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蛤蟆與白天鵝

程宇得了羅戰那句話,抬屁股走人,多一秒鍾都不想停留。

徐曉凡那邊兒也快不行了,掛在欒小武身上被拖出舞池,腰軟綿綿的。

那雞尾酒終究還是有酒精的,隻是那一丁點勾兌的朗姆酒在欒小武眼裏根本就不算酒,他是空口幹二鍋頭的主兒。他沒想到徐曉凡是真過敏,耳朵脖子一直往胸口上都是一片潮紅,像發疹子似的。

程宇一看就不高興了:“欒小武你鬧什麽?曉凡不能喝,你非要灌他?你想找人陪你喝酒我跟你喝!”

欒小武犯錯誤了,偷眼瞟他家老大,老大也不罩他,於是慚愧地低頭啃大拇指。

程宇扶起滿臉紅暈走路左右腳拌蒜的徐曉凡:“走,送你回宿舍。”

羅戰迅速追出來:“程宇!!!”

他早該看出來,這事兒程宇能這麽容易算完了嗎。

程宇冷著臉走出酒吧,迅速扒掉皮夾克,微微弓著身,兩塊肩胛骨輕振著把緊身衫從頭頂褪下,一甩手全部丟給身後的羅戰。

羅戰:“程宇……”

程宇:“衣服拿走。”

程宇裏邊兒根本就沒別的衣服了,赤/**上身,勻稱的肌肉被四周無數盞街燈交映塗抹上一層水亮如油的光澤,隻穿低腰牛仔褲的挺拔身影在暗夜裏灼灼發光……

羅戰說:“程宇你光著呢,都沒衣服,你先穿上怎麽了?”

程宇說:“我寧願光著。”

程宇一隻臂膀扶著徐曉凡,這麽一扶,徐曉凡更加站不住了。

程宇洋溢著男性味道的身體冒著熱乎氣兒鋪天蓋地地壓向徐曉凡的眼角,可憐的小徐大夫臉紅得像一隻石榴,都不敢睜眼看,左腳踩上右腳,一個踉蹌就栽倒程宇懷裏,腿都軟了……

羅戰追上去抓住程宇的手腕:“程宇我真不知道今兒怎麽了,他也穿成那樣兒,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跟我急成嗎?”

程宇抽回手腕,憤怒地,眼神兒甚至射出一絲嫌惡:“羅戰你是不是就喜歡那口兒,你喜歡看人穿成不男不女妖精似的那德性是嗎?我今兒明白告訴你,我不喜歡穿這個,這衣服誰喜歡穿你買給誰去!”

羅戰懊惱得滿頭大包:“程宇我沒有啊,他穿那又不是我買的,老子今天冤不冤啊我!”

程宇扭頭甩給羅戰一句:“你還冤枉了?……你他媽的冤嗎!”

程宇低吼:“左一個右一個的,你也挺累的是吧?我還嫌惡心人呢!”

羅戰也急了,麵皮被狠狠撕破傷完了剩下一肚子的悲憤,叫喚著:“程宇你幹嘛啊?我跟小洛分好多年了,沒關係了!我又沒跟他胡搞亂來,我這麽長時間對你怎麽樣啊程宇?我這人惡心著你了嗎!”

程宇驀地扭過頭,倆人臉紅脖子粗地瞪視,四周的空氣滋啦滋啦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燃爆。

小徐大夫嚇得,沒想到程宇和羅戰吵架的時候都這麽凶,誰也不讓誰。

程宇嘴角扯動,眼底是三分委屈和七分暴怒:“這樣的玩意兒你還藏著幾個?往後挨排兒都拉出來跟我眼前溜一圈兒,你就牛/逼了!”

羅戰紅著眼睛,委屈著:“我就沒想要那樣兒!程宇我跟你認真的,我不認真嗎?!”

程宇問:“什麽小湯圓兒小蛋糕小麻花兒的,你跟多少人認真過?這人是哪個?”

“洛,姓洛……”程宇頓了一下,賊利索的腦瓜兒自己搗鼓明白了,“他就是你那特親熱的小奶酪兒,對吧?!”

