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醫生確實不是很老實,他說話的時候,白鬆頻頻皺眉。

白鬆皺眉很明顯,就是給醫生看的,醫生他自己一胡說,白鬆就皺眉。

看白鬆皺眉,醫生自己也有些心驚膽戰。

這個醫生真不是一般人,撒謊渾然天成,沒有任何微表情和微動作,很顯然撒謊已經成了下意識的行為。可是,他還是小看了白鬆,白鬆在這裏一個多月了,本身也掌握大量的情報,有一些還是醫生也不知道的,不僅如此,白鬆邏輯分析能力非常強,醫生說的話符不符合醫生的利益,他一下子就能聽出來。

很簡單,醫生早已經編好了瞎話,但是瞎話永遠是不符合邏輯的,尤其是白鬆也知道一些情報的前提下。

白鬆皺眉,醫生有些慌亂,但沒有表現出來。他抿嘴的頻率開始逐漸變高。

人的五官,眼睛自然是心靈的窗戶,而嘴巴是動作最多的器官,醫生被白鬆的樣子搞得有些心神不寧,臉部動作逐漸明顯。

“其實我很納悶,你是懷疑我們會幫你告密,還是怕連累到你?”白鬆打斷了醫生的話。

“你能告訴我,你問這個事幹嘛嗎?你們在這邊要搞大動作嗎?”醫生問道。

“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想了解這個呢,我們今天的談話,你拿去賣錢嗎?”白鬆饒有興趣地看著醫生。

醫生想說話,白鬆伸手打斷了醫生:“你要明白一件事,一旦有人知道你和警察見麵私聊了,你再去和別人說任何事,都不一定能獲得信任。你在這裏這麽多年,應該明白一件事,建立信任可能需要十年,信任坍塌隻需要一秒。”

醫生看著白鬆,然後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發現白鬆說的是對的。

他這個地方,如果有人知道有警察進來聊了半天再走了,他可就麻煩了。不僅如此,哪怕他知道了白鬆的秘密又如何?敢去和別人說嗎?

別人問他“你從哪裏得知的”,他壓根不敢回複。他畢竟不是本地人,還想賺錢回去花,信任太難了,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們快點走吧,這裏不歡迎你們。”醫生開始逐客,他發現這倆人在這裏時間久了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正如你們所說,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見過你們,所以我也不會後期揭發你們。”

“但你會當場揭發我們,我一走你就會打電話,而且能保證讓我們回不去是吧。”白鬆說的很淡定,似乎這個事絲毫不關係生死,就是個小事情。

“不可能!”醫生拉高了聲調,說完看了看周圍,也感覺到自己狀態不對:“我發誓,我絕對不會這麽做。”

“嗯”,白鬆指了指醫生這裏供奉的二爺:“這樣,你對著關老爺起誓,你說我們如果走了,你絕對不會陷害我們,如果違反誓言,不得好死。”

“我”,醫生看了眼關二爺,沉默了。

他不敢。

或者說,即便他敢,他在沉默那一瞬間,就已經證明他在說謊了。

人在這種情況下,需要一個反應時間和心理建設的時間。如果他是真心話,則不需要心理建設的時間,如果他想撒謊,就得反應幾秒鍾,而這幾秒鍾就能說明一切。

幾秒鍾後,他再發誓也沒意義,誰也不會信。

舉個例子,現在是2018年,你問一個姑娘多大歲數,她說28歲,你反問,是90年的嗎?她說是。然後你再問,哦哦哦,那你是屬羊的吧。

這個時候,如果姑娘不需要反應,說道:“不對,我屬馬”,那她大概率沒說謊,如果她考慮自己的屬相需要反應幾秒鍾,就肯定是把自己年齡說小了。

當然,也有的已經把撒謊的內容記得很死,也能瞬間反應過來。

而白鬆今天和醫生說的這個,醫生就一瞬間有些慌亂。他在這邊求財,門口擺了很多年的二爺雕塑,而且從未斷過香火。

他這些年日進鬥金,雖然說不是迷信的力量,內心也總是有些抵觸亂對著二爺發誓撒謊的。

曾經有這樣一件真實的斷案。浙省東山市,漁民張三向漁民李四借款20萬,但是隻有簡單的借條,且給的現金,沒有轉賬記錄。

後來李四家裏急用錢,找張三,張三不承認,李四去起訴。

上庭後,法官知道這個案子李四可能輸,僅僅是一張簡單的借條真的很可能輸,於是法官帶著二人來到了海邊,對張三說:“你敢對著出海觀音像說你沒借過錢嗎?”

