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地進入雨季之後,氣候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白鬆也開始有些不適應了,嚴重的濕熱讓他每天運動都是煎熬。

這裏的基地很小,戶外的區域更小,白鬆能活動的區域也就是這裏和附近X地政府駐地,而實際上白鬆哪裏都不想去,氣候簡直是反人類。

“你說這個雨,真的能這樣下下、停停,一直到十月份?”白鬆站在門口,歎氣道。

“我們去年來的那一次,也是雨季,就基本上一直這樣。”王華東倒是有些理解:“上次,你在渝州辦案呢。”

“上次有意思嗎?”白鬆笑著問道。

“上次有意思,記得王亮跟你說了,就是上次對麵以為你來了,有人要來這邊幹你,結果損失慘重吧?”王華東看著雨笑道:“這也是真的想多了,X地的政府還是很厲害的。”

“我來這邊完全沒感覺到啊”,白鬆有些疑惑。

“等王亮他們過來之後你就看到了”,王華東看了看周圍:“這地方的存在也是真的神奇,那麽多人過來,就為了傾家**產。”

“很多人賭博都是一種心理疾病了”,白鬆拍死了身上的一隻蚊子:“不行,下雨蚊子還這麽多,回屋聊。”

“好”,王華東用力踏了踏鞋上的水,跟在了白鬆的身後,輕聲問道:“你回頭打算去桑圭那裏?”

這幾天王華東沒問白鬆這個事,他覺得白鬆也需要思考一下。

“有這個打算”,白鬆點了點頭:“桑圭他去追逐他的夢想去了,我想任性一把。”

“去多久?”王華東再次問道。

“像上次在金寶街派出所一樣,一年?”白鬆問道。

“你老婆能同意嗎?”

“如果去的話,我也可以經常坐飛機回去,還可以拉她過來調研,這都不是問題。主要是你得明白,我現在其實不是很適合回去。”白鬆歎了口氣。

他確實是又有一個一等功了,三個。

上次在海上那個事,他沒有得一等功最大的原因不是因為他不夠格,是因為他實在是太多了……

這次,壓不住了,28歲,三個一等功,二等功和三等功更多,嘉獎……

這……沒有先例!

這樣的成績,過於耀眼,他之前就下派出所沉寂了一年,但是目前看來,一年可能還不夠……

“你這都是下去憋大招還是等CD啊……”王華東扶額,怎麽這玩意白鬆就這麽多呢,光環太多了也是麻煩啊!

“倒也不是”,白鬆道:“你放心吧,我不會直接去的。咱們這裏還有案子沒辦完,X和Y我還沒找到。我的意思是如果一切都搞定了,我可能去找桑圭玩玩去,時間不會太久。他去鄉鎮的學校當老師,我去鄉鎮派出所下基層唄。”

說著,白鬆拉開了房門,屋子裏有空調,瞬間就感覺舒服了很多。

“你倆……”王華東跟了進來,搖了搖頭:“你倆還挺像,都領養了一個孩子。不過他不結婚也太可惜了。”

“確實,他孩子五歲了,估計這個領養又有什麽故事吧。你這一說,這幾個月我一直都托別人去照顧田根,也不知道田根怎麽樣了。”說到這裏,白鬆關上了門,問道:“你這一說,你說田根要不要轉學過來?”

“這要是城裏的孩子,我倒是沒啥意見,讓孩子去農村吃吃苦不是壞事,田根嘛,還是算了,他學習那麽努力,就放在上京好好培養吧。”

“也是,不說那些沒用的,先把案子破了再說吧。”白鬆坐下,走到了窗戶一側。

出於安全考慮,這裏所有的房屋都是全天候拉著窗簾的,白鬆這裏是二樓,但是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住在這裏。而一樓由於有圍牆,外麵的人也看不到這裏麵的情況。

這個院子的結構就是一個“凹”型樓,外麵有個院子,白鬆的住處窗戶朝外,所以屋裏一直開著燈。這裏的空調比較老舊,但依然運行良好,在屋裏總的來說比外麵舒服不少。

輕輕碰了下窗簾,白鬆往外看了看:“雨也不算大,但是就是不停。”

“我記得你挺喜歡下雨的啊”,華東也湊到窗邊看了看:“這個窗簾不要總是拉開,隔窗有眼。”

“這幾天,我一直感覺附近有人在觀察這裏,我每次最多隻拉開不到一厘米的縫。”白鬆道。

“那也不要”,王華東有些經驗:“這裏確實是安全,尤其是上一次進攻方全部倒了黴,更沒人願意觸這裏的黴頭,但是X地這地方,遠程武器那麽多,給你來一下你直接完。”

“嗯”,白鬆離開了窗口處:“會是什麽人在觀察這裏呢?”

“你確定?”王華東有些納悶:“是不是你想多了?”

“不能說確定,但是有這種感覺。”白鬆覺得現在的生活實在是不好過。天天被關著,除了王華東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裏的生活非常健康,他每天都會和欣橋視頻一陣子,接著就是看看書,哪也去不得。

王亮他們說馬上到,一直說、一直說,一直也來不了。

當初的三個小組,就剩下一個還在X地活躍,但是這倆人是賭客身份,友誼大街以外的地域,一點情報都沒有。

被白鬆單槍匹馬闖出來的那個基地,現在什麽情況,下一步什麽安排和打算,白鬆是一點也不知道。

總而言之,無趣且不知道做什麽。

“你這人就是閑不住,不過也確實是不爽,要是在上京或者天華,哪怕工作忙不能離開單位,也不是這種感覺。咱們雖然在圍牆裏麵,但是外麵盯著的狗太多。”王華東也是歎了口氣。