羅戰:“……”

羅戰徹底傻眼,媳婦太精明了,自己還沒來得及詳細地坦白招供呢,小警帽兒已然掌握了他掩蓋多年的全部犯罪事實!

程宇懶得搭理羅戰,到大街邊打了一輛出租,把徐曉凡送回醫院的單身宿舍。

他看著小徐大夫吃了兩片止過敏的藥,喝掉一大杯水,慢慢緩過來。

程宇臨走管徐曉凡借了一件t恤。小徐大夫最寬鬆的圓領衫穿在他身上,都跟緊身潛水衣似的嘬著脖子,肌肉繃得慌,像穿中學生的衣服,特別扭。

可是他穿羅戰的衣服就不會別扭,倆人一個尺碼,外衣**都能互相瞎穿著玩兒……

程宇情緒低落,口氣淡淡地:“曉凡,歇吧,走了。”

徐曉凡一路上腦子裏回**的都是程宇跟羅戰吵架的話。

徐曉凡鼓起勇氣:“程宇哥,我問你個事兒……你,特別特別喜歡他,是嗎?”

程宇沒吭聲兒,覺著這事兒跟徐曉凡說不著。

他不愛跟別人剖白自己感情上的,喜歡誰不喜歡誰的,自個兒心裏掰清楚就成了,跟別人嘮叨什麽?

徐曉凡滿眼霧氣,認真地說:“我看得出來,你特別喜歡他,才會生氣的。別難受了程宇哥,羅大哥也這麽喜歡你……

“那個叫奶酪兒的,怎麽能跟程宇哥你比呢?他完完全全都比不上你,程宇哥你多好一個人啊,羅大哥他不會的……”

徐曉凡說著再也忍不住,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下來,也是因為酒精的刺激而情緒混亂**漾,醉了,控製不住肆意奔流的淚水和情緒,一頭就撲進程宇懷裏!

程宇下意識往後一錯身兒,一手撐著徐曉凡。

徐曉凡抱著程宇的腰不撒手,把臉深深地揉進程宇肩膀窩裏,像小孩似的。

他嗚嗚嗚地哭,哭得很是可憐,一肚子傷心失落都發泄出來。他每一次見到程宇都是暗自的歡喜動情,同時又暗暗自慚形穢。

看見程宇跟羅戰吵架,他更加難受。他寧願看到程宇每天都開心著,跟羅戰如膠似漆,這樣兒他自己也就徹底死心了,踏實了。可是程宇受委屈了,跟羅戰鬧氣了,程宇即使跟羅戰不在一起也不會多看他一眼,殘酷的現實更讓徐曉凡自卑傷心。

淚水迅速沾濕程宇的t恤,蹭著肉,倆人貼近到聽得到心跳聲,徐曉凡用醉得滾燙的臉蹭著程宇的下巴,嘴唇幾乎快要親上程宇的耳垂。

程宇不動聲色地推開徐曉凡,避開對方癡癡的視線。

他也感覺到了,主要是徐曉凡的神情模樣兒……太明顯是豌豆蓉兒那一路人了!

徐曉凡被程宇推開拒絕,如夢方醒,頓時臊著了,往後退了好幾步,臉上通紅的血色就快要破皮湧出來。

程宇輕聲說:“曉凡,以後別這樣兒。”

“程宇哥……”

“你以後再這樣兒,我就不來了。”

程宇挺平靜的,但是口氣完全沒商量。

徐曉凡窘迫得又快哭了,淚眼汪汪的,拚命搖頭說:“不是的,不是,程宇哥,我,我不是要……對不起程宇哥,對不起啊……”

他知道自己失態了,竟然做這樣兒的事兒,這不就跟麻團兒武說的嗎,他竟然趁著程宇和羅戰吵架私下裏勾搭程宇!這叫什麽啊?怎麽能做這麽不厚道不要臉的事兒呢!

程宇瞅著徐曉凡失魂落魄的模樣兒,心裏也難受,這孩子一個人過得不容易,挺可人疼的。然而,他永遠不會僅僅因為心軟憐惜,就去慰藉小徐大夫那一副寂寞傷感的小心靈。

他不可能對徐曉凡這樣的男孩兒產生絲毫那種感情。

如果他樂意找一個像徐曉凡這般溫柔賢惠背景單純對他百依百順不摻任何汙七八糟情史浪事兒能安安穩穩過平淡日子的伴侶,當初早就跟葉老師結婚生孩子去了,何必要找羅戰?

