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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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是仲夏時節,雖然夕陽西下,但暴曬了一整天的熱潮卻絲毫沒有退下,空氣裏時時流轉著令人厭煩不已的燥熱。

這是偌大的宋府深處一間極不起眼的小院落,低矮的耳房連接著前後兩進並不寬敞的屋子,窗棱上的朱漆已經斑駁得難辨花紋,曾經光鮮的青瓦白牆也因久未打理而變得灰蒙蒙的,和整座宋府的富麗堂皇格格不入,看起來像是他們家的低等仆役所住的地方。

邵明遠大暑天的沒來由地陣陣發寒,“馮叔,你們家少君子真的住在這兒?”

馮叔丟給了他一個你說呢的眼神,“他一把剪子差點把我們家公子的肩窩給戳了個窟窿,你說我們夫人能饒了他嗎?要不是礙著老爺和許家的情分,早把他趕到大街上去了。”

“許少君嫉妒、黑心,竟敢狠心傷害自己的夫君,現在的下場不過是他咎由自取,邵先生難道會可憐這種人渣嗎?”

身後有人捏著嗓子拿腔作勢,邵明遠一扭頭,隻見一個大腹便便的華服男子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誒喲我的公子爺!這麽熱的天你怎麽還跑到這野地方來,要是累著了動了胎氣可怎麽得了!”

馮叔早就搶上去攙扶,來人卻不依不饒地撅起了嘴,“怕什麽,依依就是天生的苦命,要不邵先生怎麽進了府都不去看依依,倒來看這個賤人!”

說著委屈得眼眶也紅了,邵明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得多傑克蘇一人啊敢情全天下的人都得捧著你喜歡你才正常?

當即冷著臉不樂意搭理他,馮叔趕緊打圓場,“自然要先去看望公子的,不過方才去得早,公子歇午覺還沒起來,先生不想打擾了你,至於少君子麽……”

馮叔為難地瞥了瞥邵明遠,看你,好好的要來看他做什麽,這不就給當場拿住了嘛!

邵明遠看他一副被人捉了賊贓的樣子不由好笑,越發氣定神閑了起來。

“邵某受聘來到府裏,自然要給府裏的主人們問個安問個好,這也是為人的道理,依依公子知書識禮,自然是明白的。”

言下之意,不管你怎麽受寵,也隻不過是一個公子,人家才是明媒正娶的少君。

果然依依的臉一頓紅白交替,狠狠丟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方踩著重重的步子去了,邵明遠眉頭一挑,這中氣,比我都足,還要請什麽特護啊!

馮叔默默歎氣,“先生隻圖一時痛快,等他到少爺麵前去告了狀,你就知道厲害了。你要請安就自便吧,我前頭還有活要做。”

邵明遠知道他是怕被他連累,也不說破,忙拱了拱手讓他去忙他的,又抬眼看了看門上字跡難辨的匾額,猶豫了一會兒才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去敲門。

誰知那遠門竟應聲而開,原來門鎖早壞了,不過虛掩著而已。

邵明遠一探頭,就看見一個穿著素色半袖的女孩子正站在屋簷下看著他,眼裏卻滿是不讚同。

素梅?

邵明遠心頭一震,這姑娘的臉……

從左邊眼角綿延至脖子的鞭痕,雖然已經痊愈,看上去卻依然猙獰。

素梅似乎已經習慣了別人對她容顏的反應,對此不過無所謂地一笑,“如果先生可憐奴婢,那就大可不必了,我們做奴婢的,一條命都是主人的,何必可惜一張臉。隻不過你方才那樣擠兌那條毒蛇,真不知他又會想出什麽法子來對付我們少君子。”

“他經常欺負你們?”