“這些天,我把所有的情報複盤了一遍”,白鬆道:“依然解不開我的疑惑。”

“什麽疑惑?”王華東有些好奇。

“X這種人,或者他背後的人,為什麽不派人殺我呢?”白鬆看向王華東。

以前奉一泠在國內,在白鬆沒有前往湘南、沒有準備抓奉一泠之前,一直都是通過高智商手段去設計案件,直到白鬆追到了湘南那次,才圖窮匕見,直接派人雨夜追殺他。

這個是符合邏輯的,畢竟奉一泠並不想暴露自己。

而這個X,就不對了。

侯方遠的妻子在警察關注的情況下,被殺手直接殺掉,而且殺手被抓之後,幾乎沒有交代主使者。倒也不是不交代,基本上就是胡說八道。

這殺手大概率判死刑,但即便如此依然不說,這X背後組織的能力可想而知。

如果真的有這種實力,想搞白鬆還不簡單?白鬆畢竟是人,如果被人天天算計著,也很容易出事。在X地這些天,白鬆一直都是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而生活中不可能如此。尤其是上京,人擠人,有人要暗害他也不難啊!

“你說的這個,還真的……”王華東聽了白鬆的上述解釋,也有些納悶:“對了,就說上次那個殺侯方遠妻子的人,這種人為啥會存在,被洗腦了嗎?”

“倒也不是”,白鬆道:“我和桑圭聊天的時候還聽他說過一個故事。就是他們那邊曾經有個村子,窮的那都不叫叮當響,簡直是餓得都能吃泥巴。最早的時候還好,後來國家扶貧政策來了以後,那邊人嫌不公平,很多人走上了走私的不歸路,有不少都被槍斃了。但是你知道嗎,他們被槍斃,都不服,甚至都不怕,而且管不住,你猜咋回事?”

“不怕死?”王華東有些不信。

“他們那邊的人,賺到錢,回家蓋大房子,大房子老人、孩子都能住進去,他們感覺死了都值得。所以,死對他們都並不可怕,甚至壓不住那個村子以及附近的不正之風,那些人被槍斃的時候都梗著脖子。”白鬆道:“後來,他們想了個辦法,那些蓋好的房子,全部都是違法所得,法院判決的時候,直接要求清繳。於是,在槍斃走私販之前,把他帶回村子,讓他親眼看到他蓋的大房子被挖掘機直接拆掉。”

“額,這確實是有點狠”,王華東有些震驚。

“嗯,那些人看到這個,直接就崩潰了,但是也就因為這個,那邊敢去走私的人直線下降。”白鬆道:“所以今年開展的掃黑除惡工作,不是有個名詞叫‘打財斷血’嗎?這確實是很有道理。”

“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這個專項呢。我看咱們局不少人都去抽調掃黑辦了。”

“是。”白鬆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話。

他還是想不明白,這個X是怎麽操作這些事的。

難不成就真的是玩?炫技?非得讓白鬆自投羅網死掉,或者被智商碾壓死掉?就不能派個殺手直接捅死白鬆?

這就好像以前有個笑話,有個無良輪胎商人,做出的輪胎質量不行,經常有車子出事,害了好多人。後來他有一次從樓上摔下來,結果被神救了。之後,他怎麽作死,都有神救他。直到有一天他開車上高速,車胎爆了,翻滾了很多圈,眼看就要死了,沒有神救他。他死後下了地獄,問神為啥不救他,神說就是要讓他死於爆胎!

害白鬆的人,還想專門給白鬆設計個死法?

這話雖然聽著無厘頭,可是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啊。

“這事說實話挺惡心的,你這還得天天操心。”王華東道:“雖然我覺得這麽說不合適,但是我想問問你,如果真的有人要跟你玩,你覺得會是誰?”

“也就奉一泠有可能,但是她已經沒了,這個是百分之百的。”白鬆道:“總不可能是老鄭,老鄭這個人是不一般,但是沒這個興趣吧?”

“老鄭……你說到這裏,我們來這裏這麽久,你就沒試著嚐試聯係一下他?他在這邊不是也有人脈嗎?”

“上次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在這邊給他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咋好意思問?”白鬆道。

“那你現在,也不需要他幫忙了,我們已經到了這個‘安全區’了,其實你可以聯係一下他了。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哪怕他這邊的朋友死了,他也應該沒那麽難過了吧。”王華東道:“你信任他嗎?”

“信任”,白鬆道:“你說的有道理,找人幫忙不能有頭無尾,我聯係一下他。”

白鬆本來以為老鄭很難聯係,結果剛剛發過微信五分鍾,就收到了回複,接著兩個人聊起了微信語音。

老鄭現在在國內,在遙遠的西北地區拍花,他確實是灑脫了一些,給白鬆說道:“其實我安排的朋友沒有死,當時我也以為失聯了,但是他被抓了,後來想辦法出來了,但是……狀態倒是很不好。我可以安排他去找你,很多事我也不明白,我給了他一筆錢,可以讓他在當地過得還不錯。”

“能見這個人?”白鬆倒是很感興趣:“可以,我現在的地方,外人進來需要申請和安檢,但想來並不複雜。”

“好,我聯係他見你。”鄭彥武囑咐道:“我和他視頻過,他受過非人的折磨,有些殘疾,你還是多注意一些,我很久沒見他了,他殘疾之後更是一次沒見,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性格的變化,你還是多注意一些。”

“這肯定的”,白鬆現在無聊壞了,能多知道一點事都是好事,更別說這個人。

老鄭倒是效率很高,掛了電話後也就五分鍾,就重新聯係了白鬆:“他就在你那附近,馬上就能過去,你可以和門衛說一下。”

“好”,白鬆有些納悶,這個人就在附近?這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