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劍英追著問道:“老前輩和貴派的掌門人既都出手,想那簡治宇必然要束手就縛了?”

悟性搖搖頭,繼道:“那真是一場罕有的惡鬥,簡治宇數十年的苦心,沒有白費,但如果讓老衲和他獨打獨鬥,鹿死誰手,實難預料。所幸百拙師兄功力精深,以十八羅漢杖,和先天神拳兩種絕學,對付他獨創刀法,直到一百五十回合後,才打中他一掌。”

劍英聽得甚是氣忿,接道:“這麽說起來,那草上飛虎簡治宇,果然是一位不凡的人物了,晚輩日後如能有機會遇得上他,定要討教一下他獨門刀法的利害。”

老和尚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簡治宇中了我們掌門人一掌之後,受創不輕,誰知他已存下了拚命之心,人雖中掌受傷,仍是不肯罷手,百拙師兄在擊中他一掌後,已收杖停手,不防他竟趁機出手,猛攻一刀,這一刀幾乎傷了百拙師兄,也激起了老衲和監院五老的殺機,一陣猛攻急打,把他幾個弟子全都擊死杖下,但被他衝出了包圍遁走。”

劍英笑道:“少林派弟子滿天下,難道還找不出他逃往的下落嗎?”

悟性道:“也許他自知罪孽深重,大江南北已無他存身立足之地,故而遠渡重洋,避居海外,而本派中另一擅立門戶的叛徒,鐵羅漢迦龍,也遠高中土,飄遙海外,故而年前傳出雄居海外的部份魔頭聯合勾結,欲和中原武林道逐鹿爭雄的消息後,掌門師兄即選派了不少精明弟子,遠赴海外探聽起因,初還認為是本派中兩個逃亡的弟子作祟,勾結一二位妖人興風作浪,哪知一探之下,才知事情大謬不然,海外幾位最具聲望,而且從不互相來往的魔頭們,竟然會破例勾結一起,而且已準備完畢,俟機而動。他們並非專對本派,而是普及整個中土武林各派,這一發動,勢必要掀起滿天風浪,造成空前絕後的武林浩劫。”

劍英皺皺眉頭問道:“老前輩見多識廣,想必知道群魔來曆,不知能否為晚輩們,列舉幾個最為凶狠的魔頭武學特長,講述一二,以便日後遇上,能夠預籌對策?”

老和尚想了一陣點點頭道:“老衲過去,雖然足跡遍走了黑山白水大江南北,但自安居昆侖山後,已數十年未再行腳,兩年前為參與清理門戶,才重返中原,對這幾年武林形勢變化,已甚隔閡。一般雄據海外的魔頭,又是極少和中原人物往來,因而所知更少,現僅就老衲獲得一點消息,及過去耳聞所知,全部奉告,不過這中間也有許多不實之處,那要兩位自己去推想了。”

劍英笑道:“老前輩言重了。”

悟性淡淡一笑道:“兩位也許聽你們師父談起過,所謂七魔三怪一老妖。這幾個人,在雄據海外群魔之中,算是名頭最大的了,七魔是指駝龍島上七個妖人而言,這七人的姓名來曆,鮮有人知,見過他們廬山真麵目的人,更是絕無僅有,不過據傳言這七人都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領,另外,每人都練有一種獨特的絕技,但他們本領大到什麽程度,以及那各懷獨特絕技如何,恐怕中原武林道上,除三個人外,再沒有人能夠說得出來。”

劍英聽得怔了一怔,突然想起師父留下那三個密袋,處理之法中,有一句說:“七魔現時,拆閱丙裝。”莫非就是指駝龍島的七魔而言嗎?他隻管想那隱語含童,不覺低下了頭,忘記了對麵坐的老和尚。

程玉玲已搶先問道:“遍天下可能有三個人得知,不知這三個人是誰?”

悟性笑道:“第一自然是令師靈虛道長,第二是衡山劍客一葉道人,第三是令師好友八臂神乞桑逸塵。令師胸羅萬有,才擬天人,大概世間的事,沒有他不知道的。衡山劍客和八臂神乞,遊蹤天下,足跡遍及九洲三島,見聞廣博,也許知得。”

劍英心中暗想:我師父精通奇門星卜,玄門先天氣功已登峰造極,自然知道。我義父桑逸塵輕功絕頂,已達踏雪無痕,一葉渡江,他老人家也可能知得。衡山劍客是什麽人,怎麽能和我義父相提並論呢?他心中雖然大感氣忿,可是嘴裏並沒說出。

白燕兒程玉玲心中卻明白衡山劍客,是一位了不起的風塵奇人,也許比不上恩師才能,但比桑逸塵卻有過之,程姑娘並沒有見過一葉道人,但她早已從嶽鳳坤的口中,聽得了一葉道人之能。

隻聽老和尚繼續說道:“至於三怪的出身,老衲知道的較為詳盡一點。三怪是指南海黑鯨島上的三位妖人所說,島主叫冥靈真人,四十年前曾涉足中土,中原武林道上有很多人見到過他,據聞他在遨遊中原時,曾找上排雲嶺和你師父比劍,大概是敗在了你師父手中,所以他離開九華山後,立時就返回南海黑鯨島去,幾十年再沒有來過中土。三十年前我曾以此相詢令師,他隻是微笑不答,看來那場比劍的事,自非虛傳,冥靈真人還有一位師妹玉麵仙狐陳鳳,及師弟赤鳳仙子秦童,合稱南海三怪。”

劍英笑道:“那赤鳳仙子秦童,我和二位師姊已經會過,武功談不上怎麽高強,還有那一老妖,又是個什麽樣子的怪物呢?”

悟性笑道:“老妖不過是江湖中傳言對他的稱呼,其實他的真正稱號,叫陰陽老人,一個人既陰又陽,不用深說,就可以想到他是個什麽東西……”

一語甫畢,驟聞一聲格格的笑聲,由茅舍外麵傳來。

俞劍英臉色一變,一個急躍到門口,厲聲喝道:“什麽人敢來排雲嶺上撒野,快些請出來,我俞劍英定當舍命接駕。”

隻聽一陣銀鈴般格格嬌笑,道:“喲!公子爺,怎麽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呢?”

俞劍英尚未答話,程玉玲已躍落他身側,高聲接道:“是梅香麽,你……你怎麽會找上了排雲嶺呢?”

一陣颯颯微風,由茅舍屋頂上,躍下來一個穿著詭異,媚態橫生的少女。腳落實地,接口笑道:“不錯,小婢正是梅香,找已來過一次,看你們正和黑鯨島上的赤鳳仙子打的熱鬧,因而不好現身求見。”說完,春風俏步地走近劍英身側,又笑道:“爺,看梅香還是不是跟過去一樣。”

劍英側臉望去,隻見她仍穿紅色衣服。不過那衣服異常短小,勉勉強強把身子重要部分遮住,****,袖子短得看見了兩個肩頭,長發散披肩上,用一道金環束著,黛眉如畫,星目欲流,再配著她一臉嬌態,和嘴角**起的微微媚笑,看一陣不由心頭呼呼亂跳。

程玉玲看著梅香這一身怪裝嬌態,隻氣得渾身發抖,急急搶前兩步抓著她一隻手,顫聲兒問道:“梅香,你怎穿著這一身怪裝,你是不是瘋了?”

梅香一下子掙脫了玉玲的手,退一步笑道:“姑娘,梅香要是當真瘋了,還能上得你們的排雲嶺?”

一句話提醒了玉玲姑娘,刹那間萬千疑慮,齊湧心頭。細見梅香仍然和過去一樣俏媚,不同的是比三年前更加成熟,更加**,蛇腰豐臀,隆乳玉肌,再加上她那身暴露的衣著,愈發顯得嬌媚絕倫。

除此之外,程玉玲又想到了梅香的一身武學,過去她和自己相差很遠,三年來自己在排雲嶺日夕苦學,她自信比過去高明很多,但梅香剛才躍下屋頂的輕功身法,看上去比自己隻高不低,難道說這三年中,俏丫頭也有了奇遇不成,可是天下良師,能超過自己師父的人,可以說絕無僅有,還有她這身近乎**的怪裝,看上去刺眼至極,但她卻好像行若無事一般,毫無一點羞恥之心……

這些疑竇,在玉玲心中不停翻來覆去。但她終想不出原因何在,望著昔日的貼身小婢,不自覺湧出兩眶淚水,問道:“梅香,你怎麽會變成了這樣,能不能告訴我?”

俏丫頭格格一陣嬌笑道:“一個人遇合不同,自然會變。環境對一個人影響太大了,過去的像一場夢,希望小姐不要再去想它,今後咱們各行其路,互不關連,三年前和三年後的梅香,已是絕不相同的兩個人了,也許,今後我們還會變成水火之勢,互不相容。”

程玉玲聽完兒句話,粉臉上顏色大變,正要發作,忽的心念一轉,強忍下胸中忿怒,笑道:“梅香,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咱們兩個從小就在一塊兒長大,義重骨肉,情勝姊妹,我自信沒有絲毫錯待你,你今天居然能說出這樣使我傷心的話?程姑娘說著說著,不由-陣傷心,含在大眼睛中的兩眶熱淚,順腮滾下。

俞劍英一個縱身,躍到梅香麵前,怒道:“您有什麽話快些請說,說完了早點走路,我看不慣你的妖媚動作,排雲嶺是什麽地方?怎能容你這種妖婦撒野。”

梅香看劍英背手而立,一張臉冷若冰霜,忿怒之間,另有一種動人的神態,不覺凝目深注,心神一**,偏偏頭,眨眨眼笑道:“你凶什麽?梅香過去待你不錯呀,何況我兩度到你們排雲嶺來,完全是為救你們。”說這裏頓一頓,右手一揚,纖指直向劍英心上指去,一麵又格格笑道:“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還有一點良心。”

劍英看她說著話,突然又動起手來,心中更是惱怒,反手一架,暗運勁力,想給她一點苦頭吃吃。

哪知當前的悔香,已非昔年的吳下阿蒙,看她媚笑盈盈,纖指緩出,若深閨中含春少婦般慵倦無力,劍英反手一架之勢,又是誠心給她苦吃,異常快速迅猛,在他心想,萬無不中之理,哪知掌勢快近悔香玉腕時,俏丫頭陡然一縮手,纖掌一翻,握住了劍英左手,劍英一掙,竟未掙脫,梅香已大聲笑道:“哥哥,客氣點好嗎?我到排雲嶺來,全是為你們好。”

劍英聽他愈叫愈親,氣得一瞪眼,怒道:“誰是你的哥哥,你現在怎麽變得一點廉恥都不要了?”

