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2009.無怨.長亭怨慢

天空連日陰沉,積攢了好幾天的烏雲終於下起了大雨。清晨梅雨季的上海,像是被層籠罩上神秘的麵紗。心髒也像是被灌了水,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餘梔在一旁的馬路邊下了公交,她鬱悶的擦拭著被雨水打濕的裙擺,盡管在來的路上她已經很小心了,卻還是避免不了疾馳而過的轎車飆出的水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濺到了自己身上。

那瞬間,餘梔恨不得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追上去跟車主論個說法。

不過她可沒有那麽多時間能浪費,餘梔依靠著手機導航,順著馬路直走了十多分鍾,在第一個十字路口拐了個彎,終於找到了不遠處在煙雨中屹立的高樓。

這座建築在餘梔的記憶裏揮之不去,即使小時候的餘梔對這躋身世界五百強的跨國集團一無所知,但每當放學她都會特意繞遠路經過這裏,站在不遠處看著進進出出的人。

很奇怪,無論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還是皮色偏黃的亞洲人,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同一種表情。

二十多年過去了,它仍然安靜的矗立在上海最繁華的市中心,成為無數年輕人眼裏的風景。而今天,大顆的雨水從玻璃窗上滾落下來,餘梔瞥見鏡中的自己,多有些狼狽的模樣。

這是最後一輪麵試,也隻至關重要的一輪,因為你將要跟貴公司的高層“交鋒。”前兩輪分別為網絡初選跟筆試,最後留下的必定是可造之材。

這也是國內大學每屆的應屆畢業生所向往的落腳處,隻不過這個跨國企業每年錄取應屆畢業生的概率極其的低,即使有很幸運的一部分人獲得了實習的機會,但最終留下來的畢業生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和大多數來參加麵試的人一樣,餘梔被帶進了接待室等著秘書進來叫自己的名字。大家很有默契的準備著一會麵試的資料,餘梔翻了下自己的簡曆就把它扔在一邊,掏出小鏡子檢查麵部妝容。深吐一口氣,告訴自己放輕鬆。

大四忙著畢業論文,同時餘梔又在網上投了無數份簡曆。最後都石沉大海。原本不報希望的蕭氏集團卻收到了麵試通知,這讓餘梔意外又驚喜。要知道,就連白芷都沒有等到麵試通知的電話。

說起過去,她已經安逸的活了二十二年了。

即將畢業的最後一點一點時光。抱著簡曆站在校園招聘的場外,望著烏泱泱的人群,餘梔隻希望能在離開校園後能有個歸處。

每當看到他們麵懷期待的出去,失落的進來,餘梔心裏就暗暗竊喜。這代表著又少了個競爭對手,成功麵試上的幾率自然就大了一層。

麵試的辦公室,比餘梔想象的寬敞許多,隻有一張黑色的長桌背後坐著三位像被雕塑出來的人,臉上沒有溫度,嚴肅的可怕。

“餘梔,北瀆大學商管係,2005年上海文科狀元…”

與其他厚厚一疊的4a紙相比,這張簡曆的空白部分占了整張紙的三分之二,在所有人都想著如何錦上添花的時候。它簡單的像被人下一秒就會忘記。

“先介紹下自己吧。”

餘梔左手邊的男人機械的吐出幾個字,眼睛很快的掃視了下餘梔繼續坐著手頭的工作,而右手邊的男人,餘梔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拿著本財經雜誌正看到的津津有味,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可餘梔莫名的有種熟悉感,說不上來,好像從前見過。

“我叫餘梔,畢業於北瀆大學……”

還沒說幾個字。餘梔的話就被打斷了,原本一直低著頭的男人猛然抬起頭盯著餘梔,“請問英文做自我介紹,難道你沒有看懂我們公司的招聘信息嗎?”

英文!天煞的知道餘梔大學四年逃了多少的課。連課本都跟新的一模一樣,英語四級餘梔連考試都沒有報名,那些即眼熟又陌生的單詞早就隨著高中畢業還給了老師。

明明答應要成為個很棒的人,而如今餘梔連再回到學校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我不會。”餘梔麵色窘迫的回答道,簡直後悔死在大學荒廢的四年,完了。這份工作一定泡湯了。

坐在黑色長桌後一直沒有開口的女子,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突然說道,“我們財務部招聘時並沒有明確規定麵試人員一定要有英語四級的水平。”

“可我們公司是跨國企業,避免不了與外國人接觸,如果連最起碼的交流都有障礙,那麽我們怎麽放心把工作交給她?”

“那個…不好意思打斷下,我英語基礎並不是很差,隻不過這些年接觸的不多,隻要給我個機會我一定可以趕上來的,英語四級隻要我想過一定不會失敗的。”

餘梔做著最後的掙紮,盡管自知這無濟於事。相比剛才在接待室裏遇見的人,餘梔跟他們之間的差距都有銀河那般遙遠了。還想進蕭氏集團,簡直是異想天開。

眼角的餘光,餘梔才意識到剛才為自己解圍的女人一直在看著自己,她的眼睛像是鷹,透著亮光。她穿著黑色短款外套腰背挺得筆直,麵容有些蒼老,整個人卻透著股幹練。

如果餘梔麵試前的準備工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人就是蕭氏集團的財務總監了,手裏握著的可是整個公司的命脈啊。

“我相信你。”

眼前的姑娘倒讓自己眼前一亮,與數百名來應聘的人不同,說不出哪裏,但就是很特別。在她身上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幹淨,看不出太大的野心,但骨子裏一定是個很要強的人。

她身上有一種魔力,吸引人去了解,她比同齡的女孩要單純許多,但她的眼睛卻沒他們清澈,像是有層散不去的大霧。

“大學畢業出來正是奮鬥的年齡,對未來有什麽規劃?尤其是私人情感是絕對不能帶到工作的,可能你不知道,蕭氏集團的員工簽署的勞務合同裏有包括任職的五年內是不會給批婚假的…”

“是的,我一定會把所有的感情頭投入到工作上,不足的我會改進,三十五歲之前我可以保證沒有結婚的想法,我現在隻想一心撲在工作上,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

蕭航放下手中的財經雜誌,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才二十二歲的姑娘,正是年華正茂時,怎麽可能白白在公司裏浪費青春。一聽到這話,蕭航就覺得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