張三不敢。他家世代漁民,怎敢對著出海觀音像發毒誓?最終承認了借條。

“所以啊,我其實大概是明白你的”,白鬆神色依然淡定:“我知道你現在想讓我們倆人間蒸發,這種事你在X地肯定也是做過的。你看,你想殺我,但是我並不想把你怎麽樣,這下我們可以合作了嗎?”

白鬆其實是不想聊到這一步的,但是這個醫生問題太嚴重了。這醫生在這裏已經不少年了,這地方絕對不是普通的地方,很多病人無法治療直接橫死在這裏,所以他對於生命也是比較漠視的。

自私的性格加上見慣了生死,貪財的醫生在這裏壓根不在意白鬆和王華東二人。當然,他是不在意這倆人死,這倆人如果活著,他依然很擔心,他又不是不回去了。

“你看你這人”,白鬆開始教育醫生了:“你想弄死我們倆,我們都不怪你。說實話,你這些年肯定是見過不少死人的,我們也見過不少。雖然你想我倆死,但是這隻是小事情,這不重要,不是嗎?”

醫生都愣了,這是啥話?

要是在這裏,尤其是幫派之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動了殺心被知道了,那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場景!這裏的事情非常簡單直接!

他確實想付出代價把白鬆二人留下,以此來獲取庇護和未來幾年的安穩,但是他的動機被白鬆二人猜到,在目前這個武力嚴重不對等的情況下,白鬆二人居然如此淡定。

“你這人啊”,白鬆歎了口氣:“你喜歡錢我能理解,你聰明我也能看出來,但是你還是不夠有智慧。這地方是什麽地方?你見過多少死人?你就一定能安穩?錢賺多少算多?現在帶著錢回去不是美滋滋?我們有時候看到貪官貪了幾個億被抓,我們都有些無語,這貪官為啥不早點急流勇退,回去養老呢?你呢?你是不是局中人?如果你明天因為啥事死了,會不會後悔自己沒有早點走?你剛來可能沒啥事,現在可不行,現在你可不是一般人,你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你看,你這都被我們找上了,以後找你的人還會少嗎?你這早晚是風口浪尖!現在還不走,等什麽呢?”

白鬆這句話醫生是聽進去了的,就白鬆二人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醫生自然能看出來這倆絕對不是一般人。他的生存智慧是學習強大的人、排擠掉競爭和潛在的威脅、壓榨弱小的人。

說完這句,白鬆沒有接著說什麽,他需要給醫生一些反應的時間。

簡單地說,他不希望隻知道一點點消息,他希望醫生直接跑路,把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他。

“呼……”醫生思考了足足兩分鍾:“我暫時不會走,我和你們合作,我隻把吳鵬宇的事情告訴你們。我這邊即便要走,也不能直接走,走不掉的,需要一點時間。”

說到這裏,醫生道:“我希望我要是回老家,你們不要找我麻煩。”

“不會的”,白鬆直接說清了自己的身份:“隻要你沒有犯罪,我就能保你無事。”

“……”醫生這一聽白鬆這麽年輕居然是處長,而且還是最上級機關的領導,放下心來,看了看左右:“你們問吧,我不想你們把事情鬧大了,有些事我暫時不能說。”

本來,醫生覺得白鬆二人就是南疆省的緝私警察,無名無姓那種,現在知道了身份,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動這倆警察,否則就是捅了南天門。

白鬆剛要問,突然這裏有人敲門。

“開門、開門”,聲音很大。

“我必須得開門”,醫生看了白鬆和王華東一眼,希望二人能理解,把“必須”兩個字說得很清楚,顯然是不得不如此為之。

“好,開吧。你的情況我已經報給領導了”,白鬆指了指手機。

這句話意思很明顯,現在要是白鬆二人出了問題,這個醫生就捅了大簍子了!即便是他在X地,也沒人保得住他,一定會被抓回去!

白鬆二人死在這裏,醫生也就完了!

醫生神色一凜,他知道二人的身份後,自然明白這絕對不能碰,立刻道:“你們倆快點躺地上裝病人,什麽病人你們應該懂!”