梅香笑道:“你比我們小姐小兩歲,她可以叫你弟弟,但你比我大兩歲,我就叫不得哥哥麽?記不記得你在綠竹堡說過的話,你說你沒有世俗之見,看梅香和小姐都是一樣,那時間你向我叫什麽記得嗎?”

劍英氣極,右掌一揚,當頭劈下,梅香左掌急翻,又把劍英右手握住,笑道:“你當真忍得下心打我嗎?”

俞劍英雙臂潛運神力,掙脫梅香兩手,大喝道:“你要不要臉。”說著話,連劈三掌。

俏丫頭蛇腰擺動,玉掌翻飛,架開劍英三掌後,還了兩招,笑道:“你真要和我拚命是不是?”

這是光石火的幾招交接,不禁使俞劍英大為吃驚,就是一側旁觀的程玉玲和悟性和尚,也不覺心神一震。

白燕兒望了劍英一眼,一個縱躍,落到兩人中間。說道:“你們先不要動手,我還有話要說。”

俞劍英疾退兩步,劍眉倒堅,星目怒睜,望著梅香,蓄勢以備。

俏丫頭卻仍浮動著一臉笑意,側臉望著程玉玲道:“小姐有什麽話,請快些說,梅香還有要緊事纏身,我不能在這裏停得太久。”

玉玲想起以往相處時日,兩人名雖主婢,實則情逾骨肉,深閨中無話不談,曾幾何時,她竟判若兩人,不但變得妖媚無恥,而且全無一點舊日情意,想到這裏,不自主又是一陣傷心。黯然一歎,幽幽說道:“梅香,你既到排雲嶺來,想必還有一點舊日情意,這幾年你在什麽地方,弄成了這個樣子,剛才你和他動手幾招看來,你武功進境之速,實在可賀,但你這身妖媚衣著,我卻是大看不慣,俗言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三年來,你必然有一段離奇的遇合,這遇合造成了你一身驚人本領,但也將你帶入了萬劫不複之地,現在,希望你能詳詳細細的把經過告訴我們,大家研討一個辦法出來。梅香,咱們十多年的交情,我是決不會害你。”

程玉玲幾句話,說的極是婉轉,而且再三提起幼年的情意,俏丫頭果然聽得臉上動容,雙目注定程玉玲臉上,慢慢的眼眶內,也湧出來了淚水。

突然間,她又格格一陣嬌笑,隨手把含蘊在眼眶中的淚水抹去。

程王玲正要出手去握梅香的手腕,俏丫頭卻疾退幾步,笑道:“小姐,你的話是不錯,錯的是我梅香已無能潔身自拔,再說,天下事原沒有真是真非,是非分野,不過是人的心念作用,錯的未必是錯,對的也未必真對,小姐,你也許聽不懂我梅香話中含意,現在,我們已站在兩個絕不相同的世界中,你們自認所學是武林正宗,看梅香是邪魔旁門。但大家真正動手較量,那就不知道,鹿死誰手……”

話到這裏,俞劍英再也聽不下去,戟指梅香,冷笑一聲,說道:“你就自信你學的比我們強麽,再比試一陣看看。”

梅香笑道:“哥哥,你一定要較量小妹這點邪學旁門的武功,梅香怎敢不舍命奉陪,咱們打完了,再談正經事不遲。”

劍英怒極,冷笑一聲,叫道:“玲姊姊,你且閃開,讓我先把她製服住,你再好好地教訓她一頓。”

梅香笑道:“你就拿得那樣穩麽,依我看,你倒未必能一定勝得?”

程玉玲看梅香執迷不悟,舊情苦勸,均不動容,芳心中也不覺激起怒火,一頓足躍退八尺。但她還對劍英說道:“不要傷了她。”

俞劍英答應一聲,欺步進招,雙風貫耳,猛劈過去。

梅香仍然格格笑道:“哥哥,好毒的招術啊!”說著話,挫腰出掌“童子拜佛”封開了劍英猛攻。

俞小俠翻腕擒拿,俏丫頭閃電避開。劍英再搶攻,連劈三掌,梅香盈盈媚笑中,施出了輕靈的小巧身法,閃開三掌後,踢出四腿。

劍英心中暗暗吃驚,想不到三年時間中,梅香武功竟已達這等精博之境,大喝一聲,施展開降龍伏虎掌法,但見拳影點點,四麵風生,茅舍中鬆油巨燭,光焰吃拳風逼得搖顫不定。

俏丫頭嬌軀靈動,快如飄風,在劍英排山倒海般的掌勢搶攻中,閃來避去,轉瞬之間,已十餘合。

梅香急攻兩掌,跳出圈子,笑道:“好了吧,難道你真的存心拚命嗎?”

劍英躍起又一掌劈去,梅香閃身避開,笑道:“真想打,等我說完話,咱們再打不遲。”

劍英收勢問道:“你有什麽事快些請說,今天咱們不拚出個生死存亡,決不住手!”

梅香一挑柳眉兒,臉上笑容突然斂去,微帶怒意答道:“你口口聲聲要和我拚命,難道我真的怕你不成,梅香如不念過去和小姐一點情意,我也不會到你們排雲嶺來!”

玉玲接口說道:“你既然還念咱們舊日一些情意,那就請把三年來的經過告訴我,梅香,你應該知道,這都足為你好,亡羊補牢時尚未晚……”

梅香搖搖手,不讓玉玲再說下去,妙目凝神,望著白燕兒,道:“姑娘,這些話說也沒用,梅香自有我自己看法,我的事說起來話長,現在我沒時間和你們詳談敘舊,我隻想告訴你們幾句話,立刻就走。”說此處,頓一頓,目光注視在劍英臉上,又道:“你們剛才和我過了手,我究竟比你差多少,你心裏總該有數,假如要是比我高明幾倍的人,和你動手,你是否有信心能夠勝得人家?”

劍英呆了一呆,答不上話,梅香嬌媚一笑,又繼續說道:“過去梅香寄長綠竹堡時,小姐實待我不錯,再說我心中對你俞劍英一直戀戀難忘。”說完兩句,又是一陣媚笑。

這些話從一個嬌媚無倫的少女口中說出,而且又當著很多人的麵,不隻使玉玲劍英聽得一怔,就是老和尚也聽得搖兩下頭,佩服梅香的膽大。

但梅香卻是若無其事一般,繼續說道:“有了這兩點原因,所以我才兩度到你們排雲嶺來。”

劍英冷笑一聲,還未及開口,梅香已搶先說道:“你笑什麽?告訴你,現在有不少人企圖找你師父靈虛上人,準備鬥鬥他號稱天下第一奇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麽程度,而且這般人已到了九華山中,一兩天內就要發動,你師父既然不在,憑你那點本領,決不是人家對手,我梅香不過是馬前小卒,但自信還能拚得你百十來招,如果你肯聽我忠告,那就棄山走避,要不然……”

劍英不待話完,忿然接道:“要不然怎麽樣?”

梅香道:“大難臨頭,悔之不及……”

劍英仰臉嗬嗬大笑,道:“好意心領,但俞劍英還不是怕事的人!”

梅香忿然道:“你要不信我的話,那你就不妨試試?”說著話,眼光轉在孝燕的身上,孩子早已被剛才兩人過招的拳風驚醒,坐在**,睜著一雙眼睛,望著劍英和梅香憨笑,他懵懵無知的心靈中,似乎對打架的事很感興趣。

俏丫頭移步榻邊,伸手去抱孩子,程玉玲一個縱身躍過去,雙手齊出,想架開梅香的手,哪知俏丫頭迅比電奔,玉臂伸縮之間,早巳把孩子抱在懷中,疾退三步。

玉玲這一急,隻急得熱淚盈眶,猛地向梅香撲去,嘴裏大聲喊道:“快把孩子放下。”

劍英虎吼一聲,也跟著直撲過去。

悟性大師看梅香竟搶去了個人事不解的孩子,不覺也動了真火,雙目神光閃動,也吟了聲:“阿彌陀佛”站起來擋在門口。

梅香懷抱孝燕,仰身一個倒翻,避開了玉玲和劍英的撲擊,不斷媚笑的臉上,驟然間現出冰霜,喝道:“你們如再動手,我就先斃了你們孩子。”

她這一喝果然生效,劍英和玉玲不敢再出手搶攻,隻是一左一右的把她圍在中間,奇怪的是梅香懷中的孝燕,不但毫無驚恐樣子,反而臉露微笑,抓著梅香的披肩長發,神態極是高興。

劍英看玉玲淚若泉湧,順腮而下,心中亦覺難過。不自主星目也含著兩眶淚水,俏丫頭看劍英和玉玲的淒惶神情,不由格格一陣嬌笑,凝睇著玉玲問道:“小姐,這是你生的孩子嗎?”這句話單刀直入,程玉玲驚恐中又泛起來兩頰羞紅,但孝燕生死,現握在梅香手中,程姑娘一顆心已是驚痛欲碎,隻好點點頭答道:“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對他一個人事不懂的小孩子下手,梅香你看在咱過去一段姊妹情意份上,快些把孩子還給我。”

俏丫頭低頭望懷中孩子,粉妝玉琢,可爰至極,看了一陣,歎息一聲,說道:“果然是美,無怪你們這等寵愛,你放心,找決不會加害他。”說著話,把孩子送還到玉玲手中。

程姑娘接過孝燕,孩子仍瞪著一雙眼睛望著梅香憨笑,俏丫頭整整臉色,幽幽說道:

“我到排雲嶺來,確實為你們好,但卻受了你們一頓閑氣,現在我話已說完,也該走了。今宵傳警,我梅香是冒險而來,也算我酬答了昔日小姐待我的一番恩德,現已恩斷情絕,錯開今夜,以後我們再見麵,那就要拚個死活。”說完後,昂首挺胸,蓮步從容向室外走去。

老和尚一閃身,讓開室門。程玉玲心中突然一動,急聲叫道:“梅香,你站住,我還有一句活問你!”

梅香停步轉身,笑道:“什麽事?快些請說,我沒時間再多留停了。”

玉玲道:“我師父手著的一本劍訣,是不是你拿去了?”

