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善惡同歸
善惡同歸
那股黑氣帶給我一種異樣的氣息，看到它的同時，邁動的腳步隨即停了下來。絲絲縷縷的黑氣從葉子殘軀的碎塊中不斷的四溢，漸漸的匯聚到一起，我剛剛穩定的心忍不住砰砰亂跳，一個呼吸間，那團黑氣越來越濃，如同一團懸浮在殘軀上方的濃墨。
嘶嘶……
一陣讓人感覺壓根發癢的響聲從黑氣中傳了出來，那團黑氣遊弋不定，扭來扭去，隨後就化出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我的心驟然一緊，那是黑色惡靈的影子。黑色惡靈是玄女的一道惡念，葉子隻是惡靈修出的軀殼，軀殼粉碎，但惡靈卻沒有湮滅。
轟！！
那團黑氣一下子爆裂開了，惡靈的影子愈發清晰，它漂浮在散亂的黑氣中，身軀漆黑如墨，但又帶著玄黃祖鳥一脈不滅的金光，像是一尊魔和佛的共生體，神聖且妖異。黑色惡靈那雙死魚一般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死死盯著我，這一刹那間，它變成了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存在，一股死氣迅速的彌漫，讓我的神魂都跟著顫動起來。沒有化解矛盾的可能，苗玉和苗不異肯定正沿著雪域大裂穀在尋找我，而惡靈擁有毀滅這片雪域的能力，這一刻，我心中求生的欲念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我想活下去，保住破運神胎，更想讓苗玉也活下去。
我能看出黑色惡靈眼神中的失望與憤恨，在它看來，它幾次放過我，沒有痛下殺手，事情將要落幕時，我卻固執的違逆它的意願，現在毀掉了它的軀殼，黑色惡靈眼睛裏所有的情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陰森的冰冷和無情。在我緊張思索的瞬間，它的身軀驟然膨脹，像是一大片遮蓋了裂穀和冰河的濃霧，把我籠罩進去。濃霧中金光片片，所有的光芒變成成千上萬把閃光的利刃，雜亂的穿刺。我拚命閃躲，但在這片漆黑的濃霧中，連方向都辨別不清了，一個不慎，幾束金光從身上噗噗的穿過。
劇烈的疼痛讓我猛然從震驚和惶恐中清醒過來，沒有別的任何辦法，這樣糾纏下去，必死無疑。小腹中那半團爺爺留給我的金光也在急速的膨脹，涅槃化道會受天罰，但被逼到無路可走的境地裏時，我寧可死在天罰中，也不願死在惡靈手裏。
拚了！橫豎都是死，拚命還有一線希望，如果刻意的在乎自己的生死，拖到最後，誰都救不了我。
我猛然一咬牙，身軀一震，小腹中的半團金光像是一大片狂暴的風浪，在身體裏麵掀起一場波瀾。金光從十萬八千個毛孔裏溢出，一直衝到頭頂。
善惡同歸於盡，一切陷入死寂，開始新的輪回。這是涅槃化道的真意，我清楚的感覺到，那團金光衝上頭頂的時候，上方黑漆漆的濃霧頓時被逼退了，無盡的暗夜虛空中，一條神秘的通道開始延伸。
這一刻，我想起了爺爺，想起了他臨死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那不是教授，不是點化，但字字句句如同針刻般的印在心田。
“無貪嗔念，無一切有為法，無貪嗔念之欲，肉身不在，五蘊留存，戒俢欲無漏，定修身無漏，慧修性無漏，身有三十二相，八十好?，?永恒不變為身恒定，?常住色界無上天為住地恒定，身邊聽法之眾隻有登地菩薩聖眾為引渡對象恒定?，所說之法全為大乘為法恒定，住世至到一切眾生超脫輪回為住世恒定……軀殼滅度，五蘊仍在，是為涅槃……”
我的心境一瞬間空靈了，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複存在，心中的吟誦無聲無息的傳遞出去，急速順著那條虛空中的通道蔓延。
啾……
隱隱約約之中，我仿佛聽到了一聲清亮的鳥鳴，涅槃化道如同召喚，喚醒了將要在烈火中焚燒殘軀的神凰。心境空靈，沒有一絲雜念私念，默然暗誦著爺爺留下的那段話，虛空通道另一端的光芒眨眼間就水銀灌頂般的傾瀉下來，和頭頂的金光連通。那是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在兩束光芒匯聚的同時，我驟然間覺得自己的心念和天連接在了一起。似乎上天在萬裏長空的某個地方睜開了雙眼，自己的念頭，自己的所想，都畢露無遺的顯現在了上天的眼前。