白鬆和王華東立刻演帝上身,都在一旁的桌子邊上坐著,斜拉拉躺在地上,身上顫抖著,嘴角歪斜。

醫生出去開門的腳步都一窒,看了白鬆二人一秒入戲的樣子,他不得不服,這個和真的沒啥區別!

白鬆躺在地上,正好能看到門外的情況,一開門,進來三個人,其中兩個人是僧侶的裝扮,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年輕男子身上流著血,目前也僅有簡單的包紮,看樣子是中了槍傷。

他們之間說話白鬆大概能聽懂一部分,簡單地說,僧侶要求醫生立刻給這個年輕的男子治療,但是醫生表示自己這裏沒有手術條件,而且自己也沒那麽好的技術,建議去正規醫院。

僧侶說現在正規醫院都已經有敵人在,而且很多人都在找這個年輕的男子,所以哪裏都不能去,隻能來這裏。

這個醫生這裏有手術台和簡單的手術設備的,但是他不敢接這個活。他看得很清楚,這不是胳膊腿中彈,是腹部,就他這裏的手術條件,他一個人,那這個年輕男子大概率會死在這裏。

別人死在這裏也就死了,這倆僧侶是他絕對得罪不起的存在!

僧侶很著急,就說現在隻能在這裏治療,問醫生有沒有什麽好辦法,醫生說如果現在不能送到大醫院,就必須從大醫院帶個會手術的大夫出來,這樣兩個人配合才有希望,目前隻能打一些藥物讓這個年輕男子的狀態有所緩和。

醫生明白,這年輕男子算是命大,應該隻是傷到了腸子,也沒傷到主要的血管,前期的壓迫止血效果還可以。短時間內應該死不掉,但是不能拖,一拖就會死,而貿然動刀更容易死!

僧侶急了,要求醫生立刻做手術,醫生說他認識一個厲害的醫生,就住在附近,是大醫院的,希望這個僧侶去把人帶回來。沒想到僧侶還認識這個厲害的醫生,就立刻打電話,安排人去把這個醫生請過來。

這醫生是這邊一家醫院的大夫,在當地有點名氣,最關鍵的是,他是米梅的人,所以確實算是請。

這個時候,外麵的車燈關上,白鬆這才注意到來的車牌是KK開頭的,看樣子還不是本地車。而醫生確實是認識且害怕這倆僧侶,說明這可能是在本地時間比較久的過江龍。

兩個僧侶看了白鬆二人一眼,就不在意這倆人的死活了,催促著醫生抓緊給那個人治療,醫生也知道白鬆二人這般表演很辛苦,就把他倆用力拖到了其他的屋子裏,騰空了治療室,打開了全部的燈。

他這裏是可以做簡易手術的,雖然沒有無影燈,但依然非常明亮,醫生立刻開始做消毒。

這個時候,又有幾個人進來,這幾個人沒有看到白鬆二人。之前讓那兩個僧侶看到白鬆二人,就是為了說明醫生關門的原因,而僧侶們沒有繼續問,醫生自然沒必要讓白鬆兩人裝病了。

但是他內心可是很急的,他把白鬆二人放在別的屋子裏,很難說警察會不會亂動他的東西,要知道他可是藏了幾根金條的,不過他藏得非常非常隱蔽,這家裏進小偷都沒找到,想來問題不大。

白鬆二人從裏麵的這個屋子裏,能看到一些外麵的情況,倒是一點也不急了,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這個小診所目前來說安全度很高。

對於醫療方麵,白鬆沒有發言權,他和王華東聊了聊也不知道大概需要多久,但是想來也不會少於半小時。目前和醫生之間的關係是比較微妙的,二人完全沒有動醫生屋子裏的東西,算是對醫生的尊重。

也就是十幾分鍾的時候,外麵又來人了,兩三個人簇擁著一位大夫進了屋子,白鬆從這看有些看不清楚,但是他莫名地在大夫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感。

來到X地之後,這種熟悉感很少會出現,因為這地方太偏遠了,從來都沒有偶遇過曾經認識的人,這一刻有些……

“怎麽了?”王華東問道。

“剛剛那個醫生,你有沒有覺得眼熟?”白鬆問道。

“沒有”,王華東也隻是看了一眼:“咋了?你又看著眼熟?”