梅香道:“不錯,我第一次到你們排雲嶺時,你們都在和黑鯨島的赤鳳仙子動手,這茅舍中連一個鬼影也沒有,我閑著沒事,就隨手打開了你們鬆木案上的抽屜,看到了那劍訣密本。順手牽羊就收了起來,靈虛上人號稱天下第一奇人,不管是真是假,多少總是有點本領,所以我想把那本劍訣帶去看看,一年後原物奉還。”說完話,轉身就走。

俞劍英一頓足穿出室外,攔住梅香去路,怒道:“你想的倒很輕鬆,不留下那太極、兩儀、三才劍訣,你就不要再想下排雲嶺。”

梅香笑道:“怎麽,你又要和我動手是不是?”

劍英雙目圓睜,厲聲叱道:“剛才我不過手下留情,才讓你走上廿餘招不敗,但你如自不量力,妄圖再和我動手過招,那就不要怪我下手太狠了。”

梅香剛才以輕巧靈活的身法,接得劍英十餘招,但她已覺出劍英的掌力愈打愈強,如非見機停手,勢必要傷在劍英手下,當下疾退,揚起柳眉兒,怒道:“你真要下毒手,盡管出手就是,我梅香卻是不怕!”

劍英運起玄門先天氣功,舉起兩掌,正要劈下,突然想起了她過去相待一番情意,緩緩放下了手,道:“你今天到我們排雲嶺,確實為傳警而來,你既還念舊情,我俞劍英豈能不義,不過那太極、兩儀、三才劍訣,是我師父耗費了數年心血著成,你如不肯歸還我們,事情就不能算了,留下劍訣,我不但立時放你下山,而且今後饒你三次不死……”

俞劍英話未說完,梅香已接口道:“饒我三次不死?那是笑話,排雲嶺眼看就要變成一片焦土,你還是想想自己的事吧,至於那太極、兩儀、三才劍訣,我說過借看一年,一年後再原物奉還。”

劍英怒道:“不行,不還劍訣,你就不要想走。”

梅香陡然縱身一躍,人如掠波燕剪,猛從劍英身側穿過,順手一招“手揮琵琶”斜肩劈去。

俞劍英大喝一聲,不避掌勢反而欺身直進,左手“天王托塔”,硬架梅香劈來一掌,右手畫龍點睛閃電指向梅香肩後“風府穴”。俏丫頭原想一招逼開劍英後,借勢逃奔,哪知劍英不退反進,她心中早無鬥誌,如何還肯和劍英纏戰,隨著劍英攻勢,向前一躍,人已到兩丈開外。

俞小俠存心要奪回劍訣,如何還肯讓她走開,縱身急追如影隨形。

眨眼之間,兩人已到了十幾丈遠,俏丫頭似是知道五行竹陣利害,不敢走前山,反奔後崖。

劍英看梅香輕功異常高明,施開有如電奔。如被她逃下了排雲嶺,事情就不好辦,當下一提丹田真氣,施出輕功絕學“八步趕蟾”,嗖,嗖,嗖,一連三個急躍,已追到梅香身後,淩空下擊,探手直抓梅香左肩。

俏丫頭反手一招“閉門推月”,纖指橫掃劍英右小臂,劍英健腕一沉,讓開梅香一招,人已經落在實地,兩掌交相拍出,連攻三招。

梅香連架帶躲,才算讓開了劍英三招搶攻。

這時,俏丫頭已被劍英逼到懸崖邊沿,看立壁千尋,著足無處,這正是排雲嶺後山最為險峻的地方,梅香伸頭向下探視一眼,也不覺心中亂跳。

俞劍英已知梅香武功不淺,故而剛才搶攻三招中,都用了六成以上真力,俏丫頭雖然接下,但已吃了不少苦,兩臂酸麻,氣血浮動,心知再打下去,必然要吃大虧,索性雙手叉腰一站,一揚柳眉怒道:“俞劍英,你當真要把我逼下這千丈懸崖摔死嗎?”

劍英一麵蓄勢戒備,一麵冷冷答道:“你拿出來那劍訣後,我就放你下山。”

梅香眼珠兒轉一轉,答道:“那本劍訣就藏在我胸前衣袋中,你自己取罷。”說著,移步向劍英身邊欺去。

俞小劍看她胸前隻有一層薄薄的紅紗裹著,雙峰高聳,不住顫動。襯著她雪膚冰肌,盈盈媚笑,和那款擺蛇腰,幾乎**的修長玉腳,隻覺耀眼生花,不禁神魂一**。

就在劍英心神微**瞬間,梅香已欺入他身邊,一陣幽幽異香,撲麵襲入,劍英方自警覺,兩手已被俏丫頭的玉掌握著,同時耳際也響起一個銀鈴般的清脆聲音,道:“哥哥,你就真的忍心傷我嗎?”

隨著這句話,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已偎入他的懷中。

梅香的膽大、妖媚,陳紫雲和玉玲都無法和她相比,劍英隻覺她像蛇一般纏到身上,魚龍曼衍,極盡嬌柔,略一遲疑,俏丫頭兩片火般櫻唇,已自送在他的嘴上。

一陣血脈急劇地加速流動,使劍英暫時失去了定力,他本能的張開兩臂,抱緊了梅香的嬌軀。

遙遙傳來了程姑娘一聲清叱,像一聲震聾啟啞的晨鍾暮鼓,把劍英由迷醉中驚醒,他急忙推開了悄丫頭偎纏在身上的嬌軀,怒道:“任憑你舌翻金蓮,我也不聽,不留下劍訣,就休想離開。”

梅香星日閃光,冷注在劍英臉上,良久後,才幽幽一歎,道:“你的心真狠。”說完一句話,突然又是一陣格格媚笑道:“不過,我有著極強的信心,你俞劍英終有一天,會投到我梅香的懷抱。哥哥,仙道無憑,人生幾何?隻要你真的喜歡我,我願像過去一樣侍候你,也願淡妝素衣,恢複我本來麵目。”

俞英心中一動,暗自忖道:“她既然有心潔身向善,我何不借機助她脫離孽海,這雖然有點冒險,但也算一件功德。”正待以情誘勸梅香,一轉臉見玉玲橫劍而立,她距兩人也就不過是一丈多遠,圓睜著一雙秀目,虎視眈眈。

俞劍英心頭一震,把快出口的話,又咽回肚中,臉色一沉,道:“你以後和我們為友作敵,我都不管,現在我隻要那本劍訣,那是我師父心血的結晶,決不允許落到別人手中。”

劍英話未說完,梅香已冷笑一聲,接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要什麽劍訣,虧你也敢說得出口,三五日內,你們就可以嚐試利害了。”說完,轉身一掠就是一丈五六尺遠。

劍英冷笑道:“你還走得了嗎?”正待追趕,程玉玲已搶先出手,俏丫頭第二次縱躍剛起,突覺眼前銀光耀目,一片劍風,迎麵罩下。

梅香疾向左側一閃,讓過玉玲一劍,怒道:“怎麽你也要和我動手嗎?”

玉玲目注梅香紅色兜胸上,閃爍的一串明珠,探手入懷,取出一粒同樣大小珠子笑道:

“妹妹,你怎麽這等不小心呢,把胸前珠子掉在了茅舍一粒。”說完,把珠子送到梅香麵前。

俏丫頭臉上一熱,伸手撤下兜胸上一串明珠,扔在地上,冷笑道:“這也不是什麽稀世奇寶,我離開綠竹堡時,順手在你閨房中帶了出來。原想找到你後,把這串珠子交還給你,哪知我苦尋三月,仍無法得到你一點消息,現在你既想要,我還你就是,其實,這一串明珠,也不放在我梅香眼中。”

玉玲見梅香對自己神態,越來越不成樣子,不覺也激起了心頭怒火。當下冷笑一聲,道:

“你既然對我程玉玲恩斷情絕,咱們今後也隻有各行其道,敵友全在你梅香決定,致於這串珠子,我已用它不著,你留下劍訣後,下山去吧。”

梅香道:“劍訣是我拿的不錯,不過,我已經存放起來,現在沒有帶在身上。”

這時,劍英已追到她身後冷冷接道:“你既然沒有帶在身上,隻有委屈你暫時留在排雲嶺了……”話未落,梅香已嬌叱一聲,雙掌連環劈出,直擊玉玲。

程姑娘已不再相讓,不避來勢,揮劍接架,一招“倒轉陰陽”反刺過去。這一招極是狠辣,梅香攻敵未成,吃那淩厲劍勢逼退三步。

程玉玲心知此刻若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她決不肯服輸,一著得手後,連環逼進,步踏中宮,劍走偏鋒,出手三劍,盡是太極三十六式中的招術,但見一片寒風若剪,逼得俏丫頭倒退七八尺遠,玉玲收劍笑道:“怎樣?你要再不拿出劍訣,可不要說我不留情意了。”

梅香看玉玲劍招淩厲無匹,大感意外,這才知道號稱天下第一奇人的靈虛道長,果然其名不虛,看來玉玲在這兩三年中,武功的進境,並不比自己差了。

她本是極端聰明的人,看玉玲劍英一前一後的成了夾擊之勢,心知不下毒手傷人,已無法逃走,當下故作輕鬆,淡淡一笑,道:“你們當真不肯放我走嗎?”暗中卻已運集好功力,一語甫畢,驟起發難,左掌虛打一招“直叩天門”,劈向玉玲。

程姑娘劍演“迎風斷草”,截擊梅香右臂,哪知俏丫頭左掌一圈收回,引開姑娘劍勢,陡然一欺步,石掌猛的直推而出。

這一掌,是她全身功力所聚,威勢非同小可,一股強烈無倫的潛力掌風,直逼玉玲前胸。

程玉玲想不到梅香竟會下這等重手,一時間要想閃避,實在不易,猛地一咬牙,怒叱道:

“賤婢真變成了蛇蠍心腸。”攻出劍勢不收,一沉腕,寶劍斜著劈下,這一招,是太極三十六式中三招最為精奧的絕學之一,招名“旋轉乾坤”,程玉玲恨梅香突下辣手,忿怒間也出絕學,拚受梅香一擊,也要把她劈死劍下。

梅香掌風擊中玉玲的同時,程姑娘閃閃劍光,也到俏丫頭的頂門,眼看悔香就要測血劍下,程姑娘突然心中一軟,腕斜劍偏,掠著梅香頭頂飛過,寒鋒電掣,斬落了俏丫頭一束長發。

這一瞬間,生死殊途,俏丫頭驚出來一身冷汗,剛喊出一聲:“姑娘!”下麵話還未出口,隻見程玉玲疾退三步,吐出一口鮮血,揮劍接道:“快拿出太極,兩儀、三才劍訣,下山去吧!”