“家常便飯。”

……

邵明遠不由後悔,要是自己能暫時忍一忍,就不會給那人添更多麻煩了。

看這住所,就已經知道他如今的境遇如何了。

“公子裏麵請吧,奴婢去給你泡壺茶來。我們這裏人跡罕至,隻怕我們少君子見到你還高興些。”

素梅將邵明遠朝裏讓了讓便退了下去,邵明遠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不過才小半年的時間,這姑娘已經老成了許多,也不知他們這段時間都受了些什麽罪。

房門是開著的,可他卻不知怎麽有點膽怯似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還是裏麵的人淡定,“邵先生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坐坐。”

聽著熟悉的聲音,邵明遠整個人莫名其妙地雀躍了一下,忙低頭理了理衣襟,再三確認渾身上下並無唐突別人的地方,才故作沉著地走了進去。

屋裏果然如他料想的簡陋,一桌一幾,一床一櫃,不過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許鳳庭之前可能正伏在案前寫著什麽,見他進來才抬起頭,一縷青絲自肩膀滑下,險些落在滿是墨汁的硯台之中。

“當心!”

邵明遠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人已經下意識地衝了上去,倒是很及時很純潔地接住了那一縷青絲,卻也將人家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摟在了懷裏。

好香,好舒服……

“先生抱夠了沒有?”

清冽的聲音再度傳來,邵明遠如夢初醒,忙迅速後退了兩步狠狠將雙臂背到身後,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眼前的人一下也不願意移開。

第一次見他就被他的相貌驚豔過,可不知為什麽,每一次再見,他都忍不住要再一次驚歎,然後默默口水橫流……

所謂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不是就是形容這樣的美男?

可惜現在的他實在太瘦了,比半年前見到的他還要瘦,剛才那一個狼抱,他幾乎能堅決到他頎長的身板中卻隻有盈盈一握的腰身。

“你,你……你還好嗎?”

沒想到在家醞釀了好幾天,臨到見麵他居然問出了這麽一句毫無技術水平的話。

邵明遠暗自懊惱,卻見那人瀟灑地一笑,“幾乎自由了,挺好。”

說完又垂下頭去寫了幾筆,邵明遠起初納悶,這被人軟禁吃不好住不好的,怎麽算是自由了?可轉念一想,到了這裏,那一對賤人就再也沒法在他窗戶對麵每天上演郎情妾意的戲碼了,他也不用違背自己的心思再做個賢良大度的貴少君,果然是自由了不少。

不由會心一笑。

“你在寫什麽,我能看看麽?”

許鳳庭微微一笑,雖未應答,卻將身子朝左側稍稍挪了挪,邵明遠忙靠了過去。

原來他麵前擺著厚厚的一疊紙,每張紙上隻寫了一個字,一頁,兩頁,三頁……

看到了好幾個許字,還有一些毫無關聯的單字,都是什麽意思呢?

邵明遠心裏納悶,卻不敢隨口問出來,隻怕唐突了他,許鳳庭卻主動解答了他的疑問,隻見他將這些字一張一張在桌上排了起來。

“許——遠——山,這是我爹。”

“許——雁——庭,這是我大哥。”

“許——鶴——庭,這是我二哥。”

“許……許……”

許鳳庭的聲音很輕,說得一字一頓,而說到第三個人時,呼吸已經開始有點不穩,反複了幾次就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原來他是想家,想他的親人了。

邵明遠默默思忖著,忽見他用右手死死壓著腹部,像是忍著巨大的疼痛似的,忙一把將他按在椅子上,“這是怎麽了,先別說了,讓我給你把把脈。”

這時正好素梅進來,見狀忙從抽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琺琅瓶子,從裏麵挑了些粉末湊到他的鼻尖給他嗅了幾口。

許鳳庭這才漸漸緩和下來,邵明遠卻忍不住皺眉,這味道,分明是瑰色酥!

瑰色酥是越國特有的一種藥物,作用有點像現代的杜冷丁,雖然可以陣痛,但更大的是毒副作用,上了癮是會要人命的。

他怎麽會用上這個!

《》是作者“寧小哥”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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