華東是了解白鬆的,他想了想:“你隻要覺得眼熟,那我還是認為有問題的,畢竟這麽多年你都沒錯過。這樣,我給你提供一個思路,既然這個醫生他確實是有醫術的,那麽大概率以前就是醫生。你回憶一下你以前去過的醫院。”

白鬆點了點頭。

醫生這行業很少有中年轉行的,每個好大夫都是時間堆砌出來的,白鬆開始回憶起自己去過的每個醫院。

這些年他受傷、朋友受傷次數都不少,加上以前帶著嫌疑人去醫院等,各種醫院去過起碼百次,這可真是不好想,想著想著,他就有些暈了,剛剛那點印象基本上都消耗殆盡了。

“想不出來,可能是我記錯了。這些年見的醫生起碼好幾千了。”白鬆晃了晃腦袋,感覺記不起來了。

“我看得應該比你清楚的,但是我肯定是沒印象的。”王華東說得很肯定。

白鬆沒有繼續糾結,就在這裏繼續等,邊等邊往外麵看。

外麵現在還有四五個人坐著等,門口的車子都已經走了,看樣子並不想搞得滿城風雨。用白鬆之前的話說,這是外地牌照的過江龍,在這裏必然是得罪了很牛的人物,連大醫院都不敢去,所以在這裏應該也是要謹慎一些。

白鬆注意到,其中一個僧侶還往他倆待的屋子看了一眼。

醫生這邊一共有五六間屋子,往這裏看一眼,那……

想了一會兒,白鬆說道:“那倆僧侶不像是好東西,一會兒萬一要看一眼咱們倆可就不好了,容易出大問題。”

“那怎麽辦?咱倆能裝死嗎?”王華東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醫生之前關門,是為了治療他們倆,後來被人打斷,隻能把他倆扔在一旁。這情況下如果他倆一小時後還活蹦亂跳,那就不對了。

“裝死不行,但是能裝成半死不活”,白鬆開始做打算:“嗯,必須這麽做。”

從那兩個僧侶的情況來看,這倆絕對不是善茬,也是多疑的人,今天來這裏肯定是有些保密的,肯定不想節外生枝,那麽臨走的時候確認一下白鬆二人是不是真的病號。如果白鬆和王華東一看就是快要不行的中毒人員,那麽誰也不會對這倆垃圾感興趣。

但是如果僧侶發現白鬆二人是裝的,那麽白鬆、王華東、醫生,都有生命危險!

醫生看不到這一步,白鬆是可以的!

“臥槽……”王華東看著白鬆已經開始脫褲子拉屎,整個人都不好了:“你特麽這也太狠了!”

“事急從權”,白鬆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

他往外拉了一點,剩下的全部留在了褲襠裏,然後用手抓著一小把往王華東褲子上抹,接著又撒了一泡尿在地上:“我喝水太少了,你也來,一起尿,小點聲。”

“額……”王華東是真的覺得這也太惡心了,但是他知道白鬆啥意思,倒是沒有停頓,直接就讓自己的尿液和白鬆的混合在一起,流了一地,然後兩個人就躺在了尿中。

……

醫生那邊很順利,這個受傷的人運氣是真的好,沒有傷及特別重要的地方,兩個醫生互相配合,手術居然成功了。

“現在就是回去養了,但是他今天晚上可能會發燒,我這裏沒有住院的環境,我建議你們連夜送往隔壁邦,這樣才安全。”醫生開始逐客:“我這邊診費5000刀,這位醫生的你們自己商量。”

僧侶這邊看了眼這位醫生,接著看了看已經呼吸平穩的年輕男子,從兜裏掏出兩卷錢,給了兩位醫生一人一卷,顯然另一位雖然厲害,他也不想問價格了。

那位大夫也認識這倆僧侶,也沒抬價格,說實話這已經堪比國內頂級專家“飛刀”的診費了,自然是足夠的。

從這裏把人抬出去的過程中,就有車過來了,來幫忙的醫生就直接走了,這兒的醫生就開始送客,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你還有兩個病人不是嗎?你咋不急著去看看?別死在裏麵了。”其中一個僧侶突然問道。

“啊?我這就去看。”醫生立刻說道。

“要是真死在你這裏,你處理起來也是麻煩,今天你這算是幫了我大忙,我幫你處理兩個死人吧。”僧侶像是意有所指。

“好,進來看看。”醫生見慣了這種場麵,表情絲毫沒有變:“要是這倆人還活著,我還得治,死了你們幫我處理了,感激不盡。”

醫生說著話,已經轉頭往屋內走,心裏麵卻在打鼓。

這倆警察會不會職業病犯了把他的屋子翻一遍?