“涅槃……化道……”黑色惡靈死魚般的眼睛也隨之驟然一縮，二十年前，她曾被涅槃化道重創，休養生息了足足二十年才再次複出，看到兩束金光融合的時候，黑色惡靈身軀中的玄黃神光更加璀璨，萬道金芒急速的飛回它身旁，化成一道強勢的金光。
我又是心頭一緊，當時我和紅眼老屍大戰，曾經感悟到如何破解涅槃化道，那一幕，葉子親眼目睹了。此時此刻，它身旁那一道強勢無比的玄黃神光想要切斷虛空中的通道。通道一旦被截斷，神凰的虛影就被阻隔在另一片空間內。我壓住心裏的急躁，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和精力凝聚在一點，神凰的鳴叫越來越近，我微微抬頭，仿佛就能看到神凰的影子正從通道中急速而來。
唰……
玄黃神光從惡靈身前爆射出來，像一片閃光的利刃，我無法阻擋神光的鋒芒，神凰的影子剛剛出現，利刃般的玄黃光已經在頭頂一劃而過，那條虛空中的通道嘭的被斬斷了，神凰散發的金芒頓時跟我分割開來，急速的縮回。
“陳近水……我還要謝謝你，謝你教我破掉涅槃化道的法門……”黑色惡靈冷的像是一塊冰，它的身軀未動，但一劃而過的玄黃神光又半途折回，我避無可避，脖頸突然一冷，被玄黃光劃出一道傷口。這一下險些切斷脖子上的血管，血滴飆飛。我顧不上傷痛，一抬頭就看到被惡靈切斷的通道在飛快的崩塌消失，這條通道一旦消失，就意味著涅槃化道半途而廢。
冰河被攪動的上下翻滾，水聲隆隆，但就在我鮮血飄飛的時候，隱約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苗玉的呼喊。她果然一路尋找到這兒了，聽著苗玉的聲音，我就想起了小九紅臨死前的一幕。
身軀中的鮮血順著脖頸旁的傷口不斷的流淌，我空靈的心境出現了一絲躁動，整個人都好像要爆炸了一樣。身軀猛然一衝，從地麵飛騰起來，一片血花嘩啦散開了，變成一抹氤氳的紅霧。
“無貪嗔念，無一切有為法，無貪嗔念之欲，肉身不在，五蘊留存，戒俢欲無漏，定修身無漏，慧修性無漏……”
鮮血彌漫的時候，我突然聽到那片不斷崩塌的通道中，飄飄渺渺的響起一陣吟誦聲，吟誦聲和我心中默誦遙遙呼應。彌漫的血霧開始盤旋，貼著通道崩塌的地方繞動。這一刻，雪域裂穀的上方好像衝起了一道粗大的血柱，正在塌陷的通道被血跡彌合，正急速縮回的神凰金光頓了頓，隨即就朝著被彌合的通道下方彌漫而來。
黑色惡靈的眼睛動了動，顯然沒有想到我以鮮血去修複被斬斷的通道。它的嘴角泛起一絲殘酷的冷笑，那道強勢的玄黃光隨著它的冷笑破空斬來。通道剛剛被血跡彌合，如果被再次斬斷，我不敢想象後果。玄黃祖鳥留下的玄黃光難以抵擋，但被逼到這種無路可走的境地裏，我沒有別的選擇。神魂一動，身軀化龍，龍身緊緊縮成一團騰空而起，迎著玄黃光斬來的方向，伸出龍爪用力一拍。
轟！！
一隻龍爪幾乎被玄黃光震的爆裂，我能聽見自己手臂上的骨頭塊塊碎裂的聲音，血肉橫飛。但我忍住難熬的劇痛，跟著又是一衝，另隻龍爪全力拍擊玄黃光。在我拚死般的阻攔下，淩空斬來的玄黃光微微頓了頓，我隻能阻止它一眨眼的功夫，然而這一眨眼的功夫間，神凰的光芒已經從彌合的通道中傾瀉到地麵。
哢哢……
我被玄黃光震出真身，兩條手臂上的骨頭寸斷，血肉脫體，張口就噴出一股血。血花又一次在半空化成了迷蒙的血霧，血霧和金芒混雜成一團，神凰的鳴叫聲越來越近。
唰……
玄黃光又一次橫斬過來，我已經用了全力，兩條手臂的骨頭碎裂，連抬都難以抬起，眼睜睜看著利如天刀的玄黃光急速劃到眼前。
就在金光將要把身軀斬碎的一刹那間，虛空中的通道轟隆炸裂了，一隻碩大的神凰從粉碎的通道中脫穎而出。神凰的周圍，圍繞著一團金色的烈火，它舒展雙翅，一頭撞過來。整條冰河似乎都隨著這股強大的氣息而沸騰了，急斬而來的玄黃光被神凰一頭撞散。
神凰涅槃，以烈火焚身，那團烈火讓周圍的溫度驟然飆升，火光在半空迅速鋪開，我和黑色惡靈仿佛同時被卷進了這片可以把一切都焚燒成灰燼的烈焰中。
滋滋……
黑色惡靈的軀體仿佛承受不住這片烈火的灼燒，開始升騰著冒出絲絲黑氣，我的心也在狂跳不止，涅槃化道，善惡同歸，真正的天罰還沒有到來，我已經將要和惡靈一起在這片烈焰中被燒成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