梅香天良發現,星目淚下,伸手從那兜胸紅紗中,取出劍訣,泣道:“謝姑娘劍下留情,日後中我梅香當有一報,排雲嶺已非善地,望你們能聽良言忠告,早日避禍遠走。”

玉玲接過劍訣,全身仍不住顫抖,看她神情,已知傷勢不輕。

俞劍英一縱身,躍到玉玲身邊,扶著她一條臂,低聲問道:“姊姊,你傷勢如何?”

玉玲強忍疼苦,笑道:“我傷的不輕,不過不要緊,我有千年何首烏,或能療得。”

劍英豎眉怒目,揚腕一掌,劈向丈外一株豌口粗細的鬆樹,勁風到處,應手兩斷,戟指俏丫頭,怒聲喝道:“我已答應饒你三次不死,要不然今晚上就要你濺血仙嶺!你還不走,站在這裏等什麽?”

梅香本來是一臉淒惶神情,兩眶瑩晶淚水,聽得劍英一喝,臉色又突然一變,冷笑一聲,轉身向峰下奔去。

直待梅香去遠,劍英才扶首玉玲轉向茅舍,燈光下,隻見她臉色蒼白,神情十分痛苦。

悟性大師並未隨劍英、玉玲追趕梅香,驟見玉玲負傷而回,不由大吃一驚,問道:“怎麽,你受了傷啦?”

玉玲苦笑一下,道:“我中了那妖女一掌。”

劍英扶玉玲坐下後,問道:“你那千年何首烏放在什麽地方?快些服用下,休息一陣。”

程姑娘放下寶劍,從懷中取出千年何首烏,打開盒服了兩片。

一則程玉玲三年來內功精進很多,在硬接梅香掌力時,已運氣護住五腑要穴,再者千年何首烏功效神奇,服下兩片後,立即好轉不少。

這時,天色已到了三更過後,劍英送悟性到北廂房中安歇,自己卻又回到正廳,陪伴玉玲。

程姑娘服過何首烏後,和衣躺下,不大工夫,沉沉入睡。

劍英側看榻上母子並臥,而且都睡的十分甜香,他卻是毫無一點睡意,秉燭旁案,翻閱師父手著的太極、兩儀、三才劍訣。

這一本耗盡了靈虛上人心血的絕學,每一招,都有著精深含意,劍英雖有著絕頂的聰明,一時間也難盡了然,隻覺比自己學得的奇門八卦劍法,更為深精幻奇。

他越看越入神,不覺間已天色大亮。

突然一聲響徹雲霄的嘯聲自遠而近,劃空傳來,這嘯聲傳入劍英耳中,異常熟悉,不需見到來人的麵,他已知是誰,當下一躍出室,高聲喊道:“義父,義父。”

曦色中,隻見一條人影電奔而來,眨眼間已到劍英麵前。百綻大褂,赤足草履,一頭短發,滿臉油汙,顎下留著一寸多長的花白胡須,正是八臂神乞桑逸塵。

俞劍英猛地撲到八臂神乞麵前,一下子跪倒地上,抱著桑逸塵兩條腿,淚水兒順腮而下,全身顫動看,叫道:“英兒罪該萬死,懇求義父原諒。”

這位一向遊戲人間,冷麵冰心的風塵大俠,但此刻真情激**,一伸手挽起劍英,歎息一聲,道:“過去的事,不要提啦,你快些起來,我有話問你。”

劍英心知義父性格,不喜俗凡禮法,當下一拜起身,垂手侍立。

桑逸塵油汙的臉,閃動著慈愛的光輝,手拂著劍英的頭頂,麵含微笑,一對精光如電的大環睛,卻望著正西方,大聲說道:“老和尚,你不在嵩山少林寺,跑到人家排雲嶺來幹什麽?”

隻聽一陣嗬嗬大笑,茅舍一角轉出來悟性大師,他在桑逸塵停身處數尺外站住,合掌一禮,笑道:“老和尚千裏風塵,趕到排雲嶺來,可是靈虛舊友早已遁走仙蹤,你八臂神乞如不及時趕到,老和尚算徒勞往返了。”

八臂神乞一楊雙眉,笑道:“你是不是為海外一群魔頭集會中原,爭霸武林的一檔事情?”

老和尚長長歎息一聲,道:“不錯,你既然知道了,總不能撒手不管。”

八臂神乞縱聲大笑一陣,道:“靈虛牛鼻子,三年前已對我提到過,武林中要起一次翻江風波,不過,他語含玄機,極是費解,當時聽了,也沒有放在心上,放眼江湖,幾個著名的魔頭,都不足掀起什麽大風大浪,想不到竟是海外的魔頭們起來作怪。”

老和尚點點頭道:“靈虛道友,確具神通,隻是想不到他竟預避行蹤,這件事關乎中原武林道的千百條人命,他竟也忍心不管,這一點,我老和尚對他大感不滿。”

桑逸塵大笑道:“這一點,你盡管放心,牛鼻子的為人,我知道的最是清楚,他決不會袖手坐視。隻不過他讀書讀成了書呆子,什麽事都要講究天數玄機,我看著也感覺不大順眼。”說此一頓,又轉頭問劍英道:“你師父哪裏去了?”

俞劍英垂手答道:“他老人家在弟子坐功丹室時,已離山他往了。”

桑逸塵哼了一聲,道:”牛鼻子一天到晚故弄玄虛,雲兒和白燕兒哪裏去了?”

劍英道:“雲姊姊去尋玉奴師兄,尚未歸來,玲姊姊剛才和人動手時,受了一點微傷,現在茅舍中養息。”

八臂神乞臉色微變,追著問道:“怎麽?那白猿玉奴不見了,可是被人家傷害了?”

劍英黯然答道:“玉奴師兄行蹤下落,現在還未探得,它已經八九天沒有回來了。”

桑逸塵皺皺眉頭,道:“我老叫化子聽得消息,海外幾個魔頭,都已集結到九華山來,因此我才匆匆趕來,想不到牛鼻子倒先跑了,他就拿得準我老叫化子一定要來,這次我偏偏不管,讓幾個老魔頭,燒了他竹陣茅舍,我看他是不是真的沒有一點火氣。”

劍英躬身答道:“師父臨去時,留給雲姊姊一本仙示,那上麵已提到群魔興風作浪的事。”

桑逸塵微微一笑,直向茅舍走去。

劍英和悟性緊隨八臂神乞身後,也跟了進去。這時,程姑娘剛剛醒來,轉臉看見八臂神乞,慌得她一翻身跳下下床,撲身拜倒地上,道:“程玉玲叩見師叔金安。”

桑逸塵一瞪眼,大聲喝道;“起來啦,老叫化子最討厭這種俗凡禮法。”

盡管八臂神乞發脾氣,但程玉玲仍然拜了一拜才站起身子。

劍英替桑逸塵安了坐位,程姑娘早已送上了一杯香茗,她自服過何首烏後,傷勢已大見好轉,送過茶,和劍英一右一左,站在八臂神乞兩邊。

桑逸塵望著悟性一笑,問道:“你跑到排雲嶺來,是不是想請牛鼻子助你們少林寺一臂之力?”

老和尚笑道:“少林派不過武林中一脈而已,我請他出山,是希望能救出中原武林道千萬蒼生,但老衲昨夜中半宵所見海外幾個魔頭們,似乎是先準備對靈虛道友下手……”

老和尚話到這裏停住,望著劍英微笑,因就他所見,那紅裝妖女和劍英、玉玲都是舊識,老和尚弄不清三人間關係,故而不好再說下去。

桑逸塵聽得雙眉一揚兩眼中神光閃動,冷笑一聲,道:“這幫魔崽子們膽子不小,老叫化雖然無能,但也得和他們較量較量。”

俞劍英知義父性格,俠骨熱腸,肝膽照人,表麵上看,他和師父相交泛泛,既不常相聚會,性格上又大不相同,三五年中兩人也難得見一次麵,見了麵也看不出一點親切之情。其實,八臂神乞是師父的第一知交,桑逸塵心目中也隻有師父一個,兩人數十年情義交往,相互視為生平知己。但因兩人生性不同,看法各異,雖然情義深重,但卻各行其事,靈虛道長朱一嵐,才學絕世,飄逸人間,精研奇門八卦,星卜理數,數十年埋首深山,伴清風明月,淡泊中悟出玄門秘奧,安靜中窮盡了武技變化,集武林劍術大成,創奇門八卦劍法,造就了俞劍英一株奇葩。近數年功力更是精進,複創太極、兩儀、三才劍,把五行變化之理,三才運轉之柔合於劍術之中,授了紫雲玉玲。更把曠世奇學,玄門先天氣功,傳授劍英,這中間自有他一番算計,隻是平常人無法解得而已。

桑逸塵呢?如以他武功造詣而論,也稱得上是一代怪傑、奇人,隻是生俱俠骨,一生中大多時間,都耗費在管人閑事上麵,他所練的武功,是以剛猛為主的外家武學,出手一擊,力道淩厲無匹,再加上他一身深厚的混元氣功,舉手投足之間,勁力都足以傷人,故而江湖中能接得他三掌的人,都不很多,靈虛上人雖稱天下第一奇人,但真正使武林中聞名喪膽的還是八臂神乞。

劍英一見義父動了火氣,即將排雲嶺近來發生的事情經過,很詳盡地說了一遍。

桑逸塵聽完經過,仰臉縱聲大笑道:“老叫化子行蹤江湖,數十年來還沒有遇上一次敵手,這次海外群魔聚會中原,也許老叫化能遇得幾個強敵,這也算得生平中一大快事。”

他內功精深,笑若龍吟,隻把酣睡中的孝燕驚醒,放聲大哭起來,害得程玉玲哄了半晌,才把孩子哄睡。

此時,天色快大亮,但幾人更是毫無睡意,桑逸塵豪興大發,盤詰劍英近年的武功進境,俞小俠自是不敢蒙騙義父,不得不全盤端出。

八臂神乞聽說俞劍英盡得了上人所學,心中極是高興,收斂了嬉笑態度,正色說道:

“你師父玄門先天氣功,是一門極為精深內家修為功夫,放眼當今武林高人,無一人會此奇技,你如不能承其衣缽,不但負你恩師一番心血,且將使絕學失傳。”

