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葉永強懷疑自己被外星人劫持的時候,不料那老者竟晃了幾晃腦袋,他瘦瘦的身材,藏在麵罩裏麵的腦袋,胡子剃得光光的,青色的胡根很有層次地包裹著他白皙的臉龐,下巴稍稍有些往外兜,因而顯得與眾不同。

他看上去雖然年齡不少了,但居然長著一雙孩子般的眼睛,嵌在他臉上,顯得不協調。他那身合體的金屬製服,在艙室裏像磨沙玻璃一樣散發著暗啞的光,顯得威嚴而又神秘。

這套金屬製服穿在他的身上,真是無可挑剔,竟使那些在他領導下的下級自慚形穢、甘願聽從他的指揮和調遣。此刻,他象是在肚裏硬擠出點什麽來似的,吞吞吐吐地、含混不清地用蹩腳的英語問了一句葉永強,意思是你是哪裏人?

葉永強一聽,把個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不禁長長地喘了口氣,暗自慶幸地想:隻要自己不是被傳說中的外星人綁架到別的星球去,以自己的一身蠻力和不服輸的性格,還有見多識廣,隻要機智點,肯定有機會逃出去,回到祖國,回到家,回到妻兒身邊。

於是,便心情舒暢了許多,緊皺的雙眉全放了開來,嘴巴還隱隱地透露出小小的笑意,坐直了身體,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現在葉永強一副淡定的樣子,心情輕鬆地什麽也不看,隻盯著老者那張不太協調的幾乎叫人不想看的臉。他懷著一種勢必要逃跑不懼這夥來曆不明的人的心情,敵視著艙室的裏裏外外,他在內心裏隨即激起無數逃跑的可能和計劃,常常在心裏複習著如何把身邊的看護搞掉,然後潛伏著等待時機的來臨。

他心裏計劃著的時候,信心彭脹得連臉上的表情也展示出來了,瞧,他正把眼睛從容地回望老者,臉龐微微一笑,那笑容包含太多說不清也道不明的內容了,可能是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也可能是陰險地報複這夥人,總之,在他麵部展露出來的表情,可以解讀為奸詐狡黠,驕傲自大、狂妄不羈,以及一種永不言敗、信心百倍的讓人血脈噴張的**。

這時候,他見老者一副認真的等待自己回答的滑稽表情,就忍不住回答說自己是“猜尼斯”的。

那老者很驚奇眼前這個人態度的變化,有點象我們去看動物園裏被圈養著的動物,明知道它是逃不出我們手掌心的,還故意帶上嘲笑的態度來欣賞動物自以為聰明的表演。

老者瞧著葉永強眼睛骨碌碌地轉動,知他胡思亂想什麽來著,就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看他如何狡黠地轉動逃跑的念頭,而表麵上又是如何虛與周旋。

看看陸地人類是在表裏不一之下,如何裝扮得若無其事!明明心裏什麽陰暗念頭都有了,但臉上依然能夠笑容滿麵。

像現在的葉永強,他像以前一樣的淡定,耿直,倔強。但是,他整個人的隨和、直率,好像不太真實,有些不可捉摸的成份在裏麵,如同我們平常形容的那樣—

—大智若愚!

但在葉永強看來,自己心不慌,臉色不變,神情仿佛更自如更真實了,他的內心深處甚至都不肯承認自己在扮作從容和淡定。

但老者更不顯形於色,一副混然不覺的樣子,繼續問葉永強道:

“黑種人?”

葉永強瞪大了雙眼仔細地聽,聽他把自己誤會為黑種人,頗有些不服氣——難道自己真黑得似非洲人嗎?連這也看不出來?連忙搖搖頭予以否認,還很認真地組織自己不是很豐富的英語詞匯,眼睛碌了幾碌,也象那老者一樣吞吞吐吐地答:

“不,我是黃種人!”

那老者聽後,竟然滿意地笑了。

這兩個人還在玩智力遊戲的時候,他們所在的物體輕微地震動了一下,那種感覺就象船到岸停靠前的一刹那一樣。這使葉永強覺得很詫異,這物體移動時無聲無覺,但停靠前卻如此震動,那應該不會是在空中,而且好肯定的一點,也不會是在地麵,那麽,會是在何處呢?

