,明兒一早再回去,您先睡吧甭等我了……”

程大媽遺憾地掛了電話,羅戰這邊兒更遺憾憤懣:“你今兒晚上又值那個破班兒?你就不能陪陪我啊!”

程宇瞪了這廝一眼:“我今晚不值班兒。”

羅戰一愣,旋即樂了,忍不住伸脖兒啃上去:“程宇,這麽乖啊……怎麽對我這麽好啊……”

程宇臉色有些不自在,略帶歉意,小聲解釋:“我們家那房子太舊,牆不隔音,窗簾兒都擋不住……去你那兒坐坐,方便嗎?”

方便,簡直太方便了!羅戰樂得不行了,覺得程宇害羞那小樣兒簡直媽的可愛到爆了,這人兒怎麽這麽貼心知意招人疼呢!

倆人坐上出租車,一路往羅戰的公寓呼嘯而去。

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裏看過去,覺得後座兒上坐得這兩位爺挺奇怪的,一個臉衝左看窗外,一個臉衝右看窗外,誰也不搭理誰,互相特別不忿兒似的。

在司機大叔看不見的地方,羅戰的手掌伸過去,不停地撫摸程宇的大腿,往大腿根兒最軟乎的地方揉,揉得程宇快要渾身起火了,褲子裏繃的東西硬邦邦得,憋悶得難受。

程宇敏捷地擒住羅戰那隻下流的手。

倆人在暗處互相較勁,兩隻手掙吧來掙吧去,鬧著玩兒。

京城的夜景倒映在車窗上,璀璨的霓虹燈順著眼角徐徐地掠過,時光美好得讓人心醉。那一刻,心底升騰出一層一層的悸動,對身邊兒這個人的渴望,連同血管裏流淌著的黏稠熱液,奔騰叫囂著在全身湧動!

作者有話要說:我可以說曉凡凡也很可愛我很喜歡嗎!我會告訴你我正在燉紅燒肉嗎!

感謝冥火燎原的地雷,shifugui的手榴彈,抱抱摸個~

陌陌插播個植入性小廣告!《摩梭豔湖》這本書過了這麽久終於決定出定製了,雖然是冷趣,但是陌陌自己很喜歡這篇,民俗鄉土**風情,大總管與段公子的世代情緣,新增甜蜜番外9000字,感興趣的支持一下謝謝!

封麵很美貌,大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