麻煩了!

即便是這倆警察還在地上裝患者也不行啊!

剛剛那一台手術一個多小時,一個多小時還那樣嘴角歪斜就不對了。

想著,他心思開始急轉,但是出於對白鬆二人的信任,還是比較淡定地帶著兩個人到了白鬆這個屋子,然後打開了門。

一開門,一股騷、臭味道撲麵而來,地上躺了兩個已經大小便失禁的患者,感覺已經完全失控了。

“死了沒?”僧侶隻是看了一眼就煩了。他有些後悔,要是單純兩個死人好說,這麽臭誰也不想搞。而且他說處理屍體那不過是找個借口看看裏麵的情況罷了,以防萬一。

這個醫生他之前接觸過幾次,就是要價黑,嘴巴還是比較嚴的,其他人肯定不行。

“沒事,送他們過來的人,可能過會兒還來,我還是接著給他們治療吧,能不能活著就看他們命了。”說著,醫生去找了兩個針管,抽出了一些生理鹽水,裝模作樣地給白鬆等人就要注射。

“那我走了”,僧侶嫌臭,這就往外走。

醫生在原地等了大概二十秒,也就是注射兩針的時間,接著把針管放在地上,出去關門。

這個時候,僧侶等人已經開車離開了,他這才把門重新鎖上,順便把門廳的燈都關了,表示屋裏沒人。

之前被人敲門的時候,他開著燈,所以想偽裝沒人是不行的。

回屋的路上,他服了,雖然說屋裏又騷又臭,但是人能吃這種苦才能成大事。

“你們倆真牛逼,我服了,快起來清洗一下吧”,醫生道:“徹底安全了。”

王華東起身之後,一言不發,接著開始處理自己身上的汙穢之物,但是也隻不過是處理表麵,沾濕的部分沒什麽好的辦法。

白鬆起身也是大概收拾了一下,醫生直接道:“算了,這過會兒我收拾吧,咱們去後院那邊,那邊有個露天的小亭,下著雨也沒人能看到咱們,在那裏聊,你們這也太臭了。誰啊,腸胃這麽不好!”

“行”,白鬆邊說,還是拿著大量的衛生紙把地麵收拾了七七八八:“問你個事,剛剛那個大夫叫什麽名字?什麽情況?”

“據說以前是北方大城市的大夫,但是在那邊待不下去,被米梅的人挖了過來。確切的說他是也喜歡玩牌,輸了一些錢,就把自己賣給米梅了,但是醫術確實比我這種的半吊子強很多。”

醫生想了想:“名字我不知道。”

“你把監控再調給我看看,我看看他的正臉”,白鬆道。

“我這裏沒有監控。”醫生道。

“有”,白鬆點了點頭:“就門口那個隱藏式的那種,你是無線網連接的吧?我沒看到走線。”

“額……”醫生歎了口氣:“好吧,給你們看看。”

醫生掏出手機,他手機是雙係統的,其中一個隱藏的係統就能直接看監控,很快就給白鬆等人調了出來:“和你們相處時間久了的話,估計很沒意思,你們這種人實在是太強了。”

由不得醫生不感慨。

如果白鬆二人一來就報自己的身份,那麽醫生確實不敢動歹心,但是也不會多麽配合,差不多糊弄幾句,然後剩下的一問三不知就是了。

而白鬆二人一開始不說,就讓醫生隨便胡說,甚至知道醫生有殺心依然淡定自若。接著就是在醫生狀態已經落入下方且有些搖擺不定的時候報出身份,徹底鎖定戰局。

剛剛這個情況,如果把白鬆換成醫生,醫生可能會裝得表情更像,但是絕對做不到白鬆這麽震撼。白鬆在X地的最底層待過,他知道隻有最垃圾的人才是安全的。

就好像那個最爛的酒吧,裏麵很多人身體全完蛋了,器官都沒有任何應用價值,體內還有大量的各類病毒,徹底的垃圾人,從來不會被人強行掠走。

這兩個警察對自己能這麽狠,那……

“這……”白鬆看著醫生的正臉照片,看向王華東:“我和書元去的那個醫院的人。”

“那裏的?和這邊有關聯?”王華東看了眼醫生,又看了眼白鬆:“那所謂的輸錢給米梅估計是假新聞,瞎說的。這個醫生是不是一開始就和這裏有關係?”