葉永強還在思索,隻見那老者已換了另一副麵孔,帶著權威的語氣,轉過頭去發出呼叫,跟著便進來了兩個怪人。

一個身體瘦弱,也穿著一件金屬製服的人,從艙室外首先走了進來,他怒形於色地對著老者點著頭,皺起眉頭,一進來就老鷹擒小雞地捉住了葉永強的手。

他的手掌拚命地用力來握葉永強,臉上也用力地堆作一團,就連他那雙三角形的賊頭賊腦的眼睛,也含著憤恨的表情望著葉永強。

葉永強忍著疼痛,扭頭去看他,這才發現這個家夥的下巴被紗布緊緊地裹著,依稀可以看到還未幹透的血跡,一眼就可看出來剛傷不久,而且傷勢不輕呢。

這家夥因為有傷在身,倒也不必累贅地帶個頭罩。隻是他一進來,那雙三角形的眼睛,在彎彎的眉毛下,更顯凶狠地盯著葉永強,鼻梁肉緊聚,上齒及著下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象是不宰了葉永強不能解心頭之恨似的。

葉永強起初一怵,心想何來如此凶神惡煞的一個人物?自己與他無仇無怨的,幹嗎……

他不明不白地看那人苦大仇深的樣子來對待自己,隻好側著身子就著那人扭他的手,以此減輕自己手腕上的痛,還向另一個走進艙室來的人點點頭示好,主動伸出另一隻手讓他捉。這樣一來,另一個人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伸手示意葉永強,讓他自己行出艙室得了。

葉永強趁機捋一下給弄亂了的、深黑色的小分頭,隨後,他挺直了身子,轉過頭去看那個充滿仇恨的人,隻見他一張瘦削的、沒有光澤的臉,彎彎的眉毛,嘴巴緊咬著不在用力扭自己。葉永強很痛,偏偏裝作沒事兒的樣子,淡淡地、嘲笑著大度地看著他。

但在葉永強的內心裏,早已一個理由一個理由地分析著,自己和這個凶神惡煞的人物什麽時候發生過過節呀?

奇怪呀!

忽然,他偷偷地暗笑起來,這才大徹大悟過來,隨即明白個中緣由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瘦弱家夥的損下巴,肯定是那個晚上,這幫家夥到自己家劫持自己時,自己清醒過來後,麵對左手邊那個瘦弱的蒙麵人,狠命擊出的右鉤拳造成的!

不然他對自己的眼神,不會平白無故透出恨之入骨的仇怨來的。想明白了這一點,葉永強不禁苦笑地搖搖頭,隻要想一想,現在自己成了他的獵獲物,所謂的砧板肉,那就等著受皮肉之苦好了。

果然,那損下巴用低沉的聲音輕輕地對另一個人“嘰嘰喳喳”說了些什麽。在他那惡狠狠的、蒼白的臉上呈現出兩片因激動而泛起的紅暈。他晃動著被紗布纏繞著的下巴示意那個夥伴,讓他看看自己的痛苦和傷勢。

那家夥隨即探近頭來看損下巴,然後同情地搖了搖頭,表現出同仇敵愾的憤怒,立即伸手過來捉起葉永強的另一隻手。

兩個家夥願本打算立即報複葉永強的,但是老者更多地把葉永強當作有用的“標本”,還伸手過來拍了拍葉永強的肩,隻把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葉永強上上下下地看,後來才示意損下巴倆把葉永強帶出艙室去。

損下巴這下子來勁了,他刹時就要架起葉永強走出艙室,葉永強知道被報複的時刻到了,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還笑著說:

“損下巴,要來你就來狠點兒,別讓我喘過這口氣,否則我一定會加倍奉還你的!”

可惜的是,損下巴聽不懂葉永強說的是什麽,他還以為這是葉永強在被揍之前本能地發出的叫喊呢。

他趁機將他的右臂一捏一擰,右手去架起葉永強的左手時,暗中使出了渾身的力往上架,左手卻用力地往下拉,隻痛得葉永強刹時冷汗驟出,眼耳口鼻皺做一堆,忍著劇痛惦起腳尖,順著勢往上站,本想減輕一些疼痛的,不料那損下巴趁機一膝蓋朝葉永強的屁股頂上來,痛得葉永強大叫一聲:

“哎喲呀……”

隨著這一聲慘叫,葉永強幾乎是彈跳起來,他的兩隻胳膊掙脫開損下巴及其同夥的捉拿,他的右手伸到屁股後麵不停地撫摸,嘴巴的上齒痛苦地咬著嘴唇。他眼睛裏流露著苦笑,其實他是不怕損下巴的,但此刻損下巴得勢之時,自然不肯輕易放過自己!

這沒有什麽的,這很正常。他在心裏叨念著,如果輪到自己有此機會時,損下巴恐怕會比現在的自己慘十倍呢!

最初和葉永強接觸的那個老者聽得一聲慘叫,回過頭來狐疑地看了看,見葉永強一副痛苦難受的苦瓜相,蜷曲著蹲在地上揉屁股,再一看損下巴報複成功後的得意忘形,就什麽都明白過來了。

他對著損下巴咕嚕一陣,損下巴當即老實起來,隻是又不服氣地低頭盯了葉永強一眼。大概他們也有繳槍不殺諸如此類的優待政策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