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2006.紅楓.水木清華

廢了好大勁才聽清餘浩傑含糊不清的講了來龍去脈,餘梔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自己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胡悅芸那個女人又折騰出了什麽事情。

“所以那兩個女人就把你扔在家裏就去嗨皮了!”家裏叫了外賣,餘梔拖著腮喝了一口可樂,見餘浩傑點了下頭,繼續說,“這兩個人也太不負責了,這麽晚不回家一定是把你忘了。”

餘浩傑嚇得丟下了手裏的雞翅,用手擦了擦滿嘴的油,大哭起來,“這可怎麽辦啊,媽媽不要我了。”

“看來是這樣的,你媽不要你了,”餘浩傑哭的更加厲害了,餘梔不緊不慢的抽了幾張餐巾紙丟給他,“放心,我媽也不要我了,以後咱們隻能相依為命上街要飯了。”

餘梔往嘴裏丟了幾根薯條,平靜的看著餘浩傑哭成了淚人,心裏沒有一點波瀾不驚,她盯著盯著餘浩傑眼眶裏湧出的大顆淚珠,搖了搖頭覺得他太單純了,為什麽要相信自己說的話呢?

餘浩傑哭累了,還沒入夜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餘梔打掃完房間才看到他柔軟的身子縮卷在沙發角落裏,餘梔把他身子翻了過來,餘浩傑的皮膚遠比自己想象的要稚嫩,就跟豆腐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破了。

餘梔把他輕輕抱起,小家夥絲毫沒有察覺,趴在肩上睡得可熟了。他長大了好多,餘梔抱著他就像抱著一坨肉球一樣。

上次抱他是什麽時候?餘梔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從沒有抱過他。餘浩傑撲通撲通的小心跳貼著餘梔的胸口,有安全感的打起酣來,一下子餘梔有了很多感觸,她知道現在抱著的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與自己流著同樣血液的小生命,他天真他單純他無知,他不曾被世俗所有渲染,仿佛所有的灰塵都碰不了他純潔的笑容。

餘梔有點羨慕他擁有了所有的美好,甚至有一丁點的嫉妒。

等到了深夜餘梔快要睡著了才看到他們終於回來了,她不明白。為什麽林曉依跟胡悅芸的感情突然這麽要好,她難道忘了當初的恨嗎?她不記得胡悅芸是怎麽給她難堪嗎?這所有的背叛她都忘了嗎?

林曉依會忘,但餘梔不會。如果殺人不是一件違法的事情話,餘梔想自己已經拿著把血淋淋的刀站在胡悅芸的身邊了。

她的嗓音就像是充滿了病毒。聽到她的聲音就像是煎熬。她脫下外套自然而然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靠在了沙發上。濃煙的妝容下是張醜陋的麵孔,林曉依昂貴的香水用在她的身上就像地攤上劣質的空氣清洗劑。

餘梔發誓,她不會再碰這個家裏的任何一處東西。

林曉依坐在沙發上與胡悅芸有說有笑,餘梔覺得自己像是個被拋棄的戰士。看不見路的荒野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她沒有刀也沒有兵器,曾與她並肩而戰的將軍也離她遠去。

她笑的好惡心。

胃裏波濤洶湧的有股酸水衝了上來,餘梔收拾起沙發上的毯子回屋,走到門口想到這條毯子被胡悅芸碰過,眉頭緊皺把它扔在地上,關上房門就跑到洗手間裏用香皂洗手洗臉。

林曉依推門走進來,抓著餘梔的手臂問道,“家裏有客人你這是什麽態度啊?”

“客人?”餘梔臉上還掛著水珠,她笑說,“這叫客人?都把我家當成自己家了。多久了,年都過完了還賴在這不走,憑什麽呀,我家是收容所啊,還管吃喝拉撒啊。”

餘梔故意把聲音調高,巴不得客廳裏的胡悅芸聽到後趕緊從自己眼前消失。

“小點聲,讓人聽見多不好啊,”林曉依急忙把餘梔拉倒屋裏頭,瞥了一眼門口,壓低聲音說道。“雖然之前有很多矛盾,但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釋懷了,你想想,我一個人把你拉扯到這麽大多不容易。你也是看在眼裏,現在餘慕辰走了,家裏隻剩她跟餘浩傑,你也體諒體諒,別這麽無理取鬧。”

“你怎麽可以這樣啊。”餘梔強忍著淚水,她恐懼的是眼前的林曉依像是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她能夠忘了恨,她怎麽可以說她釋懷了,這些難道不是她當初要自己死都不能忘記的仇恨嗎?

“還有事嗎?沒有那就早點休息吧。”林曉依匆匆看了她一眼就準備離開,餘梔愣在原地立馬反應過來把她叫住,“最近錢花的有點超出預算……”

林曉依心滿意足的笑了,她用當年看餘慕辰的眼光望向餘梔,從錢包裏掏出一疊紅色的鈔票放在桌上,低喃著,“你跟你爸一樣,沒出息。”

林曉依關上門,苦苦的笑,她知道餘梔心裏一定恨死自己了,可她又能有什麽辦法,但是林曉依可以確定的是餘梔不會離開自己,哪怕是為了錢。

餘梔不會喊林曉依“媽”,可能因為很久沒有說出這個稱呼了,要是硬說,恐怕連林曉依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諸如“媽媽我愛你,”“媽媽辛苦了”“媽媽生日快樂”這樣的祝福是絕對不會在餘梔嘴裏出現裏,餘梔也嚐試過這麽做,話到嘴邊卻總被咽了下去。

因此餘梔更加羨慕餘浩傑,他不用去想這麽多就能把自己看似困難的事情輕鬆做到,有時候小孩子遠比成年人要勇敢。

餘梔跟菘藍討論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從走進醫院開始餘梔就一直喋喋不休,她拿著化驗單眼睛撇過一旁的菘藍,發現她專注的玩著手機,絲毫沒有在意自己說的話。餘梔打住了自己的自言自語,她自然的挽過菘藍的胳膊就往手術室走去。

其實她隻是覺得現在的氣氛太尷尬了,就像是冬日裏結的一層薄冰,明明可以輕鬆打破就是淳淳流淌的清水,可卻遲遲沒有人願意做最先出頭的那個人。

離手術室的方向走進,漸漸聞不到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看不到多少人,周圍的燈光變得暗淡下來,手術室外麵掛著刺眼的紅字,隱隱陰森,脊梁泛著陣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