“很可能。”白鬆點了點頭,他開始明白一些事情了。

白鬆在天華市經偵總隊處理那個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的時候,和柳書元一起去過好幾次位於天北區的健康醫院。那個醫院的頂樓有專門生產違規醫美用品的基地,每年收入都非常高。

後來那個案子查到底,發現和奉一泠等人已經沒了關聯,當時確實查到一些錢跑到了境外,但是錢一旦出去,就沒法繼續追查。

健康醫院的案子後來就交給了當地警方,後續早已經結案。但是今天在這裏看到了健康醫院的醫生,那麽大概率當年健康醫院就是這邊的人控製著。

這個醫院一開始和奉一泠有染,後來奉一泠因為不缺錢,也不願意惹一些風險比較大的麻煩,逐漸切斷了聯係,這裏麵可能也和米梅這邊的勢力有關係。

米梅為什麽會對奉一泠的產業這麽熟悉?

白鬆從這裏麵聞到了有趣的味道。不知不覺中,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在這個時候開始了相連。

處理完了屋子裏的情況,三人到了後院的亭子下。

“我這裏其實弄得還不錯”,醫生從涼亭的石桌裏麵拿出一支鐵家夥:“我也留了一些最後一搏的後路。”

“所以啊,我說的對吧”,白鬆道。

“你說的啥?”醫生愣了一下。

“拿著現在這些錢回老家吧,你現在賺的錢也真的狠多了,真想玩,跑到T地的旅遊城市瀟灑一年半載也沒什麽問題吧?何苦在這個地方接著賭命呢?你沒發現X地最近風起雲湧嗎?”白鬆道。

“我肯定會考慮這個問題”,醫生點了點頭,確定四周沒人,跟白鬆說道:“吳鵬宇那個地方……我具體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但是我知道,那裏……那裏有時候有外國人過去,真正的頭頭,都是漂亮國的人。”

“那裏不是米梅的地盤嗎?”白鬆有些疑惑。

“表麵上是,但實際上不是。他那裏之前有一個電工因為整修電路的時候突然出了問題,觸了電,到我這邊治療。當時那個人挺嚴重的,我雖然不是什麽名醫,但是也知道大概怎麽處理,除了當時用了AED除顫,還給他供給氧氣,不僅如此,他後續在我這裏住了一天,我還給他靜脈滴注了一天。要知道他那種情況可能引發急性腎衰竭,必須通過輸液維持PH值。後來他醒了,就和我叨叨了幾句,說那個基地每天的耗電量都很驚人,但是資本方非常有錢。我當時隨口問了句這地方是幹什麽的,他可能是有點懵,還真跟我說了。”

醫生再次看了看周圍沒有人:“那地方是個互聯網基地,很多國內的亂七八糟的網站都是這裏的。”

“賭博網站嗎?”白鬆有一些疑惑,這能有多大呢?這些不都是打一戰換一個地方那種嗎?

“具體我不知道,我也沒有繼續問。後來我和那個電工就算認識了,因為我救了他的命,但是後來他不會和我再說這些。前陣子,他跑到我這裏來要買兩瓶藥,我就賣給了他,他說他要跑,說不跑他也會死,我問他為啥,他說吳鵬宇已經死了。我當時就很震驚,吳鵬宇我是知道的,這個人技術很過硬,據說薪資非常高。你們看我剛剛請過來那個醫生沒?X地真正有技術的人沒那麽多,一般都比較寶貴,吳鵬宇得犯了多大的錯誤才能死?我當時也這麽問那個電工了,電工說吳鵬宇泄露了非常重要的信息,而且他設置的防火牆壓根就不行,被人連續攻破了兩次。”

“非常重要的信息?”白鬆再次聽到這個,還是有些懵。

他沒辦法把所有文字的字符全部看一遍,但是搞到的內容大體還是看了看的,全是閑七雜八的亂七八糟的小報內容。

這些東西,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重要個鬼啊,這就好像去某博把今天前50強的熱榜信息拷貝一份出來,各種明星小報……

誒?

