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不過眼見的虛幻,生命早被歲月所噬,我們在畫上句號的時候卻惶恐不已。

天色已黑,隨著青鳥,孫一墨和陳青梧漸行漸遠來到了這個城市的某一個角落。

高架軌道好像長蛇盤繞著這個城市,到了晚上下麵是不見光的另一個世界,有人在那裏躡行,有人在那裏蹣跚。一個生命走進這裏就不再是一個生命,沒人過問你的往昔,沒人在意你的未來,此一刻你是生或是死也無人在乎。

有幾個人無家可歸的人看著孫一墨和陳青梧穿過,略抬了抬頭就繼續翻撿起自己找回的垃圾,拿起一件在那裏反複端詳全不輸給那些文物鑒賞專家的專注,或許在其中他們看到了歲月。

好多橋墩上有著意義難明的圖畫,更偶有一隻流浪貓在後麵跟著他們隨行一段,發出一種幽幽的叫聲,渾不像這類動物會發出的。

“我們在去哪裏?”孫一墨又一次忍不住問道,他步履踉蹌,靠著腎上腺素勉力在這走著,額頭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虛汗。

“你不是要找那個蠱人嗎?”陳青梧壓低著聲音,聽著有些沙啞,似乎頗為緊張。

“那他在哪呢?‘孫一墨不滿意的嘀咕著。

陳青梧忽然握了孫一墨的手一下,手挺軟的。

她向著黑暗處指了一指。

孫一墨順勢看去,什麽也看不見。隱約能看出個天橋的輪廓,上麵燈火明亮,人來人往,還有好多不該在那裏的攤販占據了各種通道。橋底下卻是昏暗難明,深邃的嚇人。

忽然有一點亮光在那裏微微跳動,一個人在那裏坐著。

那應該是年紀頗大的人了,一個破舊的帽子壓得很低,卻還能看到亂七八糟的灰白頭發戳出來,他盤腿坐在那裏一個手拿著個餅,他一口咬下慢慢地吞咽著,好半天才又咬一口,似乎吃得很是費力。

天雖沒有那麽冷了,他就一件單衣坐在那,看著就讓人覺得發寒。他的周圍堆滿著紙箱,空瓶和各式各樣的垃圾,任誰看去這都是個拾荒的人,而他

的麵前點起一根蠟燭,火光在那裏搖曳著,印著他孤零零的影子在那裏忽明忽滅。

“是他?” 孫一墨看著陳青梧,眼中帶著疑問。

“前來吧。”那個人又咽下了最後一口饅頭,抬起頭說著話,聲音聽著幹癟刺耳好像久不開口一樣。這時候可以勉強看清他的臉,皺紋疊著皺紋,幹巴巴的臉上,一對眼睛白茫茫,卻是個瞎子。

“你是個蠱人?矍眼蝶是你養的?人是你殺的嗎?”孫一墨幾步走到近前,一連串的問題問出,

“你既然看不見,為什麽要點蠟燭?”

“是。殺人者死。”瞎子擺出了個手勢,“蠟燭點上了,就隻能看見我了。“

“唵嘛尼叭咪。“

陳青梧原本已到了近前,忽然一下退後幾步,她一手拿著朱漆的小盒,另一手托著青鳥,“你莫要亂來!”

瞎子並不理會她,拿出一個木刻來,在手裏轉動著。這木刻在燭光下忽然有了光澤,燭火一下子拉得老長在那裏急速跳動著。

一個女孩子的哭聲不知道從那裏傳出,先是哭聲和哀求聲,然後是慘呼聲,慘呼聲一聲,一聲,又一聲,不知道有多久。後來那女孩子似乎連慘呼聲都發不出來了,隻有嗚咽聲在斷續,好像那垂死的動物,最後全沒了聲音,歸於寂靜。

“你都錄下來了嗎?”這是另一男生的聲音,他的聲音有些個發顫,那是興奮的。

“嗯。”另一個聲音含糊答應著。

“唵嘛尼叭咪。“,瞎子把木刻一收,“這女娃子怨魂和我偶遇,她願意做我的蠱鬼,隻求報仇。我答應了她,所以那些人該死。見死不救的司機該死,柴小飛是拍錄像的,我還差一個。”

瞎子說的那麽淡然好像是在說他今天路上偶遇某個熟人的故事一樣。

“那老邢呢?那個警察他為什麽死?”

瞎子轉頭朝著孫一墨,“他早就生不如死,我給他一個解脫,換一個名字。”

“你這算什麽?私刑殺人,你以為你是在主持正義嗎?”孫一墨拔出了手槍,還想說什麽。

他忽然察覺有人在靠近。

三個人,一個在天橋上看著他們,那人是個疤臉,看著傷痕還很新。

還有兩個一前一後正在快速的逼近,他們有槍。

孫摸一下把陳青梧拉到了身後,他也端起了槍,正想要喝止對方。那兩個人忽然一左一右身形一閃,從兩側分別拿著槍對準了孫一墨。

“警察發槍不配子彈。我們兩個人一下就把你們都打死了。扔下槍走,明天早上回來槍還在,不為難你。”

“你們要殺他?在為了誰滅口?“

一名刺客笑了一下,“告訴你,你就走不了了。”

但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他衝著另一個人努嘴,“你身後!”

那名刺客猛回頭,一下子驚呼了出來,這一大堆的紙箱子裏頭竟然翻出一條蟒蛇來,這蛇身長數米,通體黝黑來勢極快一下子把這刺客給卷了起來。就聽見咯咯聲響不斷,那刺客一動不能動,聽憑著蟒蛇把他一圈一圈卷了起來。

原本拿槍對著孫一墨的刺客舉槍就要打蟒蛇,那蟒蛇卻似有著靈性,一下子整個扭過頭來仿佛在看著這名刺客。那一雙綠色幽暗的眼睛發出妖異的光芒來,駭得那刺客愣在那裏,那蟒蛇隨之一張開口,紅信亂顫,口裏麵飛出一隻黃翅黑邊的蝴蝶來。

這蝴蝶一下子落在刺客頭上,隨即振翅而去。

啪嗒槍落在地上,那刺客眼睛鼻子嘴角裏都流出**來,開始是紅的,隨即發黑,然後呈紫色,這人一下子像稀泥般委倒在地上死了。

而蟒蛇再回過頭去張開大口一下子把緊緊纏住的刺客的腳吞到嘴裏,然後一下一下往前吞噬著。刺客的眼睛瞪得極大,卻不出聲,原來也已死了。不知道是駭死的還是被絞殺的。

陳青梧嚶嚀了一聲,也昏了過去,虧得孫一墨一把抱住。抬頭看,天橋上的疤臉早沒了蹤影。

“誰說我在主持正義。”瞎子摸擦著手裏的木刻,他說話變得流暢很多,聲音卻依舊聽得刺耳,“這是報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誰都逃不了,我隻是掘墓人。”

瞎子忽然長身而起,他一下把蠟燭吹滅。

孫一墨頓時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他趕緊拿著手機打出亮光再看去,瞎子,蟒蛇,蝴蝶,甚至該有的屍體都沒了。

就能聽到那嗚咽的聲音縈繞在耳邊,卻是那隻綴著自己的貓不知什麽時候又出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