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005.灸草.一腔熱血

餘梔像是做了一個夢,她從來沒有想過來北瀆,至少在沒有認識白晟之前,她確定自己將來一定會成為非常優秀的律師,並且也為此努力著。當她第一次來到北瀆,大雨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從雲層墜落撲進地麵,整座城市被似霧非霧的籠罩著。餘梔看到這座城市的第一眼,覺得它像是某位大師用盡畢生心血勾勒出的一幅畫,有著廣袤草地跟碧藍天空的小鎮。在紛擾的世界裏,它就像聽從自己內心聲音的少女,以自己高貴的姿態默然屹立在世界的一角。讓餘梔相信,在北瀆遇見的所有人,都是美好的。

中午午休放晴,太陽恢複了往日的本色,帶著炙熱的熱情跟沸騰的空氣。白晟坐在在陰涼的梧桐樹下,耳機裏播放著陳奕迅的歌,看著遠處的麻雀從一棵樹上飛到更遠的地方,白晟感覺身上的毛孔密密麻麻的滲透出汗珠。視線裏,成群結隊的同學往食堂的方向走去,白晟沒有胃口,連咽下一口唾沫都有一種反胃的惡心。也不知是天氣真的熱的難以下咽,還是另有心事。他看到一個身子嬌小的女孩胸前抱著紙袋子低著頭從教學樓走出來,白晟一瞬間錯覺把她當成餘梔,搖了搖頭怪自己想太多了,餘梔一直都是披散著頭發的,而那個女孩腦袋紮著一個馬尾,走起路來甩來甩去,比餘梔那個冷血動物可愛多了。

白晟把手放到腦後,躺在被梧桐樹籠罩著墨綠色的陰影裏。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沾上了亮晶晶的顆粒,鼻頭不斷冒出細小的汗珠。像是在上海,白晟往身邊拍了拍,手停在空中卻隻摸到溫熱的暖風從手指縫隙滑過,頓了頓,尷尬的把手收了回來。

一片青綠樹葉飄到白晟的頭發上,餘梔咬著下唇,站在旁邊一頭霧水的看著白晟抓著空氣摸摸這摸摸那,不知如何是好,叫醒他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餘梔看他滿頭大汗,皺著眉頭,劉海被打濕緊緊貼在額前,心一下柔軟起來,伸出手想幫他捋一捋頭發,手停在空中,想了想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親密到這個地步,校園裏來來往往的師生,餘梔兩頰泛紅,慌忙的把手收了回來。

白晟夢到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像是真實的重新經曆了一遍,他找到餘梔,抓著她的手問她為什麽,餘梔兩眼冰冷的看著白晟大笑,嘲笑他諷刺他,白晟感到自己雙腿無力支撐沉重的身體,背後不斷冒出冷汗。接著他又看到了柏子仁從空中飛落掉進大海,就像一粒沙子被拋入深不見底的宇宙,絕望中柏子仁對視著白晟的眼睛,他想讓白晟救自己,他還不想死,還沒張口就鼻腔裏就灌進鹹澀的海水。白晟感覺自己被包裹在狂風中,往下墜落。

“為什麽…為什麽…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餘梔拿著一疊白紙坐在白晟旁邊給他扇風,看著白晟像似做起噩夢,眼神裏慌張起來,她張開嘴想說話但擔心吵醒白晟,

她手停在空中不知尋找什麽,汗水從鬢角滑到下巴,餘梔環顧了下周邊,心髒跳的更快。白晟雙手在空中尋找什麽,他想找到東西可以拉住自己不要繼續往下深,卻發生什麽也抓不住。

“啊”白晟好不容易拉住餘梔的手,手心的汗跟水一樣,餘梔渾身酥軟起來,驚了一下輕輕叫出聲。她眨巴著眼睛盯著白晟,心髒跳的沒有那麽有那快了,不,應該說,餘梔感受不到心髒的存在了。

白晟緩緩睜開眼,刺眼的白光讓他很難受,當餘梔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哇,你嚇人啊。”白晟驚魂未定的從夢中醒來,一個手癱軟無力支撐,還沒坐穩就滾到草地上。他忘了餘梔的手還被自己握著手裏,男生的力氣總比女生大得多,餘梔還沒掙紮就被拽了過去。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當餘梔趴在比自己體溫更滾燙的胸脯上,發根凸出的汗珠順著頸脖一點點滑落。她從沒這麽近距離的看過白晟,要是能這麽看那才奇怪呢。白晟的睫毛幾乎要碰到自己的眼睛,呼出的熱氣撲倒臉上癢癢的,餘梔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沒有了節奏,可以能聽到身上的每一條血管流動的聲音。

她連忙反應過來不做片刻留念爬了起來,“神經啊。”

白晟意猶未盡的依戀餘梔身上淡淡的茉莉香,看著她臉紅的樣子刻意壓製內心的喜歡,“怪我咯。”說話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因為自己對於餘梔還有很多問題想知道。

隻是他們不知道,教導主任從食堂出來觀察他們好一會,看到兩個人學生在樹下摟摟抱抱,板著一張臉走過去,一臉嚴肅的準備好好教育一番,剛準備開口說話,白晟眼尖的認出的校長,拉著餘梔一溜煙跑的不見蹤影。

離開梧桐樹的陰影,陽光打在身上發燙,耳邊是風吹過的聲音,劉海緊緊貼在額頭上,餘梔很難受,發誓以後一定要留中分。

白晟鼓起勇氣把餘梔拉倒一間沒有人的自習室,夾雜著累計已久的情緒,把餘梔逼到牆角,右手撐著牆壁,注視著餘梔的眼睛,“為什麽來這?”

“什麽…為什麽,我當然給你送衣服了。”餘梔被白晟的眼神嚇到,像是被人脫去了盔甲,變成了小羊羔。

“還在給我裝傻?”

“我承認昨天是我的錯,對不起,我不應該沒有弄清事實就跟你說不好聽的話,我知道你冒著雨給我送通知書很不容易…對不起,請你接受我最真誠最帶有誠意的道歉。”餘梔咬著下唇認真的措詞,滿懷歉意凸出自己的魯莽行為,其實內心潛台詞是:你丫一個大男人的有完沒完。

“誠意?什麽誠意?恩?”白晟被她可愛的模樣逗樂了,低下頭慢慢靠近她。

“白晟你到底什麽意思啊。”餘梔覺得他們現在的動作很曖昧,立馬清醒過來,踹了白晟一腳,“我都給你道歉了還想怎樣啊。”

“我擦,我就想你這個冷血動物怎麽一下子變成軟妹子,都是假象。”白晟嗷嗷叫著,嘟著嘴裝著一副可憐的樣子。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餘梔整理了下衣服,又恢複了往常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