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鈴蘭.海枯石爛

整塊的黑暗的海水不斷去撞擊沿岸的岩石,明知道粉身碎骨去仍一個接著一個,在每個變成細小水花的瞬間死去。

它們好傻。

餘梔坐在赤著雙腳感受著冰冷的海水一點一點侵蝕著自己,遠處的海與天空的連接線已經若隱若現的顯露出淡淡的白光。

耳邊靜的隻剩下呼嘯的海水,還有吹亂了頭發的冷風。唯一的呼吸都在吐出熱氣的時候消失了。

跟餘梔想象的海一點也不一樣,雖說自己從沒有見過海。但覺得海應該是波瀾不驚的,也許現在的海是拿下麵具的真實麵貌,人們總喜歡陽光下的東西,本能的逃避黑暗。

“從北瀆回上海可是要好幾個小時的車程,我看你怎麽在不遲到的情況下瞬間轉移到公司的”餘梔仰起頭,麵對海,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無所謂啊,這都是小事情,開心就好。”蕭航用手支撐著身體,忍不住偷偷去看餘梔,“不想去打個電話跟助理說一聲就可以了。”

餘梔用食指戳著蕭航的腦袋,“你助理就在這裏啊,這是讓我跟著你一起丟飯碗的節奏嗎?”

“哈哈,我忘了,大不了我可以養你。”蕭航順勢把餘梔的手窩在懷裏,她的手好冰,其實現在的溫度不算很冷,可不知道為什麽,餘梔她身上的溫度總跟蕭航第一次見到的一樣,冰冷冷的。

“話說的有點早呢,不過我會期待的,”餘梔她笑著點頭,對於這種輕易給出的承諾,餘梔才不會傻乎乎的相信呢,“看多了身邊很對情侶分分合合,可他們一直就沒分開過,現在我最好的兩個朋友終於領證結婚啦,真為他們感到高興,以前覺得喜歡一個人很簡單。隻要感覺對了什麽都不是問題,也許是現在年紀大了吧,別說愛情了,就連交朋友都開始挑三揀四了。”

蕭航對著好像要升起的太陽望洋興歎。“至少你還有選擇的餘地,而我呢,無論是交朋友還是不想去的社交都由不得我,每當這個時候我就開始羨慕起白晟,說去美國招呼不打的就走了。說學設計立馬就去做了,對了,如果你那位朋友婚禮需要的話,沒準白晟可以幫上忙。”

“算了吧,菘藍那丫頭看到白晟估計比我還要恨死他,”餘梔一想到他們倆見麵的場景一定很好玩,菘藍絕對會幫為自己狠狠出一口惡氣,“不過話說回來,你跟白晟認識多久了?我跟他在美國還沒離婚時候也沒聽他提起過你。”

“真的隻是合作關係,你都問了八百遍了。”蕭航無奈道,“不過他對你好嗎,在美國?”

餘梔瞪了他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嗎?他要對我好那我還跟他離婚幹嘛?”話音剛落,餘梔望著海的盡頭冉冉升起的日出陷入沉思,“不過白晟那時候對我…是真的好….”

到底哪裏好?餘梔也說不上來。隻不過腦海裏一下子選擇性的忘記很多不美好的事情。雖然有過爭吵,但白晟人還是不錯的,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餘梔起碼沒有在物質上受過一丁點委屈。

“也就是說,在你沒有看到親子鑒定結果的時候。你覺得,白晟會對你一直好下去?”日出美得有些耀眼,蕭航要眯著眼睛才能看清。

“是的,不過這說起來都怪白芷。如果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說完餘梔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傻,“但這怎麽可能,撒一個謊就要用上千百個謊言去圓,這一點我倒是挺羨慕白芷的,無論發生什麽她的身邊都有力挺她的白晟…好吧。我承認我有點嫉妒,可這又有什麽錯,誰讓我出生就低人一等。”

餘梔笑容停止住了,她又撒了一個謊。代表證正儀的太陽啊,請你一定要忘記剛才所說的話。

“能說出來的,其實都已經釋懷了。”蕭航淡淡的說道。

你懂什麽?餘梔在心裏嘲笑蕭航的無知,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身邊的餘梔是個多麽小心眼的人,你一定會跟白晟一樣討厭她的。