劍英惶惶答道:“英兒怎敢不盡心力,隻恐資質愚鈍,不克大成,負了恩師厚望。每念及此,便覺惑惶不安。”

八臂神乞縱聲一陣大笑,道:“老叫化子一生中真心誠服的人,就隻你師父一個,他胸中那些奇術邪門,的確是靈驗異常,你如不能承其衣缽,他決不會收你,這方麵你盡管放心。”

幾人談論一陣,已是日升三竿,程玉玲傷勢雖未完全複元,但她還是打點起精神,又進廚房做幾樣精美菜肴,提了大壇美酒,送入茅舍,桑逸塵連喝三大碗酒,吃了幾口菜,望著玉玲笑道:“你燒這幾盤菜,味道還真不錯,和雲兒比起來各有千秋。有你們兩個女娃兒給老化子燒菜吃,我那幹兒子算是沒有白收。”

玉玲又替他斟滿了一碗酒,笑道:“我這點燒菜的本領,還是從雲姊姊處學得,你老人家如果還覺得可口,那就不要再走了,我每天都給你燒幾樣小菜下酒。”

桑逸塵嗬嗬一陣大笑道:“老叫化子一生中別無嗜好,就是愛吃的毛病,永改不了,隻要有得好酒好菜,我就吃它一個十月八月再走。”

程王玲笑道:“桑師叔要是一輩子不離開我們,我和雲姊姊就給你燒一輩子菜吃。”

八臂神乞仰起臉嗬嗬大笑,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突然他放下碗,斂去了笑容,臉色凝重,側耳細聽。

全室中立時沉靜下來,劍英、玉玲、悟性大師,全都凝神聽去。

隱隱由正東方飄傳來一聲清叱,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幾人內功精湛,都聽得甚是清晰。

程玉玲首先嚷道:“那是雲姊姊的聲音,我們快接應她去。”

劍英霍然起身,道:“不錯。”說完兩個字,人已到茅舍數丈外。

桑逸塵也推碗離座,對玉玲說道:“你不要出去了,留在房中看著孩子吧。”說完,和悟性大師,隨後追去。

兩人剛到峰崖邊,遙見劍英扶著紫雲電奔而來。

不大工夫,已到峰下,劍英提氣凝神,左手握著陳姑娘的玉腕,施開上乘輕功,向峰上奔來。

這時,程玉玲抱著孝燕,也已趕到峰邊,看紫雲半身依偎劍英身上,已知她受傷不輕,心中一急,大聲叫道:“雲姊姊,雲姊姊。”人也向峰下迎去。

隻見陳紫雲麵色慘白,雲發蓬亂,望著她微微一笑,道:“你不要怕,我傷得不重。”

劍英自學得玄門先天氣功後,功力越發精進,雖然帶著紫雲,仍是疾逾奔馬,就在講幾句的功夫,已躍登了五六丈高。

玉玲隨後緊追,三人瞬息間已登上峰頂,劍英放手鬆開紫雲,陳姑娘又掙紮著叫了聲:

“師叔!”就要跪下行禮。

桑逸塵搖搖手,道:“你現在身上有傷,還行的什麽俗禮。有話到屋裏去說。”

劍英扶紫雲到了茅舍坐下,玉玲早已倒好下一杯茶,送在雲姑娘麵前,問道:“姊姊傷到了什麽地方,吃兩片千年何首烏好嗎?”

陳紫雲點點頭,接過了香茗,程玉玲慌忙又取出千年何首烏,服侍雲姑娘吞下兩片。

千年何首烏蓋世仙品,功效能起死回生。陳姑娘服下兩片後,略作休息,精神已恢複不少,睜開眼睛,望了桑逸塵一眼,霍然離坐,拜倒地下。

八臂神乞一瞪大環眼怒道:“那來的這多酸禮,快些起來,老叫化一輩子最是討厭這俗凡禮法,你要再和我過不去,我就劈臉給你兩個大耳刮子。”

陳紫雲不敢冉拜,盈盈起身,又對悟性衽襝下拜。

老和尚合掌還禮,笑道:“姑娘快請站起,老衲擔受不起。”

陳紫雲一笑起身,轉臉問劍英,道:“你可找到玉奴師兄了嗎?”

劍英搖搖頭,答道:“我剛剛下嶺,就遇這位大師父來探望恩師,當時就折返回來,姊姊和什麽人動手,怎的會受傷了呢?”

紫雲歎息一聲,道:“我們都還蒙在鼓裏,其實我們排雲嶺下已集聚很多強敵,等待對我下手,遲遲沒有行動,隻是為待幾個最利害魔頭而已。待那幾個魔頭一到,即將行動,他們要用迅雷不及掩耳的猛襲,一舉把我們排雲嶺**為平地。”

劍英已聽得悟性大師及梅香傳報警訊,故而聽得後,並不驚奇。

隻聽紫雲繼續說道:“昨天我和你分頭下山,去尋玉奴師兄,行在排雲嶺西邊的一道深穀所在,忽然發現了兩條人影一瞥而逝,那時候,太陽已經下山,暮色蒼茫,遠處景物,已難得看清,那道荒穀中,又滿生亂草、矮鬆,兩條人影就逸入穀中隱去。排雲嶺近日連現強敵,玉奴師兄又失蹤不見,我既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當然不肯放過。當下即入那荒穀中,追尋那兩條逸入人影,穀小景物,到處是及人荒草,毒蛇遍地皆是,我拔劍撥草,問裏尋去,一直尋到初更,仍是不見敵人蹤影。”

劍英忍不住接口說道:“既是不見敵人,就該早些回來,通知我和玲姊姊一起去尋才對……”

紫雲聽他言詞之間,雖有責備之意,但卻充滿關懷情意,不覺臉泛笑容,截住劍英的話。

繼續說道:“我在那野草蔓延的荒穀中,突聽得草聲嗦嗦,微風颯然,從我身側五六尺處聯袂飛過兩人,幸得夜色沉沉,來人又走的疾快,未曾想到荒草之中會有人,故而並未發現我的行蹤,不過對方的武功之精深,卻使我暗地心驚。因為那道荒穀極為深長,我停身所在,已距入口處數裏之遙,來人能施展草上飛行功夫,並不為奇,奇的是他們能連行數裏之後,而還有那等速度,如無精湛內功的人,自是無法辦到。”

劍英點點頭道:“能在高可及人的野草上,施展草上飛行功夫,如非內家高手,身負絕頂輕功,當然不行,姊姊可看清楚那兩人衣著裝束了嗎?”

紫雲道:“當時夜色很深,兩人又走的太快,我隻大略分出兩人中,一個是道家裝束,另一個是身著長衫的人,至於年齡麵貌,卻是無法分辨出來。既然有這兩人出現,我當然不肯放過,立時提聚真氣,也施展草上飛行功夫,隨後追去,兩人都非弱手,我不敢逼的過近,那知追了一陣,距離越拉越遠,到最後我全力施展,才算勉強跟上人家。大約又走四五裏遠,兩人突然一沉,同時落入那荒草中不見,我怕被人發現行蹤,隻好也跟著沉落草中,緩緩拔草,向前尋去。”

這當兒,程玉玲懷中孝燕,叫了兩聲媽媽,打斷了陳姑娘的話,紫雲趁勢休息一下,喝了兩口茶。

白燕兒見狀急忙拍著孩子,低聲哄道:“乖孩子不要叫,聽大媽講話。”

平時孝燕也常叫紫雲大媽,不過,大都隻有玉玲、紫雲、孝燕三個。孝燕叫,陳紫雲也就答應,現在多了個八臂神乞和悟性大師,陳紫雲聽玉玲說她是孝燕大媽,不覺怔了一怔。

想自己還是個黃花閨女,登時飛起來兩頰羞紅。

劍英故意望著紫雲微微一笑,問道:“以後呢?找到那兩個賊人沒有?”

陳紫雲白了他一眼,接道:“我在荒草中緩緩前進,大約又走了四五丈路,發現左側隱隱透出燈光,我就順著燈光找去。果然在崖壁間發現了一個七八尺高,一尺多寬的石洞,那燈光正由那石洞中透射了來,大約有七八尺左右,向右彎去,我知道這石洞,可能就是賊人們聚會之所,隻是不敢輕進,因為那石洞很窄,萬一要和敵人撞上,躲就沒法躲得。”

桑逸塵皺皺眉頭道:“這麽說,你就守在石洞外麵,過了一夜?”

紫雲笑道,“雲兒還不至於那麽膽小。我在石洞外麵等了一陣,心中想道:如不冒險到那石洞中踩看,隻怕永遠難知洞中情形,隨即采了一點野草,胡亂編一個草帽戴上,就是敵人發覺了我,也不能讓他們看出我本來麵目。我戴上那草帽後,慢慢向那石洞中走去。到了那轉角處,向裏麵一看,隻見那石洞突然開朗起來,四五丈遠處,點燃一盞鬆油火燭,兩個執刀大漢,守在路中,那置放火燭所在,又正好是另一個向裏轉彎的地方,想不到那座山洞,會有那樣深大,但那兩個大漢扼守要道,擋住去路。要想深入,勢必要先把那兩個大漢引開,或是先把兩人除掉。”

“我當時想了很久,也難以定出善策。正當為難時候,突然聽身後沙沙作響,回頭看去,原來是兩條小蛇爬進洞來。我把那兩條小蛇抓住,投了過去,兩賊果然機警,聞得一點聲音,立即仗刀尋來,可憐那兩條小蛇被兩人一人一條踏死。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我故意把野草編成的草帽,弄得沙沙作響,一賊果然又以為是小蛇進了山洞,當下喝罵一聲,仗刀尋來查看,我隱在拐角處,蓄勢以待,那賊人一轉過身,被我猝然出手點中穴道,拖出洞外草地中,又回到原地隱起。另一個賊人久候同伴不見歸去,果然也尋了來,被我如法炮製,我立時向裏潛入,待到燭火所在一看,原來又是一道很長甬道,而且裏麵十分黑暗,不知有多深多長。”

陳紫雲喝了一口茶,接道:“裏麵既然沒有燭光,當然更好,我手扣兩隻桑師叔授我的暗器,燕尾追魂釘,貼著一麵石壁,向裏麵前進,直走了一裏多,山道突然又向左彎去。此後左曲右盤,大約轉了七八個彎,地勢又突然開朗起來,大概一畝左右大小。”

劍英搖搖頭歎道:“我們在排雲嶺住了十數年之久,就不知道,附近還有這麽一座大山洞,賊人初到此地,竟能尋得。”