程宇心裏明白,他付出感情真心喜歡的人就隻有羅戰那個混球,愛到深入骨髓,恨至切入體膚!羅戰可惡的時候他恨得牙根兒滲血,想剝了這廝的皮!可愛的時候又讓他覺著這輩子能這麽快樂過、深愛過一遭,互相把對方深深地寵溺著的美好感覺,將來無論怎麽樣,值了。

羅戰那晚就在徐曉凡宿舍樓下等著,腳邊掉落了一堆煙屁股。

他就是想看程宇會不會出來,還是會狠狠地打擊報複他,就留在徐曉凡屋裏過夜……

等了足有一個多小時,心拔涼拔涼的,沒想到會這樣兒,臉皮和心都被程宇傷著了。

程宇終於還是出來了,穿著徐曉凡的衣服。

程宇其實是心比較細,怕小徐大夫萬一抑鬱症老毛病又犯了,再想不開,所以陪徐曉凡坐了一會兒,看曉凡冷靜下來才離開。

羅戰衝上去,熱烘烘地一把抱住了:“程宇,程宇!給你道歉成嗎?是我混帳我王八蛋了,以後再不會有這種事兒了……”

程宇擺擺手:“回家。”

羅戰忙說:“咱回家。”

程宇漠然地說:“我回自己家。我心裏煩,你讓我安靜兩天。”

羅戰那晚被程宇丟在胡同口,睜著一雙布滿紅絲的眼,在漆黑暗夜裏颼颼地吹了一宿小涼風兒。

事後幾天,回到店裏,朱妍跟羅戰道歉,真對不住你了小羅,這不僅僅是天災,這其實也是啊!

朱妍說:“羅戰,真不賴程警官發火收拾你,你瞧你這一身瘡,我要是你相好的,我也不能輕易放過你!”

羅戰委屈著呢:“那我怎麽辦?老子他媽的就是這一身瘡的爛人了,我願意這樣兒嗎,我對程警官還不夠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嗎?我出去亂來過嗎我!”

朱妍冷笑說:“你甭委屈,這事兒我站在程警官一邊兒!

“是,你現在學乖了,你暫時沒出軌亂來,可是兩口子以後相處一輩子,隔三差五兒地就撞上個小奶酪兒小什麽的,順便緬懷一下您那豐富多情的曆史,這日子能過踏實嗎?你這種人,就叫做癩蛤蟆爬腳麵,不咬人膈應死人你!”

羅戰氣得摔鍋撂蹶子:“我我我我膈應人?我就是那大癩蛤蟆?沒錯兒,程宇肯定是白天鵝了,我一輩子對不起他我沒話說,你們就都埋汰我吧!!!”

朱妍挑挑眉毛,又說:“那,小洛說要跟咱合夥投五百萬,你怎麽說?”

羅戰一聽就要跳起來:“啥?這小子還想往咱這店裏投資?絕對不成!”

朱妍樂道:“幹嘛啊?感情不成仁義在,羅三兒你幹嘛跟錢過不去啊?”

羅戰態度十分堅決,橫眉立目地:“他給我投五千萬我也不沾他的!就為了程宇,我也不可能跟小洛合夥做生意,我堅決不同意!

“小朱我告兒你,你要是跟他合夥,老子不幹了!那從今往後你讓小洛給你的店當總廚去吧,你看看那小子那十根指頭會不會捏燒賣、軋咯吱盒兒!”

朱妍笑著瞟他一眼:“我就知道你這麽說,行啦你,我早就把他給回了!”

羅戰氣鼓鼓得,在心裏自己跟自己又較了半天勁兒。其實後半句話他還沒說出來,就算不是為了程宇,他能跟洛傑合夥做生意嗎?再怎麽樣也是前任相好的,看老子現在小家小業的,沒錢了,反過來想施舍我,賣個好,再拿著我?

老爺們兒就算走背運輸光了就剩一條小褲衩,也輪不到別人瞎起哄,想拿著我,沒門兒!

羅太狼果然還是被虐了,哼,需要同情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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