蕭航,你要離我遠點多好,我不想毀了你。餘梔冷漠的心有了一絲猶豫。

因為看過一次日落,餘梔便愛上了一樣,她從未想到,原來日出竟也如此的美麗。溫暖的讓人感到接下來的一天都是充實的,總讓人想要赤著腳丫子踩在柔軟的白雲上胡亂奔跑。

人總要看過不同的風景才會不那麽容易被一點點的美好所感動。餘梔當初就是以為白晟的出現會是自己生命裏唯一一麵亮眼的風景,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想去抓住他。其實每個人的出現都是命中注定,再不濟就是有緣無分。

不過餘梔倒要謝謝白晟。隻要心無畏懼,就算孜身一人也無妨。

“你有感覺到咱們身後有什麽動靜嗎?”突然湊到蕭航的耳朵邊,時不時掃視下他們的身後,低聲問道。

“有嗎?在哪裏,是壞人嗎?”蕭航猛然直起身子,骨碌碌的轉著眼睛,四處張望著。

餘梔條件反射的往他腦袋上一拍,“你傻啊,聲音這麽大是壞人都被你嚇跑了”

“可貌似你聲音比我更大唉….”蕭航看著餘梔生氣的樣子忍不住笑著去捏她的臉蛋。

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後,菘藍捂著快要跳出的心髒,忍不住拍打了下南藤的胳膊,“叫你聲音輕一點輕一點,你看,被餘梔發現了吧”

南藤靠著石頭後抱著自己的雙腿,無辜的看著菘藍,“怪我咯?是你自己動作太大了點吧,我說咱們在遠處監視他們就可以了,你非要來到老虎旁邊”

“我不是擔心餘梔想靠的近一點好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麽嘛你還怪我你不擔心你跟來幹嘛跟來幹嘛”菘藍聽到南藤的話不開心的皺起眉頭,完全忘了他們現在偷偷摸摸在做什麽事情。

“才不是我願意跟來的咧,你拿杯子硬生生的把我捂醒,再也起來我就要死在你手裏了”

“你敢說這不是你提議的你個主謀竟然睡著了你好意思嗎”

“我說,你們兩個人鬼鬼祟祟跟著我們來這幹嘛?”餘梔的聲音幽幽的從菘藍跟南藤的頭頂上飄來,空氣裏莫名的安靜了幾分鍾。

菘藍衝著南藤眨巴眨巴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不敢抬頭去看頭頂上的一片黑暗。她支支吾吾的吐出幾個字,“我們…聽錯了吧…”

“沒錯,你們暴露了”餘梔語重心長的趴在大石頭上撫摸著菘藍柔軟的頭發。

下一秒傳出的尖叫完全在餘梔的意料之外。她抱著胳膊麵無表情的看著南藤拉起菘藍一副落荒而逃的樣子。

很快,遠處兩個人影就消失不見了。

餘梔轉過身對著目瞪口呆的蕭航聳了聳肩,“我真的不願承認他們就是我剛才所說的正在籌備婚禮的朋友。”

“額…你朋友挺有趣的,我是不是該跟他們打個招呼?初次見麵挺不禮貌的。”蕭航尷尬的笑著。餘梔還沒說話又緊張的補充道,“我是說我沒打招呼不禮貌,不隻指你朋友,別誤會啊。”

“就算你那麽說我也沒看法,走吧吃完早飯回公司。別呆在這吹冷風了。”說著餘梔就拉著蕭航往菘藍離開的方向走去,半路,她再次回頭凝望著海麵初升的太陽,在心裏對它們說了聲再見。

“沒關係,隻要你想散心我可以陪你的,不用老擔心公司的事情。”

餘梔鬆開了拉著蕭航的手獨自走在前方,海風吹亂了她的頭發,手指冰涼,“蕭航你不用為我改變,我不想毀了你。”

身後沒有聽到蕭航的聲音。也許是聲音太小風太大他沒有聽清吧。沒聽清也好,其實說完餘梔就後悔了

好像再美好的東西一旦靠近就會變得廉價。以前大海在餘梔心裏就像一個很神聖的地方,它能包容自己很多的委屈跟不開心。直到今天見到大海,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莫名的熟悉感。還有一點淡淡的心酸。