紫雲微微一笑,道:“那開朗之處,似是三麵部是山壁,南麵卻是臨一道萬丈深澗,澗中水聲奔騰,尤如萬馬齊發,這座石洞最後的一片開闊地方,已不是洞,而是下臨千丈絕壑的一大片突岩,東、北兩麵石壁間均甚黑暗,隻有西壁一個八尺高三尺寬洞門,裏麵燭光通明,人影幢幢,因為相距過遠,看不真切,我隻得冒險沿著石壁,向燭光所在走去。幸好在那洞門七八尺處,有一塊高可及人的突石,我就借那突石隱身向裏看去,洞中放著幾個石墩,正中間坐著一個身穿紅衣的老叟,看麵像年齡已是不小,頭挽道髻,顎下卻又無須。說他是老叟不像,說是老嫗也有些不像,總之,那是叟不叟,嫗不嫗的一個怪人。”

桑逸塵點點頭,接道:“這麽說起來,果然是陷空島的陰陽老怪到了。”

陳紫雲笑接道:“那人左邊坐著一個道袍椎髻的人,長髯垂胸,麵色如火,緊靠那道人身邊,生著個妖豔絕倫的女人,因為那洞隻有三尺左右,其他的人都被那石壁擋住,看不清楚,還有兩個背門而坐隻看出一著長衫,一穿勁裝,卻無法看得麵貌,一則那深壑中水聲極大,再者幾人談興正濃,我雖到了洞門七八尺處,幾人並未發覺。”

程玉玲忍不住又接口問道:“姊姊,你可聽到她們談話內容嗎?是不是要對付我們。”

紫雲點點頭道:“深澗中水若雷鳴,本是不易聽得,所幸他們談話聲音很大,故而被我聽到不少。中間雖然沒有聽到,但我依據聽得含意推斷,就不難了然,聽他談話內容,原準備先對我們下手,但因師父不在排雲嶺,而改變了計劃。”

桑逸塵又眉頭-揚,道:“這些魔頭,當真是從海外鬧到中原來了,要不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他們心目中,認為中原武林中無人能和他們頡頑了,這件事,老叫化子非得出麵鬥鬥他們不可。”

悟性大師接口道:“陳姑娘可聽得幾個魔頭改變計劃的內容為何嗎?”

陳紫雲目注老和尚,反問道:“大師可是由嵩山少林寺中來的的嗎?”

悟性道:“不錯,老衲正是山嵩山來此。”

紫雲一皺眉兒,道:“本來他們中間,大部還是主張先對我們排雲嶺下手,但有兩人力排眾議,主張先對嵩山少林寺下手,他說,少林派弟子眾多,數百年來,一直是領袖中原武林大派,少林寺又是少林派中領導主體,隻要能把少林寺一鼓**平,就可穩得中原霸主,並說我恩師雖然號稱中原第一奇人,但他隻不過是一個人而已。何況他還不在排雲嶺上,如果對我們下手,縱然一擊成功,事必要遍傳中原,如果少林寺聞得風聲,勢必出麵邀請中原各派高手,和他們抗衡,少林派僧俗兩家弟子,不下千人之多,遍布大江南北,如果得到掌門令諭,集中起來,單就這些人就夠對付了。”

悟性麵色微變,急聲追問道:“他們可決定先對我們少林寺下手嗎?”

陳紫雲道:“不錯,群魔受了那兩個人一陣慫恿,已決定先趕赴嵩山少林寺去對付貴派,然後再設法逐一征服中原武林各派,奠定霸業。”

老和尚慈眉一揚,道:“那兩個慫恿群魔的人,必是本派中兩個叛徒,草上飛虎簡治宇和鐵羅漢迦龍。”

紫雲道:“是不是貴派中叛逃弟子,我就不清楚了,但他們改變初衷,轉而先對貴派下手,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我既探得了消息,目的已達,已無多留那裏必要,立即返了下來。

我剛剛退出石洞,突見一個少女,迎向石洞奔來,那少女穿著紅色衣服,不過異常短小,裝扮妖媚至極,她雖也施展草上飛功夫,但功力比我先前所見兩人,相差甚遠,我們相距,就隻三四丈遠,幾乎被她發現,我心裏一急,當即隱入草中,才算躲了過去。她卻直向山洞進去,我知道她一入洞,必將發現那兩個守門大漢不在,勢非驚動群賊不可,所以她一入洞,我立時動身返奔。”

劍英接道:“姊姊所見那紅衣裝妖媚少女,必是梅香無疑,昨夜她已來過我們排雲嶺了,盜走我們太極、兩儀、三才劍訣的,就是那個賤婢,她原本是玲姊姊的丫頭,玲姊姊離開綠竹堡後,她也逃出了綠竹堡,不知怎的,會投到了海外妖人門下。”

紫雲急道:“你怎麽知道是她偷去我的劍訣的呢?”

劍英笑道:“姊姊你不要心急了,那劍訣我們已經收了回來。”

陳紫雲問明了玉玲和劍英收回劍訣的經過後,繼續說道:“果然那妖女進了石洞不久,已聽得身後怪嘯聲起,當時我正向嶺上回奔,眨眼間那嘯聲已距我不遠,這證明敵人正對我奔跑的方向追來,而且身法奇快,我知道如果讓敵人發現了我,憑人家腳程不難追上。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身形隱起,不讓敵人發現行蹤,穀中荒草及人,正好隱藏身子,果然,我剛躲入崖邊一叢草中,敵人已經趕到,身法之快,為我生平僅見。除了師父和桑師叔外,我就沒有見過比他更好的輕功了。”

桑逸塵哼一聲,道:“年輕輕的女娃兒,已經學會給人戴高帽子了,老叫化子愛的是珍肴美酒,可不吃這個。”

老和尚接著問道:“陳姑娘所見那人,是個什麽裝束?”

紫雲道:“那人很像我在石洞中見到的那個道人,隻因他走的太快,無法看得真切,是與不是,很難斷言。那道人過去不過一過盞茶的工夫,第二個搜查的人,已隨後追到。”

玉玲接口問道:“是不是姊姊藏身的地方。被他們搜尋到了,所以打起了來啦。”

紫雲搖搖頭道:“我原想敵人過去之後,我再繞道回嶺,哪知第二批人並不遠追,各仗兵刃在那荒穀搜尋起來,幾乎被他們找到我藏身所在,當時天色已是三更過後,幾個賊人搜索一陣,天色已到了四更,他們退回去後,第一批追我的人,又折了回來。這次我看的較為清楚,共有三人,一個背插單刀的長衫老者,一個留有長髯身軀修偉的道人,還有一個手執-對虎頭鉤的中年大漢,三人身法都是奇迅無比,尤以那道人,踏草而行。輕逸飄忽,直似躡空禦風,背插單刀的長衫老者,和那中年大漢,雖然不如那道人輕功絕妙,但也都能在草上飛渡。這一來,我隻得繼續隱起身形,正待那三人過去很久之後,我才山來,向嶺上奔回。”

玉玲接問道:“那姊姊怎麽又會受了傷呢?”

紫雲笑道:“我大慨走五六裏路時,賊人卻從後麵追來,而且出言不遜,我氣不過,就停下來和他們動上了手,和找動手的,是兩個中年的大漢、被我施展太極劍法,逼得兩人險象環生,當時我如要下毒手,不難使兩人橫屍山野,皆因一念仁慈,反害自己吃下不少苦頭。”

玉玲無限關懷地問道:“足不是姊姊的和兩個大漢激鬥時,敵人又來了救兵。”

陳姑娘微微一笑,道:“不錯,來的正是我在山洞所見,坐在那長髯道人身邊的妖豔女人,她用兩個似棒非棒,似筆非筆的怪兵刃,非金非鐵,全身透明,頂端分出三個叉角,這女人身份竟似不低,叱退了兩大漢,和我單打獨鬥。別看她那形如玻璃的兵刃,卻是堅硬無比,幾次和劍鋒交接,不但沒有傷了她的兵刃,反而把我這柄百煉精鋼寶劍,碰了幾個缺口。”

桑逸塵突然接口問道:“那女人有多大年紀?”

紫雲道:“看上去有廿六七歲了,但裝扮卻十分妖豔。”

桑逸塵點點頭道:“這麽說起來,必然是南海黑鯨島上的玉麵妖狐陳鳳到了,她用的一對兵刃,名叫珊瑚棒,本是黑鯨島附近產的珊瑚,不過她用那兩隻都是千年以上之物,故而堅逾精鋼,那妖狐武功極高,你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紫雲笑道:“比招術精奇,雲兒並不輸她,但她功力確比雲兒厚深許多,激鬥廿餘合後,我已覺出憑自己功力,沒法勝人,又怕他們還有後援趕到,因而且戰且退,哪知我快退到嶺前時,卻被她擊中了一掌,以後的事,都是他親見親曆,還是讓他說吧!”說著話,用手指指劍英。

俞小俠道:“我下嶺時,雲姊姊已中了人家一掌,但還在勉力支撐,我連發兩隻燕尾追魂針,警退那妖婦後,就扶著雲姊姊退了回來。”

桑逸塵哼了一聲,道:“當前強敵,連我老叫化子心裏都有點嘀咕,如果你昨夜所見不錯,除了陰陽老怪之外,黑鯨島的冥靈真人也趕到了,這幾個老魔頭,都是久負盛名的人,在海外霸居一方,老化子雖未和他們動過手,但想那幾個魔頭,決非泛泛之輩,就其中冥靈妖道,四十年前曾涉中土,和你們師父比劍排雲嶺,兩人足足鬥了一日夜時間,才敗在你們師父手下。這四十年中,你師父精研易理,妙悟道術,博得中原武林道上第一奇人雅號,想那冥靈真人必也在精研各種奇技絕學,他雖不及你們師父,但他天生奇秉,才資縱橫,在他那數十年之工夫中,必亦有很多成就。”

俞劍英聽完了八臂衝乞一席話,皺起了眉頭,接道:“如以義父所說,咱們該怎麽辦呢?”

桑逸塵環眼一睜,兩道冷電似的眼神,盯在劍英臉上,望了一陣,縱聲笑道:“如果要等賊人來找找們,就不如我們先去找他了。”

劍英霍然離座,答道:“不錯,咱們現在就去,免得他們找上排雲嶺來,把這所清靜地方鬧得亂七八糟。”

八臂神乞站起身子笑道:“老和尚,你願不願跟著去一趟呢?”