白鬆看了一眼王華東,心中有了計較。

“這個事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麽回事,但是我聽說他死了還是很震驚的。這個事我也不敢詳細問,回頭那個電工要是被抓了,對我來說也是麻煩事,不過這個我應該還能解決。”醫生道。

“嗯”,白鬆道:“你聽說過米梅有兩個高人,叫X和Y嗎?”

“沒有”,醫生直接搖了搖頭:“我對他們其實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知道這個組織絕對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X地大部分的地方都喜歡炫耀自己的實力,米梅不是,他們控製了很多力量,卻從來不炫耀。實際上這讓人不解,要知道隻有炫耀,才能吸引更多的人。”

“嗯”,白鬆接著問道:“你知道米梅在這邊的老大到底是誰嗎?他這裏的負責人你認識幾個?”

“這個我哪知道,級別不夠,也夠不到。”醫生仔細地想了想:“我從來沒有接觸過他們的高層。他們那邊有自己的醫院,不可能有事來我這裏。”

“好”,白鬆點了點頭:“你這邊還有什麽秘密能跟我補充的嗎?”

醫生想了想:“前陣子是你們的人進了西邊的那個基地,然後殺完人跑掉了嗎?就是衛弘海待的那個地方,你們知道嗎?”

“知道”,白鬆點了點頭:“怎麽了?”

“你們跑掉了是真的厲害,但衛弘海跑出來我覺得有問題,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我一眼就能看穿。所以,我說實話,我懷疑他可能有問題,你們得注意點,我現在可不想你們死了,我可是在你們身上投資了的。”醫生道。

“那你為什麽會告訴衛弘海吳鵬宇死亡這件事呢?”白鬆問道。

“那個電工跟我說這個事情的時候,衛弘海正在我這裏治病。衛弘海在我這裏待的時間可是不短,所以衛弘海聽到了這個事。我當時和他說的很清楚,這個事絕對不能對外說。我當時其實還想滅口,但是我又擔心衛弘海這次出來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所以還不敢動他。隻是我不理解,他為什麽把事情告訴了你們。”

“和我們合作,總是不會真的吃虧的”,白鬆麵露微笑:“我今天已經不宜久留了。再待著對你我都是危險,我們撤,咱們有聯係方式,回頭我和你慢慢交流。”

“好”,醫生也恨不得快點送客:“我這裏有衣服,這位能穿我的尺碼,換我的吧,您這邊不行,我的衣服穿不了。”

“好”,白鬆立刻讓王華東換衣服,進行了簡單的衝洗。

醫生給王華東換完衣服,抓緊送客了。他確實是擔心,這倆雖然是大佬,但也是瘟神,在這裏對他來說就是莫大的隱患。

白鬆二人拿著傘,就從後門直接離開了這裏,快步往回走。

現在有個麻煩,就是不方便打車,白鬆身上太臭了,但是不坐車安全係數太低。

想了想,白鬆二人往一個熟悉的方向走去。

下著雨,白鬆身上的味道別人還聞不到,王華東換了新衣服基本上沒問題。兩個人直接找到了出租摩托車那裏,王華東過去花了400刀直接買了一輛二手摩托車,又花30刀買了兩件雨衣,二人騎著車冒雨往回趕。

有了車還是不一樣,因為下雨是絕佳的掩護,再加上都穿著雨衣,誰也不知道這車上是誰,二人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安全基地。

“你是獲得了什麽重要線索了嗎?”王華東看著白鬆停下車就往屋裏走,在後麵喊了一句。

“跟我來”,白鬆帶著王華東回了住處,立刻聯係了王亮。

“什麽事?”王亮那邊接到白鬆的電話,還有些開心:“我們過幾天就過去,這次真是過幾天,你別急了。”

“不是”,白鬆道:“我大概知道,我們找到的吳鵬宇的基地裏那些信息是怎麽回事了!那邊,是一個互聯網基地,就是專門給我們的網站上發一些有引導性、傾向性信息的!他們在左右我們的輿論,他們在激化網絡上的矛盾,在製造對立,在搞破壞!”

“是這幫人幹的?”王亮愣住了。

“是,就是這夥人幹的!他們還在很多信息裏夾雜了大量的私貨!你仔細地查查我們獲取的線索,我懷疑,現在越來越多的大學生犯案、自殺案件、抑鬱症等,和這些,都有關聯!”白鬆語出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