海真的太大了,它傾聽了多少人的情緒,包容了多少人的淚水。餘梔心裏一陣抽搐,她為大海感到委屈。

餘梔並不是很喜歡吃早餐,這也都是在北瀆的那些年養成的習慣,直到回到了上海。為了不讓人擔心,為了在媽媽眼裏的自己過的很不錯,她不得不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有時候,餘梔在去上班的路上。突然會覺得好累,好想歇一歇。說實話,生活裏每天她做的事情不多,卻閑的累。

“餘梔,你怎麽不吃啊,不合口味嗎?”蕭航端來一碗粥遞到餘梔麵前。

菘藍一口接著一口對蕭航毫不見外。“你快坐下吃啊,不用照顧餘梔,她餓了自然會吃的,對了,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今年多大了?談過幾個女朋友?你見到我們餘梔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南藤喝著粥,配合著菘藍緊隨其後步步逼問。

蕭航猶豫著把腦袋從粥裏抬起來,“怪我疏忽,名片忘帶了。”他渾身上下找遍了口袋,出門前換了件衣服,以至於把名片都忘帶了。

“你名片一直都是我幫你保管的好嗎?”說著,餘梔拿出蕭航的名片,對上南藤眼睛的時候,她眼睛裏帶著敵意,陰陽怪氣的說道,“別嚇著人家新朋友。”

“一定一定,”菘藍笑嗬嗬從南藤手裏搶過名片,愣是拿著名片反複看了好幾遍,一下子尖叫起來,“媽呀,新朋友你是土豪啊”

南藤聞聲眼睛瞬間亮起,“是嗎是嗎,我看看。”

“看在你是高富帥的份上,這頓早飯我請了,你可一定要對我們家餘梔好啊,別看我們家餘梔雖然很要強,但你有時候得讓著她,”菘藍熱情的招呼著新朋友,“老板,再給我們來兩籠小籠包”

“你別嚇到人家,萬一他被你嚇的把餘梔扔下就跑呢,小心餘梔拍死你”

菘藍托著下巴,認真的欣賞著對麵的蕭航,不停的感歎,“嘖嘖嘖,這顏值,要是放到我們酒吧絕對生意爆棚,比那個白晟好多了,那家夥可沒禮貌了,要是讓我見到他,絕對幫餘梔深仇大恨報了”

餘梔習以為常的看著這一驚一乍的夫妻兩,一麵掰著麵包小口小口的往嘴裏送,“別介意,習慣就好,這還隻是開始。”餘梔向蕭航送上一個鼓勵的目光,堅定的說道。

“你剛剛說想報什麽深仇大恨?”白晟出現在餘梔的身後,他冰冷的看著這桌正在吃早餐的四人,他穿著簡單的襯衫,身上帶著好聞的香水味,應該出門前特意準備了一番。

“今天是鬼節嗎怎麽都喜歡突然冒出來嚇人啊,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菘藍捂著胸口叫著,說話的時候嘴裏的包子還沒咽下去,被噎著止不住的咳嗽,“哎呀媽啊,我這小心髒呀。”

南藤一邊拍著菘藍的胳膊,“喝點豆漿吧。”

“滾滾滾,你知道我最討厭喝豆漿的,去給我買瓶可樂,快點,”菘藍滿臉通紅的斥訓道,麵對蕭航的時候轉而又變成了溫柔的樣子,“你可以陪南藤一起嗎?這家夥總是磨磨蹭蹭的。”

“嗯好。”蕭航點頭,起身離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桌邊的白晟。

他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聽不到。餘梔抬起來,在北瀆看到白晟,她依舊可以波瀾不驚,餘梔緩緩開口,“你怎麽出現在這裏了?”

見閑雜人士離開以後,白晟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坐到菘藍身邊的空位上,拿起筷子毫不客氣的吃起來,“打電話聯係不到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北瀆找南藤。”

“喂喂喂,你也太不見外了吧,這位子是南藤,你竟敢做他媳婦身邊,看他回來不拍死你”菘藍翹著二郎腿,用筷子把白晟麵前的碗敲得清脆響。

“有本事你來打我呀~”白晟嘴裏的包子還沒咽下就衝菘藍做了個鬼臉,他故意不去看餘梔,視線越過她的肩膀,“白芷,快來,坐下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