悟性道:“這等事情,自然要去。”

桑逸塵笑道:“佛門中講究善惡因果,去了就難免動手殺人,你不怕死了,要遍曆十八層地獄?”

悟性道:“事關中原武林道上千百條人命,老和尚就是入地獄,也無愧我佛。”

八臂神乞又回頭對二女道:“你們留在嶺上,我和老和尚及英兒去那荒穀中看看。”

陳紫雲起身,笑道:‘我服過玲妹妹千年何首烏,傷勢已覺著好了不少,那處荒穀異常隱秘,我去了可以替你們帶路。”

桑逸塵怒道:“不讓你去就不要去,難道找老叫化子管你不著嗎?”

陳姑娘看他真的發了脾氣,哪裏還敢多說,趕忙拜倒地上答道:“雲兒不去了,你老人家不要生氣嘛!”

桑逸塵一揮手道:“起來吧!你們好好的守在嶺上,我們去看看情勢就來。”說罷,和劍英及悟性大師離開茅舍,向前奔去。

桑逸塵輕車熟路,帶著悟性和劍英向那道荒穀中奔去,三人的輕功,造詣均深,這一施展開,宛如三點流星並進,不大工夫,已然到達,隻見四周淺山環繞,一道深穀繞山而入,穀中滿是荒草,足足四尺多高,三人提氣凝神,踏草飛渡,向裏麵尋去。

深入了三四裏左右,果然在壁間發現了一個石洞,那石洞也正如紫雲所說,隻不過一尺多寬,七八尺高。三人側身入洞,向裏走去,約有八九尺後,向右轉去。

轉過彎後,石洞突然開闊起來,三個魚貫向裏走去,大約有一裏多路,驟聞溪水雷鳴,眼前景色一變。

正南方一道深澗中隱隱反映上來日光,二人齊向西方石壁,找到那座石洞一看,隻餘下幾支殘燭,賊人似已去多時了。

悟性大師見此情景,心中大為發愁,回頭望著桑逸塵道:“老叫化子,此洞中一切情景,均和陳姑娘所說相同,洞中殘燭猶存,更可證明沒錯,群魔可能已趕往我們嵩山少林寺去了,老和尚得立時回寺,先稟告掌門師兄,也好有點準備。”

桑逸塵詳細地把石洞查看了一遍,笑道:“你就是急著回寺應劫,也不需急成這樣,咱們先回到排雲嶺去再說。”說罷,當先退出石洞。

三人重回到嶺上茅舍,紫雲和玉玲正在倚門殷望,老和尚心懸寺中安危,剛坐下,喝了一杯茶又急著要回嵩山,桑逸塵也知道事情十分嚴重,正色對劍英說道:“海外群魔,攜手合作,存心爭霸中原,這確實是一件震**武林的大事,老叫化子不能坐視不管,我決定同老和尚一起到嵩山走走,你們三個留在排雲嶺我又有點放不下心。”

劍英笑道:“師父自嶺南勾漏山五陰峰下,救回了弟子之後,立即授下我玄門先天氣功,三年丹室麵壁。雖未能盡得他老人家所授神功奧秘,但總算已稍有心得,兩位姊姊,在此期中,也得恩師傳授了太極、兩儀、三才劍法,前天弟子眼見雲姊姊和人動手,劍招微妙異常,看來比弟子學得的奇門八卦劍法,更有過之,英兒等願隨義父同赴嵩山一行,一來可瞻仰一下名聞天下的寶刹,再者也可略助一臂之力。”

桑逸塵略一沉吟,答道:“同去原無不可,隻是少林寺清規嚴緊,素來不準女子入寺,我們不能壞了人家數百年的規矩。”

悟性接道:“少林寺雖有這條不成文的規矩,但此刻情勢不同,陳姑娘、程姑娘都是靈虛道友弟子,掌門師兄又素對靈虛道長敬仰,這方麵老和尚可代為做主。”

桑逸塵笑道:“你既然敢代作主意,那是最好不過,咱們現在就動身吧!”說完,首先起身,向茅舍外麵走去,悟性和劍英魚貫相隨,紫雲、玉玲略一收拾,帶上兵刃,背著孝燕,也跟著出來,五個人施展提縱身法,下了排雲嶺。

這時,豔陽當空,碧天若洗,一陣陣山風吹來,滿山鬆嘯,繞耳不絕。

突然間,一聲虎嘯傳來,嘯聲未住,旋風陡然。左邊山角,轉出來一隻黃毛黑紋的巨虎,直向幾人迎撲過來。

桑逸塵走在最前麵,見巨虎來勢奇猛,不由心頭火起,怒喝道:“你這畜生找死。”右掌一揚劈去。

桑逸塵混元氣功,獨步武林,這一掌劈下,何至千斤真力,那虎就是再大一些,也是當受不起,可憐巨虎無知,不知躍避掌勢,眼看就要被桑逸塵劈出內家真力擊中,突聽陳姑娘大聲叫道:“桑師叔,不要傷它。”

八臂神乞混元氣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收發隨心所欲,聽得紫雲一嚷,立時把劈出力道一收,饒是如此,那巨虎仍被桑逸塵掌力激起的勁風打中,但聞一聲大吼,虎身被震得倒退數尺。

巨虎受創,並不逃走,前腿伏地,低嘯不已。

陳姑娘道:“這隻大虎,是玉奴師兄的手下大將,我見它很多次了,這當兒,突然現身,攔住我們去路,想必有什麽事故,你看它那樣子,決無傷害我們之意。”

劍英細看此虎,要比尋常猛虎,大了很多。

隻聽那巨虎低嘯不停,兩隻眼中虎淚直滴。

陳姑娘款走到巨虎身側,問道:“你可是有事情求你們嗎?”

老虎哪能聽懂人言,前爪不停。

突然,玉玲懷中的孝燕,冷不防掙脫玉玲手臂,直向那巨虎撲去。

這一下,隻嚇得程玉玲驚魂離體,啊呀一聲。卻呆呆站著一動不動,原來她驚急過度,人早已被嚇昏了,忘了伸手救人。

幾人相距那猛虎,不過數步遠近,而且都正在想那巨虎心意,孝燕驟然掙脫媽媽懷抱,向那巨虎撲去,大出幾人意外,這幾個武林中一等高手,竟都是來不及搶救孩子。

桑逸塵右手一揮,想把巨虎擊斃,搶救孝燕,哪知他掌力還未發出,孝燕已到巨虎麵前,如果他一掌劈下,巨虎雖是難逃,但孩子亦必送命掌下,就這略一遲疑,孝燕已近虎身,好膽大的孩子,扒著那巨虎頭皮,竟自爬上虎背。

奇怪的是那巨虎和孝燕,有如朋友一般,隨任孝燕抓著它兩隻耳朵頑皮。

孝燕坐在虎背上,拉著兩隻虎耳,口裏不住笑喊媽媽。

這時,幾人驚怕之意,都變了好奇之心,把那巨虎圍在中間,隻見孝燕坐在虎背搖來搖去,玩的十分開心。

此時,程玉玲心情已鎮靜下來,伸手欲從虎背上抱下孩子,哪知巨虎突然一躍而起,電掣風飄般向東跑去。

這一下,又把玉玲急的五內如焚,桑逸塵說道:“這老虎有點古怪,看樣子似無加害孩子之心,咱們追著它去看看。”

當下幾人施展開輕功,緊隨追去。

那巨虎馱著孝燕,一口氣翻越了四五座山嶺,足足廿裏以上山路,在峭立的山崖下停住。

隻聽那巨虎一聲長嘯,仰首作勢,欲向斷崖上撲去,程玉玲站的離那老虎最近,隨手把孝燕抱入懷中。

那巨虎背上孩子被程姑娘抱入懷後,立時一躍丈餘,向那斷崖撲去。

陳紫雲一縱身,想跟蹤躍上,但劍英已搶先一步,雙足微一用力,“一鶴衝天”全身拔起了一丈七八尺高,隻待力盡將落,他仍不向山壁間著足,隻看得老和尚大為膽心。

眼看他身子已向下落,突見他左腳一點右腳麵,陡然間又升上去一丈高下,腳踏斷崖突石,竟超出那巨虎八九尺遠。

隻看得老和尚失聲叫道:“好俊的身法,老和尚白操閑心,忘下靈虛道友的輕功絕學梯雲縱了。”

且劍英隨在巨虎身後,向斷崖上攀登了百丈左右,巨虎進入了峰腰一座石洞中。

劍英技高膽大,毫不猶豫地隨後跟了進去。

這座石洞大約兩丈多深,八九丈方圓人小,靠在後麵石壁邊,倒臥一個全身白毛的猴子,劍英看那正是苦尋不見的白猿玉奴,不覺心頭大吃一驚,立時躍近前,蹲下查看。隻見它雙目緊閉,氣息微弱,情形十分嚴重,嘴角間血跡斑斑,分明是遭人打傷。

劍英目睹此情,不由一陣感傷,湧出來兩眶淚水,伸手拂著它身上白毛,低喚了數聲玉奴。

玉奴翻轉身來,慢慢睜開了一雙眼睛,低嘯一聲。

劍英心頭大急,一把抱起玉奴奔出石洞躍下斷崖,剛剛把玉奴放在草地,轉臉見那巨虎也跟著下來,伏身在玉奴數尺遠處。

桑逸塵細查玉奴身上,發現它後背處中了人家一掌,白毛脫落,指痕宛然,點點頭,道:

“玉奴是被人用小天星一類重手法擊傷內腑,因為它身體堅壯,再加上這巨虎照看,才能支持到今天不死,不過,它此刻極為沉重,能否救得,還難預料。”

程玉玲心中突然一動,從懷中取小玉盒,拉開盒蓋,取出兩片何首烏。她和陳紫雲近日都受過傷,而且傷勢還不算輕,但服用此物後,都很快地好轉複元。故而程姑娘對此神物信心極強,她想:玉奴師兄也是受人掌力打傷,和我及雲姊姊所遭受一佯,不同的是玉奴師兄受傷較重,時間拖的久了些,我和雲秭姊都是服用兩片,現在給它加服一倍總可救得。

心念一轉,又取出了兩片何首烏,蹲下身子,撥轉玉奴,左手撬開門牙,右手把四片何首烏一起放入它口中。

這等受天地間靈氣精華,孕育而成的千年神物,功能當真難測,玉奴服用過後,隻不過一刻工夫,已能睜開一對火眼,金眼轉動,望著幾人。

劍英、紫雲一見玉奴好轉,雙雙麵現喜色,蹲下地,不停用手拂著它身上白毛。

桑逸塵走到白猿身邊,運起混元氣功,右掌在白猿的背心等處,按摸幾下。隻聽那白狼低嘯一聲,一挺而起,縱身躍上虎背,向前奔去,劍英拔步欲追,卻被桑逸塵一把拉住,說道:“玉奴追隨你們師父,已有數十年之久。它本通靈之物,其行必有作用,讓它去吧。”

但聞虎嘯之聲,漸漸遠去,劍英、紫雲、玉玲,望著那猿虎消失方向,都不禁黯然淚垂。

桑逸塵轉臉望去,隻見悟性慈眉雙鎖,隱現憂愁,知他心中懸念少林寺中安危,當下對劍英等說道:“你們都要到嵩山一行,留下玉奴,正好看守茅舍。”說完,轉身當先向前奔去!

幾人曉行夜宿,直奔嵩山。

這天申時光景,已到了嵩山腳下,那嵩山號稱中嶽,山勢雖不太高,但秀奇卻非他山可比,悟性加快腳步,當前帶路,桑逸塵、俞劍英、陳紫雲、程玉玲等魚貫隨上,隻見兩側巨鬆夾道,一條山徑盤繞而上,劍英看這條山路,足足有兩尺多寬,均用白石鋪成,由山底直達峰上,不下十餘裏長短,難得的是鋪設細致,寬度相同,走完那白石山徑,眼前驟現出一大片攔路鬆林,悟性回頭對劍英等笑道:“少林寺就在這片鬆林後麵,轉過這個林角,就可以見到廟門了。”一語甫畢,驟聞林中兩聲呼喝,颯颯風聲響處,竄出來兩個中年僧人。

這兩個和尚,清一色月白僧襪,白袍布履,手橫鐵禪杖,攔住了幾人去路。

兩僧還未開口,悟性已大聲喝道:“快通稟掌門方丈,就說八臂神乞大俠駕到。”

兩僧已認出當前老和尚,正是掌門方丈師弟,悟性大師,哪裏還敢多問,當即合掌一禮,轉身向林中奔去。

桑逸塵搖搖頭,笑道:“你這老和尚,發的什麽瘋,老叫化子怎敢驚擾貴派的掌門方丈佛駕。”

悟性笑道:“當今武林之中,隻要一提你們雙劍一俠,哪個不敬仰萬分,雙劍均遁身玄門,飄然出世,不再問人間恩怨,隻有你八臂神乞,還肯伸手管些江湖不平之事,百拙師兄每一提及你時,總有無限敬佩之情……”老和尚話到這裏,突然停口不說,長長歎息一聲,臉上微現忿然之色。

八臂神乞知他對靈虛道人,及衡山劍客,不肯出麵幹預海外群魔爭霸中原之事十分不滿,當下笑道:“靈虛和一葉兩個牛鼻子,都是成就極高之人,老叫化子如何能和人家相提並論!”

俞劍英聽得甚是不服,問道:“那一葉道長和我恩師並成當今武林雙劍,他當真心有我恩師之能嗎?”

桑逸塵笑道:“你師父才智超人,天下能比擬之人,絕無僅有,四十年前,他和衡山劍客一葉道人,並稱武林雙劍,但這四十年來的各人修為成就又有不同,你師父大概進境較快,所以又博得當今武林第一奇人之稱,至於衡山劍客,雖和我老叫化子和過幾麵之緣,但始終沒機會領教他稱絕江湖的劍術,近三十年來,我已未再碰到過他。究竟他進境如何,倒是難說,不過他們都比老叫比子強勝得多,是無疑問。”

要知靈虛上人是桑逸塵生平第一知交,言詞之間,自難免偏護靈虛道長。

悟性還待追問,但已到了廟門前麵,隻好把快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劍英抬頭打量這座名聞天下的古刹,果然建築的莊嚴異常,兩扇黑漆的門上麵,有一塊金字匾額,橫題著少林寺三個鬥大的金字,大門後,殿脊重重,巨屋連雲,規模十分宏大。

突然間,三聲鍾響,兩扇黑漆廟門呀然大開,一個身披月白袈裟,頭掛念珠,年近七旬的老僧,當先緩步而出,他後麵緊隨著六個青色僧袍的和尚,一色白襪布履。那身披袈娑的老僧,先對桑逸塵合掌一禮,笑道:“桑大俠駕臨小刹,少林寺生輝不少,請恕老衲未能遠迎之罪。”

八臂神乞平時最厭惡禮法,但此刻卻一反常態,當下探深一揖,躬身答道:“老叫化久慕寶刹,但恨無緣朝拜,今得悟性大師引進,得嚐宿願,怎敢當佛駕親迎?”

當前老僧,正是少林寺掌門方丈,百拙大師。少林派為武林中第一主脈,掌門方丈,更是望重江湖,桑逸塵一生浪跡,遊戲風塵,但對百拙和尚,竟也是禮數周到,敬重異常。

百拙又趕忙合掌當胸,還禮笑道:“桑大俠名重天下,武林中人人敬仰,老僧有何德能,怎敢當受一禮。快請入寺待茶,稍息跋涉之勞。”說完,目光轉到紫雲和玉玲身上,臉上驟現為難之色。

劍英等見桑逸塵都鄭重其事,哪裏還敢隨便,三人不待吩咐,一齊拜倒地上。

百拙慈眉一皺伸手扶起劍英,笑道:“三位快些請起來,老和尚擔當不起。”

劍英本是自視極高之人,百拙一扶也就借勢站了起來。他一起身,紫雲和玉玲也跟著站了起來。

百拙打量下三人幾眼,笑問道:“請恕老僧眼拙,不識俠駕,小施主可是桑大俠門下弟子嗎?”

劍英還未答話,桑逸塵已搶先笑道:“老叫化遊跡不定,哪有工夫去教徒弟,這三人都是九華山排雲嶺牛鼻子老道弟子。”

百拙又看到了劍英一眼,笑道:“難怪,難怪,小施主年紀不大,但卻英風迫人,雙目神光如電,分明已有極深的內功火候,令師名滿四海,老僧久有敬慕,隻為寺中事務繁多,未能到九華山一行,拜會令師,此實為生平憾事。”

劍英笑道:“家師對貴寺及大師,亦很敬慕,常常和晚輩們談起。”

百拙笑道:“令師一代奇人,避居潛修,不為塵世俗事困擾,想近來玄功愈發精進了吧!”

悟性接口答道:“靈虛道長,已離開九華山排雲嶺了,臨去之時,留下密簡,提及群魔聚會中原,妄圖橫掃中原武林一事,此次他門下三弟子聯袂來此,就是為我們助拳而來。”

百拙大師沉吟良久,一語不發,劍英心中很感不耐,抬頭望去,隻見百拙身後六位和尚,也是麵色凝重,不覺心頭火起,隻因八臂神乞在他身側,不敢把腔怒火發作出來,但劍英劍眉星目之間,已隱隱透出怒意。

這中間最感為難的是悟性大師。他原本想法是,自己先入寺中一步,把探得群魔合力襲擊少林寺之事,對掌門師兄一談,然後再請他特傳令諭,準予紫雲和玉玲入寺。哪知他登山之後,和八臂神乞談起江湖往事,談興正濃之間,忘記先入寺中一步計劃。此刻,當著桑逸塵和寺中監院五老及達摩院主持等人之麵,縱有一肚子話,卻沒法說得出口。

過了半晌工夫,百拙才勉強笑道:“桑大俠和這位小施主,請入寺中待茶,兩位女施主,請隨老衲悟性師弟,到敝寺外院休息,待老衲安置桑大俠後,當親赴外院請罪。”

百拙幾句話,雖然緩和的很,但言詞之間,已甚露骨的拒絕了紫雲和玉玲入寺。

陳紫雲外麵雖很柔和,但骨子裏卻極為自負,聽完話,大感不快,冷笑一聲道:“老方丈話講太客氣了,如果我們女兒家不能進寺,就請當麵說明,何苦轉彎抹角的到什麽外院休息……”

陳姑娘話未說完,百拙身後的六個老僧,臉色都沉了下去,怒容隱現,隻待發作。

這時,最感為難的自然是悟性大師,他既不能違背掌門令諭,又覺無法對二女解脫,呆在當地,甚是尷尬。

陳紫雲看百拙身後六僧,一個個鐵青著臉,心中怒火更大,一揚柳眉兒,說道:“貴寺為中原第一大寺,名滿天下,我們姊妹兩如是不能進寺拜拜神像,那真是終身恨事。”

百拙笑道:“兩位姑娘,都是靈虛道長門下弟子,入寺原無不可,隻是這不準婦女入寺的規矩,是敝寺代代相傳戒律,老衲現雖忝掌門戶,卻也難做得主,尚祈二位姑娘海涵一點。”

紫雲望了百拙身後六僧一眼,問道:“這麽說來,貴寺香客之中,也是沒有婦人女子了?”

百拙道:“縱有婦女香客,也隻能到大殿止步。”

紫雲偷望了八臂神乞一眼,隻見他轉臉旁顧,對此事,充耳不聞,膽子一壯,轉臉對玉玲笑道:“妹妹你可知天下還有沒有比嵩山少林寺更大,更有名的寺院?”

程姑娘早也感忍耐不住,隻是她近年來曆經變故,火氣已磨去不少。

不少,現在聽紫雲一問,哪裏還忍得住,搖搖頭笑道:“據我所知,天下和尚廟,中嶽少林寺是首推第一了!”

紫雲道:“那咱們無論如何要得見識見識。”

玉玲既然開了口,言詞比紫雲更為刻薄尖酸,眨眨大眼睛,笑道:“人家不準婦女進寺麽!我們怎個見識法呢?”

紫雲笑道:“你笨死了,人家不許我們去,我們不會自己去嗎?”

二女一唱一和,隻說得百拙臉上熱辣辣的難受,但他是一派掌門宗師,心中雖感難過至極,但卻不願發作出來。

可是他身後達摩院的主持,和監院五老,卻已忍耐不住,隻聽最左側一僧,冷笑幾聲道:

“寺中到處有護法之人,隻怕不是好玩所在。“紫雲仰臉望天,粉臉上滿是肅殺之氣,隻因那老和尚一句話,激起她好勝之心,也激動了陳姑娘的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